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颙摆摆手,道:“十七爷别提那些个没用的,这个却是正可好儿呢。我这府里,现下就小孩子最多,往后有什么小玩意儿,可是多多益善!”
十六阿哥笑道:“瞧瞧,孚若还真是见杆子就上啊!别的先不说,你收的那个干儿子,今儿可得抱来给爷看看。这三个旋的小子,爷还没见过呢!”
十七阿哥闻言,亦对曹颙道:“就是就是,今儿无论如何是要见的。前几年福晋还同我提起,说是听人说你的这个养子不寻常呢!”
曹颙听了这小哥俩儿说话,实是哭笑不得。看来京城这些女眷也实是无聊。这传来传去都尽是这些家长里短的,就连这皇宫里也不能幸免。
曹颙见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身穿常服,皆是一副怡然自得悠哉悠哉的模样,看着不像是赶点儿的,便道:“既是两位爷来了,就赏个脸,方才出来时,已交代初瑜预备酒菜了!”
十七阿哥往椅子里一靠,笑道:“就是孚若不留客。我俩今儿也是死活赖着不走的。早听十六哥赞了多次了,说你府上的厨子做的吃食好,净是外头没有的菜式!”
十六阿哥也笑着说道:“正好许久未聚了,咱们好好喝几盅,有几句话,爷还要好生问问你!”说到这里,他收敛了笑意,道:“外头那些到底是什么回事?你这又是得罪了哪个,并没有听说有什么不对啊?”
十七阿哥附和道:“就是,就是,唬了我一跳,见这些人鬼鬼祟祟的,还当是冲着十六哥同我来的。后叫个明白的看了,才晓得是盯着你这边院子的!”
曹颙听了,不禁叹气,别的不说,就说昨日玉蛛尸首炼化之事,指定也是瞒不住人的。只是将大事化小罢了,瞒下曹颂孝期行房之事。
见他如此,十六阿哥神色有些郑重,道:“怎么,有人找你的麻烦?”
曹颙心中哭笑,还不是四阿哥给闹的,巴巴的赶来同他吃了饭,就使他被打上“四党”的标签,那位爷可不像素日表现的那般淡定。
若是今日来的单单是十六阿哥还罢,曹颙还能牢骚两句;因有十七阿哥在,实不方便说起这些。因此,曹颙便打哈哈道:“谁晓得呢,自打十月里,就有人盯着。我实不耐烦理会,没想到随扈回来这十来日,却是越发多了。”
“无风不起浪。孚若也不能这样浑浑噩噩下去,总要弄个清楚才好。万一真有歹心的,这只听说有千日做贼的,可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十六阿哥思量了一回,道。
十七阿哥的神色却似有些古怪,看了曹颙几眼,又看了十六阿哥几眼,犹豫了一下,道:“是不是八哥九哥那边儿的人?”
十六阿哥转过头看着他,道:“小十七是听到了什么了?”
十七阿哥点点头,道:“那几日十六哥在园子那边儿,估摸着不省得,好像是听说孚若往十三哥府上同四哥吃酒!”
十六阿哥摇摇头,道:“这个我也晓得,未必是这个。就孚若这点儿分量,还不会使得八哥那边儿大张旗鼓。这大年下的,他正忙着迎来送往,哪里会将心思放在孚若这里。”说到这儿,又转过来对曹颙道:“虽说孚若行事没有不可对人言之处,但是要提防有人趁机浑水摸鱼,你出入还是要多些人手才好。”
曹颙道:“嗯,省得,只是年前不爱折腾,纵他们几日。若是年后还这样‘嗡嗡嗡’的,那也少不得要逮了去。”
几个人正说着话,就见有小厮进来回禀,道是大姑娘同大姑爷到了,马车已经到了门口。
想起孙珏,曹颙颇觉扫兴,但是看在曹颍面上,礼数还要全的。因此,便对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道:“两位爷先喝茶,我去后院瞅瞅,正顺带着将恒生抱出来给你们瞧瞧!”
十六阿哥摆摆手,道:“既是有客,你就去吧,我们又不是头一遭来你这里,客气什么。”
曹颙出了客厅时,曹颍的马车已经进了大门,孙珏由管家引着随行。曹颙见了,抱抱拳道:“大姐夫来了!”
孙珏回礼,道:“许久没见你了,瞧着孚若气色还好!”
曹颙见他竟似换了个人一般,比过去亲近不少,有些奇怪,虚应着:“托福,还好。姐夫瞧着也比上月富态了!”
这个月孙珏心宽体胖,分量长了不少,显得白白胖胖的,但是比过去面善许多。听曹颙这般说,他回道:“呵呵,不知是不是冬日不耐烦动的缘故!”话虽如此,但是面上却难掩得色。
若不是同曹颙不熟,曹颙又是他的小舅子,他真想好好显摆显摆娇妻美妾的自在生活。
因想起枝仙与叶仙姊妹,孙珏突然想起一事来,那晚有人恶作剧,泼了一盆水给他,不晓得是不是曹颙这个小舅子?
想到这个,他突然有些不自在。虽说都是男人,但是曹颙毕竟是妻弟。晓得他风流快活,不痛快也是有的。
他不禁有些后悔,为何没把持住,就染指了这对姐妹花呢?虽说两人姿色不错,性子也柔顺乖巧,但是若因此得罪曹颙,断了晋身之望,那实在是得不偿失。
他悄悄打量曹颙的神色,寻思一会儿用不用打探打探,看看曹颙的态度如何。若是他真要为姐姐做主,那……他刚想着实在不行将这两个妾卖了,又想起叶仙已经大了肚子,面上就有些讪讪的。
曹颙哪里会想到孙珏肚子里会杂七杂八的想这些?他应付着,不过是看在两家的交情与曹颍的面上,反正一年也不过这两三遭,就算不喜欢,也暂时受着吧。
人情往来,就是如此,哪里都能是瞧得上眼的人?
说话间,到了二门外,停了马车。
方才管家已经往二门里传信,初瑜已经带着丫鬟婆子迎出来。
因是回来探病,怕孩子们过了病气。曹颍没有带孩子,自己搭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
众人见过,便进了二门,往兆佳氏的芍院去。
兆佳氏也得了信,将头上裹了包头,歪在外间炕上,等着女儿、女婿过来。
曹颍不晓得实情,见兆佳氏病病怏怏的躺在炕上,眼圈有些凹陷,立时上前去,哽咽着道:“母亲,您这是……”
兆佳氏扫了一眼跟着女儿、女婿一道进来的曹颙夫妇,面容有些僵,道:“没事,只是偶感风寒,太医开了药了,说是静养几日便好!”
曹颍瞧着她只是有些没精神,说话动静还算好,稍稍放下心来。
孙珏上前两步,给兆佳氏施礼道:“小婿见过岳母,给岳母请安了!”
兆佳氏原就看着这个书呆子姑爷不顺眼,如今既指望在四姐儿身上,看着孙珏越发心里腻歪。只是碍于女儿的面,虚应着道:“嗯,我还好,大姑爷也好!”
这既见过,曹颙便陪着孙珏到外堂说话,曹颍留在屋子里同母亲说体己。
曹硕与曹项使人请来,见姐姐、姐夫。孙珏没见到曹颂,有些奇怪,问曹颙道:“二弟呢,没在府里?”
曹颙回道:“他也着凉了,刚喝了药发汗,现下正睡着。”
孙珏听了,心里便有些不乐意。因曹颂性子直爽,同他这个文绉绉的姐夫实是不对路,两人向来关系疏远。因此,孙珏见曹颂称病不出来,便觉得对方是瞧不起他,面儿上就有些难看。
曹项不好说话,曹硕比较懂事,看出孙珏不痛快,道:“二哥真病了,太医刚走一会儿!”
孙珏这方舒坦了些,点了点头。
曹颙见他端着大姐夫的谱,心里实在腻歪,因前院还有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候着,便对曹硕与曹项道:“三弟、四弟,你们陪大姐夫说会话,前院还有客人,大哥先去陪陪!”
今日孙珏是要同曹颙攀交情才来的,还想着在酒桌上两人好好唠唠。因此,他说前院还有客,立时耷拉下脸,端着茶杯道:“这大年下的,什么人不开眼,这个时候往家里做客啊?赶紧打发了,我同你大姐还想同你好好说说话呢!”
曹颙见他这谱越摆越大,很是不耐烦,当着两个小的面儿,也不好给孙珏没脸,便道:“是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过来转转,在前厅吃茶!”
这京城里,各个王府的阿哥虽说满街走,但是同曹家往来不过那几个。孙珏闻言,胳膊也僵了,身子也直了,嘎巴嘎巴嘴,脸上扯出一丝笑来,道:“既是两位小主子爷来了,孚若正该去陪着才是!”
因孙家是在旗包衣,所以孙珏这般说道。
曹颙起身道:“那姐夫稍坐,已经使人在厨房预备了酒菜,一会儿开席吃酒!”
孙珏不由得跟着起身,笑着问道:“姐夫没什么,既是两位小主子爷来了,孚若成应该置酒相待才是啊!”
曹颙心里甚是奇怪,虽说孙家也是旗人,但是平素里瞧着孙珏都是按照汉家礼法行事的,这“主子爷”这会子挂在嘴边儿倒是顺溜。
初瑜带人安排席面去了,曹颙回梧桐苑,唤奶子包严实了恒生,抱着往前院里。
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见曹颙果然带着孩子出来,都起身凑过来。
十六阿哥今年添了儿子,瞧了恒生脑袋上的三个旋,再瞧瞧小家伙虎头虎脑的模样,不禁道:“是够壮实的,这凑合可是比爷家的小阿哥还大!”
十七阿哥带着几分孩子气,捏了捏恒生的小脸,见他不哭不闹的,只是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笑着瞅人,笑着说道:“嗯,嗯,真是不错的孩子!”
曹颙听了,不禁好笑,这孩子还能分出三六九等来不成。
十六阿哥见十七阿哥捏来捏去的,使得恒生小脸通红,忙拍了他的胳膊,道:“行了,行了,晓得你正稀罕孩子,也不带这么稀罕法的。等明年弟妹生出个大阿哥,可着你这个当阿玛的随便捏脸蛋!”
十七阿哥傻笑着,这才收了手。曹颙怕恒生出来久了见风,吩咐奶子仔细包好送回去。
十六阿哥忙道:“先别走,这十六爷爷的见面礼还没送呢,不能白见我这大孙孙一回!”说着,从手上褪下个软玉扳指来,掖到恒生到包裹中,道:“小家伙,这个是十六爷爷送你的见面礼!”
十七阿哥看着曹颙吃瘪,也摘了腰间一块玉佩,笑着道:“大孙子,既是你十六爷爷都给了见面礼,你十七爷爷自然也不好小气!”
曹颙看着这两人耍宝,真是哭笑不得……
第379章 “贵客”(下)
曹府,芍院,上房。
孙珏一边考问两个小舅子的功课,一边在心里寻思,不晓得曹颙同两位阿哥说什么,这算不算私结阿哥?
曹颍在里间,问母亲用药的情况如何。毕竟还有几日就是过年了,要是拖到正月里还病着,怪遭罪的。
说起吃药,兆佳氏倒是有些奇怪。因为这两日喝得药明显味道“不足”,没什么药味儿。因这次换了个太医来瞧,兆佳氏还寻思是不是对方是个庸医,随意开的方子糊弄她。
她对女儿说出心中所惑,曹颍忙摇头,道:“母亲多想了,咱们这样的人家,请上府中来诊病的不过那么几位,都是太医院里有职的,怎么敢糊弄人?”
兆佳氏讪讪的,道:“要是这样,莫非是人参放得少了,总觉得没有药劲儿!”
曹颍道:“母亲不是说上次开的是去火的方子么,这些却是治头疼风邪失眠的,方子不一样,里面的药不一样,味道自是不一样!”
“许是她们舍不得好药!”兆佳氏听了,不禁小声嘟囔了一句。
曹颍正低头帮兆佳氏摧腿,没听真切,抬头道:“好药?什么好药?”
兆佳氏原还想要同女儿唠叨唠叨心中不满,但是自个儿从来在儿女面前强硬惯了,也拉不下脸来说自己吃瘪的事儿。因此,她撇了撇嘴角道:“没什么!什么药不药的,再好能当饭吃啊!”
曹颍性子柔顺,被母亲抢白也不恼,道:“母亲是不是不适京中这天气,干冷干冷的,女儿前两年也是不适应呢!”
兆佳氏道:“你是打小南边生、南边长的,连雪花儿都没见过几遭儿,自是受不得京里的寒。我是打小长在京城的,十来岁才同你姥爷到江南去。”说到江南,她心里还真想了。
这说也奇怪,没进京前,她满心念着京里的好;这进京后,想起在南边日子,却是怪叫人想的。再想起妯娌李氏,两人虽说刚到一块儿那几年有些不痛快,但是之后相处得却是极好。
这京城这边,虽说有亲嫂子、堂嫂子、堂姐、堂妹的不少人。但是却连个能好好拉拉家常的都没有。
曹颍见母亲提到江南,便面露思念之色,问道:“母亲,这是惦记小五了?”
兆佳氏想到主动留在江宁的幼子,心中不由火起,皱眉道:“那个小白眼狼,谁会惦记他?哼,可是瞧见你大伯、你伯娘的好了,连亲生老娘都舍了!”
曹颍笑着安慰道:“母亲别恼,小五这也是懂事啊,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