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郁!你这次肯定考得特别好!你看老师敲锣打鼓的回来——我,我祝贺你!”
沈天郁轻声说:“谢谢。”他看着那些敲锣打鼓的老师,竟然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还是没迎上去。
等老师回来的时候,一个个都气喘吁吁,一边粗喘一边和沈天郁说话:
“你小子真行!太给我们学校争光了,你是县里第一名!咱们学校多少年都没有一个全县第一名了,真好,太好了!”
沈天郁低下头,也挺高兴的。前世他没怎么参加过这种全国性的考试,所以并不知道自己是个怎么样的水平。不过,得知自己成绩好,总会让人心情愉悦。
点评完沈天郁,老师就散开了,给其他同学发成绩单。但是沈天郁那么好的成绩在前面,其他人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季莲考得也挺好,不过和沈天郁比要差一个档次。她很沮丧,不停地说‘哎呀,不能和你在一起了可怎么办?’
沈天郁心里高兴,特别想把这个消息告诉陈夏生。不过陈夏生还没回来。沈天郁拿着成绩单就想去找他。
那几个老师可不放他走,笑着说要跟沈天郁一起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带给尤金莲。
于是沈天郁只能在原地等陈夏生,幸好没过一会儿陈夏生就回来了,他手里拿着几朵大大的荷花,头顶上还顶着一大片荷叶,欢快地冲沈天郁打招呼。
“花儿,那河边的荷花开的真好看。我们一起去那里玩吧?”
陈夏生今年都十九岁了,看起来还是一点城府都没有,举止像是小孩儿一样爱玩,也许是自动忽视了沈天郁身边的老师,他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
不过老师显然不会忽视他,笑眯眯地说:“狗蛋,今晚去你家里吃饭。”
陈夏生刚跑到学校这,就听到这个晴天霹雳,很不情愿地说:“干啥啊?——对了,我弟弟考得怎么样啊?”
最爱逗他的数学老师说:“惨咯惨咯,花芽数学考得和你一个分数,可能不能上高中了。”
“骗我。”陈夏生脸一白,转而问沈天郁,“花儿,你考得怎么样啊?”
沈天郁噙着笑,道:“挺好的。”
也不说具体的成绩,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过,然后带着老师回家吃饭。
一路上陈夏生不停地戳那个数学老师,对他挤眉弄眼,不停问:“你骗我的吧?”
数学老师被他烦的受不了,走到一半的时候举白旗:“骗你的,骗你的,你弟弟考了全省第一。”
陈夏生刚想笑,猛地摇了摇头,继续锲而不舍地问:“花儿能上高中吧?”
“能,能!随便他挑,想上哪所就上哪所。”
沈天郁听着后面陈夏生的话,也觉得非常有趣。
很快就到了家。学校的老师非常高调,又拿出了锣鼓,任凭沈天郁怎么恳求不要敲打都不听,直把附近的居民都给敲了出来。
尤金莲正在房间里织毛衣,听了这声音,连忙走出来。在听到沈天郁的成绩时,激动地都哭了出来,简直是泣不成声。
“考上了,真的考上了——沈健!沈健!!”
尤金莲不停地喊沈健的名字。她突然想起当年那个学习很好的男孩,被迫退学后,颓丧的坐在树边,但是看到自己的时候,就会笑出来,仿佛永远都在等她。
最难的并不是考试,而是选择上哪所高中。
沈天郁的成绩自然可以进任何一所高中,可是尤金莲身体不像以前那么好,家里还有许多事情,不能留她一个女人在这里。
那沈天郁选择高中的范围就被缩得很小很小了,他必须选离家里比较近的地方,最起码要每个星期回家一次,他毕竟快十五岁了,心理年龄早已成熟,要理解母亲的辛苦学着照顾她了。
不过尤金莲拒绝了儿子的好意。她说:“你随便选,要进城,选好一点的学校。妈都和你二舅商量好了,以后不种地了,去你二舅那里帮忙算账。”
“那怎么行?”沈天郁摇头,“那毕竟是别人家,多不习惯。”
“有什么的,狗蛋不是还一直住在咱们家吗?”因为陈夏生不在这里,所以尤金莲直接说了出来,“都是一家人,不碍事。”
一家人吗?沈天郁还是摇头,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拒绝。可能下意识的觉得,如果把母亲托付给别人,是作为一个儿子的失责。
“真没事。”尤金莲笑得很温柔,“你看,你平时不在家,我一个人也挺无聊的。住在你二舅家,还能有个说话的人。你爸以前做生意的时候,就是我给他算账。再去给你二舅算账就不用重头学习了,很简单的,一点都不麻烦。”
沈天郁轻轻叹了口气,说:“那我会每个星期回去看你一次的。”
“那要多少车费啊!”尤金莲慌张地说,“不用不用,你有时间回来就行。不过,你看我搬出去,还可以把家里的地给租出去。运气好的话还能把房租出去,就是不知道找不找得到人……”
尤金莲拢了下头发,说:“妈有钱,不会短着你的。”
母子两人的谈话还没结束,就听到门外一个女孩儿的声音,两人默契的不说话。尤金莲又拿起针线,开始不停地织。沈天郁则站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季莲,她自来熟地和沈天郁打招呼,在沈天郁想请她进来的时候,她反而不进去了。
“我,我就是问问你想报考哪所高中。”季莲说,“听完就走了,不在你家待着了。”
“呃……”沈天郁顿了顿,他虽然已经想好要去哪所高中了,但是也不想这么快就说出来,告诉别人。他想了想,虽然有点莫名的不好意思,却还是告诉季莲了。
季莲激动地说:“那是所好学校啊!就是有点严,还是全封闭式的,只有周末能回家。”
“嗯。”沈天郁点点头。
“你要是——”季莲还没说完那些话,就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季蛐蟮,你和我弟说什么呢?脸红脖子粗的。”
季莲恼怒的转过头,定睛一看,果然是讨人厌的陈夏生,她气得几乎破口大骂,不过毕竟想给喜欢的人留下点好印象,勉强笑了笑,讽刺道:
“狗蛋,我们俩谈上学的事儿呢。我想……我想和沈天郁上一所高中!问问他要去哪里。怎么,不行吗?”
“行啊。”陈夏生讽刺地说,“不过你考得上吗?”
季莲气的跳脚:“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你这个混蛋,不和你说了。”
陈夏生呵呵笑,总算把她给气走了。
沈天郁苦笑地看着他们俩闹,等季莲走了,才和陈夏生一起走回家。
陈夏生刚才去摘葡萄了,本来沈天郁也想去,可是葡萄藤底下的那条狼狗特别凶,沈天郁一靠近就吼他,无奈,只能让陈夏生一个人去了。
陈夏生走到井边,打了桶水上来,把葡萄泡上,详做若无其事地问:“那女的干什么来的?”
“就问她刚才说得事。”沈天郁蹲下来,用手指轻轻划地面,“问我去哪所高中。”
“你……想好了?”
“嗯。”沈天郁说了声,又问陈夏生,“你觉得怎么样?”
“我听你的。”陈夏生笑,牙齿特别白,“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不就行了吗?”
沈天郁点头,接过陈夏生手里的葡萄,咬了一颗,冰得忍不住哆嗦。
陈夏生说:“不过……季莲那小丫头片子真烦人。你知道吧?她……那个你。”
“唔,”沈天郁说,“大概知道吧。不过,你说的是她哪个我?”
“她喜欢你。”陈夏生眼睛暗了暗,心脏很难受。
“那我知道。”沈天郁淡淡地说,“她现在太小,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只是觉得有好感吧,长大了就忘了。”
陈夏生沉默了一会儿,问:“那你呢?你对她有好感吗?”
沈天郁笑,然后摇摇头。
陈夏生又问:“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不知道啊。”沈天郁随口说,“我现在没有喜欢的人,怎么知道我喜欢什么类型的呢?”
陈夏生松了口气,放弃了这个话题。端着葡萄进屋,想给尤金莲尝尝。
第二天,沈天郁和陈夏生一起去割小麦。家里只有几亩地,也不是为了卖钱,只要够家里吃的就行了。
中午最热的时候肯定不会出去干活,两人回到家里睡觉。等过了那段时间再出去。尤金莲会在他们俩干活的时候给他们送水,或者摘两个桃子,拿一把瓜子什么的。
没过几天家里的农活就都干完了。沈天郁也正式地提交报考意愿,八月,他收到了学校的录取通知书。
“军……军训?”陈夏生瞪大眼睛看着录取通知书上写得字,很震惊地问,“这是什么?”
“就是在开学前要进行国防教育,”沈天郁说,“好像高中生都要参加。大学也要吧。”
尤金莲非常慌张:“那怎么行?咱家花芽从来没吃过苦,他们会不会让你做一百个俯卧撑?……会不会让你吃死人肉,让你和别人打架?会不会出事啊?”
“怎么会?”沈天郁说,“就是混过去的,没有那么严格。”
听了这话,尤金莲和陈夏生才放下心来。
前世的沈天郁没有军训过,但是理所应当的觉得这种军训是要放水过去的。那时他并没想过,这次小小的军训,会对他日后的人生产生那么大的影响。
八月二十日,沈天郁背着行李,出发去军训。
由于他们高中是全封闭式的学校,所以只要请教官过来,就可以在学校里进行训练了。军训总共是十四天,比国家规定的时间要长,据说是中间有休息日。
听说军训的时候不能见家人,尤金莲就不跟着沈天郁去了,只把送儿子到火车站,自己乘车去了他二舅家,一切都拜托给陈夏生了。
陈夏生和沈天郁坐车坐到学校,那是一所百年老校,占地面积很广,即使问了老师,也找不到宿舍在哪里。
两人摸索着向前走,好不容易走到沈天郁的房间,花了半个小时才把床铺好。
天太热,两人流了一身的汗,陈夏生对沈天郁说:
“你明天军训。我试试看能不能找份学校里的工作,到时候也能离你近点。”
沈天郁点点头,累的躺在床上。他是宿舍里第一个到的人,旁边都没人,宿舍里静悄悄的。
“行,那我出去了,”陈夏生从钱包里拿出点钱,递给沈天郁,道,“你自己晚上去食堂吃饭。我今天就不陪你了。哥找工作去。”
说完,陈夏生露出一种成熟男子特有的骄傲表情,看的沈天郁都笑了,说了声:“去吧。”
第二天,沈天郁穿着学校发的迷彩服,走到学校操场上。宿舍的同学都很好相处,年龄最大的是一位名叫张宏的男子,最小的是沈天郁。有一个稍微胖一点的男子,名叫赵赫,瘦高的是孙悦,北方男孩侯鸣,以及据说书法获过全国大奖的钱书虞。他们六个是一起去集合的。
六个人一起行动,时间花费的就稍微多了一点。学校要求集合的时间是七点半,他们是七点三十二到的操场。
第一天,学生都不会迟到,一时间就只有他们六个站在队伍外。听其他同学说,教官七点十五就开始集合了。
“你们怎么迟到了?”一个细长眼的教官非常严厉地质问他们六个,“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学校发的迷彩服都是随便给的,到沈天郁手上的这条裤子非常松,刚才是跑着过来的,现在几乎要滑下去。沈天郁连忙扶了一下,很不幸就被细长眼给抓住了。
“动什么动?”教官走到沈天郁面前,用手指戳了戳沈天郁的肩膀,“我问你,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沈天郁没说话。一般沉默会让对方减少怒感。但是教官不是这样的,他希望能听到沈天郁的回答。
于是细长眼更加用力地戳了戳沈天郁的肩膀,道:“没听见我说的话?”
沈天郁闷闷的:
“……听到了。”
“那怎么不回答我?!”
“因为我没有手表。”
教官不依不饶的,把钱书虞手上的手表拿过来,扔到沈天郁手上。让其他五个人回去。
教官抖着腿,说:“那你告诉我现在几点了。”
沈天郁深吸一口气,说:“——七点三十七。”
细长眼当然不是想听这个回答。他上下打量着沈天郁,用评判的语气说:
“看你长的这幅模样!不男不女的,真恶心人。告诉你,来这里,就是一个士兵,就是一个军人!像是你这样的垃圾,国家不需要!”
沈天郁最讨厌别人拿他的长相开玩笑,偏偏还没有办法反驳,可他越是生气,表面上越是平静。
细长眼继续嘲笑:“你看他这幅瘦小的样,老子一直手就能把他制服。但是,这种弱不禁风的人,我都不屑制服!这种人就是草包!比女人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