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敬如冰’了。不少府里,嫡妻就是摆设,整日里闲的,自然要生出事端来……”
说到最后,触动自己心事,宝雅就有些说不下去。
初瑜这边,则是想到娘家那头,也带着几分尴尬,不愿再接这个话茬,笑着岔开话道:“眼看就要端午了,不晓得热河这边热闹不热闹?在京城的话,城里城外处处都是庙会。”
“京城的庙会啊……”宝雅脸上露出向往之色,随即摇摇头道:“庙会有什么好看的,到时候行宫这边少不得要赐宴,你要快点养好,咱们进宫看景儿去。不是说行宫里的景致,夏天瞧着最好么……”
热河出城十里外,乌鸦鸦的站着好几排人。
虽晓得圣驾从喀喇和屯动身,怎么也要午后才能到热河,但是谁敢掐着点等,那不是大不敬么?
从巳初(上午九点)开始,众人就是放下手中差事,出城十里恭迎圣驾。像七阿哥与行宫总管齐敏,则是昨儿就动身到喀喇和屯迎驾。
虽说天不热,但是日头晒得人难受。曹颙有些眼晕,避身寻了块树荫呆着。
这是株野生的榆树,一人多高,榆钱已经尽落了,长着嫩嫩的叶子。
曹颙扶着树干,想着来热河前还惦记带着初瑜春游与野炊什么的,却是一样都没做。
这时,就听身后有人担心的道:“孚若,还熬得住吧?瞧着你脸色儿不太好。”
是伊都立跟过来,面上带了几分担忧之色,打量着曹颙道。
曹颙心里苦笑,虽说没有按照七阿哥的建议“告病”,但是他身体也好不到哪去。
去年在草原上重伤,养到冬天没好,就赶上庄先生故去。这以后,伤心劳神的,就没有消停过。
李氏与初瑜两个,已经使人按顿的给曹颙熬补药。曹颙思量了一番,还是做了小动作,将补药都浇花了。
就算不装病,也得给康熙看看后才喝。
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天下间哪有那么美的好事?
如今曹颙已陷入一个怪圈,越是出息,遇到的事情越多,得罪的人越多,又没有退后的余地,怎能不让人熬神?
他发现自己有些太“懂事”了,谨小慎微的,让康熙能放心的交给他差事。
过犹不及。
他才二十三,那些老头子背的里不是还说他是“黄毛小子”么?不大不小的出些纰漏,也不算是了不得的过失。
“没事,就是这几日差事繁杂,没歇好。”曹颙弹了弹衣袖,说道。
伊都立摇摇头,道:“瞧你都清减成什么样了?眼睛都凹进去了,衣服也哐当的厉害。怕是一阵风,就要将你刮走了。”
曹颙回头看了看行宫方向,道:“总算赶在圣驾前修缮完毕,咱们两个的差事也算了了。前些日子,我忙着照看内子,差事上都是大人看着,让大人受累了。”
伊都立听他提及这个,摇摇头道:“别臊我了,是我治家不严、门户不紧,才使得贼人得逞,让郡主这般凶险,多担当些差事算什么,老天保佑,总算是没出大事,要不然我就要跟大人自杀谢罪了。”
“大人别多心,还是我的缘故,引得仇家上门。即便不在大人家,那女子寻了机会,还是要出手的。”曹颙说道。
经历这番变故,伊都立似乎也老成许多,没有了素日的轻佻。
两人说着话,就看到不远处的人群有些骚动,就听有人道:“快看,圣驾到了……”
顺着官道望去,远远的传来鼓乐声与马蹄声,只见旌旗飘扬,与数不清的兵马。
以曹颙为首,众人按照品级都跪下恭候……
京城,太和殿广场。
从二十二日开始祈雨,至今已经五日。
二十二日下晌,天就有些发阴,随即了几滴雨水,云彩就被风吹散了。剩下的那几日,积了两次云,响了好几次雷,地面都没湿。
今儿还算好的,这祭台上的香还未燃尽,不到未时,天上又响起惊雷来。
广场上的王公官员,已经稀稀落落,大家每日里来走个过场,就都回衙门吃茶去了。
十四阿哥不是有耐心之人,这次祈雨却跟转了性似的,日日不落。
四阿哥瞧在眼里,晓得他是另有所图,心里冷哼了几声。
再这样旱下去,京畿的百姓要遭罪了。四阿哥仰着头,看着天上薄薄的云层,期盼乌云再厚。
却是天不从人愿,原本稀疏的云层渐渐散去,又剩下万里晴空。
烈日骄阳,说不出的刺眼,四阿哥低下头,心里颇为失望。
祭台上的香已经烧完,今日的祈雨完毕。
十四阿哥掏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对四阿哥说道:“皇阿玛那边还等着京城的雨报,若是再这样下去,瞧礼部那些官员怎么报?”
四阿哥笑笑,没有说话,就听十四阿哥接着说道:“四哥,好几日没给额娘请安了。若是四哥不忙,咱们去给额娘请安吧?”
见十四阿哥满脸亲近,眼里也有期待之意,四阿哥犹豫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
十四阿哥还没有分府,就住在宫里的阿哥所,想要探母什么时候不能去?他这样说,想来是最近真忙,也有刻意同四阿哥亲近之意。
这次圣驾去热河,德妃并没有随扈,而是留在京城主持宫务。
见两个儿子来请安,她亦是满脸欢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话起家常来。
四阿哥饶是冷面,也不好在生母面前摆脸,强笑着听了;十四阿哥则是欢声笑语,讲着衙门里听来的市井趣闻,哄得德妃满脸带笑。
虽说十四阿哥已经年近而立,长女长子都十几岁了,但是在母亲面前,还像个孩子似的。
德妃望着小儿子,满脸满眼的慈爱;望向长子的时候,神色就没有那么自然。
“你们是同胞兄弟,自应比别的兄弟亲厚。往后彼此扶持着,额娘心里也就放心了。”德妃口里说着,眼神却是往四阿哥那边瞟。
十四阿哥笑着说道:“额娘放心吧,四哥何曾同儿子计较过,向来让着我的。往后啊,我也懂事,晓得要顺着哥哥,亲近哥哥。”
瞧着他们母子一唱一合,四阿哥只觉得心里发冷。
他使劲的攥了攥了手中的佛珠,笑着点点头。
德妃脸上笑容更盛,道:“眼看就要端午了,到时候咱们娘几个也团圆团圆。额娘使人预备好席面,你们将福晋与小阿哥、小格格们都带来……”
这番母子相聚,共叙“天伦”直用了一个多时辰。
看着平素稍显木讷的生母,“吧啦”、“吧啦”的说个没完,四阿哥也能感受这份“慈心”。
只是令人稍感悲凉的是,这份“慈心”多是为她的幼子,就连话里话外也是多方嘱咐他这个当哥哥的,不要忘了护着弟弟。
“兄弟合心,其利断金”,这句话听着让人羡慕,但是四阿哥却从十四阿哥身上看不出。
霸着兵部,收拢“八爷党”众人,十四阿哥已经是尽显取而代之之势。
不过是因八阿哥在宗室与老臣中仍有威望,十四阿哥这边就算小动作不断,也是不好放在光天化日下,总要遮遮掩掩的。
四阿哥作为年长的阿哥之一,封着亲王爵位,还有养母孝懿皇后佟佳氏母族的势力,要是拉拢过来,十四阿哥也算借了大力。
到底是长大了,四阿哥看着十四阿哥,只有这一个想法。十四阿哥小时候何其娇纵,对他这个年长十岁的同母哥哥,只有愤怨与疏远的,也没有恭顺的时候。
四阿哥端着茶盏,看着里面的热茶,喝了大半口,身上总算有了些热乎气……
曹府,偏厅。
紫晶看着穿得严严实实的韩江氏,笑着说道:“大热的天,有事儿打发人来传话就是,还值得巴巴的赶来?”
韩江氏身上穿着竹青色的对襟褂子,下边是宝蓝色百褶裙,手里拿着素色团扇,看着极是素雅。
听了紫晶的话,她淡笑着说道:“后日便开业了,明日怕抽不开身,今日就冒昧登门了。后个开业,在那边宅子请了一日戏,没有外人,不过是个铺子掌柜娘子什么的,姑娘要是赏脸,就过去溜达溜达。”
紫晶唤人上了茶,对韩江氏道:“既是韩奶奶说的,我指定要奉陪的。等这四家开业了,拢共就是十家了。韩奶奶就是再要强,也是个弱女子,不是铁打的筋骨,往后也当好好保养才是。”
韩江氏点了点头,道:“谢姑娘的关心。”
说话间,紫晶身边小丫鬟已经送上两个包袱过来。
紫晶接过,推到韩江氏跟前,道:“听说韩奶奶认了个闺女,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贺的,有几块衣服料子,是亮地纱与湘云纱,给姑娘做两套家常衣服吧。还有对金镯子,是我早年戴过的,样子古朴,比外头世面的强些,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韩江氏有些动容,道:“这怎么好让姑娘破费?”
“难得的喜事,奶奶肯收,就是给我脸了。”紫晶笑着,指了指下边的包裹,道:“这里面有两株雪莲与半斤燕窝,是我们太太、奶奶给我补身用的。我是个闲人,哪里用得上这些?虽晓得韩奶奶是个财主,家里也不缺这个,到底是外头买的,未必合心。”
前面的还好,后边的这个韩江氏倒是有些不敢收了,道:“姑娘的盛情,小妇人心领了。到底是太太与郡主的好意,还是姑娘用吧。”
“我那还有别的,韩奶奶就收了吧……”紫晶说着。
韩江氏看着紫晶身上的细布衣裳,在看着屋子里寻常的摆设,心里也不由叹一声,富过三代,到底不一样。不像暴发户似的,都挂在面上。
并不见繁华似锦,但是细微之处,还是不俗……
第661章 九子粽(一)
热河,四知书屋。
这里是热河行宫中路所在,康熙平素坐卧之处。除了康熙与当差的太监外,屋子里只有曹家父子二人。
曹寅躬身站在一侧,曹颙则是刚被传召过来,俯首见驾。
康熙看了看地上跪着的曹颙,脸上看不出喜怒,道:“听说你差事完成的不错,起来回话吧。”
曹寅穿着官服,想来也是从衙门过来,看着儿子神色惨白,嘴唇发青,他不由皱眉,脸上难掩关切。
曹颙这边,听了康熙口谕,应声起了,俯首退到父亲身后待命。
父子二人,谨言慎行,都是一般无二的恭顺模样,康熙看在眼里,心里却不太舒坦。
站得太远了,隔了五、六步远,不知是曹家父子站得远,还是他耳朵有些沉了,只觉得对答之间,听不真切。
康熙抬抬下巴,示意魏珠给曹寅搬了凳子,曹寅又谢过圣恩,方挨着凳子坐了。
除了前儿圣驾到时,康熙在接驾的官员中见过曹颙一面后,这才是在热河的第一次见面。
到底是上了年岁,这一路行下来,有些乏,昨儿康熙就没有召见臣工。
看着曹寅容貌清瘦、难掩老态的模样,康熙还没觉得什么;看到曹颙也病怏怏的,弱不胜衣,康熙就觉得有些刺眼。
他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对曹颙道:“初瑜身子如何了?太医怎么说?”
曹颙出列,躬身道:“回皇上话,已经没有性命干系了。太医给开了方子,只是需静养。”
听到这些,康熙神色僵了僵,“嗯”了一声,转过话去。去曹寅道:“礼部那边怎么说?雨求的如何了?”
曹寅闻言起身,将礼部从京城送来的折子,双手奉上。
魏珠接了,递给康熙。
康熙翻看了两眼,脸色儿有些难看,皱眉道:“只说下了,雨况如何却只字未提,可见是雷声大、雨水小,不尽如人意。”说到这里。他对魏珠道:“出去问问,直隶巡抚的折子可到了?若是嵩祝在,传他进来。”
“嗻!”魏珠应着,躬身出去。
康熙转过头,对曹寅道:“即日起,热河这边也要举行斋戒祈雨。自朕以下,自随扈与地方百官止,不得扰民。”
“奴才遵旨。”曹寅躬身应着。
说话间,魏珠已经捧着折子进来,后边还跟着随扈热河的大学士嵩祝。
直隶巡抚的折子已经到了,康熙看过,心里叹了口气,虽然祈下雨,但是“尚未沾足”,跟没下没什么两样。
康熙撂下折子,对嵩祝道:“京城雨水不足,传令京城,自五月一日起仍继续斋戒祈雨。”
嵩祝领命,下去拟旨去了。
康熙又对曹寅交代了两句祈雨的话,随即看了一眼曹颙,道:“瞧着你面色不好,是不是当差辛苦?好生歇几日,再出来当差。”
曹颙这边,自然是一副不敢居功的模样,连道“羞愧”,因家事的缘故,使得公事上有些怠慢,多是内务府同僚之力,云云。
他说的是实话,康熙却仔细看着他的神情,是否是愤懑之色。
见曹颙并无异样,康熙才摆摆手,道:“先跪安吧,朕同你父亲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