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迫切需要占有中东基地,以维护其帝国交通线,但是这个区域拥有全世界业经查明的石油蕴藏的百分之四十二,这一发现又终将使它保持战后世界战略中心之一的地位。然而,这一批乐天派却没有认识到民族主义的欲壑难填;没有认识到那些阿拉伯温和派尽管珍惜同英国人的关系,也重视英国人的支持,可就是无力抵挡不负责任的报纸和街头的势力;而且他们怎么也没有充分认识到,他们前前后后对巴勒斯坦的犹太人和阿拉伯人所承担的种种义务都会象一张张空头支票那样由签发者自食其果。
第五章 美国
马耳他岛距离纽约为地球圆周的四分之一,马斯喀特与旧金山之间的距离则足有半个地球。美国在中东历时较久的利益,即它的教育与传教设施,两者均非政治性质,它新近在波斯湾地区取得的石油特许权,在大战爆发时还处于萌芽状态。因此,美国政府在此阶段甘愿让英国在这个地区的政治中执牛耳,虽然美国驻伊拉克和黎巴嫩的两位公使分别在1941年4…5月以及1943年11月的政治危机中都曾立过大功。
美国空军自1942年夏天起就一直在中东作战,然而它在这一战区的主要战略作用还在于非它莫属的补给工作。1941年,它开始运来了租借物资的供应。
1942年底,它接管了经过波斯通往苏联的补给路线,并作了很大的扩充。它在中东补给中心的活动中发挥了重大作用,要是没有它的出口物资和海运,这个地区的民间经济势必陷于混乱。美中不足的是,轴心国的军队一经被逐出北非之后,“经济人”的念头就开始从打赢这场战争转到争夺战后市场上去了。美国向往中东对它的出口“门户开放”,英国则希望把中东补给中心的区域计划工作延续到战后时期,这就发生了冲突,英镑区遂被猜疑为限制美国竞争的人为的手段。正如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情形一样,西半球对石油资源的巨大需求在美国造成了过分的担心。英国在波斯享有开采特许权的大量蕴藏,令人垂涎三尺,它还为此蒙受了囤积居奇的恶名;根据美国政府自己提出的要求,英国为弥补伊本·沙特预算中的赤字挑着较重的担子,美国石油界的某些人士却为此而产生了毫无根据的猜疑,担心英国会窃取他们手中的无比宝贵的阿拉伯特许权。1944年,在当地发生的双方人员之间的冲突导致了美国国务院和英国外交部之间的外交争执,两国各自调换了驻吉达的公使。
到了1943年,罗斯福显然采取了一条独具一格的“反帝”路线,对年轻的民族主义统治者,如摩洛哥的素丹和波斯国王穆罕默德·礼萨所提出的要求,说他们的国家应该摆脱“帝国主义的”条约和特许权,战后应借助美国的财政和技术支援进行开发等等,他都欣然倾听。美国政府虽然尚未感到有必要发展一项连贯一致的中东政策,美国的工商业者此时却已对这个地区尚未开发的经济资源垂涎欲滴,因此总统“反帝”兴趣的实质,也许未必如他自己想象的那样大公无私。不知个中奥秘的观察者未能洞悉的一点是,事实上,大战期间美国在中东的利益已有巨大的发展,所以当时它不得不破题儿第一遭组织一个中东专家班子,此中人选起初大半是从它在那里的教育机构的人员中物色的佼佼者。但是,英美之间的和谐一致,在丘吉尔和罗斯福的支持下,延伸到了巴勒斯坦问题,他们两人都想借重伊本·沙特来扭转局面,排难解纷,无奈未能实现。这个问题之所以成为1944年总统选举中的一个因素,是由于美国的五百万犹太人(其中约有半数住在纽约州)对于党务主管人有重大关系。然而,罗斯福的政治练达,国务院和陆军部的勉力从事,使此事得免成为战时的一件美英争端;但是他们也只能拖延一些时日,等到一个许了重愿的工党政府在英国上台和杜鲁门政府草率进行干预(至少英国人有这样的看法),这个本来已属棘手的“三方面的问题”变成了马克斯三兄弟的惊险万状的场面在现实世界的无情搬演。
第六章 苏 联
马克思主义伦理道德的相对性及其斯大林派的代表人物对公众舆论所表现的寡廉鲜耻、鄙薄侮慢——作为党的工具,那自当别论——造成了苏联政策的反复无常,除东方专制政体外,在当今这个时代是无与伦比的。苏联在中东策划的“反帝民族统一战线”,未能在两次大战之间把英法从它们的委任统治地和它们有利害关系的地方撵走,从1935年以后即被搁在一边,默无声息地让位给“反希特勒的民主阵线”了。《消息报》对1939年5月12日的英土协定曾表示欢迎,说它是一个有利于和平的因素;但是在克里姆林宫作出决定,认为德国比西方强国更值得结盟,并随即把西方强国一下子挪到它的相对主义判断中的下风地位之后,苏联政府便力阻土耳其同英法结盟,还要设法把英法的舰队拒于黑海之外。苏联向德国提供石油,又转而促使英法两国在1940年初考虑使用飞机越过土耳其和波斯领土轰炸高加索油田。莫洛托夫在1940年底同轴心国家的会谈中坚决主张控制黑海海峡,说它是“英国进攻苏联的历史通道”,还坚决主张“朝着波斯湾的总方向”扩展苏联势力。在苏联政策倾向纳粹的这一阶段中,它还谋求同两个人,即埃及的阿里·马希尔和伊拉克的拉希德·阿里重建外交关系,两人都是极端民族主义的首领,反对他们本国在战时实现同英国结盟。
1941年6月德国进攻苏联以后,俄国亟需美国和英国的大量物质支援,而波斯湾各港口通向内地的公路和铁路则是向俄国运送物资最少困难的通道。因此而有英苏联合迫使波斯同意发展上述交通线的行动,也因此而有在斯大林格勒解围之前盟国在波斯境内一时相安无事的局面。俄国人收到了英国人努力通过这条路线输送的俄国所不可缺少的大量美国战争物资,但他们却没有对盟国好心相报,也没有对盟国推心置腹。相反,他们一开始就把波斯北方诸省纳入他们安全体系的“铁幕”之内,对英美文武官员进入上述地区,甚至是为了办理与共同的战争部署密切有关的事务,都面有难色,对讨论一旦德军突破高加索防线之后何以防守波斯的问题,也极为勉强。他们的占领区是波斯粮食产量最高的地区,他们占用了那里的粮食资源,而让西方盟国用进口粮食来供养首都和较贫瘠的南方诸省,并且还利用由此造成的困难情况来达到宣传目的。不管怎样,苏联人要依赖租借法的物资,这就使他们在两年之中不敢与西方盟国公然翻脸。土耳其由于希特勒透露了莫洛托夫对海峡的图谋,已进一步同俄国疏远,土耳其政府在结好于英国的同时继续步步小心,周旋于德俄之间。1942年2月有两名俄国官员和两个马其顿共产党员在安卡拉被控企图用炸弹杀害冯·巴本,从苏联激烈反对将他们逮捕审判的情况看来,似乎他们是受苏联的指使行事的。这事如果属实,那末被指称是谋杀案的动机可以推断为苏联企图使土耳其卷入对德国的武装冲突,以便分散德国人对俄国行将发动的春季攻势,使之部分转向土耳其或者近东国家。所公布的证据还不足以定谳,但是这种转移目标的策略之适合苏联领导人的脾胃,日后却为莫洛托夫和维辛斯基所证明;莫洛托夫在第二次莫斯科会议上(1943年10月)曾建议土耳其应当“遵令”立即参战,用维辛斯基的话说。这“可以从俄国前线调开十五个德国师。……如果土耳其想要分享和平,它就得象俄国人正在受苦那样在战争中受苦。”
丘吉尔在1943年11月的德黑兰会议上执意要在东地中海开辟一条盟国战线,并要土耳其参加,这倒反而使克里姆林宫的热心冷了下来,表面上固然是因为美国的参谋长们说过,要把土耳其装备起来就得推迟在西欧发动攻势,但也可能是由于他们疑心丘吉尔在玩弄计谋,先声夺人,使克里姆林宫对巴尔干实行军事政治占领的算盘落空,也可能是由于他们不想让西方盟国染指这个地区。这样,土耳具政府就陷于进退维谷的窘境:瞻望前途,巴尔干国家尽入俄国掌握之中,固然使他们不寒而栗;而另一方面,前此在10月到11月间,德国的局部空中优势把英国远征军从多德卡尼斯群岛赶走的战绩使他们犹有余怖,现在如果按照英国的意图行事,他们害怕德国会立即对他们的首要商业城市和主要重工业地区卡拉比克…宗古尔达克进行报复。
土耳其于是拒绝在装备就绪之前冒此风险,而它所要求的装备的规模,英国政府认为是过分的、不切实际的,这就导致了英国,继而美国,中止向土耳其运送军事装备(1944年2月),并对它施加外交压力,首先是强迫它停止对德出口铬和其他重要物资(4月),接着又强迫它同德国断绝外交关系(8月)。西方盟国的变卦使土耳其新闻界(其灵活易变委实值得他们的波斯和意大利同行称羡)不禁恼羞成怒,即于同年春天转而讨好苏联;土耳其警察又不早不晚在5月间“破获”了一个泛土耳其主义的“危害国家安全的秘密组织”,其实该组织以前的宣传活动已是尽人皆知的;政府还向莫斯科建议缔结一项协定,使两国的政治合作更加密切,以保障巴尔干国家的安全。苏联报纸对土耳其的奉承拉拢报之以冷嘲热讽,而克里姆林宫则曾以土耳其未能参战为由推卸日后在和会中对它承担任何义务,径自进行对巴尔干国家的军事征服了。
斯大林在1944年10月的第三次莫斯科会议上向丘吉尔提出了海峡的前途问题,他争辩说,1936年的蒙特勒公约已经过时;后来,他于1945年2月在雅尔塔再度提起此事,就立即得到罗斯福和丘吉尔的同意,由三国外长在下次会议时予以讨论。1945年2月23日,土耳其对轴心国宣战,只是引起了苏联报纸更多的嘲讽;3月19日,苏联政府宣布废除苏土中立互不侵犯条约,理由是该条约需要根据新的形势进行调整,他们的做法在法律上是无懈可击的。在此期间,波斯有一个激烈的“人民党”已在一批为数不多的波斯共产党人的领导之下成长起来,它立即博得了青年“知识分子”和工会运动的拥护,前者对统治阶级的自私腐化深恶痛绝,后者则在其襁褓之中就已受到该党的抚育和引导。一种活跃的左翼报纸在苏联当局的支援下问世了,并在1943年7月自行组成一个“自由阵线”;但是1943年有一位前任首相赛义德·齐亚丁·塔巴塔巴伊回到波斯,他是个保守党进步派一类的人物,先前为国王礼萨贬谪出走,寄居巴勒斯坦多年,他一回来,却惹得人民党给他加上了一个英国代理人的头衔。
1943…1944年的秋冬两季,英、美石油公司的代表来到波斯争夺东南部的特许权。或许是意在拖延时日,波斯政府聘请了一批谘议和顾问,责成他们就波斯的石油蕴藏以及与此有关的事项提出报告;但是可能因为事实上接受任命的全是美国人,而在1944年8月8日又公布了一份英美石油总协定,克里姆林宫于是决定重新提出俄国对波斯北部石油特许权的主张,这本来是沙皇政权提出过的要求;虽然他们在1921年同波斯签订的条约中曾经宣布放弃一切类此的特权,但是条约中规定不得将上述权利让与任何其他强国。
美国这时正一心觅取新的油源,三个强国原可以就此签订一项分享波斯石油资源的协定,但是克里姆林宫不失其特色,宁愿单独行动。1944年9月26日,波斯政府接到苏联提出的要求,索取北部五省的特许权,此项特许权在1916年曾归一个俄国公民所有,不过随后就被放弃了。但是波斯政府迫于议会的公论,已经决定,在战事结束以后外国占领军撤走之前,不就特许权的申请作出任何决定。美英政府都接受了这一决定,而苏联的谈判代表则以这样拒绝的后果对波斯进行威胁。驻扎在德黑兰的红军分遣队保护人民党的群众示威,反对波斯当局的抵制行动,并在苏占区听任左翼为所欲为,对政府百般攻击诋毁。左翼势力和右翼势力的冲突加剧,整个国家实际上已经一分为二。
在北部,俄国人有计划地把不愿遵循他们的政策的波斯官员排挤出去;在南方,好几个城市里的人民党党部都被有产阶级收买的打手捣毁,有产阶级这时已经组成了一个以赛义德·齐亚为首的民族意志党。莫洛托夫在雅尔塔声言苏联对波斯的关系并不紧张时,人民党的报纸却于1945年上半年就开展了一场运动,要求设立省议会,特别提到了阿塞拜疆,那里讲土耳其语的居民同毗邻的苏维埃阿塞拜疆居民的关系,要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