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
她突然有些难过。干涩的眼眶里开始积蓄点点的湿润。她的声音颤抖而沙哑:“我以前是什么样子?”她冷冷哼一声:“除了难看,我想不出别的。”
陆应钦的脸色骤变,他沉默,瞬间后,他脸上仅剩的一点温柔的表情也消失不见,他冷冽的看着她,狠厉的说:“程端五,你再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你信不信我抽你?”
程端五无所谓的冷笑:“你不是早抽过了么?”她扬起小脸:“还要来一次么?”
陆应钦盛怒,他手微微一抬,程端五本能的一怔,他却没有再扬起巴掌。
他嗤笑:“考虑我的建议,你答应了,我自然会放了俞东。”
程端五想也没想就回答:“你做梦!”
……
简直像做了一场噩梦,她和他的谈判没有产生任何的效果。说是谈判,程端五觉得,好像更像是她在发泄。她疯了一样把多年对他的怨恨都发泄了出来。
结果呢?结果就是没有一丁点的结果,一切还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早上出门时哥哥才告知她:俞东的公司已经被暂停营运,全面查封。事态的发展已经超过了她的想象。陆应钦的狠绝也再一次刷新纪录。
立案后,俞东换了关押的地方,暂押俞东的拘留所也被陆应钦“招呼”过,她用尽全身解数都见不到俞东。
最后是俞东以前的兄弟想尽了办法才瞒着陆应钦让她得以见到俞东。
不过关押数日,俞东已经憔悴的仿佛变了一个人,青色的胡渣让他看上去仿佛老了十岁,从他的状态实在不难看出他这几天过的有多糟。
可他看见程端五却还是笑容可掬的憨厚模样。
程端五有些心疼,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里面……很糟么?才几天,瘦得厉害……”
俞东还是笑,“我有点认床,大概是睡的不好。”
“对不起。”
“犯傻,跟我说对不起干嘛?”
程端五哽咽:“如果不是我,陆应钦不会对付你。”
俞东摇摇头:“是我自己的问题,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程端五攥紧了拳头,“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么?”
“没事,你别太担心了。”俞东笑了笑,想安慰程端五。但程端五心里明白,陆应钦出手了,他根本不可能没事。
“别去求陆应钦,端五,听我一次,别去。”
程端五“嗯”了一声,算是答应,她不敢告诉俞东她已经找过一次陆应钦,她不想让他更担心。
“我的钱全是陆应钦教我赚的,现在他想拿回去就拿回去。以后我做别的就是了。”俞东说的满不在乎,可程端五却心酸不已。这么多年他的辛苦一朝尽毁,岂是他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俞东抬头心疼的望了望程端五,半晌才说:“苦了你了,还说要让你过好日子呢,还没嫁给我就开始受苦了。”
程端五摇头:“我不怕受苦,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我就安心了。”
俞东轻声叹息,他犹豫良久才郑重其事的交代:“端五……如果这次,真的要坐牢,你就找别的男人吧,别把青春耽误在我身上了。”
程端五摇头:“胡说什么,会没事的,我等你出来,乐乐也等你呢!”
提及乐乐,俞东一直挂着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同为父母,程端五自然理解俞东的心情。他沉默很久,最后深吸一口气,十分诚恳的对程端五说:“别的我不求你,只希望你把乐乐给送到她外公那,这么多年我对不起他老人家对不起他闺女现在对不起乐乐,”俞东有些懊恼的握着拳头,“我真是一无是处。”
程端五心疼俞东如此自我质疑,默默伸手握住他,郑重其事的说:“说好要照顾我,照顾乐乐,你可不能反悔。”
“端五……”
程端五固执重复:“说好了,你可不能反悔。”
“端五……”俞东的表情充满复杂,他的心情矛盾至极,有狂喜却也有犹豫。现在的他自顾不暇又能拿什么来照顾程端五?
可程端五全然信赖的眼神他实在无法拒绝,良久他才一咬牙答应。
“好!等我出去,拼了命也让你和乐乐过好日子!”
“……”
第二十章
程端五已经想不出理由来瞒着乐乐,俞东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回家,法院的传票寄到家里来了。俞东这人心眼实,钱都投在公司里,全是明面帐,都被冻结了,为了填空和疏通,程端五把他的那么点私人积蓄都花的差不多了,原本想请律师,但她跑的腿都快断了也没有一家事务所愿意受理。俞东过去那些兄弟有的偷偷给她送点钱,但那钱毕竟杯水车薪。没人敢再明面上帮他们,可她也不能怨恨别人什么。陆应钦的势力早就大的超过了她的想象。
银行的人下了通知,房子也要查封,程端五想了很久不得不按照俞东嘱咐的把乐乐送到她外公那里。
他老人家是一名退休教授,年岁已高,一个人独居。起先一直不给程端五开门,但程端五不是知难而退的人,她抱着乐乐在老人家家门口等了好几个小时,最后是乐乐喊饿,老人家于心不忍把门给开了。
程端五虽然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多少也能猜到一些。过去俞东是什么身份她再清楚不过,人堂堂大学教授的姑娘嫁给这么个毛头混子,这内里的纠结一眼便知。
到底是自己的亲外孙女,虽说老人家对俞东还是不肯原谅,但稚子无罪,程端五没有费多少唇舌他便答应了照顾乐乐。
临走前老人家一直送程端五到门口。
他六十几岁高龄,头发花白却还算硬朗。浑身散发着学者的儒雅和慈祥。
“小程。”他喊住程端五,自房间里拿出一本存折递给她:“这是他这些年给我的钱,我不稀罕他这么赎罪,你都拿去还给他。”
虽然他话说的生硬。但是程端五知道他的心意。人心是肉做的,这么多年俞东的努力还是有成果的。这食古不化的“老顽固”还是接受了他这个“女婿”。程端五郑重的接过了存折,千恩万谢才离开。
“涉黑”再加上经济犯罪,问题棘手就在一个“钱”字上面。数额不算小的亏空就算把俞东所有的钱都填进去也还差。
程端五觉得疲惫,这么多年,就这么一个“钱”字总是架在她的头上,让她举步维艰。
俞佳佳杳无音信,俞东没有任何亲人可以帮忙。
不得已程端五只好找了好几份工,白天黑夜没日没夜的做来填亏空。
哥哥看不过去她一个人辛苦,也接了些包装的手工活在家里做。兄妹二人都清楚,他们挣得这么一点不过是杯水车薪。
程端五夜里在一家印刷厂折纸,折一百张才10块钱,程端五一刻不停一晚上也只能折五百张左右,五十块钱,但夜里根本没有挣钱的地方,她不得不做。
凌晨下班,和她一同兼工的一位同事小姚叫住了她。和她一起折纸的大部分是家里出了事急需用钱的,大家都有几分同病相怜,相处的也格外融洽。
黑灯瞎火的,两人结伴而行。
“端五,你很缺钱么?”小姚性子活泼,比端五小两岁,因为母亲得病才兼几份工,虽然辛苦但很乐观,经常说些笑话让一众被生活压弯了腰的女工乐得开怀大笑。
“嗯。”程端五七点还有一份临时工,现在赶回去也就休息两三个小时,累的没什么力气说话。
“哎,”小姚轻叹一口气:“有时候真觉得不公平,有人一出生就什么都有,可是我们呢,累死累活连饭都吃不饱。”
程端五没有说话,她沉默的叹息。她也算是一出生就什么都有吧?可现在呢,依旧饭都吃不饱。
小姚借着路灯打量着程端五,半晌,她压低声音说:“如果你急需要钱,我这里倒是有个来钱快的法子。”
程端五有些兴趣,抬了抬头仔细听小姚说。
小姚声音很小,凑近程端五问:“还是处么?”
“嗯?”程端五下意识的仰头,片刻后明了小姚的意思。程端五也没觉得侮辱,虽然小姚的意思是叫她“卖”,但她这样贫穷的女人也没什么资格有骨气。人家也不过是好心指条赚钱的路给她罢了。她自嘲的笑了笑,回绝她:“这个做不来,我孩子都六岁了。”
“啥?”小姚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盯着程端五,良久才缓过神来,她感慨:“真看不出来。”
“嗯。”程端五已经习惯了大家在听说她有六岁的孩子以后,那瞬息万变的表情。她已经习惯了大家对她另类的眼光。说好听点,她这叫“早熟”,说难听点,她就是“不自爱”。
“别觉得我是坏人,我看你比我还缺钱,瞧着你长得漂亮才说的。不过你要是不介意,跟我一起去做清洁吧,那种娱乐场所正经人家的姑娘都不敢去,又是半夜上班,所以价开的高,只要等那些喝高的客人走了再去收拾,也没什么危险,我做了一个多星期了,没什么事儿。”
“……”
在权衡再三后,程端五接受了小姚的意见。她兼得好几份工都没做半晚上清洁工价钱高。高档场所就是不一样。
程端五第一天去才发现,所有做清洁的全是妙龄的少女,虽然不是姿色过人,却也足够赏心悦目。按照经理的话说,在这里,最下等的也是美女。
程端五话不多,每天按时上班,按时下班,这里的老板也大方,按时给钱,有时还给发发奖金,程端五只做了一个星期已经收到两次奖金了。
这场合说好听点叫“夜总会”,难听点就是淫窟,客人来这里谈生意或者寻欢作乐,不过喝点酒唱唱歌不一会儿就一人搂一个别处去了。程端五有时候碰到这种情形也只是垂着头,当做什么也看不到。推着清洁车就走。
这么多年程端五过得辛苦,再怎么缺钱也从来没有想过来这样的地方。她没敢告诉哥哥也没敢告诉俞东,只能每天提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生怕自己一时疏忽出什么纰漏,那倒霉吃亏的可是自己。
******
陆应钦最近心情一直很糟。手底下的人大约也看出来了,变着法子讨好。
俞佳佳被他送出去了,外头的人还以为她是去旅游,就以为他是缺了那事儿,把他给整这乌七八糟的地方来了。
陆应钦原本还没觉得什么,他坐在沙发的最角落,一个人喝着闷酒,后来事情的发展就有些不对劲了,也没多长时间,包厢里的人一个一个也走得差不多了,最后是手底下一莽汉子故作神秘的对他说:“哥,今儿个好好玩,兄弟给你找的绝对是好货。”
说着他就出去了,包厢里只剩陆应钦一人。这种情况他自然是遇到过,也明白下头该来什么节目。
再几分钟,包厢的门被推开,一个怯怯的身影钻了进来。
包厢的灯光暧昧而暗沉,他坐在角落自斟自酌,也没去看来人。
大约是他沉着脸的样子太骇人,那女孩一时也不知所措,既不敢靠近也不敢出去,只得尴尬的站在原处,怯怯的垂着头。
原汁原味,一点都没有经过雕琢。看来领她来的人是一丁点东西都没教她。她的每一个反应都十分真实。
是陆应钦喜欢的样子。
他讨厌满经风尘的女人,讨厌圆滑讨厌世故讨厌谄媚讨厌太过聪明。
甚至,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只是每每遇到那样的女人,他心底总会有个模糊又朦胧的影子出现。
“过来。”陆应钦冷冷的唤了一声,便放下酒杯。
那女孩怯生生的踱步过来,安静的坐在陆应钦身边。她很涩,坐了十几秒才会过来,颤颤抖抖的给陆应钦倒了一杯酒,“老板,我陪您喝酒。”
陆应钦没有理她也没拒绝,任她把酒倒满。
“老板……”倒完酒,她已经无话可说,紧张的结巴起来:“老板,您要……做……做么?”
陆应钦轻轻的笑了,他抬头打量着坐在她身旁的女孩。估摸着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娃娃脸,还带点婴儿肥,一双眼睛怯生生的像只小兔子,但身体却已经发育的很成熟,是会激起男人欲望的样子。可是陆应钦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兴趣缺缺。
他不是二十几岁的小子,也不是中年发迹亟待放纵的男人。
三十岁的陆应钦对金钱,权利,女人都不再沉迷。他什么都有了,甚至他已经找不出能让他产生渴望的东西。
“你叫什么?”
“伍夏。”
“是真名么?”
“是。”
陆应钦沉默了一会儿,这女孩不论是反应还是名字都让他想起了一个人。这让他没来由的突然有些不耐烦起来。他拿起酒杯抽完她倒满的酒。
酒精的味道熟悉又好闻。他突然粗鲁的把女孩扑倒在宽大的沙发上。
那女孩被他力道带到,难受的嘤咛了一声,只一声,她马上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