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老夫人越想越是心焦,可是如今事已至此,她别无选择,更何况女帝还在虎视眈眈,随时等着来纠他们安国府的错处。故而不论这丫头是真是假,只要能维持表面上的平和,她就唯有忍了!
和煦等人被带下去以后,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左丹青却无心喜宴,隐隐的为被一同带走的锦年担忧,不仅如此,她还十分好奇,若是锦年没有撒谎,难道安家还同应家有交集?可是两家一北一南。舅父又常年生病。外祖母也离不开家。根本不该有任何机会才是啊!
满腹疑团的左丹青就这样应着头皮撑过了喜宴,然后浑浑噩噩的被送入了洞房。
关上新房的大门,左丹青就一屁股坐在了榻上,浑身酸疼的没有半点力气。若非是云梓扶着,整个人早就躺在了上头。
见她被活活折腾了一天,云梓忍不住心疼的说:“小姐,要不您先睡会儿,等一会儿侯爷过来了,我再叫您可好?”
左丹青却果断摆了摆手,强撑着坐起来,认真的说:“不行,我要等他回来。好好问问那个和煦到底是怎么处置的。”
“小姐,依着您的意思是?”云梓又叫了一句,突然意识到不对,连忙改口:“夫人。”
左丹青大窘,赶紧将话题转移:“十三呢?她走脱了没?”
云梓见状立刻明白过来。压低声音道:“季九他们已经过来将她接走了,幸好内院的下人们都忙着去喜堂那儿看热闹,才让他们得以脱身,只是……小姐您怎么知道今天会有人来查?还特意找十三扮成您躲在这儿?”
听到云梓的疑问,左丹青莞尔,不紧不慢的答道:“冉将军曾告诉我表弟来到了南擎,我觉得他出现的太突然了,早不来晚不来,却偏偏赶在我的婚期来此,若说是巧合,倒不如说是有人设计,能够证实我身份的,除了辅国公府,便只剩下左府,如今左府家破人亡,他们要想查我,自然只能从外祖母那里入手了。”
“原来是这样。”云梓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忍不住唏嘘,“可是您说的也对,为什么要偏偏赶在这个时候?辅国公世子不是早日就已经来了么?”
“这……就要看他们是怎么想的了。”左丹青觉得有些口干,摸了摸喉咙,云梓立刻去将桌上的茶水端来让她润润嗓子。
清凉的茶水入肚,左丹青顿觉通体舒畅,继续道:“看今天安老夫人的表现,你不觉得她同女帝的关系很微妙么。”
“微妙?”云梓眯起眼睛,立刻联想到了当时安老夫人替左丹青训斥那几位嬷嬷的场景,“相国夫人她……是不是体谅您是新妇,所以才?”
“我倒不觉得她有那么好心,”左丹青冷笑,“女帝早就知道我的身份,若是想拆穿机会多了去了,为什么偏偏赶在现在,恐怕是想让安家丢丑吧,出错的又是我,自然这笔账就要记在冉将军的头上,由此看来,她似乎很想破坏安家和冉家的关系呢!”
闻言,云梓倒抽一口冷气:“夫人确定?安家……可是女帝的母族啊!侯爷又是她的亲侄子,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帝王之心,谁又能轻易揣度。”左丹青苦涩一笑,奈何被大红的盖头遮住,云梓看不见。
此时此刻,云梓还在回味左丹青刚刚说的话,想到喜宴上的最后一幕,她的眼皮猛的一跳,朱唇微抖,小心翼翼的问道:“夫人,二小姐没有出现,是在您的意料之中?”
“恩是啊,否则我让你送她那份礼作甚。”
“啊?您让我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云梓骇然,没想到左丹青会这么回答。
“还能有什么,”说到这里,她的笑容越发冷酷。
“不过是珍珠的舌头罢了!”
第二百八十章 我很欢喜
昏黄的烛光打在云梓骤然惨无血色的脸上,只见她皱紧眉头,不确定的问道:
“夫人……您难道杀了珍珠?”
盖头后的红唇扬起一个微笑的弧度,左丹青慢条斯理的回答:“杀了她到不至于,只是给她点教训,也让她的主子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原来是杀鸡儆猴,云梓心下稍安,忍不住感慨:“真没想到,二小姐竟然会有这个打算,她若是真的来了,置将军于何地。”
左丹青闻言也无奈的叹息出声:“当初十三他们在万花园遇到杀手,我就猜幕后一定有人在为冉雯思出主意,只是我没想到那竟然会是陛下。”
“二小姐她这回她太糊涂了,幸亏她觉悟的早,才没有酿成大错。”云梓感慨,“可是难道您就没想过万一二小姐不被您的警告所震慑,执意出现将我们拆穿怎么办?”
“你说的我不是没有想过,”左丹青苦笑出声,“所以,我也做了一件让自己所不齿的事情。”
“是什么?”云梓拿起剪刀走到红烛前,却在听了左丹青这句话之后浑身不由的一顿。
“你不觉得,喜宴上似乎少了一个人么?”左丹青不紧不慢的开口,语气平淡的让人心生冷意。
云梓立刻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之前的场面,突然惊叫出声:“是……是大爷!”
“是啊,按道理我也应该叫一声大舅。”左丹青想起那个温润宽厚的男人,愧疚更深。
“他知道我今日大喜,所以昨晚特意过来叮嘱我日后在安家做事要小心谨慎,莫要被长辈抓了什么把柄,我想,他待我尚且如此,对母亲应当更加关心了。”左丹青想到早逝的杨氏,眼眶就不知不觉的红了。
“大爷他的确是个好人。”云梓抿了抿唇,俯身拍着左丹青的肩膀以示安慰。“您这么做,也是迫于无奈,否则若是二小姐真的想不开,完蛋的不仅仅是我们,整个将军府都逃不了干系。”
“这个道理你懂,你觉得冉雯思就不懂么?”左丹青摸上云梓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渐渐收紧:“我想,女帝肯定是许了她什么诱人的条件,才能将她说动。”
云梓也觉得她锁的没错,赞同的点了点头:“只可惜。她许了二小姐什么愿。咱们再也没机会知道了。”
“这也未必。三日之后,我不是还要回门么!”左丹青欢快地说着,眼底划过一丝狡黠。
闻言云梓先是一怔,旋即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您说得对,到时候咱们还有机会找二小姐问清楚!”言毕,她耳朵动了动,隐约听见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于是云梓匆匆转身,压低声音迟疑的开口:“夫人,外头好像有人!”
左丹青眉心一跳,刚想伸手摘下盖头,却被云梓一把按住:“夫人莫动,我幼时在家乡。曾听长辈们说盖头是不能自己掀的,您无论如何也要等着侯爷回来,至于外边是怎么回事儿,奴婢这就去看。”
听见云梓这么说,她虽然担心。却也不好再坚持,于是仍旧顶着重重的凤冠坐在原地,凝神屏息,仔细分辨着周遭声音的变化。
而另一头,云梓刚推开门,就被等在门外的白氏结结实实的吓了一大跳。
“三……三夫人!怎么是您?”借着月光努力看清楚白宣的容颜,云梓忍不住心中泛疑,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我……呵呵,没什么,我就是想着折腾了一天,七弟妹她肯定早就饿了,于是就捎了点点心过来。”白氏讪讪的笑着,将手中端着的托盘递给云梓。
云梓显然不信,探究的看了她一眼,出声提醒:“三夫人何必这么麻烦,屋里头的桌子上也摆了不少,您尽管放心,我们家夫人从来不会亏待自个儿。”
“是么。”白氏干笑的附和着,云梓看出她的心不在焉,于是故意问道:“您还有什么话想要叮嘱我们家夫人的么?不妨进去说。”
谁知道白氏听了却连忙摆手,毫不犹豫的拒绝:“没有没有,七弟他一会儿怕是就过来了,府里头就是这点好,孩子少不吵闹。”
云梓耐心听着敏锐捕捉到白氏言语中的信息,也就是说原打算的来闹洞房的人都被清走了?
“哦,还有一个也麻烦你知会弟妹一声,今天喜宴上那个俊俏的小公子是我们老爷的一个远房表亲,也怪那小公子年轻气盛,见管事的不放人就莽莽撞撞的跑进来了,都是误会一场。”白氏把话讲完之后便匆匆离去,云梓只好暗叹一声,端着托盘进门将她的话源源本本的转述给左丹青。
左丹青听了顿时了然,心底也泛起点点暖意,自己原本还在想找个什么合适的机会打听一下锦年,没想到白宣的已经提前替她想到了……
就在她心念百转之际,门外渐渐传来了脚步声,云梓立刻喜上眉梢:“听这脚步声,莫不是侯爷?”
原本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却不知为何在云梓说了这句话以后,又莫名的有些慌乱,左丹青自嘲的笑了笑,抿嘴不语。
云梓也不指望这她会给答案,疾步走到门口将门打开,果不其然,喝的有些微醺的司冕正手足无措的站在外面。
见状,云梓识趣的将他请了进来,自己反而轻手轻脚的溜了出去。
司冕还在茫然中,就感觉到门被重重的关上。“砰!”的一声,也将他的酒意驱散的无影无踪,他抬起头打量着精心布置喜气洋洋的房间,红烛盈盈火光跃动后那无比熟悉的人影。
心底有一处角落骤然变得无比柔软,开始慢慢塌陷,他仿佛是在的黑夜中茫然奔跑的孩童,蓦地看到炙热燃烧的火把,那强烈的光芒足以将他的整个人生之路照亮。
左丹青安静的坐着,感觉到一股酒气夹杂着冷香冲入她的鼻孔,使得她情不自禁的蹙起了眉头。
修长白皙的手指探向大红色的盖头,圆润晶莹的指肚还有些微微颤抖,司冕不由得闭上了眼睛。一咬牙,刚要用力将盖头扯下来,却感觉到手腕处被一双温暖的手紧紧握住。
惊讶之余,他瞪大了眼睛,只听见盖头后面传来那熟悉的声线:
“侯爷莫急,掀盖头之前,我可否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努力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司冕莫名觉得口感,沙哑的声线带着几分茫然:“什么事?”
“今日喜堂之上,和公公处心积虑的想要查明我的身份。我顶着这么重的凤冠还有这碍眼的盖头。还要跟他们勾心斗角。真是身心俱疲……”
为什么会突然好说起这个?司冕喝过酒之后的大脑还有些混沌,一时间猜不透左丹青的意思,于是呆呆的答道:“所以?”
“所以……”左丹青狡黠一笑,“你掀开这个盖头可以。但是今晚若还想要我陪你做其他的,青青可是没有这个力气了。”
司冕恍然大悟,登时红了眼睛,像是个拿不到糖的孩子一样抱怨道:“原来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左丹青听到他的语气,心下一沉的,原本到了嘴边的话也吞了回去,诡异的沉默许久,还是司冕无奈叹道:
“你不必担心的,我不会做的对不起你的事情。我提前叮嘱了岚叔,明早若是有嬷嬷来看,我自有办法搪塞他们。”
一股暖流冲入心中,左丹青抽了抽鼻子,渐渐松了手。
司冕看准机会。再不犹豫,用力将盖头掀了起来,在暖暖烛光的映衬下,那张朝思暮想的清秀容颜顿时映入了他的视线。
“青青……”司冕突然牵起她的手,用力握在掌心,白皙的脸蛋还带着两抹暧昧的酡红。见到他这副摸样,左丹青默默腹诽,这家伙到底是喝了多少酒下肚!
“我终于……得偿所愿了。”他痴痴的说着,蓦地想起他们初遇的时候,忍不住的抬起左丹青的下巴,啧啧叹道:“你这捉狭鬼,当初在谪仙居,竟然敢说我有孕!”
左丹青大窘,做梦也没想到他如今还会惦记这个,可是转念便想到司冕的记忆本来就有限,那些或许她渐渐淡忘了的事情,却可能是他为数不多的珍宝。
越是这么想,她就觉得越发的心痛,为什么呢……上天为什么要给他这截然相反的两种人格。
左丹青的沉默落在司冕的眼中,还以为她是在嫌弃,于是他不满的撇了撇嘴,傲慢的开口:“你这是什么表情,嫁给我难不成很吃亏么?!”言罢他还特意将脸蛋凑了过来的,蝶翼般长长的睫毛差点扫在左丹青的脸上。
“我这么漂亮,你为什么要觉得吃亏?”他神情无比认真的问着,看的左丹青登时头大。
谁能告诉她,这家伙天生的优越感是从哪儿来的?!
司冕还没有完,捏着她的下巴,凝视着那娇艳欲滴的菱唇,垂眸继续道:
“我这么喜欢你,对你这么好,普天之下你绝对找不出来第二个!”
豆大的汗珠滑过左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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