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王志远说完,徐曼青便冷冷地打断道:“不好意思,小女子前段日子撞伤了脑袋,很多事情记不得了。若无要事,还请赶紧放开小女子才是。”
王志远一听,心下有些愧疚,又想起之前确实听说徐大壮死后徐青寻短见的事,估计那时候确实是伤到了,现下竟然不记得自己了。
“小娘子莫怕,我立刻让人找轿子送你回去。”
徐曼青哪里肯答应。
莫不说这王志远就是害死徐大壮的间接凶手之一,且之前徐家项家王家本就牵扯不清,若这次再让他雇轿子送自己回去,肯定又会落人口实。
徐曼青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项家这根救命稻草,是怎么也不能让它在这节骨眼上没了的。
“我跟公子素不相识,俗话说无功不受禄,小女子有手有脚,自然懂得要怎么回家,不牢你费心。”
徐曼青一边说着,一边试图挣脱小厮的钳制。
那小厮没得王志远放话,又哪里肯轻易放开徐曼青?徐曼青挣了半天,也没能挣脱开来。
王志远见徐曼青动作有些大,也怕招惹是非,便用眼神示意自家小厮把徐曼青拖到梅子铺旁边的小巷去。
徐曼青见状,也不知这色胚打的是什么算盘,心下大急,也顾不上许多,只能大喊起救命来。
王志远见徐曼青竟然大声求救,赶紧捂了她的嘴就往巷子里拖。
徐曼青用尽力气挣扎,趁空狠狠地咬了王志远一口。
王志远吃痛,下意识地把徐曼青一把甩开,谁知甩得有些用劲,徐曼青顿时摔在一旁隆起的破草席上。
还没等徐曼青回过神来,便听到自己身下有人暴喝一声:“是哪个狗崽子扰了爷爷我的清梦!”
徐曼青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连滚带爬地让到一边去。
原来那破草席下竟然睡着一个人,草席被掀开之后,男人的脚边有好几个歪倒的酒瓶子。
再定眼一看,虽然那男子模样狼狈胡子拉杂,但身上的衣饰却是不差,估计是昨晚喝高了直接就睡在这街边小巷里了。
徐曼青本想向那男子求救,可这厮偏又是个醉鬼,谁知道会不会是个比王志远还凶残的货色?她可没傻到还没出狼窝就进了虎穴。
王志远见有第三者在场,自然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只得笑道:“无事无事,只不过是和这位姑娘起了些争执罢了。”
徐曼青现下只求赶紧离这些臭男人远远的,也不想多做解释,站起身来便要走,谁知脚步刚抬,就被那醉鬼扯住了手腕。
“可我刚才睡得朦朦胧胧的,就听到有女子求救,而后又看到你们把她拖入小巷。如何?是想在天子脚下行不轨之事么?”
王志远也没想到这醉鬼如此不依不饶,顿时怒道:“你又不是官差,有什么资格管老子的事?”
那醉汉挑了挑眉,“我若偏要管呢?”
徐曼青夹在几个男人中间,当下直冒冷汗。
虽然她很庆幸这个醉汉给她解了水火之围,但这事若真闹大,她的名声可就真不能要了。再说王家有些家底,闹到官府估计也吃不了什么亏,最后吃亏的,也只能是她这种平头老百姓。
咬了咬牙,徐曼青低头给那醉汉福了福身子,道:“求各位高抬贵手,小女子不想惹事,只想赶紧回家……”
那醉汉看了徐曼青一眼,心下也明白了几分,就把人给放开了。
“今日这位姑娘不追究,那便算了。”那醉汉对徐曼青道,“你赶紧走,我先看着他们两个,他们没法跟着你就好。”
徐曼青心下感激,赶紧道谢道:“如此这般,就劳烦公子了。”
一说完,徐曼青便赶紧跑出了巷外。
“你!”王志远对着那醉汉极为气闷,但又无话可说,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徐曼青跑掉。
好在徐曼青刚跑出去不久,那车把式就赶着牛车过来了。
徐曼青见了那老头就跟见了救星似的,差点没哭出来。
赶紧七手八脚地上了车,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赶回洪村去了。
14第14章
第14章
因为天气不好,天边头的云还是黑压压的,雨势忽大忽小,也没个要停的意思。
车把式老头怕雨再继续下下去泥子路会越来越难走,只得抓紧挥鞭催促拉车的牛撒开蹄子赶路,整个车顿时颠簸得不行。
徐曼青披着老头借给的蓑衣,稍微挡去了一些风雨。奈何这古代蓑衣的质量着实不好,虽然已经系紧了所有的结扣,但还是有不少雨水顺着缝隙往里漏,没过多时,徐曼青只觉得自己大半边儿的衣服都被水沁透了,一阵风吹来,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不过身体再冷,也比不过从心底生出的那抹寒意。
若方才不是恰好遇到那醉汉出手解围,被王志远纠缠的她还真不知道会落得个怎样的下场。
她倒是不怕王志远真敢对她怎样,虽然王家是有些家底没错,但王家在天子脚下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乡绅,若王志远真的胆大妄为犯了事,京兆尹那边也不是那么好疏通的。
虽说王志远只不过是“余情未了”,大概是想揩揩徐曼青的油,或者干脆想瞒着王家把她置为外室。但这都只不过是王志远本人一厢情愿罢了,若这好不容易才说回来的项家的亲事又被那不着调的混蛋给搅黄了,徐曼青真是拿把菜刀砍死那姓王的心都有了。
脑袋里正在乱七八糟地想着,牛车就已经回到洪村了。
徐曼青远远地就看到了自家的土坯房子,房门处隐隐的还站有一个人,似乎是正在频频朝外张望的样子。
看到远处有牛车回村,徐奋一下就认出了赶车的人正是老张头,心下一喜——自家姐姐终于回来了。
赶紧回屋拿了把伞,徐奋迎了出去,老张头见徐家有人来接了,就把徐曼青脱下的蓑衣收下,赶着车呲啠趩}地走了。
徐曼青原本是被冻得嘴唇都有些发青了,但看到徐奋一脸紧张地迎了上来,顿时心生暖意,方才被王志远调戏的那股子怨气顿时消了不少。
徐曼青进了屋后,徐奋又赶紧进了厨房,舀出来半桶热水让徐曼青擦擦身子好换身干爽的衣服。
徐曼青倒腾了一会,总算是重新穿戴利索了,一出门,又见徐奋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给徐曼青送了过来。
“姐姐,喝点姜汤去去寒气。”
徐曼青低头喝了两口,也不知道是被那姜味儿辣的还是被那热雾给熏的,只觉得自己今日受的种种委屈都算是值得了。
喝完了姜汤,徐曼青将碗放下,抬头看了看四处都在漏雨的破屋子,对徐奋说道:“奋儿,姐姐有事跟你说。”
徐奋当然知道徐曼青此次进城目的不一般,但他毕竟年纪小,见识也有限,只得搬着凳子坐在徐曼青身边,瞪大了眼睛听她说。
“我今儿进城里求了项大娘,她现下改变主意不退亲了,会尽快迎了我过门。”
徐奋瞪大双眼道:“这怎么可能?”一般而言,两家人若是都闹到了退婚的田地,不成仇家就很不错了,鲜少能有像这样重新下定的,继而又想到方才自家姐姐在喝姜汤的时候眼眶通红的模样,心下一惊,赶紧问道:“难道姐姐又跟项家许了什么诺不成?”
徐奋果然聪明,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就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徐曼青无奈叹气道:“这又有何办法呢?项家退婚本来就是我们徐家不在理,如今我们落魄,又想要项家收留,不做点牺牲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看徐奋立马红了眼眶的样子,徐曼青赶紧安慰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怎么能动不动就哭鼻子?”
“虽然你姐姐我立下了字据以后除非被休,否则绝不改嫁,但这是最坏的情况,项望山也未必会回不来,我也不一定就要守那望门寡了。”
徐奋见徐曼青故意轻描淡写地说得轻巧,但绕就是他这种年岁的人都知道,这大齐的女子,最怕的就是丈夫不靠、子嗣无望。若两样只是单沾了一边,倒也还不至于绝望,就像项寡妇那般,虽然丈夫走了,但有儿子项望山在,那就有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
可若自家姐姐嫁到项家去,那就真是两头都不靠谱——连丈夫的面儿都没见过,就更别提什么子嗣了。
现下自家姐姐还年轻,暂时不需要人伺候着,可若等以后老了,又要如何是好?
徐曼青揉了揉徐奋的发顶道:“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再说了,就算项望山他在沙场上真有个万一,项大娘也不会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牌位下空虚无人的。到时候在项家宗族里过继一个孩子养在我的名下,我也算是后半生有靠了。”
徐奋红着眼眶道:“可,可过继的孩子终究不是姐姐你的亲骨肉啊……”
徐曼青掐了掐徐奋的脸颊,可惜这小萝卜头太瘦,只勉强捏住了一层皮,徐曼青心疼不已,赶紧松了手,决定以后要把“将徐奋养肥”当成一个阶段性的目标。
“我不是还有你这个亲弟弟呢么?”
“我都打算好了,剩下的两亩水田,我打算都给卖了,这个破屋子就当是个赠品。你现在还没到能下地的年纪,我又对农耕之事一窍不通,这田地在我们手上也是白瞎,还不如卖了钱的好。”
“你跟我一起到项家,我看项大娘是个好相处的,恰好项家自项望山走后也没有男丁可以撑门面,你去了也好给我们孤儿寡母的一个照应。”
徐奋自然是乐意跟着徐曼青的,但一想到就算那项寡妇千万般的好,他这外姓人怎么说也是寄人篱下,这住的时间短的话还好说,可日子一长,吃穿用度什么的难免会让人心生间隙,故而心中总觉得有那么点不安。
徐曼青又哪能不知徐奋的想法,继而劝慰道:“那些旁枝末节的事你就别多想了,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再说只要我嫁入项家,朝廷原本就会给我们徐家发一份补助,这补助也够你吃穿的了。”
“我已经打算好了,待我名分一定,我就会去托人寻份差事,也好补贴补贴家用。然后给你找个私塾拜了夫子,你就给我好好读书习字。”
“姐姐不求你科举高中飞黄腾达,只要你知书明理,若能考上个秀才更好,以后开堂授课,也能图个温饱,我也算对得起泉下的爹娘了。”
徐曼青话刚说完,徐奋便已经泣不成声,她怎么劝也劝不住。
只见徐奋跪下给自己磕了头,哭道:“都说长姐如母,以前我还觉得姐姐有些娇纵,现在大难临头才知道现下世间最疼我的人就是姐姐。我若真有一天功成名就,定会将姐姐的事迹上表天听,也给姐姐讨个诰命夫人回来。”
徐曼青擦了擦眼角的泪,将徐奋扶了起来。
“傻瓜,诰命都是丈夫给妻子或者是儿子给老娘讨的,哪有弟弟给姐姐讨诰命的说法?不过你有这份心,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见自己犯了常识性的错误,徐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徐曼青拧了布巾给哭成了花猫脸的徐奋擦洗了一番,两人这才一同有说有笑地下厨做饭去了。
15第15章
第15章
徐曼青回到洪村之后,想起那日在咸安城里遇到王志远的事,心中多少有些不安,只盼着项寡妇那边手脚能再利落些,赶紧把该办的事都给办了,以免夜长梦多。
找了个空闲日子,徐曼青则又让张婶陪着一起到里正家走了一趟,说是要将剩下的两亩水田也一并卖了。
里正自然觉得得奇怪,便随口问了问缘由。
徐曼青原本还有些犹豫要不要现在就与里正实话实说,但思及她若嫁不出去,里正也要被牵连,也算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便言辞含糊地说已经找了门亲事,到时候要将徐奋也一道带到城里去,但没明说是项家。
里正一听自然心喜,原本他还担心着这徐家闺女的名声问题,可现下却见徐曼青已经有了去处,卖田也有了正当理由,便从善如流地答应了下来。
刚处理完水田的事,徐曼青前脚刚迈进家门,就见徐奋兴冲冲地迎了出来。“姐姐,花媒婆来了!”
徐曼青一听,心中大喜。估计这项寡妇也是盼儿媳心切,竟然这么快就又托花媒婆上门了。
徐曼青难掩心中的喜气,赶紧理了理发鬓,快步进了门去。
这花媒婆本就是掺和这两家人的事最多的外人,这里面的门门道道没人能比她更清楚了。当日她受项家的托来退婚,也是亲眼见到这徐家的闺女羞愤撞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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