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直说道:“那你为何又来算计我!你大可把这些同我说明白,难道我会坐视不理?”
季淑听到此处,就出声说道:“上官。”
上官直一怔,瑶女却笑了,说道:“哥哥你看,嫂子都出声了不是?你还真个儿坐视不理过,那次二爷没得手,反诬嫂子跟楚昭,你不也心知肚明却置之不理了么?”她笑了声,又道,“你的枕边人如此你都不管,何况是我?我若是去说这个,想必你早就厌憎我了,何必等到此刻?”
上官直后退一步,哑口无言,他心里很是鄙薄瑶女,可瑶女这两句话偏是叫他无法反驳。上官直想到他因上官青被打断腿去找季淑时候,季淑所说的话,此刻才知真是忠言逆耳,瞬间心中千刀万剐般的,悔恨无法言说。
瑶女望着上官直,目光之中爱恨交加,正想再说,季淑却忽地叫道:“瑶女。”
瑶女挑眉说道:“怎样?你也要来训我?你这可怜虫,你以为我中了你的计策就是你算计透了?你算计我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被人……”
季淑无心再听,皱眉喝道:“瑶女,看你的脚下!”瑶女怔了怔,顺着季淑的目光往下一看,顿时惊了一跳。
却见在瑶女的双脚中间,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滩暗红色的血,蜿蜒而出。
瑶女一惊之下,才觉出不妥来,顿时伸手捂住肚子,弯下腰去,叫道:“我、我的肚子……为何……为何好疼!”
季淑起身,便要往外,上官直将她手腕握住,问道:“你去何处?”季淑说道:“她怕是要……小产了,叫丫鬟来!”上官直说道:“不用理会!”
瑶女疼得满脸是汗,闻言便抬头看向上官直,脸上是汗,眼中的泪却也跟着坠下,眼睁睁地望着上官直。
季淑还要再说,上官直不理瑶女,只将季淑的手握住,说道:“不用管她,一切都是她罪有应得,由她去!”
瑶女闻言,双眸一闭,泪滚滚跌落,忽地嘶声叫道:“大哥哥!子正!你……你……”无限绝望,合着疼痛揉在一处,瑶女手捂着肚子,向前跪倒在血泊之中。
季淑双眼发红,将上官直一推,开门叫道:“来人,快来人!”
丫鬟们匆忙而来,见状也吓呆了,季淑道:“去请稳婆,快去!”丫鬟们七手八脚,将瑶女抬到就近季淑的床上去,放下了帐子。
上官直站在门边上,皱眉看了看里间,又望着季淑,低声说道:“淑儿,你何必这样,她处心积虑的想要害你……”
季淑说道:“她虽然可鄙,但我跟她之间,仇不至死,我也并没有就想要她的命!”
上官直一怔,季淑望着他,说道:“你也知道的,何况,孩子是无辜的。”
上官直双眉皱着,说道:“那不过是个野种而已,淑儿……”鄙薄了前句,唤季淑之时脸上就透出些愧疚之色。
季淑摇头,不想纠缠在此,便说道:“够了,我意不在此,先救回她的命,以后要如何处置她,是你的家事,我不会过问。我想说的是,你可明白么?——为何我今日只是叫暮归赚你前来,却并没有惊动老爷跟太太等人。”
上官直惊地看季淑,此刻才有些后怕,讪讪说道:“淑儿,真是多谢你了,你、你是苦心不想我丢丑是么?”
季淑略摇了摇头,说道:“你不用谢我,我不想事情就闹得无法收拾,对我也毫无益处,我如此做,一来想让你自己知道,害死二爷的不是我,也不是楚昭……二来,”她苦苦一笑,说道,“……现在既然真相大白了,我想求你帮我做一件事。”
上官直目光一动,目光缩紧看向季淑,缓缓问道:“莫非,你想……让我救楚昭?”
季淑见他竟猜到,就也直言不讳说道:“正是,如今你也知道他是无罪的,你若救他,易如反掌。”上官直看着季淑,若有所思问道:“你为何这样着紧他?”季淑一怔,反问道:“你这话何意?”
72。杜鹃:只是当时已惘然
上官直问道:“你对楚昭如此上心?”季淑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味儿,便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上官直说道:“我只是觉得,他不过是个下人……”季淑皱眉道:“他虽是个下人,但却能仗义救我一把,上官你可知道这么一句?——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上官直神色微变,说道:“你将他同我相比?”
季淑望着他,缓缓一笑,道:“是了,我不能将他跟你相比……”本是要说一句“相比的话怕是辱没了楚昭”,话到嘴边,却又吞回去,反倒说:“那样岂不是辱没了爷你的尊贵身份么?”但话仍旧有几分嘲弄之意。
上官直哪会听不出,当下皱眉道:“你不用讥讽我,就把楚昭当作是好人了,他先前跟着无澜厮混,又能好到哪里去?且我疑心无澜变得如此堕坏,必然是给那些人给引诱的,楚昭也是脱不了干系。”
季淑说道:“世间有‘出淤泥而不染’这种事,也有‘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这道理,就不用我多说,且说先前之事,又有何用,上官,不用我再提醒你了吧?这一次倘若不是楚昭挺身而出,此刻我能站在这里同你说话么,恐怕你早就中了瑶女的计策,心里头恨我入骨,而我同你便也势同水火,你愿意那样儿?”
上官直说道:“难道你此刻跟我不是势同水火么?”季淑一怔,上官直又说道:“何况,那夜楚昭为何急急地就去找你?他那时候说无澜是他杀的,一力替你遮掩,其中莫非又有什么隐情?”
季淑盯着上官直,说道:“有什么隐情?我说过,他是个讲义气的好汉,我花季淑也是个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人,我不是那些丧心病狂不懂得知恩图报的!上官,你怎么也算是个正直之人,你难道非要把事情想的那么龌龊么?——休要我看不起你!”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相看了片刻,上官直终于说道:“好……我信你同他没什么,但是楚昭那个人,我始终不能信他……”
季淑说道:“不管你信不信他,这一回事跟他无关。”
上官直点头,沉吟片刻,说道:“我不是那种是非不分之人,也不能叫你再骂我知恩图报,要我救楚昭,可以,可是你要应承我一个条件。”
季淑刚要问什么条件,外头的丫鬟领着稳婆匆匆忙忙来到,与此同时,里头传来瑶女的一声惨叫,有几个丫鬟从里面冲出来,惊慌失措,叫道:“大奶奶,二奶奶怕是……”
季淑心头一震,顾不上跟上官直说话,就想进去看一看,上官直见她迈步望内,也想跟着,转念一想,还是停了步子。
季淑到了里头,那稳婆已经在替瑶女查看下…身,季淑往床上一望,见瑶女身下也都已经被血染透,地上几盆水都是血红。
稳婆看了一会,焦急说道:“这可如何是好,怎么这个时候竟能血崩?”
季淑听到这个字,心头一缩,此刻床上瑶女疼得已经晕了过去,稳婆迟疑,回头看季淑,问道:“奶奶,孩儿怕是凶多吉少,好似已经不动了……要尽快地引出来才是,若是再耽搁,连这位奶奶也怕要保不住的……”
季淑心头一沉,说道:“孩子死了?”稳婆说道:“十有**,没了胎息……且血都流的这样了,老身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季淑说道:“劳驾你,能不能想想法子?”稳婆摇头,说道:“此刻只求菩萨保佑,能止血了最好,可也要奶奶尽快决定。”
季淑心头乱乱地,这是吕瑶女的事,她又不是吕瑶女亲近之人,若是单纯从个现代人的角度出发,此刻自然是要选择保大人了,可是……季淑心中却又知道,若是保不住孩子,吕瑶女怕是也会……凶多吉少。
稳婆催促说道:“奶奶,要速速决断了。”季淑无法,说道:“尽量地母子平安,实在不成……就不要孩儿了吧……”她说完之后,正巧床上瑶女悠悠醒来,听得这句,顿时叫道:“我的孩儿,你们不许弄掉我的孩儿!”伸手去捂着肚子。
稳婆急道:“快将她拉住。”又劝道:“少奶奶,你还年轻,就算这个孩儿没了,只要把身子留着,将养起来后,自也还会有的……”
瑶女拼命摇头,奈何手臂被丫鬟压住,她又浑身无力,哪里有法子,便无奈地求道:“嫂子,嫂子你叫她护着我的孩儿!我向你磕头认错儿!”
季淑看着她凄绝面色,且又是一副气衰力竭的模样,想说几句,却又真不知说什么为好,便只将身转过去。
稳婆说道:“取麻药过来。”跟随着的一个婆子便递了块湿了的帕子过来,稳婆把那帕子塞进瑶女嘴里,瑶女瞪大眼睛,只觉得嘴里苦苦涩涩,慢慢地便不省人事。
那稳婆又叫人把瑶女的腿分开,俯身过去,季淑不忍看,更不忍听,鼻端嗅到一股浓浓的血腥气,熏人欲呕。
过了半晌,稳婆出了口气,说道:“这孩子果然已经是死了的。”季淑心跟着一抽,稳婆道:“奶奶你也不用伤心,看样子,怕是死了有个一两日了。”
季淑吓了一跳,不知为何心里头很是难过,勉强回头看了一眼,见稳婆已经拿了块小小被子把那小可怜的裹了起来。
季淑双眼发热,心中涌涌地尽是酸楚,不敢去看一眼,稳婆说道:“也是他跟爹娘没缘,他自会寻那有缘的人家去,或许会有另一番福泽造化。”
季淑知道她们做这种营生,自然是见惯了的,故而也都有一套安抚人心的说辞,季淑点了点头,拿帕子擦擦泪,说道:“有劳了,那少奶奶会怎样?”
稳婆说道:“也不甚好,若是这孩儿早一日落了,倒好,如今……只能尽量的将养将养,若是能过了今晚,就算福大命大,若是过不了今晚……”看看床上瑶女,又看看怀中那娃儿,叹了口气不再说下去。
稳婆把塞着瑶女嘴的浸了麻药的巾子取了出来,片刻瑶女竟醒了过来,第一反应便伸手摸摸肚子,猛地觉得肚子陷了下去,陡然大惊,便叫道:“孩子呢,我的孩子呢!”丫鬟便将稳婆所说同瑶女说了,瑶女不理,只是摇头,胡乱叫道:“花季淑,是她害死我的孩儿的!”
季淑此刻正在外间,丫鬟们便有些害怕般地望向外头,瑶女察觉,便也转头看过去,叫道:“花季淑,你不敢见我么?”
季淑起身,说道:“妹妹,你先节哀。”瑶女失了孩子,万念俱灰,望着季淑,说道:“花季淑,你害我的孩儿,你如此歹毒不安好心,你不会有好下场!”
先头伺候的婆子便说道:“少奶奶,这孩儿已经是死了两日了,不取出来,你也活不得的,你要多谢大奶奶。”
瑶女哈哈笑了两声,叫道:“我谢她?我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给我的孩子报仇……不过,花季淑,你放心,你害了我的孩子,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你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儿,你听到了么,你这辈子都不会有!”旁边的丫鬟跟那婆子都吓呆了,季淑摇摇头,说道:“瑶女,你好生歇息,你既然见不得我,我先离开。”
瑶女喝道:“你站住,你不用这么假惺惺的!你明明恨不得我死,是不是!你何不让大哥哥把我杀了!”
季淑回头看她一眼,见她钗发散乱,形容枯槁,双眼直愣愣地,宛若疯癫之状,忍了忍,终于说道:“我不会恨你,因为你实在太可怜了。”
瑶女一怔,季淑说道:“你只是……爱错了一个你不该爱、也不能爱的人,爱是会叫人疯魔而不自知的东西,我不恨你,我只是觉得……有些……”季淑也不知该怎么说,虽然瑶女为人可鄙,又处心积虑害她,可是眼见她这般下场,心中却没有快意的感觉。
季淑说到这里,嘴角漾起淡淡苦笑,道,“或许你不懂,连我也不明白,……不过,也无妨,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恨你,而你……你若是还想继续恨我,就先把身子养好了再说吧!”
季淑说完之后,便迈步出外,身后吕瑶女叫道:“你回来,回来……”却渐渐地小了声音下去。
晚间,些丫鬟们熬药的熬药,看护的看护,因为瑶女占了季淑的房,季淑便只在不远处的一间偏房里头歇息。
至于老太太,太太那边,则不劳季淑操心,上官直自有一番说辞,只说瑶女为了上官青之事,大受刺激,悲恸过度所以如此。
而此刻季淑最担心的,便是楚昭。偏偏上官直一直都未来,季淑叫人打听,却听说上官直已经出府了。季淑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便只等着,未想到上官直还没回来,那边却有丫鬟来报,说瑶女请她去见一面。
季淑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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