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张超等人上前试图劝慰张邈,没必要为了一些贱民,而大费周章。
张超的话,立时引来了张邈的训斥。他正在火头上,正好张超冲出头。气极的张邈不但返身冲到弟弟张超跟前,大声叱骂着他,还抬手就是两巴掌,打得张超差点转的没了方向,后来还是城上众多属下拉开了两人。
而陈留城外的曹军也在此时派人回话了,许褚趁机大骂了几句假仁假义之后,就试探性的派兵过去,收拢难民。
张邈倒是言而有信,并未在派人射杀他们。他毕竟不是个嗜血成性之人,相对现在天下的枭雄来说,他还是比较仁慈的一个。
在这个时代仁慈的人,永远会成为失败者!
这是贾诩刚刚对曹智说的话,曹智撇了撇嘴,没说什么,只是继续看着许褚、任峻的战果。
曹智在一接到任峻的汇报,就怕前军太过深入,而与后面的部队太过脱节,造成了缝隙,让敌军有机可趁,所以曹智随即命令中军和他的后军快速贴上去了。
这样就造成本来需要一两天时间才能完成的集结和排兵布阵,在许褚收拢了陈留城下难民后的第二日黄昏,所有的曹军部队就完成了对陈留郡城的包围。
许褚在此役中歼灭敌军千余人,不算多,但俘虏倒是有三千多人,收拢城外难民五六千人之多,这些人都是来不及进城的。任峻此时已经把这些难民安排在离城十几里远的地域,做着暂且安置,给他口饭吃,有伤的就尽力在救治。而一些轻壮力已经被曹军征召,开始充当民夫,拆除挡在他们大军行进路线上的民居,使他们的重装备和大部队顺利运送到陈留城下。
但此战最大的收获不是收获了多少俘虏,攻占了多大地域,斩杀了多少敌军。而是张邈和他的陈留守军本来在信心上的优势,只通过这一仗,就打击的荡然无存。
这种势均力敌的比拼,本来拼的就是谁先对战事丧失信心。谁没了信心,这仗就没得打了!
又是一个十日,在大量民夫的帮助下,陈留城下出现了一条宽十丈的笔直大道。而帮助曹军拆除这些房屋的民夫中有好些就是其中某间屋子的主人,但他们依然不遗余力的帮助着曹军打通道路,摆开阵势,攻下陈留城。
老百姓总是比较实在的,说实话,张邈在任陈留郡多年,对老百姓还是不错的。但就是十几日前,他属下的一时“失足”,把张邈这些年建立的功绩和民心,一下子扫了个干净。
“我的老婆被那些狗娘养的杀了!”
“我儿子死在那!”
“我爹娘都躺在城门口!”
这就是沦为难民的陈留民众的心声,他们死了家人,他们要报复!
曹智其实没对他们做过什么令他们感恩戴德的事,曹智只是提供了一口热食给他们,而那些粮食可能就是从他们的家里收缴来的。他们现在在离城更远的地方住的陋室,也是用他们就近砍伐的树木和那些拆除房屋弄下来的旧材料,临时搭建的。这些房屋也只能起到挡个雨的功能,要想挡住已入十二月的严寒,还真是不能。
但他们还是被迫要求为曹军攻打陈留城,每日当苦力一般的做着准备。在曹军暂时控制的陈留城外围,没有了民主,甚至自由也是受到限制的,一切都因为战争的需要,变成了军管。在没有私产或是共有之分,一切只有一个目标,为这场战争服务。
曹智发现在贾诩、荀彧等人的影响之下,自己正在变得麻木不仁,他已经在为了谋取胜利,而漠视一些老百姓的苦难。曹智在某一个深夜里,仰望星空时,曾经感悟过,这大概就是要成为一个枭雄,所要具备的基本条件。
天下不可能没有乞讨者,更不可能人人都丰衣足食。总有贫贱富贵之分,这就是世道。
这是曹智和荀彧一次闲谈中,他表述的观点。起因是曹智讲了讲现代的乌托邦理论。没想到这种理想主义在三国时代就立不住脚,被大儒出身的荀彧一通贬斥。
曹智很是惊讶其实早在这东汉末年,就有中国的政治家,把世道看得那么透彻。而那种乌托邦似的均享主义相比荀彧的实际,倒是显得太小儿科了。
而后来曹智把此事告诉贾诩时,这家伙更现实,直接告诉曹智,你要去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暴力治暴力,消灭所有可能在你政治主张上可能提反对意见的人,那样就有可能实现你的政治理想。
曹智一听贾诩狠毒的主意,就知道他又在诱导他,做一个枭雄,将来甚至自己一统天下。但曹智心里明白,贾诩这样诱导,到时培养出来的不在是一个有乌托邦理想的曹智,而是一个有独裁意志的暴君。
曹智有时很难理解古代人的想法,在他们看来独裁者胜过有民主意识的统治者。而像贾诩这样一生好像都是在培育这样一个独裁者而努力,如果有生之年,能够成功的话,他们就是发过来被这个自己培养的独裁者杀死,也是感到无上光荣,死而无憾的。
曹智越来越了解荀彧、贾诩等当世智者的想法,就越觉得这些人有点自虐倾向!
但话又说回来,这时在陈留城一战中,曹智也已经收不住手,攻城的所需器械,已经基本打造完毕:云梯、望楼、撞车,甚至投石车也在从丹阳运来十辆的基础上,临时建造了二十多辆。张邈给他留下了足够的材料和民夫,来帮他建造和运营这些东西。
所有的大型攻城器械,通常都是就地取材,就地打造,这已经常规了。在古代交通极其不便利的情形下,要想从一地攻打另一座城池,特别是像曹智这种从丹阳跑到陈留这么远地方作战的部队,是不太可能带上足够多的大型攻城器械的。
他们也是有选择性的带了最为重要的投石车来,但山高路远,他们能运来十辆已经是个极限。这还是因为邓艾在攻打巢县的刘繇时,已经把一批投石车运抵河道纵横交错的巢湖地域。因为兖州叛变突然爆发,所以曹智出征前,发调令,征调了十辆投石车通过一段水路运往了兖州。
但许褚、任峻意外的迅速取得陈留外围,看着成片木结构的房舍,觉的不利用一下,实在太对不起张邈兄了。
第六百八十七章 多种手段
于是,曹智临时决定就地赶制一批投石车。投石车对于懂得制造的人来说,不是件登天的难事。曹智军中现在会造此车的人很多,曹智也没打算就投石车申请“专利”,独家使用。这东西春秋时期就有,现在各方诸侯可能还没发现这种武器的好处,等发现了,他们也能制造。因为投石车的制造原理和结构不复杂,工艺虽说失传了,但只要花点心思,还是能仿制出来的。
新造的这批投石车赶制的很是着急,这些投石车美观就谈不上了,粗糙得很,跟他们从丹阳带来的十辆根本不能比,但只要能用,好看不看,粗糙不粗糙,曹智就不在乎,也没人会在乎。
曹智把投石车在陈留城下摆开时,张邈一口叫出了那玩样的名字。张邈作为曾经曹操、曹智的好兄弟,自是听过曹家兄弟手上有这种攻城的利器,他甚至在鄄城还看过一回曹操命属下拉出过一台这样的东西。
“只要不是那什么炸药的东西就好!”张超也趴在城头,张望着城下曹军的动向。他只知曹智手上有样很重要的东西叫炸药,能炸开顽石,是他攻城拔寨的第一利器,现在曹智搬出来的不是这种东西,他大松了一口气。
“这投石车未必比炸药逊色,恐怕我们要被进行一番轰打!”
张邈担忧道出时,张超对投石车还是不屑一顾,认为这么笨头笨脑的东西,能有多大杀伤力。
张氏兄弟在打量城下曹军时,曹智也站在一处望楼上,一脸好奇的打量城门周围的城墙,在城外看城门头那里,基本看不到什么城楼之类的木质建筑,想来也应当是如此,木质建筑容易燃烧和崩塌,要是有攻城的器械,象弓箭之类的带着火,射上去就有燃烧的效果。但曹智手上有别人不能比拟的投石车,又另当别论了,再坚固的城防,一颗石弹砸中,最起码也是土石飞溅。虽说光靠投石轰开象陈留城这样坚固的城墙亦是不可能,但这对有效的杀伤敌军,和消磨、摧毁他们守城决心,是有着无以伦比的效果的。
曹智正要下令投石车发起攻击时,突然,差不多同处一个高度,百米开外的张邈隐约在敌军比较靠后的一座望楼上看见了曹智的身影。
两军在这几天各自备战期间,对骂和零星箭矢交火一直没停过,但两军大规模的攻防还没发生过。谁都明白离真正的大战已为时不远,在真正大战开始前,张邈曾数次派人叫阵,要曹智出阵和他谈一谈,但曹军方面一直未予理睬张邈的要求。
对于被视若无物地张邈早有些火大了,贾诩和荀彧之所以要曹智采取这个态度,是因为陈留城周围根本没有什么树林、山坡之类的制高点可用于他们的进攻。这陈留城又是有厚墙有深沟的大城池,没有象投石车那样的攻城器械,二万多兵马想要攻打差不多同等数量的正规守备军,怎么轻易可能打的下来,所以他们不要曹智和张邈进行战前会晤,就是要全军上下,不受任何不利舆论的影响,专心致志,做好备战工作,然后卯足了劲攻打陈留城。
但今天被张邈撞见了,听闻张邈已经在对面城楼上的叫喊声时,也不怎么担心。
“曹智,曹智,你个小贼,你凭什么来攻打我的陈留郡你忘了你们兄弟俩落魄的时候我是怎么帮的你们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家伙”
曹智本来想回骂几句,“那你干嘛背叛我大哥呢?我好歹还保过你性命,你现在的作为不是一样让我失望!”
但一来离得太远,声音传来传去的也走了样,二来曹智也不想他和张邈两个人这样翻老账似的,互相揭老底。曹智看了会儿对面伸长脖子的张邈,因为张邈的明光铠和暴露在露天城墙上的身影,很容易认出。曹智很确定那个人就是张邈,但他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冷漠的转身走下望楼,准备指挥攻城去了。
张邈看着那望楼上面虽然是有不少人在那里,可一副置之不理地模样,一会儿又都走了,连个屁都没给他回,再喊了几声,只得退了回去。暗想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唉!不管了,是不是都骂他一阵再说。
于是,喊累了的张邈迅速发令让此处城墙上的二百名士兵开始今天的骂阵。后面的那两百多陈留守军已然是气极,在那里震天价的污言秽语什么都是骂了出来,不过这对城下曹军没有什么用处,平日的训练中保持队列和按照口令行动,一直是冷静异常,不过在正对此边城防的城下百米开外的中央处,几十名曹军重甲兵已经是将三辆投石车的攻击点转移到了这边。
“大哥,要不要我去回骂他们几句,或是给那个张邈一箭,让那个小子闭上嘴?”许褚匆匆而来,向曹智请着命。
“不用了,准备发动投石,让他们偿点我们的投石,比废话强多了!”曹智面无表情的冷静回应道。
“是,遵命!”
许褚领命而去后,曹军的动作更多了。
突然间,正骂的欢声笑语的陈留城墙上,只听城下那边敌军阵中有人高声的喊了几句什么,但因为本方二百多人正骂得欢,所以没有听清城下的曹军在喊什么。
城上守军有些纳闷,不知刚才城下敌军叫唤了什么,但很快他们就明白了。
随着一声声怒吼般的破空长吼,第一批投石发动了。
“呼呼!”声中,一块块大若磨盘的大石,轰轰的砸中陈留城东、南、西三面城防。
硝石飞溅下,城墙上立时一阵鸡飞狗跳,烟尘弥漫起来。这会儿没人再有心骂什么话,一张嘴就是一嘴灰石,连走路的姿势也不得不发生着改变。这三面城墙,在投石车三轮轰击下,城墙上已经没人直着腰走路,所有人都猫着腰窜躲着,不要被这石块砸中。
“大哥,咱咱们,投降吧?曹智一直和你关系不错,他会放我们一马的!”
张超一脸灰尘,这时在几名亲卫的护送下,正和张邈一起向城下撤退。他天生胆小怕事,刚才还满鼻子对曹军十天来毫无动静,而感到不屑,这会儿曹军的第一种攻城手段才用上,他就受不了,喊着要投降了。在他想来,官已经做到他大哥这份上,又和曹家兄弟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他们投降了,曹操、曹智应该不会杀他们吧?
“放屁,张超你再敢胡言乱语,我现在就宰了你,以正军纪!哼!这才刚开打,你叫喊着要投降,你个窝囊废,我们张家怎么出了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气愤地张邈说着就直起了身,正要站定身体再次痛斥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弟弟时,就听轰地一声,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