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跃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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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跃龙门- 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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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必定是天阙有所仰仗,故而才会行此险招。”
  原本平平的一句话,却在字车无香的心里激起波动。他那邈然辽阔近乎空茫的眸子里,流星般划过一丝惊慌。可惜,夜色太深,瞬间湮没了那可疑的刹那变故。
  一声轻咳作了最好的托辞与掩饰。
  “我应该抓她回来。”这话,似自语,但更像由心而发。
  应该生气的,气她一再地违逆自己、逃离自己。可是为什么始终气不起来?——若真的为她生气,岂非表明自己输给了那女人?凭什么?从没有谁可以动摇他的心性,从没有,她、也不例外。
  “要她回来作甚?”眨眼,他又否定了自己,“那么地刁钻油滑,没的搅得这深宫内院乌烟瘴气、鸡犬不宁。届时,杀还是不杀,可都是个问题啊。香以为呢?只要她平安,毒咒便可除。如此咫尺与天涯又有何区别呢?香以为然否?”
  “嗯。”子车无香的回答含混不清。
  “那么,就由她去?”他侧目询问,仍旧难做决断的模样,与之素日杀伐决断的形象大相径庭,“天阙与大鹰决战在即,我心甚感不安。连香都看不清楚么?这一战,结果如何?”
  “跟在她身边的人,可有消息?”谈到这里,子车无香的咳嗽自然地消失了。
  明皇的身影徐徐在丹墀上坐下。
  月白暗纹袍的子车无香也随之坐在了沁冷的石阶上。
  “香的身子能吃得消么?”关切之语听上去也似夹杂着讥笑。
  子车无香捣拳掩口,咳了两声,低低道:“无妨。”
  回答他的是一记轻笑:“我却担心的很哪!你这身子生来单薄、虚寒,着实需要个温热的东西煨着才好。澹台氏属性火热,倒是医你的良药。可惜呀……我竟没个姐妹可以许身与你。到了你我这一辈,竟是连祖父辈都不如了呢。好歹,他们都还有个妻子,不管是否是亲兄妹,也不管是否一女侍二夫。……世人不言,心知肚明。这份屈辱岂是常人所能体会的?是那个女人啊,虽死犹生,主宰了这个天下六百余年。姬氏、澹台氏、子车氏,一个接一个地凋敝、式微,走的是一条不归之路。你我何其冤枉啊!……兄不兄,弟不弟,人非人,鬼非鬼,恰如绫罗绸缎金山银山堆砌的枯骨尸身,人生有何趣味儿?……”
  所以,他才会忍着不杀她。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因为受够了那只能隐忍而无法发作出来的耻辱。
  对于一个备受疼痛折磨病入膏肓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解脱更重要的事情呢?
  “我一定要看着她、破解这百年毒咒。只要她无事,便是天下人都死绝了,也无关紧要。这一点,没有谁比香更明白的了。……”
  “说点别的吧。”子车无香的逃避显而易见,但是言下的酸涩也是清晰历历的。
  澹台清寂敛眉收目,反问道:“上窥天机、下通阴阳、前世来生无所不察的太史大人,试问天底下有什么是你所感兴趣的?别的?这么说,算是承认了她是自己人么?香难道想插足进来么?”
  子车无香大窘,振衣欲起,不妨早给他先一步察觉,一把抓住了手腕:“为什么一提起她,你便要躲闪?是什么让你不肯面对?这倒是奇了,我们的无香向来不是这种人啊。还是不幸给我说中了,香并非完全摒绝世俗之人,香心里很想要一个可以煨着的暖炉?对那一女二夫抱有希望么?这倒是我的疏忽,忘记了你是抱过她的。女子之中,她的体质应该是超乎寻常的热烈,小小的身躯竟然潜藏着那般的火热,连那冷酷残暴的洛氏都给蛊惑了,我们的太史大人,也难免受其感化吧?”
  子车无香挣扎了一下,未能挣脱出来,不免愈发尴尬。
  两人僵持了片刻,子车无香垂眼道:“自然要躲避……圣上的夫人,深宫女眷,怎可与人非议?……”
  “嗤——”
  轻笑之余是淡淡的揶揄:“道理是不错,于她,怕不是这种想法。”
  那女人的心思,直是比宫中的回廊还曲折,待要猜吧,身为一个男子,实在是不屑。可要是不闻不问吧,她的诸多举动实在是令人忍无可忍。那小个子的体内,似乎蕴含着魔鬼的智慧和逆反力量,软硬不吃、高低不干,任性得宛若真正的贵胄天皇。他自信都已经侵略到她的腹地了,换作一般女子,早就该臣服了。她倒好,处心积虑地到底还是选择了逃避,在他大宝待定而她的无与伦比的尊贵生活即将展开的前夕。富贵她不要,男人她也不要,那小妖精,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记得有一次欢好,情动澎湃之时,她召魂似的叫着他“仙卿”,乞求他的洗劫、掠夺与占有,赌咒发誓说会听他的话、做他的人和他的鬼。说得他当时浑身发紧,感觉体内像是有一座火山要爆发一般。
  可结果呢?
  “邪门的人,邪门的行事,邪门的感觉。这一战后,我一定要把她锁起来、关进一座铁笼里,倒要看看她还能琢磨出什么花样来。”
  子车无香只是沉默着,恍然入定。
  “她不是个有血性的,所以,这一战必然不是毫无计划的匹夫之勇。她既来自异世,必定有着诸多你我所无所窥探的秘密。只能说,戎歌此次的算是押对了宝。莫说戎歌,就连太子枫,怕是也走了大运。”
  得垂裳着,得天下。虽说太子枫登基称帝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但是,孰能否定垂裳所亲近者必定成大器的事实呢?
  他自己本身,不就是个生动鲜活的例子吗?
  子车无香仰望星空,若有所思:“这一战,无论成败,她的名字势必都会铭记于人心。”
  到那是,天阙之良娣又如何能成为火凤之夫人?关于她的蜚短流长,怕是一时半会儿都不会消停。
  “太子枫之本意,不过如此。”澹台清寂哂笑道,“她且皮糙肉厚混不在意,我又怕什么指指点点。夺人美妾的事,并非本朝首创。比这更不堪忍受的,也绝非没有。……”
  说到最后,已是隐约带气:“香,你不知道,每每想起她,一想到那个名字,我这身上、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无一处舒坦。……”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结了……




☆、205决战

  一想到她不守妇道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数个男人有染,恼怒之余,心中竟然会燃起欲念熊熊。往日里,她在身下嘤咛啼唤的音容声色就越发地清晰强烈,如惊涛拍岸,在他心上激起雪浪千寻,他就恨不能伸手薅了她来,狠狠地揉搓个面目全非、灰飞烟灭。
  “你不知道她有多么地邪门儿……”所思太远、所想太浓,以至于心宽如天深若幽谷都已容纳不下,“犹如莺粟,初食不适,甚至还会作呕恶心。可一旦回味,便成终生禁锢。我告诉你,她绝非表面上那般干瘪、精明。你看这夜凉如水,静谧如鉴,一如她的身子。每一寸都似乎是尽头却仍旧可以深深陷入。那一层又一层的盘剥、取悦,令人发狂,想必就连神仙,都会甘于堕落沉沦。她那个人,似乎姿态很高、浑身带刺,实则一挨上身,感觉就会脱胎换骨,魅若妖孽,人所难及。……也难怪会写出那些个乌七八糟的东西骗人钱财,实在不是买书的人愚蠢啊!……”
  “想抓住一个人,并非难事。但是,得到一个人的灵魂却颇叫人无处着手。若是不知她的来历,也罢了。你可知道,当听到她与达摩大师的对话时,那一刻、我是多么地——慌乱。为什么她会是澹台氏的救星,这便是答案。为什么,很多年前的子车氏明明看出了她的存在,却始终未能确定她的位置,这便是原因。不早不晚,偏偏在无香你这里,肯定了她的方位。时间、地点,分毫不差。若非其养父的那致命一刀,哪里会有她的出现?……”
  “所谓千载而舍,指的就是这个吧?姑不论这些,单说对她的态度,我一直是不确定的。收不得、放不得,真像是捧着一只刺猬。千年后的天下,我既无法知晓,便只有任她恣意任性,为的是从她无所防范的言谈举止间,略窥一二。这实在是既折磨人又令人振奋的事情。通过她,我们可以回味历史,做到真正的未卜先知、防患于未然。从这一点来说,征服她岂非比征服这个天下更有意思?……”
  “我们都错了,香,都错了。错误地以为,你我乃是这世间的主宰于方向。殊不知,我们的等待与努力、期盼与纠结,都只为了一个人、一颗星。冥冥中,一切早已天定。可笑我们不信、不服、不愿,白白地走了恁多的弯路。是时候、让她锋芒毕露了。……”
  ……
  虏阵横北荒,胡星曜精芒。
  羽书速惊电,烽火昼连光。
  推毂出猛将,连旗登战场。
  兵威冲绝漠,杀气凌穹苍。
  在这里,听得到促急沉重的呼吸,也听得到活力充沛的心跳之音,犹如战鼓千面,无序怦动。听得到汗水滴沥,未及着地便被那炽热的阳光焙烤一干。
  没有风,天地在此陷入无间,不生不灭。银屑金沙若浮光掠影,可疑地划过眼帘,待要定睛细看时,却又杳然无痕。
  这种恍惚之感更加地让人对生命的不可捉摸产生惧怕和悲哀。古来征战几人回?血肉之躯在千军万马之前,渺小脆弱如蝼蚁;一腔热血,甚至洇不透巴掌大的一点黄沙!
  一声叹息,几不可闻,但近在咫尺的戎歌却听得一清二楚。他的心不由得就是一紧,还真怕这个节骨眼上,神奇的良娣会变卦。
  他不禁微微侧目,看了看高高地端坐在战车里的鱼非鱼。
  一袭白色襜褕,青罗束发,微眯的双眼注视的不是面前的大鹰军队,而是黄沙连天之处。
  戎歌也跟着望过去,但是,很显然,那里并无稀奇。
  当然,他不会真的认为那里毫不值得关注,事实上,他认为凡是良娣在意的,必定是大有深意的,深到他无法窥探,就好像是雷丸和葫芦枪的面世。
  穷他有生之年,都未必能想象到,世间竟然存在着如此威力巨大的杀伤性武器。
  他经历了火药制造的全过程,震惊与惊喜贯穿始终。鱼非鱼说过要助他成为一代名将的话,因为那黑乎乎的火药的出现而变成现实。他对她早已心悦诚服,在他心目中,她乃是主、乃是神,是应当被高高供起,受万世膜拜的。
  所以,她的一言一语、一个眼神、一个声音,皆能触动他最深的灵魂。
  就像现在,她因何叹息?是怯?是哀?高度紧张的戎歌一时间吃不准,因而也就不敢贸然开口。
  鱼非鱼袖下的手拍了拍膝盖,苦笑道:“你得承认,戎歌,你是个有福的人。老天让你遇上我,实在是对你的厚爱。”
  戎歌耿直地回答道:“是,若非良娣出手,在下这条命早就断送在平芜城了。”
  “你只说对了一点,还有更重要的:今日之后,你这一代名将的美誉算是坐实了。而我,却要背上一个恶妇、毒妇的罪名,还有无数噩梦相伴。我已经看到了——支离破碎,血肉横飞,昏天暗地,惨绝人寰,天怒人怨……便不能折寿,只怕也会罪及亲戚啊!……”
  没有谁比她更相信报应之说了。
  毒妇呢……不知怎的,忽然间脑海中闪过一张鲜妍明媚的桃花脸,风流宛转,放浪不羁。
  你若想走,我便带你三山五岳逍遥自在。
  当时只觉得孩子气的一句话,因何越回味越苦涩?
  “丑奴儿”久未发作,说明什么?他不再惦念她了么?可问题是,她还在想念他啊!
  那人,真不是个省心的。不过就破庙里的露水之情,却害得她再也忘不掉。
  到底,谁欠了谁啊?
  甩甩头,抛开这不恰当的天马行空。面对着千军万马,想到的是枪炮齐鸣之下的血肉横飞。
  “……天崩地裂、无路可逃、无有生还、无所遁形、无坚不摧。……”
  秩序井然的朝堂上,鸦雀无声。来自前线的军情震撼了自上而下的每个人。
  “不是天火,胜似天雷。须臾之间,已到眼前。所经之处,方圆数丈林木土石皆称齑粉,绝无声息。退不可退,进也进不得,眼瞅着向来势不可挡所向无敌的大鹰骑兵如洪水中的泥墙,哗哗地倒下去,却是支离破碎、血肉模糊,尸首难全。……小人做梦都不曾梦到过那样的情景:那雷丸爆发出来的声音能震聋人的耳朵,发出的火光能刺瞎人的眼睛,还有那浓浓的黑烟,令人呼吸困难。……不过眨眼工夫,大鹰的骑兵就没了。曾经那么可怕的一支军队,就这么消失了。……戎歌的人马也已杀向大鹰都城,他们扬言,要将石头城炸成一片废墟。……”
  “咝——”
  倒吸气声此起彼伏,惊骇之色在一向自诩深沉稳重的朝臣们的脸上浮现。
  宝座之上的澹台清寂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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