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末,你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拆散他们?”那人直直地逼视着我,让我不得不回答他的话。
我这才发现这个人原来是楚笑,他刚从水里爬上来,浑身湿漉漉的,头发打着缕垂下来,表情严肃而又无奈。
“因为,因为路凡不是个好东西,我怕……我怕她会对不起她,让她伤心。”我的理智回过来一点,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地说。“笑笑,我知道你喜欢她。为什么这么久你都不采取任何行动?”
楚笑单手搭在桥的扶手上,笑了,“你是不是喜欢李天博?”
“嗯……”我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果然还是被楚笑发现了啊……
“那,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不是会无时无刻不想着他,总是不自觉地关注着他。甚至,每天的情绪都被他牵动着,会为他笑而笑,为他哭而哭?”
我想了想,无言地点点头。
楚笑望着天空,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浅浅从来没有对我这样过,从来都没有。”轻轻的风吹乱了他的发,他微微晃了晃头发,转过身冲我无奈地笑了笑,“早在初中的时候,我就没有奢望过什么。自从路凡出现,我就知道自己输了。如果不是当时中考报志愿时候一时冲动,我想我大概不会来这里,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爱着别人。”
我心里一阵抽痛,真的是我错了吗?可是,从没有尝试过就放弃难道不更遗憾么?我总觉得楚笑的论调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低下头仔细琢磨了好久,心里渐渐清明。
楚笑那个家伙见我不说话,自顾自地又说道,“其实他们俩在一起也未必不好吧,起码他能让她每一天都很开心。”
“楚笑!你这个笨蛋!”我终于找到症结所在,伸出巴掌狠狠地拍了楚笑的肩膀一下。“从来没听说过男人追求女人之前必须要保证女人已经先动心了的!你别误导我!”
楚笑英俊的小脸上满是诧异,半晌,才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没追求过女生……从来都是女生追我……”
“噗……”我差点晕倒,我就说么,这个家伙果然有问题。大概是因为长得太帅,从小就招蜂引蝶的,不管怎么样都会有点自恋情结。不然当初怎么会做出明明心里喜欢余浅,却故意报别的高中的事。
我单手扶额,无奈地说,“你就那么怕被拒绝怕自尊心受挫?你要是真非她不可,就给老娘我冲上去,什么快乐,路凡那个家伙就是个花心大萝卜!我看到他好多次了,每一次都勾搭不同的小女生。我跟小鱼说她还不信,非说我对那个死路凡有偏见。”为了鼓舞楚笑,我故意把路凡说的极其不堪入目,还做出非常诚恳的小眼神。
楚笑看我形容的手舞足蹈的,忍不住乐了。
我更来劲了,“你看你看,笑起来多好看嘛!干嘛以前总板着个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喂喂,你回去每天对着余浅这么迷死人不偿命地笑两下,保证她受不了啊!”
“哈哈哈哈!”楚笑被我逗的受不了,眼睛弯弯的,他低下头看着我,“是不是就像这样?哈哈!”
我也乐了,拼命点头,“对对对,笑笑你不笑都白瞎你这个名字了!”我冷静想了想,正色道,“不如我们这就回去找余浅说清楚吧?”
“这就回去?跟她表白,然后她就会跟我情投意合?你当余浅是傻子?”楚笑也冷静了下来,嘴角弯弯的,“我会照你说的努力,不过,我们需要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说着,飞过来一个意味深长的小眼神。
我心里了然,仔细分析了一下。笑笑跟路凡相比,劣势在于一不够能说会道,没有幽默感,二呢,路凡跟余浅一个班,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当然容易近水楼台先得月。最后,最重要的一点其实是,余浅压根不喜欢楚笑这个类型的男生。2006年,16岁的余浅喜欢的男生,绝对是那种高高瘦瘦的脸色苍白的病弱美少年。而笑笑呢?高是很高,但是既不病又不弱,脸色是健康的小麦色。虽然帅的有点惨绝人寰,但是不对余浅的胃口。即使抛开外表不论,性格能不能合适也是个未知数。所以,撮合他们的计划也不是没有风险的。当然,这些顾虑我绝对不会跟楚笑讲,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信心。
我冷笑了一下,要不是当初没过几天就听说余浅跟路凡分手了,我也不会如此麻痹大意。拆散他们这件事,不到迫不得已我不会做,但不代表我真的不能做。
计划么?也不是不能想,只不过要委屈笑笑了。我招招手示意楚笑过来,踮起脚在他耳边大致讲了一下我的想法。楚笑的嘴角渐渐浮起一个模糊的笑容。
李天博他们已经上岸了,看到李傻子正在四处找我,我也不再多说,一瘸一拐地朝岸边走去。走了一半不放心,又回过头朝楚笑笑了笑,“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放弃哦!”
而他只是怔怔地望着我,若有所思。
☆、硝烟
这一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爸爸妈妈异常高兴,脸上乐开了花,嘴巴都合不上了。说是有人希望妈妈去谈一个工作,如果成了,说不定会有一万块的进账。一万块,我咂舌,这对于压根没有存款的我们家来说实在是笔不菲的数字。老爸笑足颜开,开始畅想钱到手之后怎么分配。
“女儿,到时候爸买个手机,现在爸用的这个就给你,现在不是有彩屏的么?哎,我就豁出去了,咱就买个好的!”老爸说得慷慨激昂,一只手握着筷子,轻轻敲着碗沿。
“不用了,我要手机干嘛?还影响学习……”我心里一虚,直说不要。我始终不敢告诉他们我有手机,虽然我们家不富裕,但别人的东西还是不可能允许我轻易要的。想到这里,面对程敬远那个富贵公子哥时候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泛上心头。我何尝想收?只是程敬远当时话说到那个份上,又有那么多人在场,实在不好驳了他的面子。想想我的文学社,我已经把新的杂志名字已经想好了,就叫《暮痕夕泽》。我又充满了信心,我总会把钱还给他的,并且是用自己的钱,堂堂正正的。
老妈嗔怪地看了老爸一眼,“别净在那瞎扯,还不一定怎么回事呢。万一谈不成呢?”
“那怎么的?不成咱也有经验啊!女儿你说是不是?”老爸的眼睛笑的都眯成了一条缝,美滋滋地跟妈妈说,“再说了,宝宝,有你在,怎么可能不成呢?”
“去,老没正经!”老妈撂下筷子进里屋去了。
“宝宝!把饭吃完啊!”老爸反而更不正经地追了进去。
只听屋里老妈低声跟老爸念叨着,“什么时候要是真的有钱了,你也不想着给女儿屋里添一个写字台和书架……”
我眼眶热热的,不住地低下头把玩着那个小小的银白色手机。其实我知道,妈妈的工作肯定会谈成的,钱也一定会下来。只是,这时候的小浪漫跟美好,却会越来越远。
从小到大,我印象最深的就是跟爸爸吵架。老爸是个脾气很怪的人,小学都没毕业,完全没有文凭。于是,从小就觉得有文化的人高人一等。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帅的一塌糊涂,军队退伍之后相了20多个对象都不满意的老爸,最后却娶了其貌不扬的妈妈。
老爸的性格怪到什么程度呢?其一是极度洁癖,屋子里只要有一点脏乱他都受不了。哪怕是你刚刚进屋,只是临时把外套脱了,买回来的东西放在地板上,坐着歇一会儿。他都会大呼小叫叫你先把衣服挂好,赶紧把东西都整理到冰箱里。我小时候的布娃娃总是被他扔掉,理由只不过因为看我一给布娃娃做小衣服就会把床上弄得一团糟。从来不许在家里吃瓜子,因为瓜子皮很难收拾。甚至我小时候刚刚学习用筷子,人家温柔地递来了羹匙,理由是我用筷子会把桌子搞脏。其二就是他认钱认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在他眼里,一件T恤,如果超过了20块钱绝对是贵的离谱了。他的至理名言就是,女儿,只要你不管我要钱,我就怎么看你怎么觉得可爱!只要你一管我要钱,我就烦的透透的!以上林林总总的事情把我跟妈妈折磨的不行,因此总是每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没完没了。
不过,自从我重生之后,可能是因为之前太久没跟父母接触了,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也只觉得有趣,反而几乎再没吵过了。
妈妈是个大学生,后来自学考了个注册会计师的证。按理说这个证理应很抢手,工资绝对不低。但亏就亏在我家这个小城里根本没有大的发展机会,下岗大潮过去之后,老爸从普通工人变成了待业在家,创业几次都没什么成就,老妈新找的一直维持在每个月两千块钱的水平上。其实我家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只要老妈肯去北京上海的大地方闯,以她的水平,工资绝对不低。其实我重生回来就劝过她这个,她不肯,因为我的高中在这边,还有几年就要高考,不好没人照顾。我仔细想想,这个问题确实无解。好在她已经开始留心这方面的机会了,其实根本要不了多久,我高考结束之后,他们就会携手北漂双宿双飞了。
说实话,我根本不喜欢家里稍微富裕点之后的日子。可能因为想着反正怎样都没有钱,所以只要钱够花就没什么可烦心的,这时候的老爸还有点笑容。等到真的有了点闲钱之后,反而拼命想得到以前得不到的所有东西,比如?一个大房子。再比如?一个非常保靠连生很严重的病都完全不需要愁钱的晚年。虽然这只是一个中年男人最朴实的愿望,却会在那个特定的时段变成最奢侈的愿望。而人生被那么多的“不得不”负累着,反而过得不如现在快乐。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赶紧洗洗睡了才是真的,我揉了揉有点麻木的腿,正打算放水洗脸的时候。手机震动了起来。
捏起手机一看,是一串完全陌生的号码。我犹豫了半天,还是躲到阳台上按了通话键。
“喂?你好,哪位?”我压低了声音说道。
“喂?小末,我是赵伊诺。”话筒里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额……嗯,有什么事吗?”我心里一沉,还不得不装着冷静的样子反问她。
“我跟李天博又吵架了,我想跟他分手。”她言简意赅地说了这么句不着边际的话。像是满含了深意,又像是一点深意都没有。
“嗯,为什么吵架呢?看得出来,他其实很爱你的,为什么要分手?”我正觉得奇怪,她为什么深更半夜打电话来跟我说这么一句。然而搜肠刮肚地,也想不出来什么话安慰她,最后只干巴巴地挤出来这么几句。
“我跟他的感情其实很脆弱,”她似乎有些黯然。
我刚想安慰她几句,谁想到话筒那边传来幽幽的声音,“我听说了,你们在沈阳一起玩的很开心么。不如我把他让给你吧?怎么样?”
“你……”我一时愕然,一句话卡在嗓子眼里。原来她是因为这个来兴师问罪的?我沉默好久,才说,“这种事怎么能让?他又不是一件东西,他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感情的!”
“呵呵,谢谢你。”她没说什么,把电话挂了。
我对着电话发了半天的呆,这丫头怎么没头没脑的打来这么一通电话?无奈思索许久也没有结果。其实刚才的电话,心里不是不酸的,跟李天博,她还有资格说感情很脆弱这么句话,我呢?恐怕连感情都谈不上吧。只是这一世,只要他还活的好好的,能不打扰还是不要打扰了。如果他们之间是真的因为爱情,那么我彻底放手让他幸福又何妨?我劝着自己,眼泪却流了下来。我真是恨死了自己的懦弱,一直拿着李天博的死来当借口,一次次说服自己不肯对这一世的他真正放手,其实说到底,就是舍不得他。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苏小末,是时候醒醒了!只要你不跟他在一起,他就不会因你而死。就算一样会死,可是每个人迟早都会死去,也跟你没关系了。明天早上就去跟宋班讲,把座位调开吧……但是,一想到那天他胸口止也止不住的鲜血,心就痛如刀绞。
第二天,正当我心不在焉地听着课,犹豫着要不要跟宋班讲的时候。赵伊诺来班里找李天博了,她白皙的脸上一双眼睛灿若星辰,马尾辫轻摇着。虽然脸上一点表情也无,但这样的女生,怎么可能不惹人喜欢?直让我自惭形秽得无以复加。
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赵伊诺轻轻笑了,低头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悄悄说,“谢谢你,我改主意了。以后我会跟他好好的,绝对不会再怕你对他的骚扰跟勾引的。”她的嘴角轻抿,露出一个轻蔑至极的笑容。
我腾地站了起来!拳头捏得紧紧的,狠狠地瞪着她。
然而,下一秒,赵伊诺已经换上一副甜美可人的笑容,对李天博柔柔地说,“老公,昨天是我太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