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其实还是很担忧那太子的安危,而自己的责任,就是要让太上皇放心,绝对不能让太子殿下受到任何一点的伤害。
而且,自己也确实想早一点见到兄长,也不知道他这头凶虎,被困在京师那样的囚笼里之后再回来,是不是会比以后好一些。至少,别再那么桀骜不驯了。
一想到太上皇英果而狠绝,而自己的兄长偏生又桀骜不驯得很,杨信不由得嘴角泛起了一丝无奈地苦笑,希望不会出现自己所想象中针尖对麦芒,火星撞地球的场面就好。
而在后院,听闻了太子要来宣府的消息之后,钱一娘先是一喜,接着,却是一声几乎不为人所查知的轻叹。而就在她的身边,一身瑰红劲装的娜仁不由得好奇地转过了脸来。“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呵呵,没什么,姐姐是在替陛下高兴呢。他们父子分离了将近一年,总算是能再相聚。”钱一娘掩饰地道。但是,眉宇间的愁绪,却怎么也遮掩不掉。
“姐姐你肯定是有心事,对吧?不然,听了这个消息怎么会这么不开心?”天真烂漫的娜仁拉住了钱一娘的手,一副打破沙锅也要问到底的架势。
钱一娘扼不过娜仁,只得苦笑着言道:“妹妹,姐姐久侍于陛下身边,却无所出,未能给陛下诞下一儿半女,所以心里边实在是……”
“还当是什么事呢,现在姐姐如此年轻,何必在意,再说了,姐姐这些日子……”娜仁虽然个头比钱一娘高,身材也比钱一娘火辣,可终究还是小姑娘心性,凑到了那钱一娘的耳边小声地说了一番话,顿时让钱一娘羞得大窘起来,红着脸啐了一口,伸手便去挠那娜仁的痒处。“你这死丫头,回回都这样,看我怎么收拾你。”
“哎呀姐姐,妹妹再也不敢了,咯咯咯,痒死了……”
两人的笑闹声透过窗隙,传出了卧房,不知道何时,站在了屋外的朱祁镇的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脸上,却满是幸福的阳光。不过,钱一娘这,或许,应该找找医生给这丫头好好看看,省得她又这么瞎操心,自己可还年轻着呢。
鼓了鼓自己强悍的胸肌,朱祁镇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再加把劲了早日满足钱一娘的夙愿才对。
第一百八十一章 忧兄桀,春心乱
而此刻,五驾马车,正在数百名京师精锐的护送之下,向着那太阳斜落的方向疾行,卷起的烟尘,还有那数百杀气腾腾,全副武装的精锐士卒,让所有在这条大道上行进的车马行人纷纷避让不停。
为首者,乃是一个体态魁梧得如同巨熊般雄壮的巨汉,那张满是横肉的脸上留着浓密络腮胡。一双铜铃般的大眼凶光毕露,浑身都透着一股子危险,就像是一头充满了野性和杀气的暴熊,正是那护送太子车驾的主将石彪。
不耐的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咒骂了几声鬼天气,回头朝着亲后喝道:“给老子拿水来。”
不大会功夫,亲兵赶紧呈上了一个牛皮缝制的水囊,劈手夺过,拔去了囊塞,大口地痛饮了起来,咕嘟之声,听得周边那些也让烈日给晒得有些焉呆呆的将士们都不由得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唾沫。
“娘的,这鬼天气,把老子都快晒干了。”痛饮了几口被烈日晒得有些发温的水之后,又倾了一下在自己的脸上,任由那水流顺着自己的脸颊和发须向下奔流,带走那已然结成了盐粒的汗垢,悻悻地骂了句,然后转头望向了身边的队伍,低声喝问道:“对了,杨家兄弟呢?”
“两位杨将军在队伍后边呢,将军您有什么吩咐?”亲兵赶紧答道,眨巴着眼瞅着这位这两天正火大的主,生怕侍候不周,把自己当成了出气筒。
“哼,算了,继续赶路。等交卸了差使,老子再跟杨俊那狗日的好好玩玩,不把他给揍扁了,老子就不姓石。娘的,要不是老子当时没防备,岂会中招。”石彪想了想,悻悻地挥了挥手中的马鞭,纵马向着继续奔行,不过,他的手悄然按在腰肋处,不由得皱眉吸气的动作,却被那些士卒看到。几名想笑又不敢笑的亲兵交换了个眼神,赶紧纵马追了上去。
“哥,你也是犯得着吗?”看着那龇牙咧嘴,揉着发青的眼角地兄长杨俊,杨信颇有些无语地言道。杨俊却瞪了他一眼。“屁话,男子汉,大丈夫。行事当坦荡,敢作敢当,谁让那厮辱及三娘。”
“大哥,人家也就是说了那么一句,您这脾气……”杨信哭笑不得地翻了个白眼,昨日,距离那宣府已然不过一日路途,周妃娘娘一高兴,就吩咐赐下了酒食,镐赏护卫禁军。
结果,因为喝的过了头,原本相安无事的杨俊和那石彪总算是碰撞出了激烈的火花,嗯,这火花当然不是基情,而是俩人本来就谁也瞅谁不顺眼来着,但好歹在军令跟前,能够保持克制,可一喝了酒,破事就来了。
石彪乃是在京师之战后,冉冉升起的大明军方新星,再加上其叔父石亨极得帝宠,他自然也跟前水涨船高,自以为除了自家叔父,便是自己天下老子第一的味道。
而杨俊,久随其父,征战边塞十数载,大大小小过百战,功勋赫赫,立下战功无数,大明各边镇,其名不在其父之下。虽然年纪长那石彪不过数岁,却已然声名赫赫,再加上本来就是桀骜不驯的性子,也是一位天是王大,老子是王二的主。
这一次,护送皇太子车驾前往宣府,却让那石彪压自己一头,杨俊的心里边原本就不爽,结果昨天晚上喝了酒,那石彪出口不逊,杨俊哪里还能忍耐得住,俩人当下就耍了一场精彩纷呈的自由搏击比赛。
由于裁判周妃的及时出现,未能分出胜负,以至那石彪心中有怨,而杨俊也同样憋着一肚子的火。
“他说谁都行,但是说三娘就是不行!”杨俊两眼一翻,冷哼了一声低喝道。“三娘她过去做过什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现在是我的女人,就不许谁说她的坏话。”
“成,您怎么说怎么好,可是兄长,您可莫要忘记了,父亲在你临行之前,肯定会交待过什么吧?”杨信暗暗翻了个白眼,带着一丝戏谑地道。最主要就是这位兄长实在是太爱惹事了,每一次出去办事或者领军,杨洪总是要再三叮嘱一番,而这一趟,想来也必如往常一般。
听得那杨信之言,杨俊的脸色就拉了下来,悻悻地拍了拍自己那未着甲的大腿,又瞪了一眼嬉皮笑脸的杨信喝道:“废话,父亲大人要是不交待才怪,我说三郎你小子是不是想悄悄地给父亲递信,好等着看大哥的笑话?”
“小弟哪敢,不过兄长您可别忘记了,这支队伍里边,可是有不少贵人,还有跟您斗了一回的石彪。”杨俊嘿嘿一笑,赶紧摇头道。自己可不傻,犯不着跟这位喜欢用行动来代替语言表达的兄长顶牛。
杨俊脸色不禁发苦,眼珠子转了两圈,却发现,还真是个死局,只能脖子一梗:“咱们杨家男儿,岂会怕他一个区区石彪,再说了,是他先惹的我,两军相争,当以制胜为先,那时候,要是还瞻前顾后,岂是为将之道,怕是到时候,父亲大人更怒。”
听到了自己那位黑着一只眼圈的兄长那近乎于无耻的诡辩,杨信不由得无语地揉了揉眉心:“兄长,说实话,父亲信中已经交待了,让您留在宣府,为上皇效命,让您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性来着,您要是一直这么,小弟我真担心……”
“担心什么?”杨俊闷哼了一声:“老子去宣府,是为了上阵杀敌,又不是跟人斗心眼,你担心什么?”
“……兄长,上皇帝英武果决,非常人可比,对我们兄弟也颇为看重,您可不能太过无礼了。”杨信在心底叹了口气,对于兄长的脾气,他实在是无言以对。他很清楚,朱祁镇是一位什么样的人,手段虽然称不上酷烈,但是,对待敌人或者是对自己不利的人是绝不留情的。
而自己的兄长为人太过莽撞,做事冲动,以前嘛,老父在侧,还能收拾压制着他,现如今却把他放回了宣府,若真是惹恼了太上皇,这后果,想想杨信都觉得胆寒。
“只能希望兄长别到时候又闹出什么破事来,更希望太上皇能够看在自己老父亲的面子上,对兄长多多宽待吧。”杨信不禁有些苦闷地想道。而队伍里边,同样存在着烦恼的,可不止他一人。
“太子殿下,请您还是回车里吧,这外面实在是太晒了。”而在队伍中央,一驾装饰华丽的大车车夫的位置,一位虎头虎脑的小家伙正坐在车辕上好奇地左右张望着,旁边的宦官不知道是晒的还是急的,一头的臭汗。
“我不,就坐这。”虎头虎脑的小家伙瞪了一眼那名宦官,小嘴嘟得高高地,继续好奇地张望着四周那由绿渐黄的景色。一面向着那倚着车门的立柱,心神不宁的万贞儿好奇地问这问那。
虽然万贞儿也是自幼进的宫,但是好歹那时候已经九岁,多少要比这位小太子更了解外面,一一地替他解说那些飞过的是大雁还是野鸭,田里种的是麦子还是稻谷,路边的大树是槐树还是枣树。
虽然在陪着小太子说着话,可是她的目光,却有些游离不定,至前些日子那位太上皇所遣来迎接他们的杨信杨将军来到之后,看到那周妃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喜极而泣的表情,万贞儿就觉得自己的心里边像是让人给丢进了几只小蚂蚁一般,老是在里边挠着。那一股说不清是妒忌,还是羡慕,又或者是后悔的情绪。
而这几天,周妃总是在拉着自己,满脸思念与牵挂地向自己这位好姐妹倾诉着她与太上皇的过往,太上皇的温文尔雅,太上皇的柔情蜜意,太上皇的风度,总之,在周妃的眼中,过去的朱祁镇就是一个完人。
而原本对朱祁镇的一切都不怎么感兴趣的万贞儿,却听得津津有味,仿佛自己也随着周妃地讲述,渐渐地贴近了他的身边,他的世界。
而且,总是会拿过去的天子,与如今的太上皇作对比,越是对比,她的心里那种羞涩而又期盼的心情就越加地强烈。
每当清晨醒来,一想到自己又离他更近了一分,心里边又完全被喜悦与期盼所充盈,不知道现在的他,是否还能记得,当初那个与他擦肩而过的小宫女,也不知道他是否会知道,自己为了他的儿子,险些把性命也搭上,而且,是无怨无悔地搭进去。
“或许,他什么也不知道吧?毕竟虽然他已经逊位,可仍旧是高高在上的太上皇,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别忘记了,还有三名宫女,也是甘愿地为太子而死。”心里一会羞喜交加,一会自怨自怜,哪里还有半分在太皇太后身边的聪慧与能干,哪里还有半分在太子宫主持事务时的精明与果决。
低垂头着的她,浑然没有注意到,远处的山梁上,出现了数十个移动的小黑点,正向着这边,缓缓行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新器锐,严阵待
“陛下,您看到什么了吗?”王进昌看着朱祁镇坐在坐骑背上,得瑟地拿着一个一头细一头粗的长铁筒,正在那左扭右扭地,不由得心头发痒,小声地问道。
“等等,急什么,朕还没看过瘾呢。”朱祁镇不耐烦地道,继续拿着这古怪的长铁筒观察着远方,这玩意,可以算得上是这个历史时代,第一只,也是目前唯一的一只望远镜。
虽然在朱祁镇这位前世驴客的眼里,质量十分粗糙,成像也显得有些模糊,倍数也不足,但是至少能够将远处的景物拉近,朱祁镇估摸着,至少也有三到六倍的放大倍率,虽然比起后世自己使用过的单筒和双筒望远镜来关的太远,不过,至少已经可以称成望远镜了。
说来,朱祁镇都觉得有些惊讶,没有想到,在这边建起的玻璃坊,烧制出来的第二炉玻璃,居然就取得了极佳的效果,色泽除了有淡淡地绿色之外,已经近乎完全纯洁,所以,朱祁镇才着令磨制镜片。
而他手中的这一只望远镜,正是今日一早,刚刚送到了他手中的样品,朱祁镇就干脆带着这只望远镜出了宣府,去试试这只望远镜的功效如何,另外,也需要去接一接自己那会今天抵达宣府的便宜儿子一行人。
这一路上,朱祁镇多次测试之后,虽然有很多的不满意,但是,亦不得不叹服大明的工匠的的确确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至少,做出来的第一件样品能够达到这样的程度,足以让他感到欣慰。
随着那镜头在手中缓缓而平稳的移动,朱祁镇的视线之内,终于看到了一只约有千余人,裹着数辆大车,正向着自己这个方向缓缓行来的队伍。
看着那迎风烈烈的旗帜,衣甲鲜明的骑兵,还有那装饰奢华的车驾,朱祁镇知道,这应该就是护送太子朱风深前往宣府的队伍了。
朱祁镇略一扭头,看到那王进昌还有杨能等人全都眼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