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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今日看守后门的是徐二牛,一见大少二少联袂而来,赶紧规规矩矩以下属身份行了个礼,再铁塔般堵住后门,一板一眼道:“两位少当家,大当家吩咐了,这个月谁都不许随便出寨,除非他亲自吩咐下来。”
杜清明笑道:“我知道。二牛叔放心,我有分寸的,不会下山进城,只是在附近山里转一转,很快就回来了。而且,爹一早下山进城亲自打探消息了,我刚才就跟娘打了招呼。”
徐二牛对这位杜大少一向信服,又听他说跟二当家打过招呼,便放下心来,把后门打开让两位少当家通过了。要知道,虎威寨所有的山贼都要听大当家杜大虎的,而杜大虎又要听他婆娘李兰花的,所以李二当家才是虎威寨真正的实权铁腕人物。
出了山寨走了老远的一段距离后,梓桐忍不住开口讥讽道:“哥哥,他们都说你性子耿直,从不说谎,我看最会说谎的人就是你了,骗起人来跟喝水一样,脸不红心不跳的。”
杜清明毫无愧色道:“哥哥哪有骗人,明明说的都是实话。”
梓桐明显不信,“你什么时候跟娘打过招呼,我怎么没看到。”
杜清明答道:“你还没起来的时候。如果我说了谎,二牛叔随便一句话就穿梆了,那就算我是杜大少,一样要按寨规处置。”
梓桐仍然怀疑:“不会吧,娘会这么好说话么。”他前些天刚刚流露出一点要在山寨附近走走的意思,就被李兰花断然拒绝了,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杜清明认真道:“娘并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只要理由得当,她就会同意的。”
梓桐撇嘴,“什么理由?我看她分明是偏心你。换成是我,无论有什么理由,她肯定都不答应。”
杜清明没说自己用了什么理由,只正色道:“桐儿,别这么说,娘最疼的就是你了,不答应你只是担心你会出什么意外罢了。”
梓桐心中不以为然,又不想继续拉扯这个问题,便转了话题道:“咱们到哪里去玩?”
杜清明不答反问,“梓桐,你想不想捉一只兔子或松鼠玩玩?”
梓桐愣了愣,兴致缺缺道:“兔子和松鼠有什么意思,要捉就捉一头狼。”
杜清明从善如流,“行,那就捉一头狼。”
梓桐一惊,“真的么?”
杜清明笑道:“当然是真,只要你喜欢。”
梓桐立马一蹦三尺高,嗷嗷大叫:“喜欢,我喜欢!我要捉狼!”
杜清明微笑看他,眼里满是宠溺。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进入威虎山深处,这里树高林茂光线昏暗,不时有异响从左右传来。梓桐不由自主想起刚刚重生时差点喂了狼的可怕经历,心里不免有些发紧,手心攥出一层汗来。
杜清明安抚道:“别担心,有哥哥在,什么豺狼虎豹都不用怕。你只须跟在哥哥后面就好了。”
梓桐怎肯被他看轻,正想反驳自己一点都不怕,杜清明突然顿住了脚步,然后迅速抓住梓桐的手腕拉着他跳到旁边一块半人高的石头后面。
梓桐顿时紧张起来,“怎么了?”
杜清明不答,竖起一根食指在唇边,“嘘,别说话。”
梓桐抬头四望,什么异状都没见到,正要埋怨他装神弄鬼,突然一阵阴风掠过,紧跟着前方传来簌簌响动,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学杜清明那样,从石头上探出半个头,便见三丈开外处一个陡坡上一前一后冲下来两只四足野兽,形似大狗,却又比狗阴戾,正是两头狼。
跑在前面的狼体形稍小,毛色棕黄,吐着长长的猩红舌头,嘴上沾着可疑的红色液体,梓桐看得瞳孔放大,头皮发麻。
那头黄狼眨眼间便冲到近前,距离二人藏身的石头仅仅三尺之遥时,梓桐几乎要大叫一声拔腿就逃,却被旁边的杜清明一把拽住按在身前捂住了嘴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要出门,所以提前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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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
紧接着,后一头毛色灰黑的狼弓身一扑,将黄狼压在身下,然后张开獠牙巨口狠狠咬在黄狼后颈上。黄狼四爪猛蹬,回头反咬。
那头灰狼肩背处受了伤,翻出一大片模糊的血肉来,想必先前就与黄狼打斗过一番。
两头狼在地上来回翻滚撕咬不休,不时发出说钠嗬骼呛浚魍┛吹镁亩牵蟊辰艚籼诙徘迕餍厍啊�
约摸一柱香的功夫后,两头狼分出胜负,灰狼虽然体大力强,终究敌不过黄狼的凶悍,被咬得肚破肠流而死。而黄狼情况也不大妙,颈间被撕下一大块肉,鲜血流得满身都是,在灰狼败逃后便瘫倒在地起不来了。
过了片刻,杜清明拉着梓桐从石后出来,梓桐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黄狼心有余悸道:“这两头狼为什么会打个你死我活,为了争抢食物么?”
杜清明若有所思,“有这个可能。不过,还有另一种可能性。这头黄狼是刚产过崽的母狼,逃走的那头是公狼,或许两者分属不同狼群,而那头公狼伤害了母狼的幼崽,因此遭到母狼的拼死反抗和报复。这头母狼失血太多,看样子活不成了。”
梓桐听得暗自唏嘘,仔细一瞧,果然见到黄狼腹下略为低垂的乳/房。
杜清明又道:“我们可以在附近转一转,证实一下。”说罢便向前走去。
梓桐赶忙跟上。
往前是一段比较陡峭的山坡,杜清明停了下来,耳朵不易察觉地轻轻动了一下,然后果断朝右侧山凹快步走去,“这边!”
梓桐同样侧耳倾听,却还是什么异响都没听到,心下不由有些沮丧,他与杜清明差距这么大么?
没走出多远,杜清明再次骤然顿下脚步,梓桐差点一头撞到他背上去,刚想埋怨,便听杜清明道:“桐儿,你看。”
梓桐摸着脑门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前边几步远处的一个草窝子里趴着一只幼狼,看样子大概只有一个月大。幼狼毛色奶黄憨态可拘,小小的身体毛茸茸胖乎乎的,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圆溜溜地瞪着俯视它的两个陌生而高大的“两脚怪兽”,嘴里发出小狗一般的呜咽声。
梓桐一见那双湿漉漉的圆眼睛心里便软得一塌糊涂,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素来不怎么喜欢小动物的,原来在宫中时,无论是刘淑妃养的那只会讨好地叫他“太子殿下”的那只花羽鹦哥,还是丽妃的那只长毛如雪高贵优雅的碧眼白猫,他通通都不喜欢,见了就烦。而此刻面对一只恐怕尚未足月的幼狼,被它那双天真无辜而略带警惕的眼睛瞪着,他便一下子就喜欢上了,立马蹲下身来想要将幼狼抱起来,完全忘了自己曾经差点成了一头狼的腹中餐。
杜清明忙道:“慢点,小狼受了伤。”
梓桐经他提醒,才注意到幼狼因为面对陌生“异兽”而本能地竖起背上茸毛,但却始终趴在草窝里一动不动,定晴一瞧,才注意到它肚子边上洇着一小滩血迹。
梓桐心里立时抽了一下,放轻动作托着幼狼肥肥的小屁股将它小心翼翼抱了起来,发现它腹部右侧撕开了一个口子,红红的肉皮翻了出来,还在不断渗出鲜血。这是一头小公狼。
梓桐倒吸一口凉气,急道:“怎么办,它会不会死?”
杜清明安抚道:“别急,治疗及时的话应该有得救。先把它肚子包起来止血,然后马上带回寨里上药。”
梓桐一听二话不说,撩起自己的衣衫下摆撕下一片布来,抖着手将幼狼的肚子缠了两圈。
期间幼狼不停地小声呜呜叫着,还挣扎着想咬梓桐的手指。梓桐不小心被它咬了一口,倒也不觉得如何疼,只是指尖略微有些发红罢了。
杜清明见了却有些心疼,执了他的手查看并无大碍,这才放了心,然后道:“走吧,马上离开这里,否则待会儿可能会有成群的狼或其他野兽循着血腥味追到这里来。”
梓桐点点头,小心抱好幼狼,与杜清明迅速出了山凹。
经过先前两狼打斗之处时,重伤的母狼已然死去,双目黯淡无神地望着山凹的方向。
梓桐怀里的幼狼见到母狼便呜呜大叫起来,四爪乱动想从他怀里跳下地,梓桐忍着心酸紧紧按住幼狼四肢,然后跟着杜清明大步朝山寨奔去,不多时便顺利返回山寨后门。
徐二牛警惕性很高,听到脚步声便全神戒备注目张望,见是两位少当家去而复返,连忙开了门将二人迎进来,然后一眼便见到梓桐怀里抱着一只幼狼,不由迟疑道:“这,这是狗吧?”
梓桐翻个白眼,中气十足道:“狼!”
杜清明解释道:“我们在路上遇到一只受伤的小狼,母狼和别的狼打斗致死,所以我们就把小狼带回来了。”
徐二牛摸摸头,“哦……不过,狼的性子很凶残的,不比家生的狗,怕是不好养吧。”
梓桐哼道:“我养肯定没问题。不说了,我要赶紧给小狼上药治伤。”说罢一路向寨里飞奔。
回了自己的屋子后,梓桐迅速找出疗伤药物,略为笨拙而仔细地给幼狼上药。这种活计他做太子时原本是不会的,也根本无需他自己动手,当了山贼就不一样了,危险性和生病受伤的可能性都大大增加,基本的药物和治伤的步骤自己都必须有所了解,而不能一味依赖别人。
也许是受了伤没了力气,也许是被梓桐抱了一路对他去了敌意,这回幼狼十分配合,乖乖地任由梓桐摆弄,只是时不时发着抖低低呜咽一声,听起来十分可怜,梓桐便把手上动作放得轻些再轻些。
等用干净布条给幼狼重新包扎了一遍,梓桐松了一口气,抬起手背擦了把额头的汗,再抱起幼狼软软的小身子轻抚它颈背的茸毛。
幼狼显然被他摸得十分舒服,眯着眼睛歪着头,还伸出嫩红的小舌头舔他的手。
梓桐被幼狼舔得发痒,不由格格笑起来,颊边酒窝一漾一漾的。
“桐儿,我突然有些后悔让你把小狼带回来了。”
梓桐顿时止了笑,转头一瞧,却不知什么时候杜清明倚在了门边,定定地看着这里。他不禁将幼狼抱紧了些,戒意十足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是答应让我养一头狼的么,说了就不许反悔!还有,小狼是我救回来的,谁也不许跟我抢!”
杜清明见他一副母鸡护仔的模样,不由好笑,“好好好,不反悔,也没人会跟你抢。”
梓桐哼了一声,忽然觉得手指有些痒痒又麻麻的,低头一看,却是幼狼含着他的大拇指啃咬舔吮。
“它饿了。”杜清明下出结论。
梓桐被幼狼舔得直想笑,把自己的手指从狼嘴里抽出来,摸着它毛茸茸的脑袋道:“可怜的小家伙,饿坏了吧。”又转向杜清明,有些不确定道:“我去厨房给它弄点肉吃?”
杜清明想想道:“它还太小,恐怕主要还得吃奶。这样好了,先喂它些米汤碎肉,等明天姜叔下山采办时看能不能买一只产奶的母羊母狗什么的。”
梓桐立即附和:“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杜清明微微一笑。
“对了,我得给它起个好听的名字!”梓桐忽然道。
杜清明瞥了在他怀中不断拱动的黄毛幼狼一眼,随口道:“叫阿黄吧。”
“不行!”梓桐竖着眉毛断然否定,“阿黄明明是土狗的名字,怎么配得起我这么可爱特别又威风的小狼!”
杜清明挑挑眉,“那叫赛虎?比老虎还厉害,够威风了吧。”
梓桐仍是一口否决,“这名字俗气死了,一点都不好听。”
杜清明把手一摊,“那你自己想一个动听的好了。”
梓桐皱着眉头冥思苦想,忽然眼中一亮,不怀好意地瞥了杜清明一眼,旋即阴恻恻地笑道:“我想到了,就叫小明!哦呵呵呵!”
杜清明:“……”
梓桐将幼狼举高,与它大眼对小眼,兴高采烈道:“小家伙,从现在开始你就叫小明了,知道吗?我还要收你做弟弟,所以你的大名就叫杜小明,怎么样,高兴吧?小明,小明!”
幼狼呜呜两声作为回应,也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