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到他这里,这就是一个缺点。
后来他明白了,人们喜欢那个在公共场合和电视屏幕上笑容可掬的乔丹,他得按别人希望的方式活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1992年,美国总统布什邀请公牛队全体人员到白宫作客,但乔丹没有去。据说他在玩高尔夫球,但乔丹自己说,他跟家人在一起。可是不管他在哪里,他对总统的轻视又一次令舆论大哗,“乔丹太傲慢了!”
乔丹不想解释,或许他无法做出解释。他知道他正在为自己的盛名所累。
“从经济的角度考虑,值得。”他说,“但除去这些,名声就是一种负担。”
总的来说,从1992年6月之后,乔丹遇到了一个多事之秋。他入选“梦之一队”参加了巴塞罗那奥运会,这是一次度假式的比赛,乔丹极力收敛光芒,不想出风头,但还是频繁被曝光。奥运会后,乔丹为躲避媒体,带着妻小去夏威夷晒日光浴,对有关他在奥运会上各种细枝末节的夸大渲染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这个假期很漫长。乔丹等待着新赛季的开始,他知道他的内心受到伤害之后,只有篮球能使伤口愈合。
赛季终于来临了,乔丹或许为了转移人们对他场外生活的关注,一改往日说话留有余地的作风,放出大话来:“我敢把脚放在嘴里说话,我们第三次夺冠的决心无可动摇。我们只需要把重复过两次的事情再做一次——尽管25年来还没有哪个队取得过三连冠。我想我们的压力不会比上一次大。”
乔丹当然不是在虚张声势。公牛队虽然在常规赛上进入状态较慢,但仍然取得57胜25负的战绩。然后他们以3比0和4比0将亚特兰大鹰队和克利夫兰骑士队扫地出门,进入东部决赛,遭遇老对手纽约尼克斯队。乔丹没有想到他面临的恶战之后,还有一场风波在纽约等待着他。
尼克队在联盟中以防守凶狠著称,教练是大名鼎鼎的帕特·莱利(PatRiley),他成名于80年代初,在西岸执教湖人时,以NBA第一风流教头驰誉;90年代出现在东岸首府,一样的派头,纽约府上每家人听到莱利的名头,不是羡慕得紧,便是恨得要命。该名士教头在这年赛季心里明白,尼克第一敌人便是乔丹,放倒乔丹才能一统天下。
莱利自然也知道公牛凶悍,恶战难免。该队的一张宣传画道尽尼克队险恶的心情:那是一张俯视的球场图,在罚球圈中画着一个用粉笔描出的尸体的轮廓形状,犹如凶杀案的现场。
那么,就看公牛和尼克谁先倒下。
第一战在纽约府,乔丹发挥未尽理想,13次出手10次落空。而尼克后卫斯塔克斯(Starks)威风八面,尼克以98比90先拔头筹。此战结束后最得意的是莱利和斯塔克斯,后者对记者声称,这是他梦想中的一战:压倒乔丹。
第二战斯塔克斯依然得意,而乔丹虽然投中12球,但尼克还是以96比91再下一城,尤以斯塔克斯在终场前的灌篮更为轰动。而皮彭因不满裁判将球狠狠掷向裁判,结果被罚出场。
两场败北,公牛队士气低落。就在这时,雪上加霜一般又传出一道新闻。
《纽约时报》披露:迈克尔·乔丹在两战之间的那天,曾赴大西洋城赌场一游,并且玩至凌晨两点半方回住处。消息传出,立即举国哗然。
尽管乔丹一再声称他夜里一时已回来,但舆论所指,乔丹不啻为公牛前两战失利的替罪羊。如此一名超级球星,在一年中最重要的赛事前,居然这样不负责任、放浪形骸,一时恶评如潮。
实际上,几乎所有职业球手都有过夜生活的习惯,尤其像乔丹这样的大牌明星,夜里活动更多。长久以来,他已养成了不到凌晨五点不上床的习惯。
只不过公牛前两战皆北,乔丹又去了赌场,便使整个纽约也许还加上芝加哥的记者们好像捉到了天大的丑闻。
和乔丹一起去大西洋城的他的父亲詹姆斯这时极力为儿子辩白,说去大西洋城是自己的主意,老子想让儿子散散心,况且在赌池里都是詹姆斯在玩,乔丹只是坐壁上观。但无济于事,记者们根本不相信乔丹到了赌池中会不来几手。
乔丹的好赌是出了名的,队友常常在高尔夫球比赛中和他打赌,据说他几乎没有一次不输,而又没有一次不赖账。
1992年秋季,乔丹被夏洛特联帮调查局查询,该局追查的一桩洗钱案牵涉到乔丹。此事缘由当地黑道上颇有名声的毒贩詹姆斯·波勒(JamesBouler),在他账户里有乔丹开出的五万七千元面额支票。后来搞清楚,这钱原是乔丹在赌场上输给对方的,当时此事搞得满城风雨。
算起来,乔丹因赌出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的一个高尔夫球友理查德·伊斯奎纳,于1992年著了本名为《迈克尔和我,一对赌场宝贝》的书,说乔丹在高尔夫球场上输给作者共130万元。
乔丹当时又恨又气,但也无可奈何,只好表示小钱出入是有的,但一百多万纯属天方夜谭。
乔丹就这样在纽约碰得焦头烂额。这个时候,他知道怎么让记者们闭嘴。他第一个举动是杯葛记者采访,并且整个公牛队也皆拒绝会见记者,为此公牛队被NBA罚款25000美元。然后,乔丹再率公牛队伙伴埋葬尼克。
NBA大区决战采用七战四胜制,先输两阵无需太悲观。东大区决战第三阵,乔丹、皮彭联手,以103比83破了尼克;第四战,乔丹大勇,独取54分,公牛队以105比95获胜,将总比分追至2平。
第五战最激烈,乔丹必胜的意志压过了尼克的每一次反扑,公牛以97比94再破一阵。
到此时,不仅尼克队忘记了乔丹的大西洋城之行,连挑剔的记者们都开始纷纷转调,继续为飞人唱赞歌了。
但乔丹依然不接受记者采访,似乎要将全部精力耗在球场上。第六战乔丹的公牛队以96比88再度胜出,气走了本来不可一世的尼克,也使莱利再一次领教到乔丹的厉害,风流教练只有徒叹奈何。
三连冠
1992~1993赛季,凤凰城(菲尼克斯)太阳队是常规赛战绩最好的队伍,62胜20负,队中的巴克利也被评为联盟最佳选手,但一至季后赛,尤其到了决赛,那是另外一回事。当太阳队以西区总冠军来会战公牛队时,人们都看好公牛。
公牛也愿意和太阳交锋,因为东区其他队,尤其是尼克斯队,都是打法凝重凶狠,逼抢紧密,有时你连对方用的什么香皂都嗅得出。乔丹本人天才烂漫,喜欢自由发挥,遇到巴克利的打法活泼的太阳队,自是大为投机,所以,此年总决赛的气氛和东大区决战时完全不一样。如果说公牛、尼克之战是一场凶杀案剧,那么,公牛、太阳之战就是场喜剧,尤其当时正和美国艳星麦当娜有绯闻的巴克利,更是绝对的活宝。
喜剧并不意味着水平不高、戏剧性不强,正相反,1993年的NBA总决战是90年代最精采的一出压轴大战。
第一战,公牛以100比92胜,乔丹独取31分。
第二战,乔丹和巴克利都得42分,但公牛最后以111比108险胜。
最好看的是第三战,战事从凤凰城杀回风城芝加哥,两队战得难解难分,居然打满三个加时赛才分出高下,太阳以129比121艰苦胜出。但两队在第一节竟打出了创纪录的低比分——14比14。风城球迷虽然看到主队首次失利,但欣赏到三次加时赛,也觉得过瘾。
乔丹在第四战以55分的表演使公牛又以111比105胜了太阳。
第五场是太阳的天下,该队以108比98胜了公牛,将比赛带回凤凰城。用巴克利的话来说,此胜救了芝加哥。1992年公牛主场卫冕成功时,芝加哥一些球迷乘庆祝胜利而闹事,结果酿成骚乱,所以太阳队是“帮了芝加哥警察一个大忙”。
但乔丹对凤凰城市政府并无愧意,也不会手下留情,在凤凰城举行的第六战中,公牛队几乎是由乔丹独力和太阳队相撼。
乔丹打满44分钟,取33分、8个篮板,特别是他在最后12分钟,队友都出手不顺时,他几乎包办了公牛所有的得分,才使太阳队未能拉开比分。整个第四节等于乔丹一人在打球,太阳队员无不称奇,乔丹真是了不起,一人抗五将,依然可以在任何角度投篮命中,连巴克利脸上都露出无限钦佩的神情。
高潮戏发生在最后。离比赛还剩3?9秒,公牛老后卫帕克森投中一个传奇的3分球,公牛以99比98反胜,那也是整个第四节公牛第二个队员得分。太阳队孤注一掷,后卫凯文·约翰逊跳投被封,公牛队终于获胜。
至此,公牛队成了NBA史上第三个三连冠的队伍。其他两队是1952至54年的冠军明尼苏达湖人(即洛杉矶湖人的前身)和1959至66年王者队伍波士顿塞尔特人队。
“这是个十分了不起的结局。”在球场上尽情狂呼之后的乔丹对记者们舒心地说:“这支队伍已成了历史的一部分,对我来说,这是一种极为惬意的感觉。”现在的问题是,公牛队是否能和当年的塞尔特人队和湖人队平起平坐,成为NBA历史上最伟大的球队,答案有争议。但是,乔丹却没有任何东西需要他证明。
三次总冠军;三次常规赛MVP;三次总决赛MVP;连续七次得分王;数不清的创纪录统计数字包括这6场总决赛平均每场41分的又一个NBA纪录——这时候,人们就足以把他当成历史上的蓝坛第一人。
他指着面前的金杯说:“这是谁也无法从我们这儿抢走的。在这个时代,联盟中有如此之多的优秀选手,我们仍然夺得三连冠。我觉得我们应该算是历史上最伟大的球队之一。就我个人而言,我的目标也是连夺三届冠军,因为这是伊塞亚从未做到的,‘魔术师’和‘大鸟’也未做到。而我们有能力做到。10年之后,我可以和我的孩子们谈谈这三个冠军,我可以骄傲地面对他们。”
他的神态仿佛告诉世人,他现在睡去之后,再也不会有什么梦了,所有的梦他都在篮球场上做完了。
告别篮坛
1993年10月6日,北美人的生活发生了大地震。迈克尔·乔丹宣布退休,这位天皇巨星说他不想再打篮球了。
北美每一架电视机都放着乔丹在记者会上向球迷告别的实况。
还是那张笑脸,还是那个光头。但他就要离开篮球场了,电视观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这并不是我不再热爱篮球了,但我的心已经变了,我无法唤起热情继续打篮球。”乔丹继续他的退休宣言,“我已经达到了运动生涯的巅峰,现在已没什么可以需要我来证明自己的了。”
一席话说得记者会会场寂静无声,也使整个世界震惊不已:乔丹是真的要封剑了。坐在乔丹身边的除了他的妻子朱丽塔、NBA总干事长斯坦恩、公牛队老板雷斯多夫外,还有公牛队教练杰克逊。杰克逊知道乔丹是真的想离开篮球场,就在记者会前,他还试图让乔丹改变主意,但乔丹反问他,这篮球场,这NBA,还有什么是我乔丹没得到的?杰克逊无言以对。
而乔丹的“我已没有打篮球的欲望”的告白,很快传遍整个北美大地。
乔丹这年刚刚30岁。千万球迷都在问着同样的问题:当初伯德退休是由于背伤,魔术师约翰逊挂靴是因为爱滋病毒,而乔丹你又为什么,难道就是因为你所说的已失去激情?所有的问题都没有答复。
没有人怪罪乔丹,因为熟悉NBA的人都明白,如果这个世界上必须有一个人对篮球失去激情的话,这个人就是乔丹。
可是,还有一个重要的沉痛的原因——人们和乔丹自己都不想谈到这件事,它发生在距乔丹宣布退休这天的两个多月前,乔丹失去了他的父亲,并且不是由于自然原因,而是由于一次犯罪。
那天是1993年7月23日,詹姆斯·乔丹在他的汽车里被害了。
老乔丹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好几天了。他躺在那辆红色的“凌志”轿车里,胸口上中了一枪,身上的现金等贵重物品被洗劫一空。
凶手很快就抓到了,那是几个十七八岁的青年。令人悲哀的是,这几个人均是乔丹的球迷,当他们知道他们杀害的人是乔丹的父亲时,他们自己也震惊了。
对乔丹来说,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老父亲亲眼看见了他取得了三连冠,看见了自己的辉煌成就。然而这个沉重的打击也使他明白了人生的变幻无常。
那几个年轻人后来都被判了刑。其中一个是死刑。乔丹没有像有些人希望的那样为这个死刑犯说情,他说,此人应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乔丹在父亲的葬礼上一言不发。也许那个时候,他就在考虑退休的事情。
这年的11月2日,乔丹在芝加哥自己开的“乔丹餐馆”里召开新闻发布会,推销他新近出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