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有恩,也很喜欢你这干干净净的性子,否则我也不会淌你这个没底的浑水,我不是什么良善
好人,但这次我不骗你,你赶快走吧,不要去见她们任何一个人,能回你的青云去当太子妃就去
当太子妃……”
“我不能走。”青画轻道,她还有大事未完成,怎么能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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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蕊的脸色很是苍白,眼里布满了血丝,从始至终,她都在微微颤抖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起,
她的肩膀上殷红了一片,青画见了皱起眉头,热门熟路地到了闲庭宫的房里,取了些药来,小心
地撕了衣服给她上药。
杜蕊吃疼地咬住了嘴唇,眼睛睁得像要爆裂开来一样,却始终没有哭,她肩上的伤一直蔓延
到了后背,像是……鞭伤,那条条杠杠的血痕遍布了整个脊背,狰狞万分,看得青画心里凉飕飕
的,她好歹是个婕妤,就算是当年入狱都不曾有人敢在她身上施鞭刑,除了墨轩,谁敢?
那药是烈性的,青画当然知道杜蕊现在有多痛,她犹豫片刻才开口,“别忍着。”没想到这一
句话让那个烈性的女子眼泪霎时决堤,她的手心已经被她掐出了血,血在手心晕染开来,艳红得
让人心寒。
未了,她妥协似的喘了口气,拿袖子胡乱擦了一气眼泪,挑眉哭着笑了,“青画你说,好歹我
和他三年夫妻,被人在他眼皮底下陷害折磨成这样,他是知情的啊……他怎么舍得下心?”
“你……”
“昭仪给了我一箱子珠宝,为了让我在今天杀了你。”杜蕊苦笑,“我不同意,她就用私刑,
在陛下面前随便给了个我偷她宫里名贵香料罪名,把我降了好几级,谁不知道我爹爹是管香料的?
她让我看清我在陛下心里,根本什么都不是……”
“你今天,是想来……”青画的心被狠狠揪了一把。
“是,我受不住私刑,只能先答应着。”杜蕊的笑顽劣起来,“然后我后悔了,不买那贱人帐,
既然你不走,她想除去你这绊脚石,我就是填上命也保你绊死她!”
“青画……你还记得很久之前,昭仪落水的事吗?我当时匆匆忙忙从御花园小道儿逃跑,我
告诉你我看到的是什么,我看到昭仪和摄政王在一块儿,她是后来才到御花园门口迎了贤妃……
我一看到她自己跳下水,我就知道出大事了,呵呵。”
“青画,我其实……很羡慕你,真的羡慕。”
“青画,心里藏的事太多会变得优柔寡断,如果我不是有伤,我真想打你……”
“青画,你常常自以为聪明,其实是最傻的一个,这样的人真教人放心不下……”
“所以,小心点……特别特别小心。”
杜蕊絮絮叨叨,边哭边说,让青画慌了神,只能笨拙地避开她的伤口抱抱她,安慰她,“好,
我小心,你好好养伤。”
想容,青画在心里悄悄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平地起了一阵的寒意,想容自然是个不简单的人
物,可是……听墨轩讲,他是从青楼挖来这通晓帝王道的女子进宫,可是却没有人知晓她进青楼
前是什么来头?她通晓“夺天舞”、通晓帝王道,这样的人物又岂会甘心入青楼?
只是她不明白,她青画不过是个邻国的使节,还是和她站在同一面的,她为何会想杀她?现
在她有些明白了,她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墨轩的“太傅”!她很有可能是……墨云晔的人,故意
落水是为了嫁祸书闲,乱墨轩和青持联手的阵脚,提议她一个“痴儿”去摄政王府是为了送一个
把柄给墨云晔,好警告书闲稍安勿躁……乃至于后来的许多事情,都是她一手协调雨方面的落差。
这设想实在是太过恐怖,让青画毛骨悚然。
青画在闲庭宫没能安然待上多久,半日的工夫,墨轩已经派人来召,杜蕊早早地回了自己的
寝宫,她的伤势实在是有些重了,只是在临走前告诉她一个消息,书闲要择日册封皇后了。
依旧是御书房,依旧是那三人行,青画默不作声进房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是书闲,又是一阵
子不见,她的眼已经深得望不到底了,她没笑,只是微阖眼脸,仪态风雅地退了一些,让开了路,
而想容,她的目光却是森森然的,也许是因为看到她安然无恙地到来,也许是别的什么,她的眼
里是露骨的厌恶,和往常那个柔美亲和的昭仪天差地别。
“郡主受苦了。”墨轩莞尔一笑。
青画默不作声,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墨轩笑道:“柳廷尉他们已经回朝和朕说了郡主的计划,甚好,只是朕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
等时机成熟之时,郡主能亲自上堂指证,不知是不是太过为难了些?”
“好。”青画答应得有些心不在焉,她想起杜蕊的话,墨轩眼睁睁看着想容陷害杜蕊却不阻
止,明知道想容动了私刑却装作不知,这样的情形实在太过熟悉,这些都曾经发生在宁锦身上,
墨轩和墨云晔论血统是叔侄,两个人本就长得有些相像,都是皇族的教化不成长的,墨轩……根
本就是另一个墨云晔。
身为摄政王,斩杀数千难民、勾结邪魔外道、陷害当朝丞相、迫害贤良、行刺外使、意图谋
反,这一条条在一块儿,足够让墨云晔一败涂地,或许还能要了他的命,只是她不能确定,假如
真的帮墨轩铺平了他的千秋万载基业,究竟值不值得?
她的确要墨云晔输得惨烈,但墨轩的品行……
“郡主?”墨轩的声音把青画从杂乱的思绪中惊醒,她低头一笑,“陛下,您快些准备吧,我
的时日不多。”
墨轩大笑,“自然,朕听说青持太子已经登上大宝,郡主连太子妃册封可以直接省了,大婚之
后想必是青云的……”
这消息来得不意外,悄悄掐了一把已经麻木得没有知觉的腿,心酸一点点爬进心里,他以为
她说的时日不多是要回国大婚,没有人知道她说的时日不多……真的是时日不多。
“没什么事,青画就告辞了。”
“等等!”墨轩急急叫住她,“下个月朕要封贤妃为后,郡主可否留到那时候?”
书闲为后,青画悄悄望了沉默不语的书闲一眼,没有从她的眼里看到一丝丝的表情,她就像
是一尊最精美的瓷偶,一言一行优雅大方,却没有一个人该有的情绪,她想开口恭喜,却突然记
起现在她才是被丢的那个,她的恭喜人家也许早就不需要,“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这句话用来形
容她和书闲,真是再恰当不过。
最终,一直到出了御书房,青画还是没能开口对书闲说上一声恭喜,只是临走前轻轻地把早
就准备好的一个香囊放在了她身边的座上,那香囊是她方才急急配的,比之前的多了几味药,那
个曾经畏畏缩缩的小女子,终于要坐上朱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位置了,她该高兴,只是想
起杜蕊一身的血淋淋却笑不出来,她不怀疑杜蕊的事书闲也有参与,但是她的高高在上总归是……
断送了杜蕊一生幸福。
“保重,书闲。”御书房门口,青画停下了脚步,轻轻对着里面道。
保重,书闲,这宫闱风云尔虞我诈,高处生寒,你都要一个人好好算计了,你这辈子不可能
不富足,却也不可能轻松,而我,只能陪完你这一程,接下去的路,不由人,由天。
在这朱墨的皇宫里青画牵挂的人不多,杜蕊是一个,杜蕊真心待她,她自然是感觉得出来的,
青画不曾踏足过杜蕊的秋雅宫,也许是今天心神俱疲,想找个除了闲庭宫外的地方休息,问了好
几个太监之后,她总算是找到了秋雅宫的方向。
临到门口,青画却惊呆了,一片白绫!
“怎么回事?”青画揪住正在挂白绫的太监急问。
太监擦了擦眼泪,哑声道:“娘娘刚刚去了……”
“去了……”青画恍惚,“她的伤没到……”过世的地步啊……
太监一时脚没稳住,从梯子上跌落到了地上,他干脆瘫坐到地上嚎嚎大哭,“娘娘她是悬梁自
尽的……娘娘是个好人,虽然性子急了点,但是对下人都好!娘娘是被诬赖的!”
青画几乎是推开守门的几个太监奔到屋里,那儿俨然已经是个灵堂,杜蕊她……真的已经去
了,只是几个时辰,几个时辰前她还在闲庭宫里和她说要打她,几个时辰后她却冷冰冰地躺在灵
堂上……她的话还萦绕在耳,挥之不去。
她的一字一句,明明像是在交代遗言,青画捂住口鼻阻止眼泪倾泻,那个时候……她怎么没
发现她的异样呢?
悬梁自尽的人脸色都是恐怖至极的,所以杜蕊的脸上盖了一块布,青画没有勇气去掀开它,
只是在她身边跪了下来咬牙憋住眼泪。
“谢谢你救命之恩。”她轻道:“我会小心,我不自作聪明,你放心。”杜蕊,请你放心。
杜蕊死后,青画病了一场,御医诊治了一个月无果,查不出缘由,只是无缘无故地身体虚弱,
这一个月里,书闲不知道是忙于册封典还是别的什么,一次都没有在闲庭宫出现过,于此,青画
已经没有多少感悟,她只是晒着秋日里柔和的太阳,在寂静的闲庭宫里等待着某些潜移默化的东
西。
墨云晔消失不见了,他就像是沉船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青画的视野里,一起消失的还有
柳叶一行人,这一个月,墨轩派人里里外外把闲庭宫围得严严实实,连飞鸟都不能进入闲庭宫,
听守备的统领说,这个月已经有三、四波人马夜袭闲庭宫,都险险地被拦下,青画由此知晓,有
个人急着想要她的性命,已经乱了方寸。
御医不来的时候,她常常仔细地查看脚踝上的印记,那青色印记已经成了暗色,狰狞地盘桓
在脚踝上,这也是她不大走动的原因之一,她的那双脚其实已经不大能走动了,就如同当年中了
三月芳菲一般。
盛大的册封典来临之前,闲庭宫终于迎来了第一个客人,不是墨轩、不是书闲,而是一个情
理之中却也有些微妙的人,昭仪想容;想容踏进闲庭宫门的时候,青画正坐在院中的亭台里,趁
着黄昏让阳光温暖微凉的身躯,秋风送爽,这平静无波的日暮时分太过安详,她已经昏昏欲睡,
斜阳如丝,青草挂了金,直到厚重的大门被守门的太监小心翼翼地打开,发出吱嘎的声响,这才
惊醒了她。
“画儿妹妹,我听说你身体不适?”想容就站在门口,她的唇边噙着一抹笑,一身的金丝锦
缎,眼角层梢风韵十足,不得不说,有一种人,天性就是适合金色的,想容就是其一,她穿得明
艳万分,走起路来步步生姿,如果不是略显沧桑的脸泄露了一丝丝的疲倦,她依旧是那个春风得
意的昭仪。
此情此景,青画突然觉得有几分眼熟,眼熟到她心里的某一处被狠狠揪了一下,很久很久以
前,也是这样一个黄昏,她躺在榻上,秦瑶穿着一身金灿灿,笑靥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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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做什么?”青画淡道。
想容淡笑,“看看画儿妹妹。”
“看什么?”青画忍不住皱眉,她有些不安,虽然不知道不安的源头在哪儿,但是隐隐的直
觉告诉她,想容今天来得不寻常,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呢?
想容轻柔一笑,微显得苍白的脸上,闪过几丝别于她平日的神情,她笑道:“我来看看,天
残究竟是不是和传闻中一样的厉害。”
“你说什么?”想容的话很轻柔,在秋风里并没有激起一丝涟漪,但青画听清了她的话,而
后是彻底的凉,“天残”,她早就猜过了,甘苗既然会对柳叶他们用了“地养”,那她这连她自己都
辨识不了的毒会不会是“天残”,但是猜测不一定代表她能确定,她不明白,她和甘苗无冤无仇,
为什么会……
如今,她却有几分明了了,“是你。”青画暗地里使了些劲儿。
想容笑靥如花,微微倾身靠近了几分,“是什么?”想容一靠近,就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迎面而
来,青画在她靠近的一刹那使了全身的力气站起身,拿起石桌上的一壶酒狠狠朝她泼去,浓烈的
酒香盖过了她身上的淡淡的气息,想容瞪大了眼,似乎不敢相信青画还有力气能站起身,她愣愣
凝神了她一会儿,忽然捂住了眼睛。
几乎是一瞬间,想容痛苦地蹲在了地上,一时站立不稳,她的手被地上的酒壶碎片划破了血。
“你!青画,你竟敢!”她作梦都不曾想到,她明明中了“天残”之毒,照理早就失去了行
动能力的人居然会突然袭击她!“天残”毒发作只需要一个月,先是脚软、四肢无力,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