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拿着棒子去守着后窗,万一他出来了,你们就打,出手打手,出脚打脚。”小舟抿了抿嘴唇,她知道这些窗户都是实木的,但是不代表不能破,何况那陈嵇朝还有把刀子。
他若是从里面给窗户几刀,然后拿起椅子去砸的话,难保他不能逃出来。
“至于你们,快些去找绳子来,我们要想办法将他擒住。”
桂嬷嬷一听,便将手中的棍子丢下,“哎,成,我这就去外院喊人来帮忙。”
“站住!”小舟一把扯住话听到一半,便要出园子的桂嬷嬷。“这里的不是旁人,是陈嬷嬷的孙子,咱们不能喊人来。”
一听说是陈嬷嬷的孙子,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拿不定主意。
翠柳一咬下唇,眼巴巴的瞧着小舟,“那主子,咱们可怎么办才好?由着他闹,早晚外院的人也得来瞧瞧。”
“莫要慌忙,你先带两个人去外面守着,若是别院的差了下人来问,你就说是我这书房年久,方才让只猫一踩,现在大伙都在忙着修瓦片,许半响就好,让他们多多包涵。”
“是。”翠柳应声出去,虽然知道这说法不合乎情理,但是只要她咬死口这般说的话,量那些人也不敢硬闯,毕竟这是小主子的地方,主子再没势力,也容不得旁院的丫鬟婆子欺负到头上来。
翠柳一使眼色,两个丫鬟便跟了去。
等她一转身,小舟又对兰香一招手,
“兰香,你也别闲着,赶紧的找个人搭手,快些去把陈嬷嬷扶过来。”
“是。”兰香领命也下去了。
“桂嬷嬷,还请你去找些绳子来,要结实柔韧的,不要那种粗麻绳子。”那种粗麻绳很硬,容易挣开,特别是打结的时候,若不是由非常有力气的人来拉扯,根本困不住。
陈嬷嬷住的很近,那边兰香将她扶了出来。“嵇朝啊,你在里面吗?”
陈嵇朝还在折腾,小舟气的一咬牙,冲着里面喊道:“陈嵇朝,你阿祖来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等小舟喊完这话,那书房里面果然安静了下来。“你骗我。”
“是不是,让她自己跟你说。”小舟松了口气,转身对众人说道:“我且先回房休息,等下他出来后,带他来见我。”
“是。”一群丫鬟婆子纷纷点头应声。
小舟转身离开,她可不想等这陈嵇朝一出来就给自己一刀,还是躲远些的好,等陈嬷嬷给他说清楚,那刀子也给夺了,自己再出现的好。
她算瞧仔细了,就冲这人的臭脾气,便是撇开他对自己的误会,就刚才自己的戏耍,就够他冲动的跟自己玩命的了。
过了好一会,那群丫鬟婆子将捆好的陈嵇朝与颤颤巍巍的陈嬷嬷一同拥入了小舟房中,见小舟正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摆弄香炉。
一进门,那陈嬷嬷便推了陈嵇朝一把,似乎是打算让他跪下,结果他连动都没动,抬起眼皮看了小舟一眼,便不屑的转开了脸。
小舟摇摇头,这人没开口再骂自己,显然是陈嬷嬷已经训斥过,但是这人依然桀骜不驯,实在是个倔头。
这陈嵇朝就像是只幼狮,虽然勇猛,但是显然还未经过磨练,所以自己根本没有费多少工夫,便将他给擒住。
身上一股酸臭味,必定是趁着史家倒泔水的时候,想办法溜进来的,倒也真是个聪明的,也能耐的住,居然还能找到自己这里……
小舟眯起眼睛,有这种可能吗?没有来过的人,居然能在九进九出的史家宅子里找到自己的园子。
苦笑,还真是有人,为她小舟煞费苦心啊。
“若非方才和你相处,觉得你只是孩子脾气,我定然会将你们祖孙二人交给老夫人,由老夫人交由官府,到时候牢狱之灾,你或许习惯了,陈嬷嬷怕是要在那里安享晚年了。”
那陈嵇朝猛的一抬头,狠狠的瞪着小舟,一付恨不得吃了她的表情。
“你这贱人,居然想陷……”
“啪!”
陈嬷嬷忽然一巴掌甩到了陈嵇朝脸上,陈嵇朝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第七十七章 市井
“阿祖你从来没打过我的,你今天居然为这个贱……这个丫头打我。”
陈嵇朝正想说贱人,但看到了陈嬷嬷痛心的表情,不忍她再过伤神,这才改了口。
陈嬷嬷看着陈嵇朝,手都颤抖起来,脸上满是痛惜,“我……”
小舟心底叹了口气,别说陈嬷嬷了,就连她都想给他两巴掌,真不晓得这人到底是不是猴子变的,为什么就听不懂人话?她方才那话哪里像是要将他们送官的意思?
再说了,自己要真想治他,还用得着陷害吗?
他私闯官宅是真,他想要谋害她性命也是真,他砸毁她的书房依然是真,陈嬷嬷纵孙行凶,毁人财务,且是潜入自己主子家,已经是犯了奴仆大忌。
试问,这哪一条不够治他们祖孙罪责的?
不过想想,这孩子也挺可怜的,早早的没了爹娘,唯一的亲人又进了史家为奴,而陈嬷嬷常年不得归家,自然无力照看于他,除了托人带东西钱财给他,让他自己照顾自己外,别无他法。
这陈嵇朝自小没人教导,这般市井,倒也是平常事儿。
小舟想着,也就懒得再多计较此事,开口问道:“陈嬷嬷,你有没有跟你这孙子解释清楚?”
陈嬷嬷刚要开口,那陈嵇朝就抢先嚷嚷了起来。
“你少威胁我阿祖,你作我不知道,这一定是你逼我阿祖这样说的,我陈嵇朝才不会信你这些下等把戏。”
陈嵇朝怒瞪小舟,虽然刚才每个人都在跟他说,这小主子是个仁慈的人,阿祖也不是她让人关起来的,而且还是她给救出来的,但是他一个字都不信。
听了他这般一说,小舟摇头嗤笑,真亏他想的出啊,难道他就不想想,一个主子,为什么要威胁一群奴才帮自己说好话,还是说给他听,他作他是谁,官老爷不成?
一旁的陈嵇朝听到小舟嗤笑自己,更是恼羞,“你笑什么。”
“我笑你好丰富的想象力,为何不去那天桥上说书赚些家用,却要在市井惹事生非,给陈嬷嬷找烦心。”小舟又是笑着摇了摇头,见他今夜的表现,便知道这孩子确实如翠柳所说,是个让人费心的主,但本性尚且不错,要是有人好生教导,也方能成器。
陈嵇朝恨的直咬牙,他刚才真是瞎了眼了,还当她身世可怜,想着带着她一起走,以免她在这史家受苦,没想到,她居然骗了自己。
明明只是孩子,却这般狡猾,哪里会是什么仁慈的主子。
“就作我阿祖不是你下命令关入柴房的,也作我阿祖是你所搭救,但是我听人家说,你们这些个官家最惜脸面,自己园子的奴才,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被人家关起来,何况关我阿祖的时候,你人又在哪里,过了那么久才惺惺作态的去救人,根本就是你有意借他人之手惩治我阿祖,你可真是虚伪,看着就恶心!”
“嵇朝你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小主子已经很宽厚了,你知道不知道你是怎么出……”
“陈嬷嬷!”小舟忽然怒斥一声,手中的香炉也砸了过去,还燃着的香料洒落出来,许有些落在了陈嬷嬷的手背上,她也只是忍着,没有吭声。
也许是因为小舟的气势太过吓人,众人纷纷连大气都不敢喘,也没人敢上前去整理,只能由着那香炉在地上燃着烟雾。
每个人都胆颤心惊,其实小舟又何尝不是惊出一身冷汗。
要知道,自己这垂花阁不晓得安插了多少旁人的眼线,自己身上发生的这些事儿决不能让人疑心了去,可这陈嬷嬷居然因为想为她辩解,打算将这事儿说出来。
这能不让她惊怕吗?
将众人的面色都扫了去,小舟心道如此不行,自己这垂花阁的人看着愚钝,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便是她们没察觉什么,但只要将消息送出去,那些身后的人一个个可不是省油的灯,仔细思索的话,难保不会有人察觉出了什么来,若真那般,自己将无法自处。
当务之急,这陈嬷嬷还是早早送出去为上,省得被旁人一诈,便托盘而出。
深吸一口气,小舟告诉自己,要镇定,不能让人瞧出什么来。
小舟故作沉思后,再抬起头道:“陈嬷嬷啊,我知道你是想说些好话,好让我放过你们祖孙二人,但是你别忘了,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是是是。”陈嬷嬷赶忙跪下来磕头,那边陈嵇朝恨的双眼通红,狠狠的看着小舟,和刚才那种厌恶不同,这次是发自内心的恨意。
“你们几个按牢实了,别让他突然冲了过来,我可受不了。”小舟用眼神一瞥,示意那些丫鬟婆子将陈嵇朝按跪在地上,这才款步走到了陈嬷嬷面前,对着陈嬷嬷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贱人,不要碰我阿祖,有本事你冲我来!”陈嵇朝一见陈嬷嬷挨打,便开始挣扎,但是那些丫鬟婆子人多势众,他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最后只能被按在地上,用嘴巴骂小舟。
“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陈嵇朝破口大骂,市井间的污话甚多,小舟蹙眉瞧过去,旁边的丫鬟婆子立刻找来帕子将陈嵇朝的嘴给堵了。
“唔唔——”陈嵇朝怒目盯着小舟,眼里甚至恨出了血丝。
小舟知道,这陈嵇朝算是恨死自己了,但也只是作没瞧见,又低头看向陈嬷嬷,缓缓说道:“我想,你不用问为什么我要打你这一巴掌了吧。”
“是。”陈嬷嬷又磕了个响头,浑浊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她知道,这一巴掌,她是活该,这小主子便是将自己送官,也是应该的。
小舟垂了眼皮,便是不为她弃自己而去,这一巴掌她依然会打,为的就是给人以假象,不让那些一直紧盯着自己的眼睛生疑。
“成了,起来吧。”小舟伸手抓她的手,打算扶她起来,二人手一碰触,那陈嬷嬷便是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又给小舟磕了个响头。
小舟见她又磕头,便也没再伸手拉她起来,而是自己又回了原本站着的位置,“陈嬷嬷,我念你曾经照顾我,所以不将你们二人送官,但是我这园子,也留不得你。”
“是。”
“也罢,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再也不要让我在都城里见到你们祖孙二人!”小舟说完这话,便对其他人吩咐道:“桂嬷嬷,这事儿就劳烦您老跑一趟了,将这二人送出去,万万不要声张,咱们园子的事儿,咱们自个解决,如果让我知道谁给捅漏了出去,哼!”
“老奴省得。”桂嬷嬷听话也是大气不敢多喘一下,这小主子忽然这般说,分明是对她说的,小主子一定是瞧出了什么,所以才喝斥这一声,意思是让她不要将今个垂花阁里所发生的事儿泄漏出去,不然定会收拾了她。
想着,桂嬷嬷便只得在心底叹气,也罢,这事儿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与不说其实也没什么差别,自己何必去找这个麻烦。
看着那陈嵇朝在被推出门时还怒瞪着自己,小舟扭开了脸。
她这般做,无非是猜想白日之事,那谢玉娘断然不会轻易罢休,便想让陈嬷嬷他们趁着夜色离开都城。
大元朝土地广阔,人在其中,便犹如沧海滴水,那谢玉娘便是再想找出陈嬷嬷来,也断然不会大张旗鼓的派人去找寻,如此也便算是保全了他们性命。
陈嬷嬷一路垂着头,桂嬷嬷则是冷嘲热讽,但末了又是好声安慰道:“老姐姐啊,咱们小主子算客气的了,你是没见过狠的,啧啧啧,唉,我都不敢说,反正可怕着呢。”
“我省得。”陈嬷嬷低着眼皮,手一直紧握。
“你省得就好,这出了都城后,可得好好的管管你家那小子,别让他再莽撞胡来。你都这把年纪了,还得奔波劳累,也着实是小主子心狠了些。”桂嬷嬷叹气,那陈嬷嬷想说什么,又没开口。
到了城门边,桂嬷嬷把手里一直攥着的小荷包塞进了陈嬷嬷的袖子里,这才下了车,对陈嬷嬷说道:“这是咱们大伙凑的点银子,不多,你先拿着用,至于这骡马车,也不值几个钱,就算是我桂嬷嬷大方一回,送你得了,如果以后……唉,别提以后,咱们以后还是别见的好,你走你的独木桥去,我桂嬷嬷还得走我的阳关道,若是你家小子以后发迹了,让他念着我这老婆子就成了。”
“哎。”陈嬷嬷应声。
“行了,走吧,等走远了再给你家那小子松了去。”说着桂嬷嬷又指着陈嬷嬷的鼻子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咱们小主子现在和过去可大不一样了,你家那小子要再跑了回去,哼,可就别想这么着松松快快的走了。”
陈嬷嬷垂着头,连声道谢。
出了城,陈嬷嬷这才松开了一直紧握的手,伸到还被捆着的陈嵇朝眼前。
陈嵇朝一瞧陈嬷嬷掌心里的物件,顿时怔住了。
☆、第七十八章 生病
“你这傻孩子,凭白误会了小主子的一片善心……”话未说完,陈嬷嬷已经潸然泪下。
原来,在陈嬷嬷手心里躺着的是颗鸽血色玛瑙团儿。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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