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的保密性极高,组织上郑重研究决定由你担任会议厅内的内警和保卫。你要特别谨慎小心,做好这项工作!”
接着叶挺又具体地向粟裕交代了有关注意事项。
粟裕听说中央又有一位负责同志前来召集重要会议,非常兴奋,以为肯定是来下达作战命令的。
不料会议刚开始,周恩来便与新来的那位负责同志就举行武装起义问题发生了矛盾。
“恩来同志,中央的意见是慎重,没有成功把握,不可举行暴动;没有张发奎的同意,不可举行暴动……”那位新来的中央负责同志滔滔不绝他说着。
粟裕作为会议厅的内勤警卫人员,当然没资格插话,但听到这里,急在心上。
那位同志话音刚落,周恩来同志立即站起来说:“国焘同志,中央派我来的任务,就是筹划这次起义。”
张国焘一听火了把手中的纸片往桌上一摔,说:“这是加仑①将军的意见!
共产国际的电报你敢不执行!“语气中透着威胁。
“一切都准备好了,没什么好讨论的!谁要阻止南昌起义,我誓死反对!”
粟裕偷眼望去,慷慨陈辞的是恽代英同志。
“谁阻止起义,谁是混蛋!”谭平山①拍案而起。
一见众人都强烈反对,张国焘气焰顿时消失了,他放慢口气说:“同志们,我们党的力量太小、太弱了。要起义怎么也得张发奎参加;退一步讲,即使张不参加,也得征得他的支持或者同情,免得我们树大招风。”
“张发奎是什么东西!”屋门“呼”地一声被推开。贺龙怒容满面,一脸豪气。
“你是谁?!”张国焘被贺龙逼人的眼光骇得倒退了几步。
“贺龙!”声如洪钟。
“这是党内会议,不通报怎么随便进来?”张国焘以势压人。
“国焘同志!。”一向从容和蔼的周恩来有些愠怒,“贺龙同志是忠诚于党的革命同志,你怎么说这种话?!”
“谁不让起义,就滚他的!”屋门随后“砰”地合拢上。
粟裕心里暗暗叫好。
张国焘被噎得涨红了脸,但仍固执己见,双方僵持不下。
7月31日晨,前敌委员会再次开会,又辩论数小时之久。
此时,张发奎因几次来电催促贺龙、叶挺到庐山参加军事会议而没有得到回音,于是电告贺、叶,他准备1日来南昌。
张国焘自知没有理由继续坚持己见,不得不表示服从多数意见。但他还坚持起义应继续推迟一、二月,以便通知尚未到南昌而跟随张发奎部行动的共产党员。
鉴于形势已十分紧迫,任何拖延都可能导致起义的夭折。前敌委员会最后一致决定起义于8月1日凌晨4时举行,这比前委会原先计划的日期推迟了一天。
会上,张国焘又提出宣言须经他修改,并表示要到当天晚上才能改好。
这一提议又遭到谭平山的强烈反对。在双方相持不下的时候,周恩来说:“回头还是我来改吧。”再一次否定了张国焘的意见。
经过两次前敌委会议的激烈斗争,终于排除了张国焘的干扰,把发动南昌起义的决定坚持下来。
会后,周恩来立即签发了作战命令:“我军为达到解决南昌敌军的目的,决定于明(1)日4时开始向城内外所驻敌军进攻,一举而歼之!”①一直目睹这场箭在弦上争论的粟裕,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7月31日下午,粟裕所在警卫队接到“擦洗武器,补充弹药,整理行装,待命行动”的命令。
夜幕降下,营房里面,又黑又静。粟裕和战友们悄悄地打上绑腿,穿好衣服,扎好皮带,每人左臂缠上一条白毛巾。大家兴奋得谁也不想睡,全副武装,坐在背包上,等待着那伟大时刻的到来。
部队在调动,有的像在集合,有的像在行军;郊区的农民赤卫队、担架队、运输队,正在争分夺秒地做准备;市里的工人纠察队、各群众团体也在进行着战前的准备活动。
周恩来在炮兵营密切地注视着局势的发展。贺龙、刘伯承在第二十军指挥部观察着敌情。叶挺在第二十四师司令部准备指挥即将开始的激战。
此时,驻在城内的敌第三、第六、第九军各部及第五方面军总指挥部、省政府、卫戍司令部等首脑机关,全部处于起义军的严密监视之下,市区各主要街道,都有起义军的岗哨和游动哨。整个南昌实际上已处在起义军的控制之中。
此时的南昌,从外表看来,似乎十分平静,沉寂。事实上,南昌,像一座瞬间就要爆发的火山,一股股炽热的岩浆正在地下翻滚涌动。一场猛烈的革命风暴即将到来!
大约夜里十点,粟裕忽然看见第二十军军长贺龙,身穿湿透的戎装,骑着大汗淋漓的战马,飞驰来到江西大旅社。原来他手下的第一师第一团第三营副营长赵福生于7月31日晚叛变投敌,把起义计划密告了朱培德部的一个团长。
为避免被动,赢得主动,周恩来当机立断,将原定8月1日凌晨4时起义的时间提前到2时,并规定以第二十军指挥部吹响冲锋号为发动起义的信号。
战斗首先在叶挺第二十四师第七十一团和敌第五十七团之间打响。
警卫队接到命令,要去策应一支部队。粟裕带领警卫队向着第九军军官教育团驻地跑步前进。
到达目的地后,忽听,营内吹起了欢迎号,原来军官教育团全部起义了。
为首的是位身材魁梧,态度和蔼慈祥的长者。他就是颇具威望、大名鼎鼎的朱德!这是粟裕第一次见到朱德。义师南征后,粟裕就追随朱德上了井冈山,亲眼目睹朱德指挥打仗的情形,使他终生受益。
这时,猛烈的枪炮声,震天的呐喊声,充满了整个南昌城。
附近贡院那边,号声、枪声、喊杀声混成一片,震耳欲聋。
“冲上去!冲啊!”
“那不是中队长陈守礼的声音吗?”粟裕清晰地分辨出,“支援七十二团去!”他向周围的几个战士喊道。
黑暗中门口的石柱旁不断发出道道闪光,那是第二十四师教导队中队长陈守礼率领十几名学员兵隐蔽在石柱后,顽强地阻击敌人。有几名学员中弹倒下,敌人趁机扑了上来。
陈守礼急得一边大吼:“顶住!顶住!不准后退!”一边从石柱后闪出身子,向对面的敌人连放了几枪。
正在这时,粟裕他们赶到了。“危险!”粟裕一把抓住陈队长腰间的皮带往后一拉,可已经晚了,就在这一瞬间,陈守礼腹部中弹,一下子坐下去了。粟裕拼命地将他拖进团部交给其他同志,自己又转身冲了出去。
眼看从右侧涌上来的敌人就要打到团部门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第二营营长李鸣珂带领增援部队及时赶到,硬将敌人压了回去。
“陈队长受伤了。”有人向李鸣珂报告。
幽幽烛光下,军医正在进行抢救。陈守礼的脉搏非常微弱,眼球也不受支配了,一动不动地嵌在眼睛里。屋里的气氛变得异常寂静、严肃。
突然,远处响起一阵激烈的枪声,陈守礼从昏迷中惊醒。他用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问:“敌人……解决……了吗?”“怎……么……还有……
枪声?“守护在他身边的粟裕和其他战友不禁潸然泪下。这时,敌人吹起了投降的敬礼号。陈守礼在这号声中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脸上浮现出胜利的微笑……
周围的枪声逐渐稀落,当东方现出一片曙光时,枪声完全停了下来。粟裕他们匆匆赶回江西大旅社。警卫队的其他战士老远就看到了他们,但仍高兴地大声问:“口令?”
“山河统一!”粟裕响亮地回答,与其说是答口令,不如说是表达由衷的喜悦和欢呼。
8月1日的黎明。
总指挥部门前熙熙攘攘挤满了人,有起义军官兵,有党政干部,还有许多群众,他们在这里正举行一次非正式集会,门前的石阶就是“主席台”。
周恩来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登上石阶。他英姿勃发,向大家连连招手。会场安静下来后,周恩来以坚定宏亮的声音说:“革命靠军阀的部队是靠不住的。人们必须建立自己的武装来打倒反革命!现在,我们起义成功了!从此,这里的军队归共产党领导了!”群众一片欢腾,口号声此起彼伏。人群中的粟裕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
“八一”起义胜利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城。天刚亮,南昌人民带着胜利的喜悦,纷纷拥上街头。
这天,晴空万里,阳光灿烂。南昌城头,起义总指挥部和其它高大建筑物上,胜利的旗帜随风飘扬。街上,贴满了起义军的布告和红红绿绿的标语。
人们争先恐后地围着看,互相传颂着起义军英勇战斗的事迹。一队队男女青年组成的宣传队,敲锣打鼓,向人们宣传“八一”起义的伟大意义和革命政纲。工会和农民协会组织的慰问队,举着红匾,抬着猪、羊、西瓜,慰问起义军。商店照常营业,社会秩序井然,到处充满了节日的气氛。
起义胜利后,在中国共产党前敌委员会的领导下,对起义部队进行了整编。部队的各级领导干部中增加了共产党员和左派力量。绝大多数军、师、团都配备了共产党员担任的党代表、政治部主任、指导员等,在一些党的工作基础较好的部队中,还建立了中国共产党的支部。
于是,一支由共产党独立领导的人民军队诞生了!
后来,朱德在一首《纪念八一》的诗中写道:南昌首义诞新军,喜庆工农始有兵。
革命大旗撑在手,终归胜利属人民。
南昌起义,犹如黑暗中划破长空的闪电,使敌人震惊和恐惧。
8月1日。武汉政府。
会议室内,一片沉闷。军师以上的军官全部到齐,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不敢大声喘气。汪精卫气急败坏地不停走动着,忽然停下来,扫视一下那些愁眉苦脸的军官,清了清嗓子:“第二方面军总指挥张发奎!”
“到!”张发奎应声站起。
“即督饬所部,赶紧进剿,务获元凶,并将所有煽乱附逆之共产党员,一体拿办!”
“第五方面军总指挥朱培德!”
“到!”
“即饬赣东赣南各处驻军,严密兜截,勿任逃匿!”“第四集团军总司令唐生智!”
“到!”
“抽调湘鄂驻军,合力围剿,以除滋蔓,而遏乱萌!”汪精卫一番声色俱厉,紧锣密鼓地布置,反动军阀从四面八方杀气腾腾地扑向新生的人民军队。
南昌贡院。革命委员会所在地。
起义领导者在思索。
起义是成功了,但起义军向何处发展呢?南昌,选作起义的地点是合适的,但起义之后在此坚守则不合适。在当时的条件下,兵力仅三万左右的起义军,要想长期守住它是不可能的。鉴于敌强我弱的局面,革命委员会①迅速作出决定:撤离南昌,南下广东,以革命基础较好的广东作为根据地,准备积极组织第二次北伐。
8月3日,起义军开始撤离南昌。朱德率领的第九军为前卫,冒着绵绵细雨,首先踏上征途。
南昌人民群众对起义军恋恋不舍,成群结队涌上街头,挥泪告别,盼起义军早日凯旋归来。
6日,粟裕所在警卫队奉命随军南下,担任革命委员会和参谋团的警卫,并负责押运在南昌缴获的大批武器弹药。
他们每个人除自己的一支驳壳枪外,还背了两支步枪、两百多发子弹,再加上背包、军毯、水壶、饭盒、洋镐、铁铲等物品,共有六七十斤重。另外,每班还抬一个大帐逢,每人还要照管一个挑着枪支的民夫。当时的民夫,不同于以后战争年代从根据地动员组织起来的民工,你一不留神,他就可能丢掉枪支、物品跑掉,扔下的这些东西战士只好自己挑着。开始,粟裕还让战士们把扔下的枪支拾一拾,到后来大家就挑不动了。这样,缴获的武器弹药在沿途丢了不少,粟裕看在眼里,觉得十分可惜。
漫漫南征路。骄阳似火。
起义军南征、正值南方盛夏季节,烈日当空,酷热难当。部队马不停蹄地在烈日下南进,沿途多系山路,负重行军,困难重重。部队行军经过的地方,由于受到反动军阀造谣中伤、蛊惑人心的宣传,说起义军是共军,实行共产共妻,农民纷纷逃离家园。因此,起义军途中给养问题,并不像参谋团事先估计的那样容易解决。
不仅给养困难,甚至饮水都十分困难。有时终日难得一口粥,渴得实在熬不住时只好喝田沟里的污水。污水进肚后,便腹泻不止,就连身体素质极好的粟裕也坚持不住,走起路来头昏眼花,两腿发软。当时军中医疗机构和医务人员又严重缺乏,众多的病员得不到治疗,不少官兵就这样病死在行军路上。
严酷的斗争环境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