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管事的经的事儿多一些,他忙喝退了众人,默不作声地带着众人来到花园门口,低声训斥着:“今晚的事儿谁都不准说出去,若有一人泄露出去,我们几个都要大祸临头了。”
众人面上也都惧怕,点着头称是。管事的让大家熄了火把,悄悄地回去了。
这里,又是一片黑灯瞎火。李原因为惊骇过度,站在那儿好久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一阵冷风吹过,他才清醒了一些。
心里窝着火的他,只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没想到和那个嚣张跋扈、任性的大小姐亲在了一起,这可怎么办好?
他脑子一时哄哄乱响,简直都要爆炸开来。站在那儿半天,他才想起来要走。
在他拔脚的时候,衣角却被一只手给扯住了,白莹娇羞地说道:“原哥哥,你这就要走吗?”
李原心里一阵恶心,却又不得不答道:“这时候不走,还等着人来看吗?”
白莹却不松手,定定地说道:“原哥哥,要是人知道更好,我们两个就可以在一起了,就算是爹娘也不能再拖延了。”
“你胡说些什么?要是被舅舅知道了,我们还不得被打死?”李原慌乱起来,黑夜里想把白莹的手甩开,可是那只手恰像一个八爪章鱼,牢牢地牵住了他。
白莹好像下了决心,“原哥哥,你别怕,就算是父亲知晓了,我不信,他那么疼我的人,会把我打死?再说,他也不愿这样的事儿弄得人尽皆知不是?依我看,他肯定会悄无声息地替我们把事儿给办了,岂不省了很多的心思?”
李原越听越害怕,没想到这一夜还真的让她给缠上了,也怪自己,做事不缜密,竟然分不清人,随便地就吻了人家。
事到如今,他的心也灰了,当下只淡淡地说道:“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舅舅不知道更好,若是真的知道了,就听天由命吧。”
也不顾白莹的手,他狠命地挣脱开了,大步朝前走了。
白莹一个人晾在那儿,冷风吹着她的身体,瑟瑟发抖。她越想越觉得此事可成,要不是今日被人发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能嫁给李原呢!
白莹越想越美,没有了刚才的慌乱无助,反而雀跃起来,并没有察觉到李原的态度。
寒夜的露水打下来,她才觉得冷得要命,想起该回去了。她赶忙朝着外头喊着:“红叶,红叶,死哪儿去了?”
喊了半天,那个红叶才从门口的山洞里跌跌撞撞地钻出来。她好像是睡着了,听见小姐喊才知道。
她跑得慌张,脚底下又打滑,还没到白莹跟前就摔了个四脚朝天。气得白莹直骂:“死东西,你这是怎么了?还不过来扶着我呢。”
红叶摔了个嘴啃泥,半天才爬起来,过去扶着白莹,主仆两个鬼鬼祟祟地回到了屋里。
却说白玉这时候正躲在一旁的假山洞里,完整地看完了这一出好戏。她心里暗自得意:这出戏可是她一手策划的呢,效果还真的挺理想。
原来她把那封信放在了白莹的房间里之后,就开始筹划起来,让小环拿了两角银子,找了一个二门上的小厮,悄悄地从外头给她带来一串鞭炮。反正年关将近,鞭炮也是必备的。
后来又从厨房里悄悄地拿出了一小袋的米,趁着天黑撒在了李原约好的地点。然后还未到三更的时候,白玉就偷偷地起来,看着小环劳累了一天,睡得沉沉地,这才披了大氅,连头都蒙上了,一个人独自来到后花园。
她找了一个山洞躲了,这才看到遥遥地有一个人影,心知李原到了。
她一阵子惭愧:要不是为了败坏白莹的名声,她也不会这么做。不过李原的反复,却是让她不敢对他抱有希望。
李原站在那儿似乎有些冷,不停地跺着脚,好在没多久,白莹就带了丫头来了。
白玉搓了搓快要冻僵的手,把那串鞭炮理顺了,挂在一处凸起的石头上。这一切,都是在黑夜中摸索着进行的。
好在这个点儿,府里的人基本上都睡了,只有几个值夜的家人,轻易也不到这个地方来。所以,她诸事都还顺手。
看到李原把白莹揽在怀里,她知道时机快到了。虽然暗夜里,没有一丝灯光,可是她凭感觉还是知道那两个人现在已经是情浓难舍了。
白莹带来的那个丫头先还是站在花园的门口,后来可能实在是冷得受不了,才钻进附近的山洞里。
白玉轻手轻脚地出来,使出吃奶的力气,搬了一块大的山石,把那个洞口给堵上了。
她抹了抹手上的泥土,来到自己存身的地方,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这还是小环点蜡烛用的。她小心地用手捂着,挡着风,晃亮火折子,点燃了引信。
接着,她捂住耳朵躲进了山洞。那两个难舍难分的人正紧紧地拥吻在一起,压根儿都没注意到背后还有一双眼睛在看着。
四十一章 东窗事发
直到他们听见了响声,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才想着分开,谁知道让白玉事先撒好的米粒给滑倒了。
正如白玉先前设想的那样,这鞭炮声引来了值夜的家人,因为他们滑倒了起不来,所以让人家看了个正好!
等到人都走完了,白玉才从藏身的山洞爬了出来,她的手脚都已经冻僵了。她站在那儿吹着冷风,咬牙活动了一下,才略微好些。
她挣扎着往回走,一边心里想着:就算是那几个家人守口如瓶,日子久了也会露出马脚。不过这事儿还是越弄得大发了越好,让府里的人都知道白莹是个淫荡的人才好!
看来,她还得浇点油,添把火才好。回到院子的时候,已经听见远处的鸡鸣声了,白玉看了看小环,还睡得那么香,可能是白日里太忙了。正好,这样省得她再费口舌解释了。
她脱了外衣,钻进被窝,由于今晚上做了一件刺激的事儿,她心满意足,很快就呼呼地睡去了。
白莹带了红叶两个一道走回自己的屋子,人还未进门,就发现屋子里灯火通明。白莹心里咯噔一下:不好,明明记得临走的时候,吩咐丫头把灯都灭了的。
她抖着腿,身子靠在红叶的身上,一步一捱地进了屋。就见明亮的灯光处,坐着她的父母亲,姐姐白晶则站在一边,地上丫头、婆子跪满了。
白莹眼睛斜看向白晶,无声地眼神传达了一句话,那就是这究竟怎么了?
白晶轻笑了一下,并没有对着她,只努了努嘴,让白莹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看来今晚的事儿瞒不过去了。
不过也好,真的瞒不过去,索性就捅出来,拼着让父母打骂一场,正好和李原成就了一段好事。
她心里有了这个想法,也就不再害怕了,慢慢地走近白老爷和段氏面前,轻声问道:“这么晚了,爹娘怎么还不歇着?”
白老爷轻咳一声,并不作答。
倒是段氏一怕茶几,站了起来,点着她的鼻子,质问道:“我们怎么不歇着?我们敢歇着吗?这么晚了,你到哪儿去了?”
白莹支吾一下,眼睛看了红叶一眼,盯得红叶身子矮了一截,她知道,小姐是让她不要说出去呢。
看见红叶服服帖帖的老实样子,白莹才放了心,嘴硬地回道:“女儿不过是走了困,想出去透透气,没想到爹娘就这么担心?女儿真是不孝,爹娘年纪大了,还是赶紧回去吧!”
她一心想支走白老爷和段氏。这两个人哪里会信她的话,刚才府里爆了那么大的声音,他们早就惊醒了。
虽然那几个下人约定要守口如瓶,可是段氏那儿,他们怎能不交代?
白莹只想着蒙混过去,可是白老爷和段氏又怎么会轻易地放过她?毕竟他们的女儿出了这样的事儿,没有一点惩戒是不行的。
白老爷见白莹还咬牙嘴硬,不由来了火,大声呵斥着:“你半夜三更不在屋里睡觉,跑到外头做什么?我们在这儿等了这么久,怎么才回来?别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做的好事儿,别想瞒过去!”
白莹平日里被娇宠惯了,哪受过这个气?
当下就撒泼大哭道:“父亲说的女儿不懂,女儿到底做了什么,惹父亲这么生气了?还望父亲说个明白,就算要女儿死,也得有个缘由不是?”
段氏一看女儿哭上了,心还是软了下来,忙劝着白老爷:“老爷先别气,伤了身子。待妾身慢慢地问清楚再说!”
白老爷也是一时气急了,以往从来没有这么疾言厉色地对过她。这会子若是真的就把这件事捅出去,当着丫头婆子的面,白莹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所以,他对着满地的丫头、婆子一挥手,命道:“你们且先起来,各回各的屋子吧。以后可不能再由着小姐的性子来了。”
“是!”众人齐齐应了一声,若蒙大赦一般,纷纷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一家子,还有白莹的两个大丫头——黄梅和红叶。
这两个人本来也要随着众人出去的,谁知道段氏出声留住了她们。黄梅晚上跪了一夜的木炭块,后来虽然不烫了,可是还是咯得生疼。
现在站在那儿,她两腿直打颤。可是上有老爷太太,又有自己的小姐在这儿,她就算是咬牙也得熬着。
红叶心里更懊悔:小姐做了那样的事儿,到头来还是她们奴婢们跟着受罪,她真是倒霉,竟然被拉去替他们望风!
两个丫头心思各异,白莹见她母亲留下了两个丫头,心里也直打鼓:看来父母今晚上不打算饶过她了。
她哭也哭过了,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大不了就捅出来,反正父母能怎么样她?
段氏望着白莹一副不知道羞愧的脸,真是又气又恨。人走尽了,就他们几个,段氏也就开门见山了:“说,今晚上去见了什么人?你们做了什么?”
白莹一听这话,知道父母心里有了底,就咬牙回道:“母亲既然知道了,何必还来问我?”
“你?”段氏被她不屑的态度气得脸色发白,她万料不到平日里千呵万护的女儿,能成这个样子。
她气得浑身发抖,当场就甩了一个耳光过去,也许是真的气极了,她手上的力道有十成,打得白莹一个趔趄,跌跌撞撞地退了好几步。
白莹捂着自己肿胀的脸,恨恨地望着段氏,她哪吃过这种苦头?
段氏指着她大骂:“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人家早就知道了,这要是传了出去,你还怎么做人啊?”
白莹此刻正恨着那一耳光,听了母亲的话,自然不买账:“女儿当然知道做了什么事儿。这有什么打紧的,大家知道了我也没有法子。当年母亲不也做过吗?现在不照样是大家子的太太,出门前呼后拥的,比那明媒正娶的不知强过多少!”
一语既出,惊呆了屋子里的人,段氏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身子摇摇欲坠,白晶和白老爷忙上前搀着她。
四十二章 商量
白玉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小环早已经起来收拾了。等她用过饭,就匆匆地赶往老太太那儿请安去。
今儿有些迟了,是以她的脚步快了些,几乎是小跑着来到了清雅居。
一进门,就看见姑姑也在。白玉忙给老太太行过礼,又要给姑姑行礼。
白敏贞一把拉住了她,淡淡道:“罢了吧,都是天天见的,何必闹这些虚礼?”
白玉也没有坚持,自站在了一边。她偷眼看姑姑时,只见她眼泡儿有点发淤,好似一夜没睡好一样。母女两个见她在这儿,都不说话了。倒弄得白玉尴尬异常。
她忙说道:“孙女儿还要跟着小环学针线,就不打扰老太太了。”
“也好,你这就回去吧,我和你姑姑还有几句话要说。”老太太顺水推舟,白玉也就躬身退了出去。
她刚走,白敏贞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娘,您说这事儿可怎么办好啊?”
原来昨夜里她睡到半夜,起来喝点水,却看见李原屋里没人了。她不知道儿子去了哪儿,就坐在他房间里等着。
约莫四更的时候,李原才摇摇晃晃地喝醉了一样回来,浑身带着冰冷的寒气,吓了她一跳。这个一向听话孝顺的儿子,半夜三更去了哪儿?
她坐在那儿一言不发,等着李原说话。李原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疲惫的脸上满是无奈。半天,才把今晚的事儿说了一遍,白敏贞听得又气又怕。
她没想到儿子会铤而走险,去约玉娘出来。不过后来怎么会变成白莹了呢?
她想了一会儿,才问道:“原儿,你确定信交给了玉娘了吗?”
李原迟疑起来:“我只交给了小环,那丫头是个忠心的,应该会给她主子的。”
“嗯,那后来怎么会是莹丫头去了呢?这其中怕是有蹊跷。”白敏贞定定地盯着儿子一张无神的脸,她刚一开始听了这个事儿,真想打李原一顿,可是想想,即使打了又有什么用?
她沉住气,仔细地听完了,这才发现其中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