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第四十七章
然而手术的效果并不是那么好。
从手术室出来;沈天郁就陷入了深度昏迷,因为高热而出现了抽搐、窒息等状况;隔了一天又进行了第二次手术。
过于频繁的手术让病房外的亲人都惊吓不已,第二次的手术时间很长,足足有四五个小时;陈夏生坐在手术室外都要崩溃了,尤金莲哭得声嘶力竭,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可是第二次手术也没有太大的效果。除此之外;最可怕的是他们没有钱了。
医院的花销太大;沈天郁用得镇咳、止痛药很贵。才短短几个星期;他们四个身上的现金都花光了。
无奈之下;尤金勤只得暂时回去拿存折;嘱咐陈寡妇好好照看尤金莲。
陈寡妇说:“好;你回去吧。给小李买点东西,好好谢谢人家。”
他们家的两个双胞胎孩子没人照应,正借住在邻居小李家,沈天郁突然病了,他们肯定要来看看,厂子里的事情一时间没人打理。
尤金勤应了声,匆匆赶回去。他们的厂子收益很好,利润也大,沈天郁看病的钱暂时不急,还不至于沦落到跟别人借钱的地步。
这些天陈寡妇看着花芽受罪,心里也难受。但是让她更难受的是,她发现自己的儿子似乎有些不对劲。那就是他表现的痛苦太过头了。
看陈夏生的表情,那是完全的崩溃,一看到沈天郁咳血就好像看到了地狱,这几天如果沈天郁的病情好转,他还像是个活人,一旦他持续昏迷,陈夏生就不吃不喝,看起来比尤金莲还要伤心。虽然以前就知道狗蛋和花芽感情好,但似乎也不至于好到这种地步。
加上陈寡妇知道陈夏生喜欢男人,当即就觉得不妙。自己儿子已经不正常了,不能再把沈天郁‘带坏’吧?要是真这样,尤金莲还不气疯了?
陈寡妇存了个心眼,让尤金勤一个人回去拿钱,自己找时间和陈夏生单独相处,就想问问他这件事。
没想到问完之后,陈夏生毫不犹豫地回答:
“对,我就是喜欢他。”
陈寡妇气得发抖,她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指着陈夏生的鼻子,骂道:“你疯了?!你喜欢你弟弟?!这事儿要是让你姑姑知道,她不揍死你?”
“那怎么办?”陈夏生吼道,“我一开始就喜欢他,这么多年了我也只爱他一个人。我改不了了,就算我姑姑知道了,要揍我,我也不怕。”
“……”陈寡妇愣了一下,抹了抹眼泪道,“真是作孽啊!如果不是花芽病成这样,你还要照顾他,我先揍你一顿!”
语气间竟然有些缓和的意味。以前知道陈夏生是同性恋,但是不知道他喜欢的是谁。就怕他迷恋上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像外面说得似的到处乱搞。可陈寡妇对沈天郁知根知底,明白他是好孩子,顿时就松了口气,心里舒服多了。
不过再一想花芽的病,陈寡妇又皱紧了眉头。她比原先更担心沈天郁了。
这两次手术沈天郁完全没有一点印象。第一次手术是全身麻醉,还没感觉到痛他就睡着了。可手术后他只清醒了一段时间就持续昏迷,因为体内有炎症所以一直高烧,直到第二次手术被推出来,他都没有感觉。
沈天郁的思维一片空白,他没有思考的空间和力气,只剩下最基础的本能,勉强呼吸。
每天都有数不清的药要吃,输液的吊瓶一直挂在上面,从来没有间歇。沈天郁的手臂上都是针眼,护士来来回回,有时候要给他抽血,沈天郁都没有感觉。
这样糟糕的情况持续了三天。医生下了很多次病危通知,最开始陈夏生还觉得心脏像是被重重捶了一下,心慌的要命,到后来也没感觉了,反而像是看破了,三天后,他平静地对医生说:
“我知道了。能不能让我进去看看我弟弟?我想最后陪陪他。”
沈天郁的病情虽然一直在恶化,有时候能咳出不少血来,但是传染性倒是很低,除了最开始给他检查的医生发烧咳嗽以外,还没有护士或者医生被传染的现象。医生看惯生死,却也有最基本的同情心,看陈夏生的模样,叹了口气,就同意了,说:
“等他醒了你再进去吧,只能进去一次,不能待超过两个小时。”
没等沈天郁醒,陈夏生就穿着隔离衣,戴上口罩、帽子,走进了病房。沈天郁没有意识,最后只能上呼吸机了。巨大的机器发出很大的噪音,沈天郁的胸口规律但是机械的起伏,看得陈夏生眼睛发酸。
陈夏生的性格和‘坚强’不能挂钩,小时候还因为上学的事哭鼻子。长大后变成了高个子的大男孩,虽然性格没有随着年龄增长而变得坚强,却也有了男人的自尊心,知道不能再哭了,就算有委屈的事也要理智的去解决。工作了之后更不敢哭了,因为没人会因为男人的眼泪而怜悯你,只会更看不起你,觉得你懦弱。
但是沈天郁住院的这些天,陈夏生几乎把自己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尽了。他宁愿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是自己,也不愿意让沈天郁受这份罪。
沈天郁刚做过开胸手术,陈夏生不敢给他擦胸前的皮肤,就用热手巾给他擦头发、手、小腿和脚,动作很轻,生怕弄痛了他。
隔离病房没有细菌,沈天郁整天不动,身上也是干净的,不需要怎么清洁。可是陈夏生就是想帮他擦。沈天郁的手脚冰凉,额头却灼热,陈夏生坐在沈天郁的病床旁边,握住他的手心,一句话都不说,就这样一直握着他的手。
“……”陈夏生静静盯着沈天郁的脸,过了一会儿弯下腰,对着他的耳边说,“你不说你会好吗?”
沈天郁长长的睫毛猛地颤了一下,像是马上就会睁开眼,可陈夏生屏息等待了很久,他还是没有醒来。
陈夏生惨笑一声,无限悲凉地说:“花儿,你再不好起来,我真的快受不了了。我好难受啊……呜……”
“你不说你好了会和我做/爱吗?我让你在上面好不好?我喜欢你抱我,我想过很多次……”陈夏生俯下/身,亲吻沈天郁的手指。他很想和沈天郁接吻,但是隔着呼吸机,陈夏生根本连碰他的脸都不敢碰,就怕弄疼了他。
沈天郁没有意识,却能小声的咳嗽,陈夏生还没待多长时间,就有护士走进来赶人了。
年轻的护士像是驱赶蚊子一样挥手,朗声道:
“要给病人吸痰了。家属离开吧。”
陈夏生不想走,他说:
“我能在旁边看着吗?”
“不行。”杏眼的护士道,“这个环节最容易感染了,你离得远点,不能在病房里待着。”
陈夏生磨蹭着,急得快哭了,他弯着腰贴近沈天郁的耳朵,说道:
“花儿,花儿,你快点睁开眼睛,我要走了,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来看你——花儿,我求你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沈天郁的睫毛剧烈颤抖,呼吸开始急促,痛苦的拧着眉,心跳加速。
陈夏生睁大眼睛,有些惊喜,话说得更多了:
“花儿,你快醒醒,醒醒……”
但是沈天郁没醒来,直到护士把陈夏生赶出病房,他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等护士吸完痰,沈天郁的病房又恢复了平静。病房外只剩下陈夏生一人——尤金莲和陈寡妇回家休息了。沈天郁的病可能是长期斗争,他们必须要保存一定的体力,现在都是一人看着沈天郁一天。
陈夏生呆呆的盯着沈天郁,手掌放到玻璃上,眼神迷茫无助。短短几天,他瘦的比沈天郁还厉害,衣服空荡荡的,看上去像是一堆骨架子。
他就那样看着病床上的人,仿佛能看上一辈子这么久。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陈夏生突然看到沈天郁的小手指动了一下。随后他开始慢慢挣扎,动了动右手臂。
沈天郁嘴唇动了动,似乎是要说话,不过咬着呼吸管,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些天沈天郁有过很多次类似这样的举动,不过最后都没醒过来。陈夏生只知道他太痛了,所以才会在睡梦中都这么挣扎,看到他这样,陈夏生都快窒息了,暗暗祈祷他赶紧安稳的睡下。
可能是沈天郁这些天吃了不少苦,连上苍都开始怜悯了。有一瞬间沈天郁的思维无比清晰,脑子干净的像是被水洗过,身上的痛楚都消失了。
沈天郁缓缓睁开眼睛,最先恢复的是听觉,他听到了自己机械的呼吸声,肺部被呼吸机顶的很痛,但是口鼻很湿润,能够忍受。
然后恢复的就是痛觉,胸口那边很痛,但是比起前几天要好受得多。沈天郁抬起没输液的那只手臂,摸了摸额头,发现自己不烧了。
陈夏生开始还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花儿怎么可能睁开眼睛呢?但是直到沈天郁抬手,他才震惊的张大嘴,一种狂喜的心情涌上心头,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沈天郁摸了摸头,又想到什么,慢慢转过头看向玻璃外。他长时间没有动弹,颈部有些僵硬。后颈都是汗,有点难受。
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沈天郁眯着眼睛,半天才看到窗外的人。
陈夏生惊喜的趴在玻璃上,整个人像是壁虎一样,紧紧贴着玻璃,姿势诡异而好笑。
沈天郁勾了勾嘴角,费力的抬起胳膊,朝他挥了挥手。
“医生——医生!!”
陈夏生猛地转过身,飞也似的跑去找医生。
☆、第 48 章
第四十八章
两天后沈天郁完全恢复神智;开始自己呼吸。他的病情好得太迅速,简直就像是奇迹。明明前几天还昏迷不醒,这些天就能在别人的搀扶下坐起来了。输液还是不可避免;在手术的时候硬针就换成了软针;这针能用很长时间,不用天天挨针扎了。
除了输液还要吃很多的药。沈天郁是那种非常配合的患者;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尤其是他长相讨人喜欢,很快就成了很受欢迎的病人,医生和护士都很喜欢他。
前几天沈天郁能坐起来的时候,陈夏生就拿着热毛巾给他擦身上和头发。他擦得很仔细;虽然沈天郁身上并不脏;陈夏生还是擦了好几次。
因为喉咙处的伤口,所以沈天郁暂时还不能讲话。他闭着眼睛任由陈夏生擦他的身体,直到陈夏生问他:“冷吗?”的时候,他才会缓缓摇手,示意不冷。
沈天郁长时间没有洗头,只能让陈夏生每天帮自己擦擦。即使不脏,也很难受。他在纸上写:
【帮我洗头吧。】
陈夏生怕沈天郁着凉,一开始一直摇头。可是看沈天郁难受的样子,无奈之下还是问了医生,想知道现在能不能洗头。
医生犹豫了一下,同意了,说:“让小伙子躺下来,你给他洗,注意关紧病房,不要吹风。”
陈夏生连连同意。
医生又补充道:“不能洗澡啊。”
“好,好。”
尤金莲听说陈夏生要给沈天郁洗澡,自告奋勇的也过来了。两人戴着口罩,紧紧关上门,开始帮沈天郁洗头。
沈天郁微微倾斜着躺在床的边缘,脖颈倚着床沿,头部悬空,调整好姿势后就闭上眼睛,让他们帮忙。
陈夏生早就打好了热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手足无措,摸到了沈天郁的头发就手抖,撩了好几次水都没把他的头发弄湿。
尤金莲狐疑地盯着陈夏生,过了一会儿伸手撩水,帮陈夏生给沈天郁洗头。
洗发水并不贵,但是很香,轻轻揉两下就出了不少泡沫,陈夏生轻轻地揉,也不敢洗很长时间,只粗略洗了一下,就冲掉了泡沫,怕他着凉。
这件事似乎是个节点,之后沈天郁的病情就出现了更大幅度的好转,医生都觉得惊讶,道:
“还是年轻人身体好。这么快就恢复了,如果不继续恶化,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已经完全忘记沈天郁刚来医院的时候那副垂死挣扎的可怜模样。
沈天郁慢慢开始说话了,长时间不发音导致声音很小,一开始只能说几个字,第一个喊得就是:
“妈。”
沈天郁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温柔,他笑着,喉咙处还有一条粉红色的伤疤,更衬得他皮肤雪白,温润端方。
尤金莲本来正在帮他盖脚上的被子,一听这话猛地抬头,眼眶有些湿润。
她紧紧抱住沈天郁的头,没吭声。
下午三点钟,沈天郁大学的同学过来看望他。以前以为他的病有传染性,所以医院一直不让外人探望。可是现在沈天郁都快好了,也没传染上几个人,只要在规定的探视时间,戴上口罩和帽子,就能进去。
那时候沈天郁正躺在床上洗头,突然听到外面变得有些嘈杂,虽然声音很小,但那确实是很多人的脚步声。
沈天郁胸前有刀口,没办法自己直起腰,就仰着头问陈夏生:
“谁啊?”
“不认识。”陈夏生害怕沈天郁着凉,每次都洗的飞快,现在手脚动作很是麻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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