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是真心爱我,会真心对我好,原来在你心目中最重要的是权力和名声。哼,权力和名声,不过是虚衔和虚名罢了。我连它们都不如。”
卫戍默不作声。他想起了小时候父亲对他的教诲,以及后来父亲一再的失望。他的内心一阵激动,有一句话突然从心底冒了出来,“为什么要放弃我?”这句话在他脑海里不断的回荡,“为什么要放弃我?”他弯下身子,用双手掩住了脸面,“为什么不教会我怎样去爱?我也学得会的。我不过有些顽皮,有些乖张罢了。爹,我耗尽了您的耐性。其实我是学得会的。”
(九十三)心愿
关犀被安顿在一个农户家里。农户全家都是汉人,迫于生计,没有南迁。一家人对关犀十分仰慕,把最好的东西拿出来招待他。同云飞还要教陈中玉属下武功,刚到未时就离开了。不久,王欣和陈中玉分别回城采购食物和服饰,申时三刻,俩人在红瓦亭子相碰。王欣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有两颗雪山龙珠,吃了可以增长内力。我送给你。”
“这么贵重的礼物,我……”
“你内力这么差,更需要它们。”
“一人一颗。”
“我已经吃了一颗。这两颗……是我爹给你的。”
“好吧。替我谢谢你爹。”陈中玉接过盒子,放进自己的口袋。“关将军怎么办?”
“图业厚的羽翼已经丰满。关叔叔去了扬州,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我们还是听听他自己的意见。”
“我看关将军有归隐之心。我们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了。”
俩人到了农家,问起关犀的打算。关犀一声叹息,“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我只有将希望寄托给你们下一代了。等你们学会了碎石掌,我就离开,到八字军中看一看,然后回乡归隐。”
“您还有什么心愿希望我们完成的吗?”陈中玉问。
“我有两个心愿:一是赶走金贼,还我河山;二是杀完颜燎,报仇血恨。”
“家仇国恨,我们一定会帮你报的。”陈中玉说。
“两件事都不容易。完颜燎学了归元无极功,这是一种可以吸人内力的武功。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秘密,当年劝降的时候,他为了威胁我,才告诉我的。这些年来他不知吸了多少人的内力,武功已经深不可测。当今世上可能无人是他的对手。”
“硬拼不行,可以智取。有一批江湖人士刺杀完颜燎差点儿得手,用的就是美人计。我接近他,获取他的信任,再伺机下手,可一击成功。”陈中玉说。
“好色是他的弱点,但他一点儿也不轻信。你去过侯府吗?”关犀问。
“没有。”陈中玉回答。
“显然他还不信任你。”
“关叔叔,你知道侯府有什么吗?”王欣问。
“据我所知,完颜燎从不轻易让人进入他的侯府,像图业厚这样的亲信才可以进去。所以我认为侯府中一定有秘密。”关犀说。
“我轻功好,可以走一趟。”王欣说。
“千万不要。至少要等完颜燎离府后再去。”关犀说。
“保险起见,还是要先打探一下侯府的虚实。决不能让你身陷险地。”陈中玉说。
王欣看着陈中玉,脸上布满了温情的笑意。
(九十四)逃走
亥时二刻,卫戍已经沉沉睡去。陈绮霞点了他几处穴道,使他不能醒来,然后背着他进了暗道。她看起来虽然柔弱,毕竟是有内力的人,把一个成年男子还是背得动的。她没有手去拿火把,就用一条带子一头系住自己的脚踝,一头系住点着了的火把。她顺利到达了暗道的尽头,打开暗门,房间里是亮的,图业厚从床上爬了起来。她大吃一惊,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原来图业厚害怕嵩华帮的人深夜暗杀,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藏身,思来想去,觉得汪府的这个有暗道入口的房间最为保险。汪府地方小,容易防卫,要是有人闯入,他可以马上躲入暗道。没想到陈绮霞今晚居然背着卫戍到了这里,他吃惊不小。“你来干什么?”
“我……卫戍打呼噜的声音太大,吵得我睡不着。”
“你要把他放在这里睡?”
“是。”
“你干嘛不自己来这里睡,何必背他来这里?”
“睡在这里我害怕。”
“你不是想从这里逃出去吧?还用鬼话来骗我。”
“这院子里不是有人在巡逻吗?我们怎么逃得出去?”
“如果外面有人接应就另当别论了。”图业厚突然醒悟:昨天嵩华帮的人大闹一场,掩护王欣进入本帮的目的不是下迷药,而是通知陈绮霞离开。“你不怕我把你的丑事全说出去吗?”
“我真的怕,所以不敢逃走。你就放心吧。”
“还骗我!你想逃到嵩华帮,就必须带上卫戍,因为他是段江流的大舅子。可惜卫戍是不会跟你逃的,所以你点了他的穴道。”图业厚冷笑一阵,马上转换为奸笑。“嵩华帮的俊哥儿太多,难怪你想背叛我。我手下好色之徒也多,以前我舍不得,现在……我先把你玩腻了再说。”他向陈绮霞扑了过来。陈绮霞赶忙解了卫戍的睡穴。卫戍醒了过来,陈绮霞喊道:“他要强奸我。”
卫戍怒火中烧,向图业厚冲过去,陈绮霞也来帮他。两个打一个,图业厚害怕自己不敌。他想打击卫戍的士气,大声说道:“陈绮霞人尽可夫,她的第一个男人就是我。”
卫戍本来就恨图业厚,听他这么一说,恨得咬牙切齿。“我杀了你。”
“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我们同归于尽!”
房里的声响如此之大,外面早就听到了动静。潜伏在外的嵩华帮高手冲进了院子和图业厚的八个手下打了起来。这八个人极力阻止他们进入房间,他们也不让这八个人进入房间。双方在院子里进行你死我活的搏斗。
卫戍舍生忘死的打法图业厚很不适应,他已露败迹,要扭转局面,就必须在心理上打击卫戍。“你真失败,帮主之位是虚的,妻子也是虚的,什么都是虚的。只有我能帮你把这一切都变成实的。跟着我,权力、名望、美人,你都会有。”
卫戍无动于衷,图业厚继续说:“外面想冲进来的是武翰阑。陈绮霞喜欢的是武翰阑,你在帮她投入情人的怀抱。”
话音刚落,卫戍停了下来。“真的吗?”他问陈绮霞。
“千真万确。”图业厚一边说,一边向床边跑去。
“我逃走也要带你一起,怎么会是真的?”陈绮霞欲哭无泪。
“不要说了。跟我回暗道吧!”图业厚拿着流星筒,指着卫戍和陈绮霞。刚才他没有料想到陈绮霞会弄醒卫戍,所以一直把流星筒放在床上,后来就没有机会拿了。
外面打得不可开交,房子里却沉寂了下来。图业厚得意的笑着,陈绮霞冷得发抖,卫戍皱着眉头,一动也不动。
“我真蠢!我不配!愚蠢是致命弱点,不可饶恕。”卫戍突然十分激动,“绮霞,你快出去!不用管我!”他猛力把陈绮霞往外推,然后冲向图业厚。他从来就不怕死,之所以受制于人,是因为他不肯舍弃他所拥有的身外之物。现在他终于明白,这些身外之物本来就不该是他的,一味强求,只会招来灭顶之灾。
图业厚的头脑依然十分冷静,他准确的判断了目前的形势,作出了最明智的选择:他发射流星筒,毒针正中卫戍的喉部。卫戍挣扎了两下,倒地死了。他立刻启动机关,通过暗道逃回嵩阳帮。此时陈绮霞已经到了院子里。武翰阑他们杀了最后三个人冲进房去,看见的是卫戍的尸体。陈绮霞打开暗门,发现图业厚拿走了所有火把。暗道凶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武翰阑要段江流不要追了。
卫芳和陈绮霞都哭了。段江流抱起卫戍的尸体,和大家一起离开了。
(九十五)报恩
和关犀接触,最方便的是王欣。这几天无事,她常常和关犀一起上山比武,讨论制胜之道。今天关犀兴致很高,说起了自己的伤心事。末了,他长叹一声,“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我不听你爹的话,轻视了完颜燎才会酿成大错。后悔也于事无补。只是觉得愧对你爹的知遇之恩。”
“我爹还说他对您有愧呢!一个大的错误,往往不是一个人的责任。”
“都过去六年了,责任就不必再追究了。不过我始终欠你爹一个人情。”
“人情在各人的心中,看不见,摸不着。您何必算得这么清楚。”
“你还年轻,长大些就会明白的。这些天你面色红润,是不是吃了什么补药?”
“我吃了一颗雪山龙珠。还有两颗给了陈大哥,他的内力比我弱。”
“你对他这么好,不知他对你怎样。他对你表露过心迹吗?他是不是一个多情的人?”
“陈大哥注重事业,一定是一个感情专一的人。”王欣自信满满,“我们见面时日不多,他还没有对我表露过心迹。”
“这样的事还是确定下来的好。必要时,你可以主动问他。如果他不愿意,你可以及早收手,免得泥足深陷。”
“他一定愿意。等解决了眼前的事,我就跟他说。”
“你们要对付东青会,非常凶险。我的内力是刚性的,和你的柔性内力相容,必然起到刚柔并济的效果,使你的武功更上一层楼。所以我想把内力输给你。”
“千万不要。世道这么乱,您也要内力防身呀!”王欣的任督二脉已经打通,接受别人的内力十分容易。
“只给你一半的内力,另一半我留着。不要拒绝了。我欠你爹的人情就还在你身上。”
“不妥呀,关叔叔。谁欠谁的还不知道呢!”
“做事但求无愧于心,没有妥不妥的,谁欠谁的也不重要。”关犀态度很坚决,“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愧对你父亲,没有颜面去见他。难道你不愿给我一个解脱的机会,成全我吗?”
“您太……好吧,既然能让您心安,我只有答应了。”
(九十六)祭奠
嵩华帮在外厅设灵,祭奠卫戍。亡者生前为人不善,本来以为没有多少人会来悼念,结果却是门庭若市,戴孝前来的人络绎不绝。他们中的大多数并不是真心实意为卫戍而来,实际目的是想欣赏陈绮霞梨花带雨、牡丹挂露的美态。陈绮霞和卫芳跪在灵前泪流满面,向来宾还礼,满足了他们的心愿。
将近午时,罗赫和罗婉玲也来了。他们在灵前上过香行过礼之后,被武翰阑请到后厅。罗赫说:“卫戍生前对权势太过执着,终于招来杀身之祸。不该呀。”
“他最后是为了救夫人的命,才被图业厚杀害的。”武翰阑说。
“也是一个烈士。”罗赫感叹不已。“图业厚这人太厉害,应该及早将他铲除。”
“是我失策,错过了好时机。”武翰阑说。
“不必自责。若不是你,嵩华帮早就完了。”罗赫说。
“图业厚最恨的就是翰阑哥。不是你的百般阻挠,他的阴谋早就得逞,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罗婉玲说。
“玲儿说得对。对人对己都不应求全责备。”罗赫想给他们留一些单独在一起的时间,于是说道:“外面有几个朋友,我去会会他们。”
武翰阑和罗婉玲也出了内厅,在后院边走边聊。罗婉玲说:“收盐制盐的日子就要结束了,仓库也快装满了。再过半个多月,官府和各地的盐商就会过来买盐。到时候扬州城里就热闹了。”
“扬州城越热闹,盗匪就越多,我们就越忙。”
“我听爷爷说,扬州盐业兴旺,你们嵩华嵩阳两帮功劳不小。盐商们手里带着大把的银子,最怕的就是盗匪。有了你们,扬州就安全了。”
“可是来了个图业厚,扬州今年不会太平。”
“我们不说他了。这些天虽然忙,我还是坚持习武。”
“没时间陪你,你怪不怪我?”
“不怪。其实,我真的很想和你朝夕相处。可是我们都被俗事所累,身不由己。如果有一天能够和你归隐江湖,不问世事,那该多好。”
“会有这么一天的。”
罗婉玲看了武翰阑一眼,微微一笑。她的眼神忧郁而失落,笑容凄凉而惨淡,完全失去了以往天真与傲慢的神采,就像她得了极其痛苦而又难以治愈的疾病一样。武翰阑感到一丝悲凉,很想一把抱住她,要她说出心里的话。
钟耽和周榆来到后院,叫武翰阑的名字,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武翰阑说:“罗妹妹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就说吧。”
钟耽说:“最近我们练习香功,闻到的香味越来越淡,有些弟子已经闻不到香味了,不知是怎么回事。”
“罗妹妹,你有这种情况吗?”武翰阑问。
“啊?我……我练的时间短,感觉不太明显,好像有一点吧。是不是与气候有关?”
“但愿如此。”武翰阑说。
“香功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周榆说。
“此事可大可小,还是查清楚的好。”钟耽说。
他们谈论的毕竟是嵩华帮内部的事,罗婉玲不便参与其中,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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