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元晦孩子气的话,小舟笑着摇了摇头。
用完膳食后,元晦回房读书,芸娘跟着伺候,德林也去了门房,小舟则拿了那穗儿,提着灯笼出了门。
此时她依然还有些难受,却还是决定到约定的地方,与成云锦见上一面,毕竟昨天自己失约在先,不好今日再次失约。
何况今日她还要跟成云锦说开。
她起先还未察觉,今天听闻熙妍姑娘与男子泛舟,便忽然想起了这男女五岁不同床,八岁不同席的事儿,这大元朝虽然民风较为开放,但还是稍微避嫌些的好。
与成云锦商量一下,以后还是减少见面的次数,或者干脆白日见面的好,这般晚上,总是不合礼数。
小舟这般想着,脚步也轻快,但没多久,她察觉有些不对劲了,因为她感觉有人跟着她,她快,对方也快,她慢,对方也慢。
想着,便锁眉,心中念想不会又是元晦吧。
可也只是那么一想,立刻感觉不是那么一回事,跟着自己的那人步子很沉,这根本不是八岁的孩子能有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小舟也知道,现在不是想的时候,便灭了灯笼,开始拼命跑了起来,因为怕被人发现应该病重的自己跑出来,所以她选择了最偏僻的小道,一路上也没见到个宫奴什么的,就是怕撞上人,现在却是当真后悔莫及了。
小舟的步子还小,对方却是个大人,在离的越来越近时,还亮出了刀子,眼看便要追上来,小舟急中生智,迅速往相反的方向跑过去,从对方胳膊下钻了过去,往相反的方向跑了去,对方嘶吼一声,又追过来,小舟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脚下不晓得踩了什么,整个人往前摔了去。
她知道,现在必须赶快爬起来,然后跑到人多的地方去,但是脚却像是不听使唤一般,脚踝也传来钻心的疼痛,低咒了句,心里埋怨自己的没用,便开始挣扎着往墙头上爬。
“死……”那人一把抓住了小舟的脚,将小舟往下拉着,然后挥舞着刀子。
刀子划在了后背上,疼的小舟咬牙,却不松开手,顾不得脚踝疼痛,脚下用力的踹着那人的头脸,企图从那人手中挣扎出来。
但孩子的力气,终究要差上许多,何况还是在病着,所以没挣扎几下,便被拽了下来,用力的摔在地上,疼的她发懵。
嘶哑的声音,那人见小舟跑不掉,便丢下手中的刀子,伸手来摸小舟的脸,嗓子里发出古怪的声音。
小舟顺着那双如枯败树皮的手往上看去,那是一张被烧的面目全非的脸,眼里全是憎恨,无法言语的恨意。
小舟看向了那人的眼睛,不由怔住。
这人是……季嬷嬷。
想到这,小舟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光,因为她昨夜太过气愤,居然没有发现元晦身上不见一丝狼狈,鞋子也是干的,怎么可能是昨夜跟踪自己的人。
小舟挣扎不开那双手,当那手慢慢收拢时,小舟眼底露出痛苦。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响声,那季嬷嬷的表情定格,双手也随之放松。
“你怎么样?”
是成云锦的声音,小舟听了,鼻头一酸,她还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
“你怎么会在这?”小舟看着成云锦,只见他将被折断了脖子的季嬷嬷丢在了一旁,便撇开了脸,她知道,成云锦是太子跟前的侍卫,对杀人这种事儿,怕也是见的多了,在这宫闱中,一条人命,没那么珍贵。
她便是不习惯,也不当说,何况这成云锦是为自己杀的人,要论罪的话,也当是她去偿还。
其实这季嬷嬷,只不过是克扣宫例,并没有对自己做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倒是因为自己的事儿,连累被烧成这副鬼样子,要杀自己,倒也没什么错儿。(3-U-W-W)
“我每日都自这边走过,今日晚了些,却也多亏如此。”成云锦叹气,想着自己若是早一步,或者晚一步,后果当真是有些不敢去想。
如小舟所想的,地上这人的确是季嬷嬷,昨夜跟踪小舟的人,也是她。
季嬷嬷年纪大,所以一般都会点安神香,景言宫走水那天,等她醒来时,已经被熊熊烈火包围,当时便吓的要死,想逃出去,却发现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本以为这次栽了,却忽然想起上面还有个气窗,便费了很多功夫,才从走水的宫殿逃出来,虽然命保住了,却被烧成了这付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她想起陈福说要去找小舟,便猜测到是小舟做的,她本就觉得这个孩子看着虽然无害,却是个聪明的角色,却不想还是个下的了手的狠角色,居然打算杀了她,取而代之。
她心中想明白后,便一直心心念念的要杀小舟报仇,这才会拿了刀子过来,结果被成云锦拧断了喉咙。
“你受伤了?”没有瞧见,但成云锦的鼻子很是灵敏,他杀人从不见血,所以伤的人只可能是小舟。
“这事儿不重要,先处理掉这个。”小舟身后灼烧,疼的她冷汗直冒,面上却装作没事,指着地上对成云锦说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 除根
成云锦担忧的看了小舟一眼,将自己的外衣脱了,裹在小舟的身上,然后把季嬷嬷的尸体提了起来。
这里虽然没什么人,却不表示巡视的侍卫不会过来,若是等那时候,他们可就来了麻烦。
二人将季嬷嬷的尸体给抬到了离这里最近的荒废宫殿,丢在了枯井中,然后又丢了些石头进去,这宫闱中,哪个枯井里没有白骨,这季嬷嬷的骨头便是风化了,怕也没有人去理会。
看着黑漆漆的井口,犹如野兽般张着血盆大口,小舟心说自己还是太大意了,听元晦说锁了,就没多想想,结果倒好,若不是成云锦,怕自己就死在季嬷嬷手上了。
从景言宫走水后,已经过了许多日,这季嬷嬷究竟是藏身在哪里,不,应该问的是,这季嬷嬷是自己藏起来,还是说有人救了她,将她藏了起来。
只要一想到,也许是后者,小舟就有种踩在刀尖,不敢动弹的错觉。
“这里很少有人会来,便是发现了,也不知道是谁杀的。”做好一切后,成云锦便将还在看着枯井皱眉的小舟一把抱起,然后往里屋走去。“现在,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小舟吓了个半死,但立刻便反应过来,知道这人是打算看看自己的伤势,给自己上药,而她现在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
但是想是这般想,当成云锦来扯她的衣服时,还是挣扎了起来。“你把药给我,我自己来。”
“伤在后面,你怎么上药?”成云锦皱眉,伤势并不轻,她再这般挣扎,不过是会将伤口撕开更多罢了。
小舟脸上一烧,心说那那也不能让你帮着啊。“这你不要管,给我便是。”
“别闹。”成云锦单手便将她翻了过来,让她趴在自己的腿上,然后用另只手将她的衣裳从后领撕了下来,这般的衣裳,本就不结实,何况也被血染透了,还被划了道口子,留着也没什么用处。
干脆的撕掉,好上药。
伤药撒上来时,更是疼痛难当,小舟挣扎着,却碍于人小力气小,怎么也挣不脱,只能趴在人家的腿上,由着人家给自己上药。
“这伤药的效果不错,不但止血快,还不会留疤,不过还是找太医再给你瞧瞧的好。”看了伤口,成云锦松了口气,虽然血流了很多,伤口看着也吓人,但终究还只是皮外伤。
“还未来及问你,那人是谁?”成云锦又开口问道。
小舟心说,你都不知道是谁,还上来就扭断了人家的脖子,万一是个好人呢,岂不是滥杀无辜,但也只是说说,心里依然是感激的,知道自己没白交这个朋友。
“那是什么人 ?'…'为什么要杀你?”成云锦又问了一遍。
小舟不说话,她明知道那人是季嬷嬷,也知道她为什么要杀自己,却不想说,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让这人知道,她害怕被发现,自己其实是个心机很重的人。
又问了几句,依然没有回应,成云锦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是在闹别扭吗?”
小舟猛的起身,后脑撞在了成云锦的下巴上,疼的他“啧”了一声,刚才她起身的时候,险些害他咬断了舌头。
然后二人四目对视,小舟捂着自己胸前的衣服,后面算是彻底的被扯破了,她只能用手捂住前面,才不至于跟这家伙‘坦诚相待’。“我不是在闹别扭,我是在生气,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成云锦捂着嘴巴,有些无辜的看着她,完全不明白自己又哪里得罪了她。
小舟扭开脸,还是决定将事情说出来。“以后,咱们两个别再见面了。”
成云锦闻言,面色立刻阴沉了下来,“什么意思?”
小舟被他忽然散发出的气势惊住,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并不了解这个人。
“男女五岁不同榻,八岁不同席,我们这般夜晚见面,违背了礼数,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你刚才不顾我挣扎,那般作已经是毁我名节,所谓人言可畏,所以咱们以后还是不要单独见面,见面也改在白日的好。”她并不是当真在乎被人指脊梁骨,只是怕以后被人拿此事做了把柄,单单这一条,也便能逼死她。
成云锦听完她的话后,凝思了一下,便开口说道:“那你我做夫妻可好?”
小舟楞住了,瞪着成云锦的脸,面色虽然平静,心底却犹如翻起波涛巨*。
“我很快就要十五岁了,府上也无妻妾,你若是嫁给我,我以后也只会有你一个……”
“……”
小舟沉默的看着成云锦,她以为他最多十三岁,除了个头,实在没有哪点像是十五岁。
但不可否认,她动心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忽然发现自己养的鸟雀可以烤来吃一样,这样也可以吗?
和成云锦在一起,好像也不错,他也无需继承家门,等做完一切后,二人可以回南奔去。
“不……不可以吗?”成云锦有些紧张的看着她,心跳的厉害。
小舟看了他好一会,才开口说道:“让我想想。”
“想多久?”
“先给我十年的时间考虑。”小舟这样说着,便是婉拒了,她不是不想,但是也只是一瞬间的迷惑,便清醒了过来。
现在的她,前有狼后有虎,史家那烂摊子,宫中的如履薄冰,让她实在是不敢想以后的事情,自己能活到哪日都不知道,这般与人约定的话,也是耽误了人家。
“嗯。”成云锦伸手摸了摸小舟的头顶,说道:“我等你。”
小舟有些发懵,她不信成云锦没听出自己的拒绝,却不想他会这般说。
“成云锦……”小舟刚想说,别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
“呃?”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是逗你玩的,可是我不会说笑,从来不会,你信我好不好。”成云锦这般说着。
……
“记得让找太医来瞧瞧,这伤口没准会恶化。”
被成云锦送到了后门外,小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趴在床铺上,还有些犯迷糊。
迷迷糊糊中便熟睡了,感觉自己好像身处火炉之中,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无法动弹,眼前却是熊熊烈火,眼看便要将她吞噬。
她还听到了季嬷嬷的笑声……
不,不可以,她不能死。
她拼命的挣扎着,手挥舞着,有什么被她碰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姑儿,姑儿醒醒。”
身体在摇晃,听着好像是芸娘的声音。
“芸娘……”
“哎,是奴,姑儿你可得醒醒啊。”又烧起来了,这比起先的还要热,若不是姑儿在做恶梦,掉下来床榻,不然她一定还睡的死沉。
这要是烧上一夜,可怎么得了。
“嗯。”小舟眼睛睁开条缝,看着那芸娘焦急的脸。
“是不是又烧起来了,德林这就去把孙衍喊来。”德林上前,帮着把小舟往上抬,目光却在触及到床榻时,倒吸一口凉气。
连元晦都被吵醒,拿着桌上的蜡烛走了来,一进门便发现床榻染血,小舟的背上也都是血,便怒喝一声:“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德林芸娘二人吓的哆嗦,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倒是小舟睁开了眼睛,轻声道:“把门关上。”
元晦一听,也明白自己刚才太过冲动,连忙将房门掩上。
拉了帘蔓,芸娘颤抖着手给小舟敷药。
姑儿说,是路上碰到了疯子,从冷宫拿刀子跑出来,一个没留神,便被划了一刀,后来那女人又被抓回去了,让他们不要担心。
这她都明白,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伤成了这般,姑儿却不让喊大夫来,这若是有个好歹,那可如何是啊。
在外面等着的元晦德林二人,对小舟的说辞却是全然不信的,只不过德林识趣的不去想,元晦却是凝眉。
等上好药,他便将德林芸娘二人打发了出去,走到小舟床榻前,“这样好吗?总觉得还是让太医来瞧瞧的好。”
“殿下。”小舟是趴在床榻上的,面上毫无血色。“殿下可忘记了,这是刀伤,伤的又是后背,若真请了大夫来,怕是要惹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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