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备大人,下官还有民政之事,要不,您先审问如何?”陈县令打起了缩头乌龟的主意,可一心想要把这事情给闹大的梁鹏飞哪里容得这家伙开溜。
“这怎么成,本官虽然专管缉拿贼盗,可是,陈大人您主管一县之民政,也有责任与义务知道这件事,要不知道,等本官破了这起大案,难道这上边,就不附置陈县令您的大名了?”梁鹏飞的手劲可不小,拽得陈县令直咧嘴,听到了梁鹏飞这话之后,陈县令也不由得意动了起来,点了点头,决定跟梁鹏飞一块赶往军营之中审讯这家走私鸦片的商贩。
“多少!”梁鹏飞望着那厚厚一大叠,从那赵丰宝的轿子夹层里边搜查出来的银票,眼珠子差点瞪出了眼眶,贪婪的表情,就像是提着刀枪,窜进了钱庄金库看到了如山的金银的暴徒。
“姥姥哎,这至少也得有近百万两的银子,少爷,咱们发了,咱们又发了。”白书生也激动地哆嗦起了嘴皮子,两眼里边,金光四溢。“他们这一次,居然想要一次性购买了一千两百箱的鸦片,太心黑了。”
旁边也在瞎激动的吴良听到了白书生的话,不由得心里边打了个冷战。“我太阳,居然说又发了,难道这梁守备还真他娘的是干海盗出身?”
那位陈县令更是激动得两眼翻白,嘴皮子哆嗦得就像是刚刚拿到了救济款的五保户。
梁鹏飞拿手抽过来一张,弹了弹那面额五千两的银票,砸了砸嘴:“这钱啊,咱们看看就行,太烫手了,不能拿。”
梁鹏飞这话让吴良也忍不住满脸遗憾地直吞口水。不过,梁鹏飞既然发了话,他们也不敢有什么意见,再说了这笔款子,可是牵扯到粤海关监督额尔登布和广州知府楞格里这两位在两广都数得出名号的高官,所以,这钱的数目上可做不得假。
“大人品行高洁,下官佩服得五体投体,实在是我等之楷模。”那陈县令也总算是回过了神来,艰难地把目光从那一厚叠的银票上拔了出来,向梁鹏飞施礼恭敬地道。
“哪里哪里,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种红薯,这可是我自小的立志之言。别说是百来万两银票,就算是金山银海摆在本官的跟前,本官也会路不拾遗,洁身自好。”梁鹏飞一脸虚伪的谦虚道。心里边却正在盘算这些钱可是有数,动不了,可那些鸦片嘛,老子不吞那就真是傻子了,要真上缴了,十有八九又让那些贪官污吏给变卖出去拿去害人,还不如老子拿了去捡拾人。
梁鹏飞的眼珠子鬼鬼崇崇地转了好几圈,在心里边打定了主意,钱,可以缴,但是货,就得看到底能够缴获多少,到时候再具体看情况上缴,要是一箱都不缴,那就是给了额尔登布和楞格里反咬自己一口的机会,梁鹏飞宁肯自己少赚一点,也绝对不愿意冒这样的风险。
“守备大人,既然已经审结了,那下官是否可以先回官衙处理事务。”陈县令上前一步,望着梁鹏飞,小心翼翼地道。
梁鹏飞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嘴角的淡笑还残留着一丝:“陈县令,本官确实是已经处置完了,不过,事情可还没了结,那些西夷走私商人可还没把鸦片带来交易,若是您这一回去,走漏了消息……”梁鹏飞的目光变得无比的犀利,那眼神,就像是在打量着走私者的同谋,十恶不赦的罪犯。
陈县令连连摇头,赶紧解释,可问题是,梁大少爷摆明了不信这一套,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挑起了眼皮扫了陈县令一眼:“别废话了,要走你走,出了事,老子拿你来开刀。”
“你……”陈县令气的三尸神暴跳,脸色发紫,还真没见过这号当官的,三言两语不合,就耍起了流氓习气,可又有什么办法?梁鹏飞的官比自己高,虽然自己不属他管辖,可是现官不如现管,万一他真的抽了哪根筋,把自己也往这案子里边栽,到时候自己就算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
梁鹏飞翻了翻眼皮:“怎么,县令大人还想走啊?那请便吧,本官这里茶粗饭淡,还真留不了贵客。”
“大人说笑了,下官岂有这等想法,下官以为,处置民政之事虽然重要,不过现在,我新安县内出现如此大案,本官身为一县之父母,岂能袖手旁观,还请守备大人吩咐才是。”陈县令好不容易强迫自己挤出了一丝丝难看的笑容说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话真对。陈县令心里边愤愤地道。
“既然县令大人如此热心,本官也不好推辞,来人,请县令大人先去休息一下,等到了晚上,还请县令大人与本官一同前去擒拿贼寇。”梁鹏飞一副难为之色,气的陈县令心里边直骂娘,却又发作不得,还得陪着笑脸,这滋味,别提有多憋屈了。
是夜,新安县南头寨的一处偏僻简易码头处,梁鹏飞等人一身普通伙计的打扮,围着一堆篝火,正在那里抿着小酒,吃着烤鱼,而那位赵丰宝,枯槁的脸庞上透着一股子死灰色,双手被缚在了身后边,坐在火堆边上,呆滞的目光就如同刚刚死爹丧娘的孝子。
“我说东家,别老这副表情,要是别人看到了,还以为咱们这些伙计把您给欺负了似的。”白书生这个流氓还站在旁边说着风凉话,坏坏的三角眼时不时瞄上一眼那星光与天空交相辉映的海面。
“行了,书生,你他娘的也太损了。”梁鹏飞把鱼骨头丢了过去斥道。抿了一口酒,抹了抹油嘴:“兄弟们都已经安排好了没?”
“守备大人放心,所有的埋伏都已经妥当了,保证让那些西夷人来一个抓一个,来俩就抓一双。”旁边,吴守备狠狠地吸了一口鱼头的脑水得意地笑道。
梁鹏飞点了点头,站起了身来,迎着那带着咸腥味的海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要是那些西夷人到时候有想反抗的意图,给老子格杀勿论。”
“是!”就算是还在端着酒碗,啃着鱼肉,笑着吹牛的梁鹏飞的亲兵们整齐地低喝道,原本身上的闲散与痞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每个人的眼里边都透着一股子噬血与暴虐,就像是一群刚刚钻出了山林的饥饿恶狼。
第132章 轰鸣,海岸的焰火
明月在天空之上高悬,群星的光辉被那圆而明亮的圆月的光彩所遮掩变得有些暗淡,那海风拂起的浪花拍打着海滩与礁岩,搅起了层层的白沫,把那月光打散,犹如银屑一般地铺呈在海面上,份外的靓丽与静谧。
“多么美丽的夜晚,这让我想起了我的家乡,美丽的莫克姆湾那美丽的海滩夜景。”港脚商人夏尔卡?本笛埃站立在那高耸的船头上,仰望着那美妙的夜空赞叹道。
所谓的港脚商人,也就是指那些那些在广州与南洋之间进行着贸易的散商,从十七世纪末叶到十九世纪中叶,印度、东印度群岛同中国之间的贸易叫作港脚贸易,这些商人叫港脚商,其中主要是经过东印度公司特许的从事贸易的私商。
他们多是鸦片走私贩子,又是最早把英国的棉纺织品带到中国市场的自由商人。他们的贸易活动逐渐改变了由东印度公司和广州商行所构成的垄断性中英贸易格局,使其向着自由贸易的方向发展。
在鸦片战争前,他们积极鼓吹对华战争,打开中国的大门,以扩大中英贸易,特别是其中的鸦片贸易。英国政府的对华政策深受他们的影响。鸦片战争中英军的作战方案和《南京条约》的重要条款都是根据他们的建议确定的。
而夏尔卡?本笛埃,又是其中一位很有份量的港脚商人,目前,东印度公司走私往清国的鸦片,至少有一半是通过他的手流向清国大陆内部。
以前,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港脚商人,依靠着贩卖英国的纺织品为生,可是却连续地亏本,最后,他通过了一位朋友,接到了东印度公司的鸦片贸易权利,从一个小小的,仅仅拥有一条小船的港脚商人,成为了现如今东印度公司鸦片销售最主要的贸易伙伴。
现在的他已经不像当初一船,一箱,两箱,甚至二三十百的走私,那种小规模的走私鸦片方式在三年之前夏尔卡?本笛埃就已经觉得不能满足自己的胃口,从前年开始,他利用自己贸易获得的财富,又新购置了三艘武装商船,这两年,他每一次前往清国,都会携带两千到三千箱左右的鸦片,除了在新安这里与那清国商人赵丰宝交易一部份之外,剩下的货物,他还要继续北上,在闽浙海域,与另一伙清国的走私商人交易。
而这一次,他的五艘武装商船,可是足足地装载了三千六百箱,这几乎是整个东印度公司这三个月以来近一半的产量。
“夏尔卡先生,您看,那片海滩上有火光。”这个时候,船长走了过来,向夏尔卡报告着最新的情况。
夏尔卡拿起了单筒望远镜,朝着那海岸的火光处望了过去,观察了一会之后,脸上浮现出了满意的笑容:“别担心我的船长,是他们,我们亲爱的清国朋友赵先生的商队,况且,就那些清国的水师,难道你以为他们会有精力来晚上巡查海岸线吗?”
“当然不会,那些清国的水师,是我见过的最懒惰,也最贪婪的军队,真不知道这个庞大的帝国是怎么维持到今天的。”那位船长耸了耸肩膀,一脸的轻松。“我怀疑,如果东印度公司能够派上一只小小的舰队或者是一千,不,五百名士兵,就能够占领广州,那座美丽的城市。”
“你跟我想的一样,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国家比这个庞大的帝国更加腐朽与贪婪,只要你给了足够的金钱,那些官员可以为我们的走私船具保,甚至还让那些负责缉私职务的官船为我的商船护航。这就是去年我在浙江,花了十万银元所获得的特权。”夏尔卡的嘴角弯了起来,高傲而又矜持。
“不过夏尔卡先生您也还真有手段,居然连他们的官员也能买通到这个地步。”那位船长不由得砸舌道。他是今年第一次在夏尔卡先生的手下干活,怎么也没有想到,夏尔卡走私生意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夏尔卡大笑了起来:“亲爱的船长,这可不算什么,这个帝国的官吏们,只要你给了足够的价钱,他们就连国家利益都可以随时出卖。”那双灰色的瞳孔打量着那海岸上的火光,笑声里边充满了对这些清国人的轻蔑与鄙夷。
“船长,告诉前边的船只,让小鹰号和樱桃号靠岸卸货,我们就在这里下锚警戒,真该死,又是半夜卸货,看样子,今天晚上又不能睡上一个安稳觉了。”
夏尔卡的命令很快就得到了实施,三艘满载着鸦片的武装商船停留在了距离海岸一里多的地方下锚,而夏尔卡的得力助手卡特所在的武装商船与另一艘正向着那个简易码头快速地驶去。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能看到,岸上的篝火旁边的那些清国人正站在岸上,冲着这边拚命地招手欢呼。
“瞧瞧,他们简直就像是欢迎获得了胜利归来的英雄。”那位船长说了一句俏皮话,顿时惹来了水手们附合的笑声。夏尔卡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像是记起了什么似的,从怀里边掏出了一个小纸盒,那纸盒子在月光的映照之下,显露出了上边的几个汉字:白云山牌香烟。
夏尔卡叨起了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这种烟味,实在是让他感觉愉快与轻松,这是他在印度买到的,据说是广州的清国人制作出来的。
就在夏尔卡悠闲地品尝着香烟的时候,那海岸上突然之间又点燃了一蓬蓬的篝火,几乎把整个海岸照成白昼。看到了海岸上的异样,夏尔卡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不由得心头一跳。就连手中的香烟从指缝滑落进了海里也没有注意到,因为他看清了,那一堆堆熊熊燃起的篝火边上,是一门门黝黑的火炮。
站在那最前边的武装商船船舷边上的夏尔卡的得力助手卡特也完全被岸上的突然异变所惊呆。
就在所有英国佬的注意力集中在那海岸上的时候,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们的后方不远处,近二十条大小战船,犹如进入了伏击圈的恶狼一般,飞快地向着他们的身后边包抄过来。它们的舰炮已经全部上膛推出了炮窗,就像是一头头的恶狼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那两艘已经接近了码头的武装商船上的英国佬们突然之间就感觉到了身上的船身剧烈的颤抖了起来,接着发出了让人牙酸的吱嘎声,缓缓地停在了距离那码头不足五十码的地方。
任凭那武装商船上的那些惊慌失措的英国佬们怎么摆弄,那身上的船就像是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地停在原地,就像是落入了猎人陷井里边的绵羊,毫无反抗之力。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夏尔卡气极败坏地大声咆哮了起来。他的身边,那些原本悠闲地叨着香烟,吹牛打屁的手下们也都紧张了起来,仓皇地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