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手有脚,有灵魂,有想法,当然是人了。”
他从木屋的废墟走过来,脸颊染上尘灰,但袍子却纤尘不染。
会思、会想、会爱、会恨,这便是人,人之为人,便因具有人性。
天有天道,天道无情;地有地坤,地坤厚德载物;人有人性,人性善恶有道,谨序圣尊。
“你到底还有没有毒药,再借我点,我以后会还你的。”
习渊行冷哼,“你毁了五哥的药房,还险些让他丧命,居然有脸讨要毒药,七绝毒为何没有毒死你,真是遗憾。”
夕遥错愕,他并不知道刚刚的冲突,因为他,差点势同水火,结成生死仇敌。
“萧先生,怎么回事?”
萧若离叹道,“傅先生以为你熬不过去,便惊怒出手,险些坏了姬老五的性命。”
傅恒为先前的鲁莽而后悔,对夕遥怨念更深,“你想要毒药,岂不简单。”
夕遥一直以为傅恒这么不遗余力地拉他去云麓书院,带着什么别样的企图。天下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而此时,他有些明白傅恒,他并不知道他是蓬莱仙人,就绝对不是想从蓬莱岛得到什么。
排除了自私自利的原因,那么合理原因,便是爱才。他确实看重了夕遥的潜力,云麓书院一直以来,都是爱才如命,育才为先。所以云麓书院出了许多厉害的人物,云麓书院的名声,一直冠绝天下。逐鹿书院、占星楼、普济寺都不能盖过它的风头。
云麓书院,有院长大人那般不可琢磨的人物,但其归去之后,书院又当如何威震天下。
云麓书院,需要一个堪比院长的人物坐镇,更需要一个等同于行路先生的人。
“毒药,哪里有?”
雪山三十六孔,开辟之后,或许就能呼应到青鸟,让其前来,直接飞往碧落山。
而毒药,是捷径,能够快速从破到立,从堵到通。
夕遥对毒药太过执迷,连傅恒说出的反语都未听清。
傅恒冷冷地道,“冥渊九万尺之下的冥风,带有幽冥剧毒,你或许可以潜下去一试。”
夕遥面露期待,“真的可以?”
萧若离摇头,“冥风是带有幽冥剧毒,只是九万英尺之下,便传言是冥界的入口。冥灵之风在入口处,便被洗去剧毒,成为猛烈的罡风,倒腾而上,带着被洗净的灵魂,回到碧野大陆。”
傅恒道,“可惜,没有人到过冥界入口,有人试图潜入冥渊,却难以抗衡强烈的罡风。罡风吹拂,可以将浮空城顶上三千米高空之上,其力量之庞大,让人难以抗衡。”
萧若离点头,“所以,你也去不了九万千尺之下。”
姬无花冷哼,“即便你去了,也将被幽冥剧毒给完全傅恒。你虽能扛过七绝毒,可是幽冥剧毒比七绝毒厉害百倍。”
“冥渊在圣心湖的中心么?”
习渊行唯恐天下不乱,“圣湖中心,浮空城下,你倒是可以去试试?”
夕遥当然要去试,不试怎么知道不行,不试怎么知道会不会成功。
“你吃毒药,究竟是为了什么?”
呼延昭不明白,从一开始,夕遥便对毒药极为敢兴趣,简直无毒不欢快。这个原因,所有人都好奇。哪怕你是百度不侵,你也该悄悄的,默默无闻。江湖人的底牌,总是藏得极为深,从不轻易亮牌。便要亮牌,也是分胜负,决生死之间。
但夕遥仿佛害怕天下人不知一般,还以吸食毒药为乐。
以毒药之力,冲击雪山气海,说了,他们也不会懂。蓬莱人独特的修炼方式,从未外传泄露。他也没办法告诉,虚渊再三叮嘱,不要泄露蓬莱人的身份,就像他来之前,喋喋不休叮嘱于沧海兄妹一样。
萧若离替夕遥遮掩,“这倒没有什么,他的一门功夫,需要毒药的刺激。”
雳扬涣一伙人生出敬而远之的态度,用毒药练功,所练便是阴毒诡异的毒攻。这种功夫最为狠毒,修炼这种武功的人,也必然性格阴冷,残虐暴戾。
萧若离说的没错,夕遥确实在修炼武功,只是练得乃是蓬莱人的仙术。
傅恒的那一掌,虽然被化解了。他们的误会,在萧若离的斡旋下,也未激化,但他们肯定再也走不到一块去了。
产生隔阂只需要轻轻一巴掌,想要将其修复,需要很大的精力和时间。
萧若离道,“我们怀疑,剑圣虚渊被吕轻侯抓走,希望涣王为我等提供消息。”
听风无息的消息,又准又快,想要抓住潜藏的大鱼,必须又快又准。
雳扬涣点头,他虽然要去找林云汐的遗体,对于虚渊,能帮则帮。
武行义道,“神断放心,边老三会给你们提供最正确的消息。”
得到答复,傅恒便会意地朝外走去,萧若离抱拳,“涣王、呼延兄,武兄,我们先走一步,告辞。”
夕遥临走时,还不忘道,“姬无花,你以后若找到什么毒药,别忘记告诉我。”
姬无花等人,一众侧目。
在夕遥三人打马离开涣皇庄时,一直信鸽扑棱棱飞进了涣皇庄。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义则杀(上)
信鸟住来,带着消息与音讯。
除了仙人的灵犀相印纸,千里一线牵,凡人便只得用信鸽来远距离传来消息。
武行义自鸽腿上拿下信笺,缓缓展开。涣皇庄收到的信鸽,全都来自听风无息。正有了听风无息,他们哪怕僻居秣陵都,都能清楚知道天毅王朝发生的很多消息。武行义读完信笺,眉间隐有忧虑,将信笺递给雳扬涣。雳扬涣轻声念出,“燕九有难,速至救援!”
呼延昭沉声道,“燕九正跟踪凌三更,莫非被凌三更发现了。”
“但凌三更绝对留不下九弟。”习渊行深知,单论轻功,燕九绝对是众人的佼佼者。
“所以,便有人动手了,而这个人必然极为隐秘,就连边打听都还未知道对方的底细。”
智千山面容微皱,未知的对手,才是最可怕。你若知道对方底细,便心中有底。边打听都打探不出的人物,只会更可怕。“既然这样,我们就该立马前往秣陵都,以免发生意外。”
“你们的余毒都清除了么,若不然,还是我先行一步,去相助燕九。”
智千山摇了摇头,“武老大,你去,或可解了燕九的危机。但是却有可能陷入另一个危机,对方身份人数不明,难保不是想各个击破,既然要去,大家就一起去。十香*的毒,并无大碍,清除地差不多了。”
十香*的毒是解了,可是仍然有虚弱的情况存在。尤其是雳扬涣,不会武功,就更加虚弱不堪。
武行义道,“我们也不用全去,也可以分为几波而去,结伴而行,便互相有所照应。这样吧,我、风老七两个人首先去秣陵都。涣王与呼延统领,连同智老二,姬老五,习老八,你们明日出发,可好?”
徐酒有些郁闷,“怎么没有我?”
厨王徐酒的功夫诡异多端,但却驳杂不精,所以也没指望派上用场。
“你和叶老四一起守在涣皇庄,总不至于连我们的家都不要了吧。”
雳扬涣对武行义的安排颇为满意,冷声道,“若是有人,再靠近墓冢,格杀勿论。”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像雳扬涣这般痴情的人,世间少有。活在过去的记忆的,不愿醒来,就像是做一个虚幻冗长的梦。
护卫们的脸上尽是茫然之色,他们无数次的问自己,这样一个皇子,还值得他们追随么。
或许谈不上追随,他们要的只是一个栖身之所。他们俱都在江湖中绽放过光彩,承担了繁华落幕时的萧索。没有人能够永远风光,风光终将退去。就像耀眼的昊日,终会经历日出日落的过程。
他们本就是一群失去目标的人,失去了目标,也便不在乎什么前程不前程的了,只希望余生,不要那么多的坎坷难当。
但是,生在尘世,怎么可能没有坎坷和纠葛。
即便雳扬涣分封秣陵,困守墓葬,也有人来找其麻烦。一个死去多年,名不经传的女子,完全被家族和皇家遗弃。这样的墓穴,怎么可能有太多的宝藏。
只有西碧人相信生不带来,死要带去,不给子孙留有遗泽。
其他大陆的人,便是连自己的身体,都能奉献给子孙后代。除了极为显贵的王侯皇家,富商豪门,鲜少有人会将毕生所得带进坟墓里。盗墓贼不去光顾历代彬王的陵寝,反而掘了林云汐的墓,确实匪夷所思。
一个多年前死去的女子,不仅能够影响到雳扬涣,而且间接影响到了九大护卫。
他们九个人,虽然心有忧戚,却绝不惧怕挑战,因为他们本就是在风尖浪口上熬过来的。
他们只是,在乘风破浪的时候,伤了心,被海浪伤了心。
伤了心的人,也便更加的敏感与脆弱。
“大哥,小心一些,这一次,绝不亚于当年辉月山庄一役,”
智千山虽然未与武行义一起,经历辉月山庄一役。但却知道,那一役伤透了这个铁打般汉子的心。他更知道,只要提到这件事情,武行义必将更加富有斗志。
武行义为人谨慎,功力高强,几乎不用如何叮嘱,他本就是护卫中定海神针的角色。这一点,呼延昭做不到,雳扬涣做不到,是他,将这个团队维系起来。
智千山能做的,便是激起他的斗志,一个有斗志的人,绝对比一个淡然的人,更加可怕。
武行义果然双目熠熠生辉,脸上浮出的愤怒,已全然被化成了力量,积蓄在他的身体里。
武行义、风秦二人翻身上马,在众人注视之下,打马而去。
他们行的很快,走得很急。
如果说夕遥他们是骑马跑着去秣陵都,那么他们便是骑马飞着去的。
马蹄阵阵声,健马如飞步。
武行义很急,与夕遥三人擦声而过,未说一言,便赶超过去。
风秦很急,冷毅的面庞之上,瞥视一眼,便又继续前行。
夕遥感觉周遭涌起强烈的风,便不见了二人的踪迹,有些疑惑,“他们赶的这么急,莫非有了什么发现。”
萧若离提醒道,“我们离开的时候,便有一只信鸽飞了进去。”
傅恒有些微微担心,“想必是那听风无息传回的消息,必然有了什么发现。此番与他们反目,只怕不好从其口中得到消息。”
吕轻侯的狡诈毋庸置疑,一路兜兜转转,故布疑阵,苦心造诣,为的就是复仇。若要成功找到他,相应的情报必不可少,而边打听,却是其中的佼佼者。
边打听,就没有他打听不到的事情。
武行义既然同意,那么必然不会反悔,萧若离对此深信不疑,“傅先生有所不知,这武行义在江湖中号称“不义则杀”,向来义字当头。既然说了会给我们提供消息,就必然不会反悔。”
“他真的能够说话算话,难道比一诺城的一诺千金还要厉害?”
萧若离道,“一诺城是经历过无数代人,才有今日的名声。这没有丝毫的可比性,武行义做辉月山庄庄主的时候,便被称为“义薄云天。””
“那他为何要改成“不义则杀。””
“因为他被兄弟背叛,所以憎恨背叛,因此改为,不义则杀。”
第一百三十章 不义则杀(下)
在相州陕余郡,有一座辉月山庄,山庄庄主武行义仗义疏才,义薄云天,名声响彻三陕之地。
武行义,在陕余、陕华、陕宜,无论黑白二道,官府势力,均很敬重于他。在江湖中混,必须要吃的开,时任辉月山庄庄主的武行义,便能吃遍三陕武林。
武行义有一个生死兄弟,唤作“嫉恶如仇”刑擒天,哪怕你是老天,若要为恶,他便也要擒你。
“义薄云天”与“嫉恶如仇”二人并肩作战,扫平三陕十二处恶贼。当地官民,为之喝彩,对其感恩戴德。
天毅承丰历三年,相州三陕之地连降暴雨,持续不停。
淮水水位上涨,导致决堤,水淹陕宜郡,一郡之地为水患所迫,死伤无数,更有受灾之人,嗷嗷待哺,等待朝廷救援。
辉月山庄,开设粥棚,救济百姓,得到三陕总督的嘉奖。
三陕总督亲往辉月山庄,与武行义和刑擒天会面。
三陕总督道,“当下,你们虽能救数人,但能力有限,有一件事情,却需要二位帮忙,这件事情成了,就能够帮助到整个陕余郡的百姓。”
能为天下苍生谋福祉,当然义不容辞,“何事如此重要?”
“朝廷已经拨下五百万两赈灾银两,现正从天相城押解至三陕总督府。”
武行义颇为欣慰,“好,这款银子下来,陕宜郡的难民就有救了。”
三陕总督颇为忧虑,“武庄主有所不知,从天相城到三陕府,不知有多少魑魅魍魉盯着这些救命的银子。”
武行义皱着眉头,“若是有司命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