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草早就烧得只剩了一层灰烬。
张才家的什么都没有留下,哪怕是一片烂布!君少商细细地看着,不放过一点儿蛛丝马迹,可是还是没有发现张才家的遗留下任何的东西。
他不禁纳闷了:要说这火势还真的很大,可也透着蹊跷。就算是把张才家的给烧死了,那也不至于烧得这么干净啊。
他在屋里子转了一圈,烟熏火燎的滋味还是很难受。他看了一圈就退出来了,来到门口的时候,却不防脚下头踩着了什么,咯得脚生疼,忙让人拿来灯笼照时,却是脚底下扎了一块对玻璃渣子。他在地上有找了一下,果然,有不少的玻璃碎屑。
他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下,旋即又扬了起来:这里头果然有蹊跷啊。家里有玻璃的除了前院花厅里的大窗户,再者就是老太太屋里的窗户了。看这地上的碎玻璃碴儿,细薄而且锋利,断不像是窗户上的玻璃。
这府里能用得起玻璃器皿的也就是几个主子屋里,但是也不多,有的也就是玻璃灯笼儿和玻璃罩子了。君少商用手捡起一块碎玻璃放在手心里观看着,越看心里越狐疑,眉头皱的越紧。
管家陈升见他蹲在地上半天,也不知道再想什么,不敢贸然打断他,只好小声劝道:“爷,这儿还是交给老奴吧,夜深了,爷还是回去歇着吧。”
君少商这才站起身子,说道:“也好,你派几个妥当人手在这儿,防着火再起来。把今晚上守门的婆子和巡夜的人都带下去好生问着。”
“是,爷尽管放心,一切老奴定会遵守办理!”陈升躬身应道,君少商这才起身离开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老太太屋里的丫头就来把君少商请了过去。一见面,母子也顾不上寒暄,君老太太就问道:“昨夜里西北角上的那片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君少商没想到连她母亲都惊动了,只好据实说了。君老太太沉吟有倾,才眯缝着眼说道:“商儿,你看这件事儿是不是有阴谋啊?怎么张才家的头两天还好好的,偏昨儿夜里就放火死了呢?”
君少商知道他母亲也起了疑,当即答道:“据孩儿看来,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张才家的死的莫名其妙的,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她犯得上去死吗?孩儿猜想,恐怕是有人怕张才家的咬出什么来,故意而为之的!”
君老太太接连点头,“你说的是,看来是有人等不急了。”她站起身来,在屋里踱了两圈,忽然又转头问道:“你媳妇那边怎样了?”
“嗯?啊……”君少商正在沉思这件事儿,不防他母亲忽然又提到了白玉,一时不知道怎么应对,只好嗯啊了两声,看得君老太太直笑,“你这孩子,怎么还不习惯娘这么叫她呢?你也该去看看她去了,看她到底是怎么说法!”
“娘,难道你认为不是她做的吗?孩儿该和她说什么呢?”一提到让他去看白玉,君少商总是有些难为情,人家从来都不需要他的帮助,装聋作哑地恨不得赶他出去,这辈子不相见才好,真的让他低声下气地去见她,他还真拉不下这幅脸来。
君老太太笑道:“这是你的媳妇,你不去迁就谁去迁就?照我看来,你这媳妇心里明白着呢,之所以不哼不哈的,说不定是要考较考较你呢。”
“娘,您怎么这么认为的?孩儿还用的着她考较吗?”君老太太的这个说辞让君少商男人的自尊有些接受不了,还她考较我呢?什么时候轮得着她了?
君老太太乐呵呵地劝着:“商儿,娘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的没见过?什么样的人没经过?娘自信这双老眼看人还是准的。你就去吧,不管怎样,她都是你的媳妇,是君家的人,受了委屈,自然还是我们君家去化解,你说呢?”
君少商听他母亲说得恳切,忙答道:“孩儿听娘的,今晚上等忙完了事儿就去。只是这纵火一事儿难道就不追究了吗?”
“自然是要追究的,不过不用急,有人比我们还急,且先等着吧。放心,有我在,还成不了气候!”君老太太笃定的神态,给了君少商莫大的安慰,他对着母亲磕了一个头,才慢慢地退下去。
本来二少爷君少言过了正月十六就要走的,谁知道府里接二连三地出了这么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儿,他也就暂时多住了几天。二少奶奶自来就是个性情恬淡的人,又和丈夫一直在外地,对君家的大小事儿也不甚了解,听说了白玉被关起来,心里就暗暗替她着急。正想着要找个时辰去望候望候她。
歇完了午觉起来,才刚梳洗好,就有丫头来报:“二奶奶来了。”二少奶奶听了好笑:不知道这大少爷是怎么想的,好端端的有她这个二少奶奶,怎么又凭空多出了一个二奶奶来?不就是一个姨娘吗?用得着这么上头上脸的?
况且往日里她和柳眉烟并没有多少交往,怎么忽然巴巴地来她这儿了?带着满腹的狐疑,二少奶奶还是让柳眉烟进屋里了。
柳眉烟倒也不是胆怯的人,见了二少奶奶也是满脸微笑,一手轻轻地拍着肚皮,笑道:“听说你们就要到外地去了,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们的,这儿是我才亲手做的点心,虽比不上那些大厨,却也干净,比买的强,你们路上带着吃吧。”
二少奶奶忙命丫头接过,笑道:“多谢费心想着。”两个一时就没了话。
柳眉烟有些不安地在凳子上挪了挪身子,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才字斟句酌地说道:“按说大少奶奶出了那样的事儿,我该去看看的。可是我位份低,守门的婆子不见得买我的帐。如今我空有这个想头,却不能去见上一面。二少奶奶您一向和大少奶奶交好,若是您去,那婆子肯定会放行的!”
说罢,就回头示意跟来的丫头,那丫头忙捧出一个纸包儿来。柳眉烟接了笑道:“没什么好的,不过是一些吃的。若是二少奶奶你去的话,还麻烦您给大少奶奶送过去,也全了我们一片姐妹之情!”
说到动情处,柳眉烟眼圈儿都红了,腮上带泪,语音哽咽。二少奶那也自伤感,不知不觉地就接过了那纸包儿,说道:“难为你想着她,我在临走前是要去望候望候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隐瞒
看天色不早了,柳眉烟也就起身告辞出去了。二少奶奶这里收拾了一下,捡着可带的包了一个包儿,就带了一个叫柳儿的小丫头朝白玉的院子走去。
才走到半路上,迎面就碰到了君少言带了两个小厮不知道从哪儿回来了。二少奶奶连忙站着,含笑等着君少言走来。
君少言也看到她了,快走了两步,抢上前行礼道:“二嫂好,您手里拿着这么多的东西,要往哪里去?”
二少奶奶笑道:“三弟好啊,我要去看看大嫂去!”
“哦,原来这样啊。不知道二嫂带了什么好吃的?小弟正好饿了,能给小弟一点尝尝吗?”
二少奶奶瞧他那副馋相,不禁哑然失笑,君少言却已经往包里翻开了,二少奶奶真是躲也不是,走也不是的,愣是让他把刚才柳眉烟送的那个纸包儿给拿到手上了。
二少奶奶连忙止住道:“唉,三弟,那是二奶奶让我捎给大嫂的,你要吃别的可以,这是人家的,我可做不了主!”
“是吗?久闻我大哥的这个小妾手艺非凡,想来她做的东西定是好吃。今儿我可真的要尝尝了。”君少商嬉皮笑脸地说着,二少奶奶拿他无法,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那个纸包儿揣进怀里去了。
二少奶奶无法,只得重新整理过包儿,往白玉那儿走去。两个守门的婆子见是二少奶奶,倒也不敢为难,只是说了句:“切莫让大少爷知道,奶奶进去还该快些出来。”
“知道了,你们两个老货只管在外头等着吧,这是给你们打酒吃的。”二少奶奶从小丫头手里拿起了两串钱放到了老婆子手里,就进去了。
白玉不妨这个时分还有人来,两个妯娌见了面自是一番嘘寒问暖的。二少奶奶见白玉面色倒也恬淡,不觉放心许多,把带来的包儿摊开放在白玉面前,笑道:“这是我给你带来的,这几天你在里头想来也吃不好,你就趁热吃点吧。”
白玉细看去,就是一些新奇的小点心,做的小巧可爱的,见了真是食欲大动,不由伸手拈了一个细巧梅花状的点心,含在嘴里化着,一边嘟哝不清地点头:“嗯,好吃!”
二少奶奶见她欢喜,忙道:“即是好吃,你就多吃些。对了,才刚儿柳姨娘到我那儿去了,说是她见不上你,特意让我给你带了些吃的,谁知道让三弟那个馋猴儿半道上给截了去了。”二少奶奶一脸歉意地说着。
白玉却听得心中一动:柳眉烟怎么会这么好心给她送吃的?这个三少爷又不是三岁孩童,府里也不缺东西吃,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儿?
想归想,面上却不带出来,只淡淡答道:“既然是他吃了,那也无法,我只感激柳姨娘罢了。”
二少奶奶坐了一会儿,和白玉闲话了几句家常,又安慰了她一通,看看天色将要黑了,就起身辞了出去。
等她走后,白玉才轻拍手起身,对小环道:“这人啊,还是患难见真情啊,二少奶奶待我不薄,将来我若是腾达了,必将厚报!”
小环似懂非懂地听着,不知道二少奶奶来看了一趟小姐,她家小姐就有这么多的话说!
且说君少言怀揣着那包点心回到自己的住处,立即敛了一脸的嬉皮笑脸,换来自己身边的僮儿,吩咐道:“去把后院里那条黑狗抱过来!”
僮儿不知何事为什么要抱狗,嗫嚅了几下,才小心翼翼答道:“三少爷,那是老太太心爱的小黑啊。”
“让你去你就去,没听见我的话还是怎么的?”君少言口气不善,吓得那僮儿忙跑走了。
不多时,怀里就抱着一条黑得发亮的小狗进来,那小狗长得煞是惹人爱,浑身毛茸茸的,一双黑的亮晶晶的圆眼睛四处瞧着,一副好奇相。
君少言摸了摸它的脑袋,对它说道:“今儿有好吃的给你吃了,你快下来吧。”说着就从那纸包儿里拿出一块精致的点心,放在狗鼻子面前晃了几晃,惹得那小狗立时叫起来,不顾一切地窜上去衔住那点心。
君少言待它吃完那块点心,就退到一边细细地查看着,半天都没有什么动静,那狗还是活蹦乱跳的。他无奈地抚了抚自己的头,以为是自己杞人忧天了呢。
正想吩咐僮儿把这小狗送回去的时候,谁知道这狗却“嗷”地叫了一声,君少言浑身顿时绷直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狗儿。
只见这狗忽然跳了起来,发疯般地把头往地面上撞去,浑身抽搐着,在地上滚来滚去,好像十分痛苦的样子。
君少言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眼瞧着那狗嘴角上已经溢出了白沫儿,他手里兀自拿着那包点心,只是手心已经汗湿了。
稍顷,那狗只剩了出的气儿了。一众人都惊呆了,跟君少言的那个小厮是最清楚不过那包点心从哪儿来的,当下瞪着惊恐的双眼问道:“爷,难道这包点心……”
“什么都不要说,我要是知道这事儿泄露出去一字半句,定不会让他好过!”君少言恶狠狠地威胁着下人,吩咐人把这死狗抱了,和他一起去见老太太去。
老太太正在屋里端了一杯香茗轻啜,忽见君少言带了一个小厮进来,手里还抱着她那条心爱的小黑,只是小黑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她吓了一跳,忙站起身来,近前些看时,只见那小黑闭着眼睛,四肢僵硬了。
她颤抖着声儿问道:“言儿,我的小黑这是怎么了?”
君少言未语先跪下磕了几个响头,才道:“娘,孩儿对不住您老人家,小黑死了。”
“小黑……小黑昨儿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死了?”君老太太不舍地抚着小黑柔滑的毛,紧盯着君少言。
“娘,您先坐着,听孩儿和您说……”君少言回头看了看屋里侍立的几个丫头、婆子,那几个人见他眼风一扫,齐齐看向老太太。
君老太太知道他有话要说,就沉声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那几个丫头婆子慢慢地都退出去了。
君少言这才一五一十地把才刚发生的事儿说给君老太太听,君老太太沉思有倾才点头叹道:“这么说,她真是要动手了吗?”
“是啊,娘,若不是孩儿亲眼所见,还真不相信她是这么蛇蝎心肠的人。娘,孩儿那里还有一个人呢。”君少言也郑重地说着,遇到这样的大事儿,他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到嬉皮笑脸了。
君老太太忙问:“是谁?”
“张才家的!”一言既出,君老太太顿时惊呆在那儿,半天才问道:“她不是烧死了吗?怎么还让你给救走了?”
君少言欠身答道:“那夜里孩儿在院子里练练功夫,就听外头有轻微的脚步声。这个时分谁还在外头?又不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