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不置可否,决然离去。
在玄邪羽一而再再而三贬低绝的时候,在绝打伤玄邪羽的时候,白亦就知道,很多事不是那么简单。
什么样的结果,总有相对应的原因。
她当时不知道,现在终于想通了,玄邪羽所做的一切仅仅是为了一个叫楼倾岄的人,而那个人又刚巧跟她长得很像,如此而已。
……
次日,汐绝将白亦带进了云倾国最富丽堂皇的地方,其实从绝当日的口气中,她就能猜到一二,可惜,到头来,她还是猜错了。
汐绝仍是坐在轮椅上,由白亦推着,一步一步走向那个最高处,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地方。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还没有接近,看守城门的将领兵士都齐齐跪倒在汐绝的面前。
白亦开始醒悟,她曾猜测,绝可能是云倾国的某位王爷;她死也不会想到,绝竟是那万万人之上的君主,四国中最强大、最富足、最兵强马盛的云倾国之主啊。
为何一位君王可以在民间逗留那么久,没有任何传言?
他果真不简单,有计谋,有心机,有实力。
她只觉得喉头一紧,苦涩的感觉溢满口腔,胸口闷闷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绝可以不告诉自己,要九龙血玉何用;可是,为何连身份都要瞒着她?
到底是为了给她惊喜,还是仅仅不信任呢?
白亦只看着汐绝的侧脸,她只觉得自己面前这个人啊,突然变得绝冷无比,就像三年后初见一样,高高在上,让人不敢亵渎。
“他……就是这样睥睨天下的吗?是否在他的内心深处,我也仅仅是作为一个睥睨的对象?”
白亦汗流浃背,手掌开始变得冰凉,她无意识地松了松手掌,想要转身离去。
她不是一般的女子,不想要深入宫廷,做那笼中鸟,她只想要属于自己的幸福,为什么就那么难?
有人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她知道,那是绝的,温暖而不失风度。
白亦只觉得一股暖流由掌心缓缓传遍全身。
汐绝侧过头来,对着白亦微笑,那笑容包含着一个帝王多深的宠溺,“亦,你过来——”
“我……”白亦开始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人,年轻的帝王,年轻的一国之主,心思缜密,运筹帷幄,呵,她以前都不知道呢。
汐绝好像来不及得到白亦的应允,一把将她拉过,搂入怀中,即便自己双腿残疾,他也好像正常人一般,让白亦坐在自己的腿上,俯视着还跪在脚下的众人,霸道地宣称:
“从今往后,白亦就是云倾国皇后,持凤印母仪天下。”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洪亮的跪拜声响彻整个皇城,周围的百姓也纷纷跪下,为这突然出现的皇后欢呼雀跃。
白亦垂下眼帘,定定地看着手中的白玉凤印。
这凤印,在她刚刚坐到绝身上的那刻,已经被迫接住了,她从不知道,绝要给她的竟是那与他持平的皇后之位。
“呵……”白亦苦笑,“绝,你这样做,将我置于何地?”
她不是怪,不是不想陪着绝,只是她不喜欢绝将她置于门外,什么都瞒着她的这种感觉,不喜欢这种被动无助的感觉。
“亦,我……”汐绝欲语还休,终是化为一声叹息,“我总想给你最好的……”
白亦目视着黑压压的人群,只看得见他们的头顶,听不见他们的声音,看不见他们的神情,她不喜欢这种感觉,特别不喜欢,她只感到从未有过的压抑。
“绝,你可知道,夜曾封我为妃,我一笑置之;冰凛曾封我为魔后,我一笑置之;可是如今,你突然要封我为后,也要我一笑置之吗?”
白亦笑了,笑得唯美,笑得倾国倾城,却是那么的苦涩,心痛。
我曾以为你是不同的,我曾以为你是理解我的,不曾想……
白亦拂袖离去,留给汐绝一个灿若白雪,冷若寒星的决然身影。
“唉……”汐绝无奈地叹息,眼中流露出的忧伤一闪而过,冷然命令道,“好好保护皇后,否则,提头来见——”
风呼呼地吹过,他知道那是暗卫出动的信息,他相信那些人一定可以好好保护亦,至少能够在他闭关的这段时间相安无事。
守城的将军起身,为他推动轮椅,缓缓入城。
“云倾城”是云倾国的皇宫,高大宏伟,庄严肃穆,可以与他国的城池相比,因此才被称为城。
天下四分,由以云倾国为最,可是除了云倾国本国百姓,没有人知道,原来云倾国的皇帝竟是双腿尽废的残疾。
……
白亦走着走着,突然觉得自己手中的凤印拿着看着都碍眼,正准备折回去还给汐绝。
映入眼帘的仅仅只有涌动的人群,繁华的喧闹声。
“呵呵……”她苦笑,“你终究没有追过来,当皇帝就了不起了,当皇帝就可以不管我?”
她将手一扬,手中的凤印已经被毫不留情地扔了出去。
“有种就别来找我——”愤愤地说完,白亦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姐姐……”
一声轻唤,白亦被带进了魔界。
白亦一扫眼前有着帝王之气的某鸟……额……不对,应该是某魔尊,佯装哭哭啼啼地样子,哭喊道,
“冰凛,还是你好,知道你老姐我苦逼了,失恋了……呜呜……”
“姐姐……”冰凛将白亦拥入怀中,轻轻说道,“还是待在魔界吧,我会保护你的,没有人敢欺负本尊的魔后。”
“额……”
好吧,这次,白亦是彻底彻底的无语了,“冰凛,你这是跟我开玩笑吧?呵呵……”
冰凛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连忙放开白亦,“嗯,对哒,就是开玩笑,瞧瞧,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哼,小样,想骗你姐,道行还差点,得继续修炼修炼。”
“嗯,好。”冰凛很是乖巧地点头。
“对了,冰凛,说吧,把我引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啊……?”
“说罢。”白亦搭上冰凛的肩膀,就等着他从实招来呢,“要说你是因为我失恋,把我带来叙叙旧,打死我都不信。”
我会告诉你,其实是因为想你才把你引来吗?
我会告诉你,我想证明汐绝对你的心才把你带来吗?
我会告诉你,其实我看到你伤心想帮你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冰凛雪鸢,本身是没有性别的,一旦爱上,他会为那个人义无反顾,死而无怨。
冰凛雪鸢是诚实的,却只限于它爱上了一个人,固定性别。
“也没什么啦,就是魔族长老很久没见魔后了,要请你下来证实证实。”
此时此刻,冰凛的心里却是复杂的,他想说:对不起,我骗了你,我只想着挟持你,只要一会儿就好,我想知道,汐绝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你。我想知道把你交给他,是否你就能过得很好。
“哦,这样啊,那也得跟我说一声不是,走吧,我们去见他们。”
白亦很是淡定的回答,却没发现冰凛的眼神恍恍惚惚的,像是在极力隐瞒什么。
香芷蕾的情与欲
她怎么会知道呢,她不关心冰凛已经很久很久了吧,久到即便它变成了人,她依然满不在乎地将它当成白鸟来看,完全忘了,其实他是魔,有七情六欲的魔。
会爱,会恨,会心疼;会深爱,会深恨,会心痛,也会守望……
……
云倾城的皇宫内殿中,一身大红宫装的少妇,身段婀娜,头挽飞星逐月髻,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袅袅婷婷,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她便是云倾国的芷蕾太妃,有着无上的权威,还有一颗狠辣之心。
她只冷冷地盯着正座上,正批阅奏折的云倾国帝王,
“云瑾墨,你为什么要回来?你都已经习惯当怪医汐绝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抢本宫的位置?”
“哼,朕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位置会是你的,真是好笑。”
云瑾墨猛地抬头,凌厉的眼神如尖锐的利器,扫过面前的少妇。
三年了,这个女人还是跟以前一样,被权力迷住了双眼,只想利用一切手段夺得这至高无上的皇权。
二十年前,为了这皇权,处心积虑接近父皇,装得楚楚可怜,连他都被骗了,没想到她的野心竟那般庞大,大到想要控制整个云倾国,而不仅仅是这皇后之位。
“那你弟呢,你不想救你弟弟了?”
少妇的语气明显软了下来,可是,云瑾墨的眼神却变得冷寒。
这个女人果真敬酒不吃吃罚酒,倒是拿弟弟当挡箭牌吗?
云瑾墨抬手一挥,桌上的奏折撒落一地,“哼,如果不是因为他,你以为你还会活着吗?”
“那就再为了他,离开云倾国——”
少妇的眼里也有着霸道,既然云瑾墨不是她能够掌控的,既然杀也杀不了,那么就让他走吧,走的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出现在这皇城。
“同样一句话,朕不想再听第二遍。”
这一次,云瑾墨是真的动怒了,无形的剑已经架在了少妇的脖颈上,即便这时候的云瑾墨仍然一脸镇定自若地坐在书案前。
若是以前,他一定会选择离开,不光是因为皇弟在这个毒妇手里,;更因为他需要找到九龙血玉,救醒皇弟。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他怕这个毒妇会伤害到亦,他更怕到那么一天,他没有能力保护亦。
说到底他又多了个想要去保护的人,连与她在一起的短暂时光也显得那般弥足珍贵。
“呵呵,”绝美少妇讽刺一笑,深红丹蔻熠熠生辉,殷红的唇瓣好似要滴出血来,“那么白亦呢?九龙血玉呢?”
“你把亦怎么了?”
云瑾墨猛地站起,他太过紧张,完全忘了自己早已残废的双腿,毫无知觉地垂下,像个断线的木偶。
他连忙用手拄着书案,像个正常人一样笔直地站着,天知道这要花费他多大的力气,可他不能倒下,一定要在气势上压过这个毒妇,一定要保住亦。
“呵呵,真是可怜啊,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香芷蕾——”云瑾墨手中的金线已经跨越整个大殿,穿过了少妇的手腕,他只冷冷地说道,“要是亦少了一根汗毛,朕要你一条命,朕会让你痛不欲生。”
香芷蕾扫过穿过手腕的金线,滴滴答答地声音传进耳膜。
她知道,身上的血竟缓缓流着;她更知道,若还没得到及时的救治,她会死掉的。
多少年过去了,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可是这次,未免玩得太大了些,云瑾墨竟真的想要她的命啊,这还是以前那个老是喊着自己姐姐的小男孩吗?
“哼,本宫的命对你而言又值几个钱?”香芷蕾咯咯地笑了起来,“本宫死,她也死,这笔买卖划算,本宫稳赚不赔。”
“香芷蕾——”
云瑾墨约莫真的是暴怒了,无形的剑再次架在了香芷蕾的脖子上,硬生生割开一个口子,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惊诧了香芷蕾的眼。
她抬眸,泪已盈眶,却固执地不落下一滴,轻声问道:
“云瑾墨,那个女人对你而言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你可以不顾及我,不顾及他的性命?你想杀我,仅仅是因为我拿她威胁你,呵……好狠心的男人啊,比你父皇当年还狠。”
“朕讨厌你虚假的柔弱,更不会像父皇一样被你欺骗。”
云瑾墨好想就这样刺下,可是在睁眼望进香芷蕾眼里晶莹的泪珠时,竟再也无法刺下。
这个女人一生的自由,因着一瞬间的利益熏心被困宫廷,曾经对自己的关怀爱护无论是真是假都是确实存在的,他要如何狠心地对待她。
“……墨儿,你还是这样啊,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忍真的对本宫这么狠,是不是?”
香芷蕾踏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缓缓走向云瑾墨,微微一笑。
云瑾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冷冷地说道,“朕只想知道亦现在在哪——”
即便他心里清楚,有暗卫相助,加上亦的聪明才智和那一身的绝顶武功,是不会被这个毒妇给软禁的,可是,他的内心就是难以平静。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是吗?他绝对不可以冒这个险,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亦,就连自己也不可以。
“呵呵,墨儿,你明明知道本宫想要什么……”踏出最后一步,她终于走到了云瑾墨的身边,抬手抚上他的脸颊,被他冷冷打下。
她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缓缓坐起身子,喃喃:“本宫只想要这个皇宫,还有你……这样就足够了,为什么你总是不答应?”
这个皇宫,这个囚禁了她一辈子的皇宫,她必须掌控,必须改变……她最心爱的墨儿啊,一定要待在她的身边,她要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成为四国中第二个女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