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到了灵香草的味道。”堇色不紧不慢地说。
跟着堇色学了些医术,鱼非鱼知道灵香草是荒逸国特产的一种植物。这种植物能够散发出特殊的香气。据说那边的人常用来熏染房间和衣物。不过这种植物却也是最凶险的毒物,只要针眼大小的伤口,只要是见了血,立马就会发挥出骇人的毒性,半盏茶不到工夫就能毒杀一头巨象。
如此毒辣的东西自然是人人避之若蛇蝎。在火凤国,没有哪家医馆有这种东西。早些年前,因为灵香草曾发生过一件事,说是一名痴迷于药物配制的大医千方百计得了几株灵香草,想用它来作试验,结果被发现砍掉了脑袋。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灵香草被朝廷列入了违禁品,一经发现,当场销毁不说,凡是涉及之人一律处死。
火凤国的人自然不敢用。那么,堇色的判断就合情合理了。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大大,给李阐提一些精神鼓励吧……大过年的,给块糖糖吃吧!
☆、嫌犯
鱼非鱼缓缓地点了下头。
刚才事出突然,没有仔细打量,现在回想起来,那些人倒有些不同。首先是个子很矮小,尽管蒙着脸,可是能够看到的皮肤很多都是暗沉的色调,那深目宽额,都符合荒逸人的特征。
问题是,平芜城并不靠近荒逸国,加上两国一直以来交恶,这些荒逸人怎么敢出现在敌国境内呢?还这么大张旗鼓地搞追杀,谁给他们的胆子?
“他们是杀手。”堇色沉了声,说道。
鱼非鱼点点头,马上又摇头。点头是因为在她那个世界,影视剧里的杀手经常都是这个打扮,黑衣,蒙面,尽量隐蔽真身。不解的是,堇色他一个文弱的公子,是怎么看出来的?或许是便装的捕快呢?
堇色看她一眼,没有回答。鱼非鱼自己忽然有了主意:“是不是,问一问当事人不就得了?”
此时她才想起屋子里还藏着一个人。急忙扒拉开纸人,定睛一看,不由得面色一变:“死了?!”
“只是昏迷了。”堇色探手试了那人的呼吸,然后拿起一只手,把了下脉。
怎么能昏迷呢?她只想他能够赶快滚蛋呢。鱼非鱼挠挠头皮,有些丧气:“堇色啊,我怎么觉得弄了个麻烦回来呢?”老天不带这么操她的好不好?上面停着一个,一摊子的破烂事儿等着她亲力亲为不说,这会儿又添了个半死不活的。她没那么好精力和体力啊,也没有那么慈悲良善好不好?
“要不,偷偷丢出去?”救人是救人,伺候人是伺候人,两者可不是一回事。
“嗯,我同意。”一旁的冬月赶忙附和。
鱼非鱼叉手把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推开,低斥:“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回头给他听到了,不怕灭了你?”
这正是她最担心的。堇色也说了,那些人不是善茬,那行动之有序、动作之利落,分明是专业级的。而她刚才也发现了,那些人虽是一身黑,但是脚上的靴子却是织锦面的。在火凤国,尚没有棉织物,平民在八*九十岁之前只能穿麻衣,而贱民则只允许穿青色衣裳。至于官服的质地和用料,都有严格规定,朝服是玄衣,三品官以下的不得穿用杂色绮做的衣服,六品官以下者只能穿七彩绮,不可使用罗绡。富人们以穿绣裙、著绣履为荣。丝织品中,绫锦最为华贵,而貂裘则比绫锦更为珍贵。
而那些杀手却穿了织锦靴子,就算是裁衣服剩下的布料,从一个侧面来说,也恰好证明了他们的富裕。再深一层推断,能够雇得起他们的人,必定不是泛泛之辈。
想到这一层,看着那个半死人的表情就显得十分纠结。
“老大,扔不扔?”冬月又凑上来小声问。
“扔,扔哪儿去?”鱼非鱼白他一眼。早知道要扔,刚才就不该出手相助。伸手托起那人低垂的脸,煞白惨淡,叫人不免感慨英雄末路烈士暮年。
罢了,顺其自然吧。既然心里尚存着一线不忍,何妨造它浮图七级。
撸起袖子,伙同身边二人把伤者抬进了东间自己的卧室。没打算玷污自己的被褥,直接就丢到了地板上。然后分工行动,堇色去厅里看着炉子,顺便把风。冬月做帮手,负责打水递毛巾。吩咐妥当,她展开手脚开始剥那人的衣裳。
一盆盆的血水经由马桶不动声色地流入粪池中。鱼非鱼又是紧张又是忙碌,不消多大工夫,就满头大汗了。当初料理冬月时,哪有这么累啊!这个人根本就是一头大象!光是一只胳膊就赶得上她的小腿粗了。鱼非鱼干得冒火,不住声地低声骂:“活该给人砍,长这么重,跑得快才怪!……当年我搭救冬月,他的回报是给我当一辈子长工。你呢?……嗯,你这么大个儿,必定能吃,我可养不起。……赶紧给我醒过来,我也不要你以身相许感恩戴德,现实点儿,给钱就成。……也不用多,黄金五十两,对得起你身价吧?……”
嘴上发着狠,手下却丝毫不敢懈怠。在清洁伤口时,她的神经一直绷着。这个人到底惹了什么事儿啊?看看这身上,红一条、白一条的,象抽象派的人体彩绘也象是卜卦用的龟壳。亏得个子大,换成她这样的,还不早就流光了血一命呜呼了?死了也不怕,大不了跟北面停着的那个捆成一捆丢到极乐原烧了。问题是,她之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话又说回来,万一醒了,会不会是个“宁肯我负天下爱人,不许天下人负我”的主儿呢?但愿不会把他们仨人证咔嚓处理了。
大体清出了伤口,冬月去外间看门,换堇色进来帮忙上药。这活儿一个人还真干不了。鱼非鱼撑着那个人坐起来,堇色将前后的伤口敷上药,然后一圈圈地包扎起来。当他环住那人的腰身时,皎白如秋月的面庞跟那个人黝黑的皮肤形成了极大的反差。一个温婉,一个阳刚,譬如燕草之与青松,虽无可比性却高低有序相映成趣。
“咕咚”一声,鱼非鱼咽下好大一口口水。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很渺小很黯淡,所有的光华都给眼前的两个男子占据了。
“团辅圆颐,菡萏芙蓉。尔刑既淑,尔服亦鲜。转侧猗靡,顾盻便妍。足使燕姬妒,弥令郑女嗟。……”鬼使神差地她想到了这几句诗。
堇色听得分明,手上的动作一涩,倏地离开了那人的身体,黑白分明的瞳眸里闪过一丝慌乱和愠怒。
“堇色也会生气啊。”肇事者笑靥如花,如同偷吃了蜂蜜的狗熊。
湛明的眸子睨着她,要恼不恼的:“这应该是非鱼自己的事吧?”
作势就要丢手。
“别!”鱼非鱼赶忙把住他一只手腕,“我脑袋发昏了好不好?我又不是大医,万一弄出人命来怎么办?你是菩萨心肠,不要同我一般见识嘛!”
说着,扭了扭身子,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明目低垂,算是妥协了。
☆、警告
绑好了伤员,鱼非鱼松了口气,看着那人说:“绑这么厚,连被子都可以省了。”
吩咐冬月去西厢的制衣店里取了一套中衣中裤。先替那人套上了中衣,在穿中裤的时候,气氛突然有些怪异。堇色和冬月居然不约而同地偏转了头,神色间颇有些难堪。
鱼非鱼何许人也?知名春宫传奇家“鱼美人”是也,对于察言观色揣摩人心自有一套。眼波流转,马上就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刚才因为紧张,只顾着收拾鲜血了,却忘记了那个人给自己剥得精光。现在身上缠着一层医用细麻纱,倒把之前忽视的部位凸显了出来。就在两条健硕修长的大腿中央,草木深幽,蓊蓊郁郁,当中一物,累垂硕壮,可以想象当苏醒抬头时,会是怎样的一番惊世骇俗。
鱼非鱼的前世活了二十五岁,有记忆的这一世是五年,一共活了三十年,情**色小说写了十多年,期间为了搜集创作素材,干过洗浴中心的按摩女,也扒过女间的壁角,古今中外的通俗小说看过无数,听过的欢爱情景数不胜数,动物的阳**具看过不少,男人的那**话儿也浏览过一堆。可那都是书上的,具体的东西是个啥模样,却从未亲眼目睹过。以前看《灯**草*和尚》、《玉**蒲**团》之类的书,总说作者有臆想症,“驴大的行货”,靠!那还不把女人戳成肉串啊?
可眼下,居然真的给她看到了那么大的一只。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方神奇的土地,每天都在上演着神奇的故事。原来这就是艺术的根源,绝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的纯粹意淫。有句话说的好,“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怪道搞物理的到最后都改行搞哲学去了,现有的空间世界实在是太狭窄了。
今日之际遇,于往后的写作大有裨益啊!
啧啧两声,借以掩饰沸烫的身体和回天无力的尴尬:“可惜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家伙,那赶得上我的小说好看!”
说着,抖开裤子开始往上套,看上去很是有些不着色相的空明。
冬月也赶紧顺着杆子往上爬,试图遮掩自己的羞窘:“那是!老大的书那可是火凤国一绝呢。”
堇色轻笑一声,俯身去收拾药箱。
这边鱼非鱼指挥着冬月,给那人穿上了裤子,把他上半身扶起。堇色则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只拳头大的大肚瓷瓶,从中倒出少许白色粉末,取了半盅凉水化了。冬月掐住那个人的下巴,强制打开他的牙口,堇色用汤匙耐心地将药水喂进去,一点都没有浪费。
旁边的两人看得目不转睛,暗中都是捏了把汗。
“算他有福气,居然用上了咱们的秘密武器。”等放倒了那人,冬月扁扁嘴,说了一句,“也许,咱真应该多加工一些出来,专卖给军营,得赚多少银子啊!”
“可以,到时候就怕你没命享受。”鱼非鱼的声调陡然冷极,并飞快地朝昏睡中的人瞟了一眼,神色相当紧张。青霉素哎,开玩笑!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颠覆历史改变轨迹,更不想成为出头鸟,被当成女巫妖怪烧死。
冬月挨了骂,不由得缩了下脖子,涎着脸说:“我就是想想,自我陶醉一下……”
话未完,就给截断了。鱼非鱼正色相对,说道:“这样的话,说都不能说出来。天下这么乱,安安分分的都未必能得个善终,何况惹是生非。三人成虎,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你知道后果会有多严重?万一给你来个连坐瓜蔓抄,怎么办?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往哪儿跑?东面是大海,三面是敌国,根本就是走投无路。虽说还有个流言止于智者,可问题是,你觉得谁是智者呢?”
一番话说得冬月冷汗涔涔,面色如土,秀挺的身子簌簌发抖。他心里是又羞又惊,羞的是自己没脑子,枉费了非鱼主人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用心栽培,惊的是自己竟然忘记了自己的本分。自从跟了鱼非鱼,他一直活得无忧无虑。凡事有她打算掌控,他只管做个单纯快乐的跟屁虫就好了。不想舒服日子过久了,竟忘记了自己其实是个贱民,出了门,连说话的权利也没有,是个平民就能骂他、踹他。一个不甚恭谨的眼神或表情就有可能是送命的缘由。而今晚、刚才,他居然敢去想打拚天下,不是疯了么?自己这么做,可不是把恩人往死路上推么?!
一时惊惧得连道歉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他这个样子,鱼非鱼叹口气的同时不禁心生不忍。转过头去替那人掖了掖被子,说道:“时候不早了,都歇着去吧。明天还有的忙呢。”
冬月呆呆地走了出去,背影说不出的颓废。
“我也许太严厉了……”身子往后,疲惫地靠上堇色的腰身。隐约的腊梅花香给了脆弱的心灵以温暖的慰藉。
“毕竟,他还是个孩子,一向又唯我的话是从,这往后会不会给他留下心理阴影变得畏首畏脚丧失自我啊?”
梅香合拢了她的肩,温和的话语如春水涓涓:“能做你的奴仆,是他的幸运。”
鱼非鱼呼了口气:是啊,他是奴仆,一辈子到死都抹不去这个印记。平等是这个世界最不需要的,就好象最早呼喊民主的那些人,注定了要付出流血牺牲的代价。
“真正该骂的其实是我。若不是我平时太随便,说话没个分寸,他哪能受到影响。……”
自责被染着草药香气的手掌轻轻捂住,安慰如春雨润物细无声:“童言无忌,你都还是个孩子呢,谈什么影响不影响。”
拉下他的手,她有些强词夺理:“八十岁的侄儿三岁的叔公,我再小,也是一家之主,这个谁能否认?你总是这样,以年岁取人。跟你说,我心态成熟着呢!不会比堇色你幼稚!”
☆、终身
去掉过来这边的五年,单算以前的年纪,她也比他大六七岁,可是在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