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安笑笑:“好啊,我们抓紧吃。”他侧头看向我:“因为……时间不多了呢。”
阿斐对于陌安的到来表现的热情又周到,一点都不像见到风浅时的敌意,饭桌上的气氛一派和谐,我灵魂出窍般看着面前几人笑容满面的模样,执了筷子的手抖了又抖。 饭后凌儿缠着陌安陪他去河边钓鱼,幸亏被他老爹拖去洗碗,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甩开他。
我同陌安一前一后出了院子,开门见山道:“你同那人说一声,再给我半年时间,半年之后我会把同从前的一切断的干干净净,心甘情愿的同他在一起,前提条件是他放过凌儿和阿斐,从此以后不许再打扰他们。若是他不愿意……”
“……?”
眼泪一颗颗的冒出来:“既然生不如死,不如死了一了百了,我说到做到!”
陌安为难的看着我,终于还是妥协道:“好,我给阿寻送封信,你别做傻事。”随后补充道:“三天之后若是我没有出现,就代表阿寻同意,你……保重。”
目送陌安离开后我漫无目的的在山间乱走,直到累的再也迈不开半步,随意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撑着下巴一直发呆到太阳落山。
彩霞笼罩了整个山谷,带着温暖又伤感的颜色慢慢道别。
如果成功的话,我还有半年的时间,同我最爱的人在一起。明明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终究还是要失约了。
当第一颗星出现时阿斐来到了我身边,皱着眉给我批了件衣裳,左右瞧了瞧道:“怎么又乱跑?陌安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他有事先走了。来,陪我坐一坐。”
阿斐听话的坐在我身边,跟我一同仰头看星星。山里的星星又多又亮,仿佛伸一伸手就能攥到。
他双手环住我的腰:“今天怎么一直不高兴?”
“有吗?”
“哼,还有比我更了解你的人吗?”
“夫君大人英明!”
“你不会真的舍不得那个陌安吧?”
“才不是!”
“那就好。”
“某人又在吃醋哦。”
“有吗?”
“哼,还有比我更了解你的人吗?”
“夫人英明!”
又看了半个时辰星星,阿斐推了推快要睡着的我道:“我们回去吧,凌儿还在家等我们呢。”
“唔,我要你背我。”
某人好脾气的蹲下:“呐,上来吧。”
道路两边有不知名的花迎风摇曳,山脚下灯火昏黄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阿斐。”
“嗯?”
“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唔,没有吧。”
“咦,真的没有?”
“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啊。”
“什么?”
“像这样跟你和凌儿生活在一起。”
“如果有一天我……我走丢了呢?”
“那我就努力把你找回来,总能找得到的。”
“嗯,夫君最厉害了。”
我仰起头看向夜空,生怕噼里啪啦的泪珠砸下来。
泪眼朦胧中有颗流星划过,拖着细长的银色尾巴,可惜还没等我许愿,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三天后陌安没有出现,此后的半年里我学会了绣花、做饭、缝衣裳,此前从未如此迫切的想成为一个好妻子、好娘亲,终日里懒散又无所事事,现在却只觉得时间跑的太急太快,快的我还有许许多多未来得及完成的事情,可期限已经到了尽头。
又是一年乞巧节,我们破天荒的走出山谷去到附近的镇子上游玩,人潮汹涌的大街上点满了各色灯笼,凌儿欢天喜地的左顾右盼,手里渐渐抱满了花糕、蜜饯、糖人、豆包,笑的眼睛只剩下了一条缝。
身边的阿斐一手牵着我,一边牢牢看紧他的宝贝儿子,活像一只护蛋的老母鸡。
笑着笑着居然又想哭,我赶紧跑去买了笑哈哈的鬼头面具带上,遮掩了所有心事。
明明想象过无数次的离别场景,可真到这一步还是忍不住要流下泪来。
突然“嘭嘭”几声响,七彩的烟花点亮了漆黑的夜空,在众人仰头观望之际,我狠狠抱住阿斐吻了上去,周围的喧嚣散尽,这一刻只有我们两个人。
片刻后我们气喘吁吁地分开,阿斐红着脸小声道:“夫人你越来越豪放了。”
“喜欢么?”
“喜欢。”
“咦,凌儿去哪了?”
“你看,在那呢,我去找他。”
“小心哦,我在这等你回来。”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远,头也不回的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路的尽头有人一身白衣长身玉立,清冷的影子拖得极长,像是等待了千年万年,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露出了犹如年少时初见的笑容,他遥遥伸出了手:“走吧,回家了。”作者有话要说:原本没想把这一章作为结局二,可对于喜欢阿寻的孩子来说也可以算结局了= =~预告【下一章:结局三】= =~……快到完结的时候居然越来越懒了QAQ之前无数次觉得写文已经成为一种压力和负担,现在却希望这个故事能够长一些再长一些,陪我久一点再久一点QAQ可终究还是到了快要说再见的时候QAQ
结局三:美人归
时间晃晃而过;虚情假意这种东西变得顺手拈来;现在的我对着上官寻既能笑颜如花;亦能侃侃而谈;表面看上去很是和谐;嗯;私下里也很和谐。
如果没有从前也不去计较以后;上官寻真心算是一个好少年。在国事上勤勉廉明;家事上秉承“不胡来;不乱搞”的优良原则一向洁身自好,导致我从来都没机会玩一下像话本里的什么宫斗、争宠啊之类的高智商游戏。同时这人一改往前世神经病般的阴晴不定外加使用暴力;有时甚至温柔的能掐出水来,将“秀恩爱”这一毫无节操的技能发挥的淋漓尽致,羡煞了一干宫中妇女。此外在房事上也比较尊重我的意愿,稍微编个靠谱点的理由基本都能糊弄过去,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家伙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综上来讲日子还算过的可以,除了在想念那两个人的时候。刚开始几乎每天都能梦见凌儿声嘶力竭的唤我回去,画面一转又变成了阿斐独自一人行走在荒无人烟的沙漠里,每每都会从夜里惊醒,出上一身冷汗。
如此这般几次上官寻的脸色很是不好看,隐隐有发怒的前兆,吓得我立马跑去找太医开了几幅安神补脑的药方,喝了之后疗效一般,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又重新捡起了琴棋书画,今儿弹个曲儿,明儿作幅画,人果然淡定许多,有些事也比以前看得开。
渐渐的就像化了浓妆的戏子般,长袖飘飘善舞,妆容艳丽讨喜,我一直以为这场戏里只有我一个戏子,不成想还有另外一个。
某年某月宫中夜宴,上官寻喝的酩酊大醉,夜里醉醺醺的跑来找我。见他这幅模样我挥手差了两个宫女替他洗漱宽衣,自己刚躺下准备入睡,就听那边传来嘈杂的动静。
“月满……唔……月满你别躲啊……”
“陛下……您……您认错人了……”
“你别走……别走啊……不要离开我……”
“陛下……啊……”
传说中的酒后乱性?如此也好。
我翻了个身,将被子盖过头顶,暗自感叹自己胸怀博大,从古至今舍我其谁?
那头儿又传来了噼里啪啦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伴随着一声“滚”,隐约可以听见女人的啜泣声。
这么快就完事了?不对劲啊。
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向这头传来,我心下有了不详的预感,刚想爬起来跑路就被拽了回来,面前这人身上的衣服穿得板板正正,半点没有调戏完良家妇女时该有的淫。乱模样。
浓郁的酒气扑鼻而来,可见喝了不少,可当我看向他的眼睛,里面一派清明,比平常还透彻不少。
他伸手拨了拨我的头发:“你跑什么?”
“我去……我去给你倒杯醒酒茶!”
“不用,我很好。方才你是睡了?”
“嗯……嗯!睡了!”
一阵沉默里,他看着我似笑非笑。
“你方才没睡。”
“……”
“你不但没睡,还什么都听见了。”
“……”
“听见了也无所谓是不是?不管我跟谁在一起都无所谓是不是?”
“……”
“说话啊,平时不是很会做戏么?不是可以装出那副很爱我的模样么?”
我在他的逼迫中一点点后退,记忆深处的恐惧再一次翻涌上来,每一次他喝醉了下手都格外的狠,让人疼的生不如死,又反抗不能。
小腿碰到了床板,慌乱间跌坐在了床上,他伸手抚我的脸,笑容和煦:“都说j□j无情戏子无义,身在戏中,就该把戏做足不是么?”
“……”
“可你偏偏露出那些破绽,既让我看到你的努力,又叫我不忍则难,这样故作姿态的戏弄折磨我很有趣是不是?”
那你到底想让我怎样呢?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单单做出迎合你的模样,几乎就要耗费全部的力气,我也快要撑不下去了。
身体止不住的瑟瑟发抖,仿佛预感到了那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在他伸手的那一刻我闭上了眼睛,不成想他却抱着我哭了。
“月满,别怕,我不会再打你了……”
“对不起,我知道我太贪心了……”
“明明只是想你在我身边就好,可当你真的在这里了,我又有了更多的奢望……”
“以后不要再勉强自己了月满,我看着难受,比你还要难受……”
“如果我加倍的对你好,对你很好很好,五年,十年,一辈子,到最后的最后,你是不是可以稍微喜欢上我一点儿呢,像从前那样……”
那一夜上官寻哭了半宿,说了许多个对不起,后来终于体力不支睡了过去;第二天一早又跟没事人似的,甚至揉了揉红肿的眼睛问我:“眼睛好疼,该不是得眼疾了吧?”他脸上有着可疑的红晕,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羞涩。
我牢记他昨晚的酒后真言,没再费力气搭理他,翻身继续睡,身后那人又躺了一会,窸窸窣窣的起了床。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为难你任何事,直到你重新接受我为止。”
至此我作威作福的时代来临,时常对他爱答不理,行房这事儿更是别想,没想到他这次居然没有食言,毫无怨言的做了几个月的和尚。
回到宫中的第三年夏,中元节当天。
传说地宫掌管的地狱之门会在这一日开启,已故的祖先可回家探亲团圆,因此又称“鬼节”,而生者在这一天要祭祖、上坟、点荷灯为亡者照亮回家的路。
这一日宫中照常举行了大型法会,先前的上官寻不信鬼神不信天地,不知这两年为何突然转了性子,每一年的中元节都举办的异常盛大,估摸是他作孽太多,怕死后堕入地狱深层吧。
我坐在主位旁稍稍打了个呵欠,这一日的节目还是如往常般无聊,先是几个喇嘛叽里咕噜颂了一个时辰的经文,再是沐浴焚香祭祖,接下来就是等待几个喇嘛“扫尘除净”颂念巫词。
上官寻见我无聊的很,安抚的拍了拍我的手,小声道:“再一会儿,马上就好。”
我稍稍点了个头,又打了个呵欠,眼角瞥到悄无声响走进来的一群袈裟喇嘛,突然惊的说不出话来。
每一个喇嘛都带着一个鬼头面具,跟我离开时带的那个一模一样。
巧合?真的只是巧合么?
我迫切的搜索着那个身影,生怕又是一场无疾而终的美梦。
直到我在队伍的最后方看到那个瘦高的身影,透过面具看到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眼神,带着最淋漓尽致的思念和爱恨,横跨了时空来到了我面前。
夜里闷热,我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整个人都像是浸在了水里,心跳的砰砰声简直可以震耳欲聋。
上官寻倒睡得极早,呼吸绵长安稳,因而显得我更加慌乱。
那个人涉险而来,若是再一次被擒,那我这三年来的忍辱负重还有什么意义?
不可以再重蹈覆辙,绝对不可以!
我颤抖着抽出枕边的簪子,一点点靠近了上官寻。
就在簪子几乎要触到他的脖子时,迎着窗外晴朗的月光,我看到了上官寻睁开的眼睛。
他神色哀戚的盯着我瞧,没有丝毫震惊、愤怒,有的只是彻骨的绝望,毫无反抗的任我拿簪子次破了他的肌肤。
血珠喷涌的极慢,只要再用力一点儿,一点点儿,就可以了结他的性命,我却抖得几乎连簪子都握不住。
“如果杀不了我,就不要白费力气了。”他握住我的手挪开,起身抽了把剑扬声道:“在外边呆了那么久,何不进来同我叙叙旧?”
门应声而开,一人黑衣黑发提剑而来。
月光下二人身形相似,面容模糊的仿若双生。
“皇兄,别来无恙。”上官寻轻笑着打了个招呼,执剑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