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瘦成这样?硌人!白得像个死人一样。」
沈庄主皱眉看着他的身体,瘦得都脱了相,怎么看着怎么让人不舒服。本来极具弹性的肌肤一旦瘪下去,就透着鞭痕青紫,手上骨节看得这叫一个清楚,青色血管似乎能迸出来一般。
感觉这男人似乎随时可能断气,心底竟然有些慌乱滑过,像是小时候拿家里的狗死劲玩,就喜欢看那双黑亮亮的眼睛里面透出泪光,每当他靠近时都哆嗦却不敢跑开,结果那只狗终于死掉了,在他一次恶意「驯养」之后。
真是可惜了,他还没玩够呢,眼睛那么漂亮的狗,以后就很少见了。
君笑倒不知他想法,淡淡一笑:「这样又怎样?女人被玩过火也会死,男人又不见得比女人强。」
沈庄主见他笑容,心中打了个突。
君笑这样,像是完全不在意生死,半身已在阎王殿一般。他握住手,不想让他死呢,他还没有玩够。
「宋七,宋七!」沈庄主着上里衣,对屋外喊道。想了想,把自己的外衫给君笑罩上。
片刻那中年女子进入行礼:「庄主有何吩咐?」
「叫刘三过来,带着他那些行头,看病。」沈庄主道。宋七领命出去。
君笑听着宋七刘三这样的名字,知道必是化名,忍不住心底嗤笑:他已经这般模样,这沈庄主倒还防得厉害。
这叫宋七的中年女子武功着实不低,竟然甘为佣仆照顾一名男宠,这沈庄实力非凡。
君笑低头苦苦一笑,自然是实力非凡的,自己一身功夫,不也轻易断送在这庄子里了吗?
沈庄主见他低头,唇角微翘,也看不清他表情,以为他是因为这些人的名字而笑,于是也笑开了。
他相貌极美,一笑便当真是春花初绽,衬着雪白里衣,是幅绝丽美人图。
君笑此刻已经知道这人面如桃李心似蛇蝎,自是不会再呆呆看着他,心里冷哼一声,侧过头去,却听沈庄主声音传来。
「我这人有些懒,能少记几个字是几个字,所以这些属下都是按姓加地位。当然,姬妾也是。」他顿了顿,「我这次来庄上住的时间稍长,随行侍妾有五人,你可以叫楚六。」
君笑脸色一变,顿觉辱极。
沈庄主此刻将他表情看得清楚,心中微得意,道:「对了,我还从未说过,我名是沈步吟,在这庄里,你随他人叫我庄主即可,我特许你在床上叫我名字。」
君笑直气得一张脸青白,左手扬起想打过去,却被沈步吟持住手腕:「你身体这么不好,可小心伤着,别乱动。」
此时外面门声响动,通报过后宋七、刘三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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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笑功力虽失,眼光仍然锐利,一眼看出刘三武功还在宋七之上。刘三看着也就三十左右年纪,身上尽是谦和之气,和房内感觉迥异。君笑见他面容神情,倒起了几分好感。
「刘三,你治过这人,他现在身体非常虚弱,你来看看。」沈步吟见刘三,挥手叫他到床前,指着君笑问道。
君笑听沈步吟这么说,知道自己第一次被折腾了一夜之后便是由这刘三医治的,想起那时的惨状,心下大窘。
刘三过来为他搭脉然后掀他衣服时,他左手死死抓住不让他动。
刘三为难地看向沈步吟,沈步吟眼一转已经知道君笑心思,笑道:「君笑你害羞什么,刘三又不是没见过。」
君笑听他语气轻佻,双眉皱得死紧,左手将衣角抓得更紧。十天里几乎不着片缕,难得有衣蔽体,怎么也不肯松开了。但他那点力气哪能济事,沈步吟抓着他手腕,刘三很快将他全身上下检查一遍。
君笑羞愤之时,沈步吟转头问思索中的刘三:「他怎么样?怎么医治?」
「庄主,您是想要这人死呢,还是要他活?」刘三反问道。
沈步吟扬眉:「死怎么样,活又怎么样?」
「若您要他死,该怎样还是怎样,他决计撑不过十天去。」刘三道:「若您要他活,那接下来,至少半月时间里他不能再与男人交合,更不能呕吐呕血,也不能乱动,得乖乖躺在床上养病养伤,我再开几个方子给他调养,他身体底子好,好好待着也许半年后能恢复得差不多。」
刘三微一沉吟,手沿君笑肩肘划下,「但他右手左脚算是废了,功力是决计不行了,手提不起重物,脚也无法长久站立……」
他叹了口气,医者仁心,实在无法对这样的惨状表示出赞同。然而沈步吟又是他的主子,即使恻然之心大起,他也不能有半句指责。
君笑虽然早知这样的结果,听他这么说也是震了下,心底泛起酸涩和寒意来。心里想,不如就被沈步吟折磨死,倒也干净,却听他说:「那我不碰他便是,刘三你开方子吧。」
君笑听他这么说,先是愣了片刻,随即想通沈步吟这样,不过是为了多折磨他一段时间罢了。
他心底冷笑:沈步吟,你今日决定让我多活些日子,总有一天会后悔的。这沈庄绝非做正经事的商家地主,我一定要查出你到底有何图谋,将你送入柳县大牢!
他自小本就是个倔性子,跟着师父学了几十年武,脾气被磨得差不多,当捕快时又处处容让别人,直成了有礼的彬彬君子。
但这一番无来由的残酷折磨却让他倔强全生,堵着口气非要报仇不可,于是乖乖任由刘三处理他伤口和断骨处。
全身被裹得密密麻麻躺在床上,君笑心底一片澄静,想着师门武功,想着右手剑怎么换到左手使,只有右脚怎么配合招式。
还剩一手一脚,足够了。
第四章
没有沈步吟的侵犯,楚君笑伤确实好得快了很多,虽然还是消瘦,脸色却不再惨白一片。
那刘三倒十分细心,看出君笑不愿被女人搀来扶去,便让沈步吟找了名老者来照顾君笑。钱十七人虽然老,武功倒也还可以,照顾个君笑不成问题。只是他性子极古怪,常常坐在床边一天不言不语,眼睛看着墙壁,像是要在上面找出蜘蛛网似的。
他不言不语,君笑比他还沉默上几分,连解决需要时都是做手势。几天下来,钱十七也不得不佩服君笑的隐忍功夫,有事没事的,也和君笑说上几句。
君笑是打定主意调查沈庄的,尽管极不愿搭理这人,也还做到有来言有去语。钱十七不知君笑来历,以为他只是庄主不太顺从的男宠,说起话来也就不十分掩饰,外加君笑有意套话,便把他所知道的套了个七七八八。
只是钱十七武功固然排名不高,能力也有限,知道得实在不多,沈步吟的身份他是宁死不可能透露半句的,所说的无非就是庄主常年在外,只有有事情的时候才来此,最近眼见江湖风波,庄主便来此布置。
钱十七露些口风,君笑不能追问,心下琢磨着这庄主在江湖上到底是什么身份。沈步吟武功不是甚高,但手下前十名拿出来都是一时之选。而钱十七几次噤口,都是触及到了沈步吟江湖所为。君笑至少能确定一事:沈步吟绝对有什么阴谋,对江湖。
捕快倒不是江湖中人,不过君笑对江湖多多少少有些了解,所以当钱十七冲口而出「影门」的时候,君笑倏然而惊。
影门是江湖上的传说,说得玄之又玄,却没有人真出来证实这些传言。不过江湖传言一般其来有自,挑着信总差不多。
据说,影门是武林之暗影,一切罪恶都聚在影门。
每个门派中都有影门之人,然而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甚至有人说江湖门派,实际上有半数已经在影门掌握之下,更离谱的传言是影门门主是皇族后裔,应该登大宝的。
最后这句话最是无由,但也最是可信。因为江湖中人少与官府来往,皇族后裔在他们眼中也实在算不得什么,若真想夸大影门背景,说是少林武当掌门或武林盟主私生子都比皇族来得有效。所以这皇族的传言定然有因由,绝非妄言。
江湖人不搭理皇族,不代表官府不在意。
数十年来,只要影门稍稍出现,剿灭的大军就会开来。这种做法不啻是种验证,而影门志在天下的传言,似乎也不再只是传言。
难道……这来历不明的沈步吟,竟然会是影门中人?
这么想来,倒也严丝合缝,毕竟沈庄之中神秘高手如此之多,背景定然非常,就算他不是影门中人,也肯定脱不了关系。
钱十七失口说出影门名字之后表情甚是慌张,君笑装了半天傻,他才松了口气似地恢复正常。
若是影门就好办了,他只要掌握了证据向朝廷一通报,这庄子怕都会被夷平。天朝刑律虽然不严,但没有任何朝廷容得下篡位之人,到时他亲手杀了沈步吟,报了此仇,也许凭这一手一脚,还可以在柳县继续作个小捕快。
只是这身体……赎晓菡出来也许做得到,迎娶之类的想法,再也休提。残废不论,肮脏如此,此生还是独身而过吧。
心中起了无尽恨意,那人只为了询问,为了折损自己的尊严,便做出这等事情来。听钱十七说他最近都在妾室那里度夜,证明他并非有龙阳之好,却……毁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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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龙阳之好的沈步吟有些恍惚。
公务倒不难处理,江湖上虽然有些麻烦却也不是问题。他恍惚,是因为自己很奇怪。
「庄主……」
詹一贴了上去,温香软玉,让他顿时不耐起来。
浓郁的香气会掩去自身的清爽味道,那人身上就没有半分香味,初次的时候,他身上虽然都是铁锈味的血,也还闻得出淡淡体味。那人很爱干净,即使只能一点点挪动,也要把身上弄干净——当然,即使他弄得再干净,自己一覆上去就又完了。
沈步吟想着,完全不理会身边极力讨好的女人。
詹一是他此次带来沈庄的妾室之首,容貌极美,人也是柔顺妩媚。沈步吟十四岁便解男女之事,接触过的男男女女不知多少,向来觉得男人没有女人软,抱起来也是不舒服。有些小倌倒是十足十似了女人,但既这样和抱女人有什么差别?
楚君笑却不同,他武功高,皮肤柔韧,身体刚中带柔,怎么摆弄都可以。
不管怎么抱他,他最多是闷哼几声,倔强的眼睁大地看着自己,明明是把他压在身下,却有种被鄙夷的感觉,即使是口吐鲜血也绝不会有半句服软恳求,这样不识时务,却实在是有不识时务的可爱。
每晚在床上将他欺负到几度昏厥,见他倔强神情换成脆弱,见他昏迷中下意识地皱眉,听他控制不住的轻喘痛呼,有极强的感觉——这男人是属于他的。
所以才不能让他死掉,他沈步吟要的人,就算是阎王爷也不能抢!除非是他自己先厌倦——不过对于这个新的玩具,他至今还兴趣浓厚。
当然他是极无长性的人,这兴趣估计也就个把月吧,到时候还是把这男人分给下面嘛……
大概即使被众多男人骑了,那男人也不会求饶吧。在他心中,可能被他一人侵犯和被众多人侵犯没有任何差别。沈步吟愤愤想着,决定要是那家伙没在自己身下求饶就绝不放开他。
「滚开!」
詹一的纠缠终于让怔怔出神的沈步吟不耐起来,一拂袖子,感觉这样甜腻的接触简直令人作呕,尤其是刻意的讨好,不见半分情绪想法。还是那家伙好玩,抱起来舒服,那里也让人销魂。
想到平日的欲望驰骋,胯下热起来,却非对眼前的女人。
君笑微带些羞辱却尽力平静而高傲的表情,让沈步吟心头一热,披上外衫下床,推门而出。
对于沈步吟而言,沈庄只是处理江湖事务时暂时的落脚点,但以他一贯的奢华,这里自然是极宽绰的。
他平素住在七步居,君笑前阵子就在那里,这些日子养伤,沈步吟眼不见为净,让他搬到七步居西侧的流夙轩。两处相去不远,很快便到了,沈步吟在门口略一迟疑,推开门。
他来得却是不巧,君笑正和钱十七说着话,两人聊着聊着,君笑竟然笑起来。
钱十七武功不够高,君笑又失了内力,两人谁也没注意到沈步吟进来。君笑有意套钱十七的话,是以与他相谈甚欢,潇洒一笑,已恢复些神采的清俊脸上现出慑人的光芒来。
沈步吟呆呆立在门口,看着半倚在床上的君笑笑得开怀,竟然移不开步子。他见过他苦笑、见过他漠然、见过他痛苦愤怒,可他没见过他的笑。
而他对钱十七笑了,洗去所有的苍白,没有面对他时的恨意和漠然,剑眉不再皱成一团,而是稍稍扬起,眼睛亮得如明星一般,半分厚的唇到末处微微翘起,左颊有个浅浅的酒窝,无酒亦醉人。
下腹灼了起来,沈步吟几步走到床边,对反应过来施礼的钱十七喊了句「退下」,紧紧盯着君笑。
钱十七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