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乔木你说的是什么话!”夏小麦惊的一下站起来,“你怎那样冷酷无情!”
“是啊,乔木,纵然小麦有错,你也不能有和她断绝姐妹情的想法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顾美娘也被她给骇着了。心一下子就拔凉拔凉的,只能紧紧的抱着孩子,好像这样就能暖和一些。
“怎么?”乔木轻笑一声,眉眼淡挑扫向夏小麦和顾美娘,“我说的难道不对?她若不是想和我断绝关系,怎会处处与我作对,怎会处处对我冷嘲热讽,难道是我活该?她若不是阿娘你的女儿,阿娘,我早就教训她了。姐妹情,呵,以前不见得有多好,以后也不见得会改善,既然是她先戳破那层窗户纸,我又何必装大肚。你们难道不知,我向来爱斤斤计较?”
“你疯了!”顾美娘惊骇。
“二姐!”夏小麦浑身都开始发抖。
对乔木眉眼之间的冷酷,她骇的后退几步。
“夏乔木,这话可是你说的,你不要后悔!”夏小麦哭着一抹脸,转身就想跑。
乔木诧异,不懂她为何那样伤心,禁不住坐直身子,看着她愣神。
“你给我回来!”顾美娘把孩子往乔木怀里一放,一把拉住小麦,呵斥道:“你们一个个的翅膀硬了,还拿我当你们的亲娘吗,你给我坐下。”
“阿娘,你看她,你看她啊。我一句话还没说呢,她就先说了那么多。”说罢,扑在顾美娘怀里就大哭起来。
乔木顿觉浑身不自在,黛眉深深蹙着,贝齿咬着红唇,顷刻间血珠便从她唇齿间沁出。
“你看看你,把你妹妹都弄哭了。”顾美娘埋怨道。
待看清乔木的模样,她心疼的紧,捶打着小麦的背,叨叨几句什么话,顷刻间自己也哭了。
乔木怔怔的,就那么看着那娘两个抱在一起哭,像魂魄离体了似的。
“你们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是她先不想和我好的,我也不强迫她和我好,我又不能打她一顿,我又不想听她的冷言冷语,自然、自然就要断绝关系,从此不在一桌上吃饭,不在一屋子里睡觉,不在一起说话,不相见,我已经退让到这个地步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满的?”
“阿娘啊,二姐不要我了。”小麦一听,眼泪汪汪的看了乔木一眼,扑在顾美娘怀里哭的更痛了。
乔木拧着眉,心也拧着,难受的很。
“难道不对吗?是你不喜欢我的,是你嫌弃我连累了你的名声,我现在和你断绝关系,弥补你的清白,不对吗,为什么还要哭,像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你不要得寸进尺。”乔木冷声道。
“呸!谁稀罕你的弥补,我又稀罕什么破名声,咱们家从来就没名声!”夏小麦红着兔子一样的眼瞪着她。
乔木认命似的看着夏小麦,吐出一口浊气道:“我不与你一般见识。既然我退让到如此地步你还是不满意,那么,我这就搬出去,自己买一座院子自己住就是。”
“我的老天爷啊,你是打心眼里要和我们生分是吧,你个死丫头,你想搬出去还得问问你老子娘同意不同意呢。”顾美娘被她气狠了,双手一掐腰撂下狠话。一把抢过孩子抱在自己怀里,“你要是想搬走就自己搬走,这孩子可是姓夏的,和你一点关系也无,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
她本意是要吓唬她,想让她看在孩子的份上打消那荒唐的主意,可乔木却是当真的,直接道:“我明白了。孩子给你们,我今晚上就会搬出去。”
顾美娘和夏小麦瞠目结舌,对乔木的冷酷,她们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要我现在就搬走?”乔木心疼的厉害,面上却冷冷的,撑着还没长好的下身就真的要走。
“作死的臭东西,你给我好好坐着。”顾美娘看着认真的不似赌气的乔木,心里隐隐明白了一点什么。
把孩子又还给她,一把拉下小麦,让她跪坐到脚踏上,责难道:“我有耳朵也有眼睛,你们姐妹俩的事情到底是怎样的,我心里有数,这事的起因在你,夏小麦你老老实实跪着,让你二姐揍你一顿,等她消气了,你再来说你心里的别扭。”
“打就打,又不是没被她打过。”夏小麦抹了一把泪,耍赖似的趴在床沿上,怨声怨气道:“我说你几句你就要与我断绝姐妹情分,有你这样当姐姐的吗。”
“你打吧。”顾美娘按着小麦的头,催着乔木动手。
“为什么要打?既然嫌弃我,找个理由搪塞我不就好了,我又不是狗皮膏药会贴着妹妹不放,我不是累赘,我自己养活自己,还能赚很多钱,想养活她们,可她们很冷漠,像陌生人对待乞丐,我就放弃了,也不要她们了。”乔木混乱的道。
“我的儿,你魔怔了。”顾美娘焦急的拍打着乔木的脸,迫使她的眼睛聚焦,回过神来。
“阿娘,二姐莫不是被脏东西魇住了吧,要不找个道士来做场法事。”小麦握着乔木的手,同样焦急道。
“你不是嫌弃我,又握我的手干甚。”乔木缩回手,避着小麦,淡漠道。
“你就看不惯你和男人拎不清,我又不是嫌弃你,要是嫌弃你,早八百年就不管你了。”小麦生气道。
“满嘴胡沁,你姐正正经经的一个女儿家,哪里和谁拎不清来着。”顾美娘戳了小麦一下。
“可我看见了。”小麦终于憋不住把那天看见的景象跟乔木说了,气哼哼道:“你要是喜欢他就嫁他,要是不喜欢,就不要对他好,离他远远的,反正我也没看出你多稀罕他来,稀罕他的多的是呢。”最后一句她咕哝着就没声了。
“就为这个,你闹了你姐这般久!”顾美娘真被这俩闺女气着了,咬牙怒道:“可算是都长大了,这小心思一个个都满天飞了,怨不得你阿婆说该给你找婆家了,我就该听她的。不行,这事得马上办,还不行。”
她算了算日子,一拍大腿道:“再有十来天就满月了,一出月子我就去访访左邻右舍,看谁家有合适的,立马给你定亲。”
“我不。她还没成亲呢,我着什么急。”小麦断然拒绝。
“你……”乔木脑袋乱乱的,轻轻摸了摸小麦的头,道:“算了,你喜欢冷嘲热讽就冷嘲热讽吧,我只当听不见。”
夏小麦嘴巴一撅,不乐意道:“刚才不还为这个要与我断绝关系,这会儿又随我意了,你真难伺候。算了,酒楼里忙着呢,我不和你们闲扯淡了。”
抹了把脸上的泪痕,拽着新作的美丽石榴裙就跑了。
屋里只剩下娘俩,顾美娘还想说些什么,乔木却拒绝再谈,轻轻的,愉快的道:“我困了,阿娘,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想一出是一出的,你怎就这样磨人。都当娘的人了,还要听故事,你羞也不羞。”顾美娘把娘两个放在一起,给他们掖了掖被角,叹口气道:“乔儿,阿娘知道你长大了,也知道分寸了,小麦说的那事,阿娘就不说你什么了,你往后注意这点,啊。”
“嗯。”乔木乖乖的点头。
“阿娘不会讲故事,跟你唠唠嗑,说说你出生以前的事,那时候公公还在宫里做御厨,咱们家里还富贵……”
顾美娘的声音软软的,柔柔的,听着听着身心就都放松了,心里软的一塌糊涂,眼皮沉沉的就要睡着,渐渐的阿娘的声音听不见了,使劲睁了睁眼,模糊道:“往后只要他们不听话,我就能打小麦,能打禾苗是吗?”
“怎么不能,你当姐姐的教训弟弟妹妹是理所应当的,脑袋撞了那么一下,怎就傻了呢。”顾美娘哭笑不得道。
“哦。打他们,他们不会嫉恨我,离开我是吗?”
“说的什么傻话。你们都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一辈子都要相互依靠,哪能打几顿就生分了。”
“是吗?”乔木轻轻一叹,下意识的拢了拢怀里乖巧安睡的孩子,蹭了蹭被子,终于也睡过去了。
“这孩子。”不知怎的,顾美娘眼睛一酸,泪就掉了下来。
不管心里有甚疑惑,这女孩儿就是她的女儿,变不了便罢了。
一个月之后,隆冬大雪。
自家就是开酒楼的,什么食材都有,故一个月里乔木喝这个汤那个汤,把因生孩子失去的血气都给补了回来。一个月子做的好,身体就跟重生了似的,比一样健康了不少。也因为身子年轻,生了孩子之后,身材连走样都不曾,还是那样窈窕美好。
不过那小脸却圆润了点,白里透红的,让人看着就喜庆。
在肚子大的能看出来的这几个月里,顾美娘等对外声称都是乔木得了传染的病,连顾小舅买了东西来探望都几次被拒绝了,众人都为她的不幸连连惋惜,更有乔木的老顾客在得知她病重了之后,让人送了贵重药材过来,其心也真诚。
这会儿得知乔木病好了,又见她的脸蛋白里透红的透着健康,见谁都喜笑颜开的,个个瞧着也都喜欢的紧。
消失了几个月又出来,总得办个宴大伙一起高兴高兴,想着后院移栽的那棵红梅开了,鲜妍妧媚,天空又正下着小雪,意境甚好,她就弄了火锅出来,送走了往来的客人,晚上闭门谢客,只把酒楼的伙计、账房、掌柜等弄在一起,大家吃个饭,热闹热闹。
“小五,你别忙活了,快坐下去捡肉吃吧,免得被他们都给吃完了。”乔木热情洋溢的招呼道。
“哎,好。”小五腼腆的笑了笑。
“二姐,你坐这儿,给你留着空儿呢。”禾苗扯着笑脸冲乔木招手。
“就来。”脚上蹬着一双云纹锦靴,手里端着一盘鸡肉脯,走起路来摇摇曳曳的,笑容又明媚的狠,看的几个伙计眼睛都直了,她自己到还不知道。
斡哀奴看的心内火起,对那妩媚撩人的女人恨不得一把扛上肩头给甩到屋里炕上藏着,或是狠狠的压在身下!
不着痕迹的又看了一眼,见她连个眼波也不给他,他脸黑了黑,猛灌了自己一口辣酒。
“禾苗,你跟着那赵先生学作诗也有一段时日了,学得如何了,要不趁着现在气氛好,你给咱们做一个。”乔木边涮着肉边去看他。
“先生说我做的诗还欠火候。”禾苗见在座的人那么多,他不好意思就扭捏了起来。
“那就即兴做一个吧。”乔木道。
笑呵呵的道:“来,大伙都给他鼓鼓掌。”
“是啊,小郎君,做一个吧。”有放得开的伙计起哄道。
“禾苗,做一个,让阿爹听听你做得好不好。”喝了酒的夏玉树,酒精上头,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那你就做一个呗,反正好坏咱们也听不出来。”小麦笑话他道。
“我弟弟做的诗自然是最好的。”乔木鼓励道。
禾苗见这么多人都期待的看着他,他微微有些紧张,不过还是撑了下来,清了清嗓子张口便来。
“好!”夏玉树自己不学好,却最佩服那些有学问的人,今儿个一听自己儿子这么给自己长脸,他高兴的大拍桌子。
其余人等也笑呵呵的给他鼓掌。
“献丑了。”禾苗学着那些儒生一样,谦虚的拱手作揖。
“咱们禾苗长大了呢。”乔木喜道。
“不行、不行,为了防止禾苗糊弄咱们这些不懂诗的,让他抄写下来,明儿个给赵先生看看他做的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小麦怀疑的道。
“是该抄写下来,不过不是怕你糊弄我们,而是要你拿给先生去点评。”乔木补充道。
小麦点点头,吃着辣辣的肉片,笑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嗯!”受到两个姐姐的鼓励,禾苗兴奋的重重点头。
红梅傲雪,凌寒独自开,一时之间,这本是用来招待贵客的小院,笑语飞声,热闹极了。
望着禾苗因练大字而冻出了冷疮的手,乔木忽然就想改变主意,不让他去考劳什子状元郎了,在家里做个小富翁也不错。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听起来很荣耀,可那成千上万的学子里有几个又是能鱼跃龙门的。
就像在现代的时候,学生们苦学的时间可不仅仅是十年,从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再到考研、考博,花费在学业上的时间二十年怕是不够用吧,可学成之后呢,工作还不是要自己找,从学校到社会,一切还得从新开始,和那些二代们比起来,付出和所得严重失衡。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社会事实如此而已。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禾苗,明年开春就要考了,有信心考上县里的学院吗?”
“嗯,二姐,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但见这已经长成和自己一般高的少年如此胸有成竹的回答,她便笑了。
少年好,少年生机勃勃,只得懂一往无前的去拼搏,一根筋的以为只要自己肯努力就会获得自己想要达到的高度。
她不会打击他,会一直鼓励他,会想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