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这一年,前秦益州刺史王统在度坚山攻打陇西的鲜卑人乞伏司繁,乞伏司繁率领三万骑兵在苑川抵抗王统。王统偷袭了度坚山,乞伏司繁部落的五万多部众全都投降了王统,他的兵众们听说妻子儿女已经投降了前秦,不战而溃。乞伏司繁无处可走,也到王统那里投降了。前秦王苻坚任命乞伏司繁为南单于,把他留在长安。任命乞伏司繁的堂叔乞伏吐雷为勇士护军,去安抚其部众。
二年(壬申、372)
二年(壬申,公元372年)
'1'春,二月,秦以清河房旷为尚书左丞,征旷兄默及清河崔逞、燕国韩胤为尚书郎,北平阳陟、田勰、阳瑶为著作佐郎,郝略为清河相:皆关东士望,王猛所荐也。瑶,骛之子也。
'1'春季,二月,前秦任命清河人房旷为尚书左丞,征召房旷的哥哥房默以及清河人崔逞、燕国人韩胤为尚北郎,北平人阳陟、田勰、阳瑶为著作佐郎,郝略为清河相。这些人全都是关东享有声望的士人,由王猛所荐举的。阳瑶是阳鹜的儿子。
冠军将军慕容垂言于秦王坚曰:“臣叔父评,燕之恶来辈也,不宜复污圣朝,顾陛下为燕戮之。”坚乃出评为范阳太守,燕之诸王悉补边郡。
冠军将军慕容垂对前秦王苻坚进言说:“臣的叔父慕容评,是燕国像商代的恶来一样的人,不应该让他再玷污圣朝,愿陛下为燕国杀掉他。”苻坚于是调动慕容评任范阳太守,前燕的诸王全都被任命为边境州郡的太守。
臣光曰:古之人,灭人之国而人悦,何哉?为人除害故也。彼慕容评者,蔽君专政,忌贤疾功,愚暗贪虐以丧其国,国亡不死,逃遁见禽。秦王坚不以为诛首,又从而宠秩之,是爱一人而不爱一国之人也,其失人心多矣。是以施恩于人而人莫之恩,尽诚于人而人莫之诚,卒于功名不遂,容身无所,由不得其道故也。
臣司马光曰:上古时候的人,有时他们的国家被灭了他们反而高兴,为什么呢?因为替他们除掉祸害。那个慕容评,蒙蔽君主,专擅朝政,猜忌贤能,嫉恨功臣,愚顽昏暗,贪婪暴虐,最终丧失了他的国家。国家灭亡了,他本人还不死,逃亡躲避,终被擒获。秦王苻坚不把他杀掉,又对他放纵并给以宠爱,授以官秩,这是爱一个人而不爱一国人,肯定要丧失很多人心。所以对人施以恩惠而人们并不以恩相报,对人待以诚意而人们并不以诚相报,最终导致功名不成,无处容身,这是由于不得要领的缘故。
'2'三月,戊午,遣侍中王坦之征大司马温入辅;温复辞。
'2'三月,戊午(二十五日),东晋朝廷派侍中王坦之征召大司马桓温入朝辅政,桓温又一次推辞了。
'3'秦王坚诏:“关东之民学通一经、才成一艺者,在所以礼送之。在官百石以上,学不通一经、才不成一艺者,罢遣还民。”
'3'前秦王苻坚下达诏令说:“关东的百姓有学问能够精通一经,才能具有一技之长的人,所在州县应按礼仪把他们送到官府。享受百石以上俸禄的官吏,学问不能精通一经,才能没有一技之长的,罢官遣送,恢复普通百姓的身份。”
'4'夏,四月,徙海西公于吴县西柴里,敕吴国内史刁彝防卫,又遣御史顾允监察之。彝,协之子也。
'4'夏季,四月,将海西公司马奕迁徙到吴县的西柴里,敕令吴国内史刁彝负责防卫,又派御史顾允前去监察。刁彝是刁协的儿子。
'5'六月,癸酉,秦以王猛为丞相、中书监、尚书令、太子太傅、司隶校尉,特进、常侍、持节、将军、侯如故;阳平公融为使持节、都督六州诸军事、镇东大将军、冀州牧。
'5'六月,癸酉(十二日),前秦任命王猛为丞相、中书监、尚书令、太子太傅、司隶校尉,其特进、常侍、持节、将军、侯爵则仍旧保留。任命阳平公苻融为使持节、都督六州诸军事、镇东大将军、冀州牧。
'6'庾希、庾邈与故青州刺史武沈之子遵聚众夜入京口城,晋陵太守卞眈逾城奔曲阿。希诈称受海西公密旨诛大司马温。建康震扰,内外戒严,卞眈发诸县兵二千人击希,希败,闭城自守。温遣东海内史周少孙讨之。秋,七月,壬辰,拔其城,擒希、邈及其亲党,皆斩之。眈,之子也。
'6'庾希、庾邈与过去的青州刺史武沈的儿子武遵聚集兵众,趁夜进入京口城,晋陵太守卞眈翻越出城逃奔到曲河。庾希诈称接受了海西公的秘密旨令,诛杀大司马桓温。建康城里震惊混乱,内外都严加戒备。卞眈派出各县的兵众二千人攻击庚希,庾希失败,紧闭城门自我固守。桓温派东海内史周少孙讨伐庚希。秋季,七月,壬辰(初一),攻下了京口城,擒获了庾希、庾邈以及他们的亲信同党,把他们全都杀掉了。卞眈是卞的儿子。
'7'甲寅,帝不豫,急召大司马温入辅,一日一夜发四诏;温辞不至。初,帝为会稽王,娶王述从妹为妃,生世子道生及弟俞生。道生疏躁无行,母子皆以幽废死。余三子,郁、朱生、天流,皆早夭。诸姬绝孕将十年,王使善相者视之,皆曰:“非其人。”又使视诸婢媵,有李陵容者,在织坊中,黑而长,宫人谓之“昆仑”相者惊曰:“此其人也!”王召之侍寝,生子昌明及道子。己未,立昌明为皇太子,生十年矣。以道子为琅邪王,领会稽国,以奉帝母郑太妃之祀。遗诏:“大司马温依周公居摄故事。”又曰:“少子可辅者辅之,如不可,君自取之。”侍中王坦之自持诏入,于帝前毁之。帝曰:“天下,傥来之运,卿何所嫌!”坦之曰:“天下,宣、元之天下,陛下何得专之!”帝乃使坦之改诏曰:“家国事一禀大司马,如诸葛武侯、王丞相故事。”是日,帝崩。
'7'甲寅(二十三日),简文帝身体不适,紧急征召大司马桓温入朝辅政,一天一夜接连发出四道诏令,桓温推辞不来。当初,简文帝为会稽王时,娶了王述的堂妹为妃,生下了长子司马道生及弟弟司马俞生。司马道生粗鲁急躁,品行不端,母子全都因此被囚禁废黜而死。其他三个儿子,司马郁、司马朱生、司马天流,全都早年夭折。众姬妾绝孕将近十年,会稽王让会相面的人来观察她们,会相面的人都说:“能生儿子的不是这些人。”会稽王又让相面的人去观察女仆女佣。有一个叫李陵容的,在纺织作坊里,长得又高又黑,宫女们都叫她“昆仑”。相面的人见到她后吃惊地说:“这就是会生儿子的人!”会稽王召她服侍起居,生下了儿子司马昌明及司马道子。己未(二十八日),立司马昌明为皇太子,这时,他已经十岁了。任命司马道子为琅邪王,兼领会稽国,以尊奉帝母郑太妃的祀位。简文帝下达遗诏:“大司马桓温依据周公的旧例,代理皇帝摄政。”又说:“对年轻的儿子,可以辅佐就辅佐,如果不能辅佐,君则自己取而代之。”侍中王坦之自己手持诏书进入宫中,在简文帝面前把诏书撕掉了。简文帝说:“天下,来自于意外的命运,你有什么不满意的!”王坦之说:“天下,是宣帝、元帝的天下,陛下怎么能独断专行!”于是简文帝就让王坦之修改了诏书,说:“宗族国家之事,一概听命于大司马桓温,就像诸葛亮、王导辅政时的做法一样。”这一天,简文帝驾崩。
群臣疑惑,未敢立嗣,或曰:“当须大司马处分。”尚书仆射王彪之正色曰:“天子崩,太子代立,大司马何容得异!若先面谘,必反为所责。”朝议
乃定。太子即皇帝位,大赦。崇德太后令,以帝冲幼,加在谅暗,令温依周公居摄故事。事已施行,王彪之曰:“此异常大事,大司马必当固让,使万机停滞,稽废山陵,未敢奉令,谨具封还。”事遂不行。
群臣疑惑不解,没敢确立嗣子。有人说:“应当让大司马桓温来处理。”尚书仆射王彪之脸色严厉地说:“天子驾崩,太子代立,大司马怎能有资格提出异议!如果事先当面向他询问,一定反而会被他责备。”于是经过朝臣讨论就决定了。太子即皇帝位,实行大赦。崇德太后发布命令,因为孝武帝年幼,加上他得居丧,命令桓温依据周公摄政的旧例行事。命令已经公布,王彪之说:“这是非常大事,大司马桓温一定会固执地辞让,从而导致政务停顿,耽误先帝陵墓的修筑,我不敢遵奉命令,谨将诏书密封归还。”于是事情也就没能实行。
温望简文临终禅位于己,不尔便当居摄。既不副所望,甚愤怨,与弟冲书曰:“遗诏使吾依武侯、王公故事耳。”温疑王坦之、谢安所为,必衔之。诏谢安征温入辅;温又辞。
桓温希望简文帝临终前将皇位禅让给自己,不这样的话,也应当让他摄政。此后这个愿望没能实现,非常怨恨愤怒,给弟弟桓冲写信说:“简文帝遗诏让我按诸葛亮、王导的旧例辅政。”桓温怀疑这事是王坦之、谢安干的,对他们怀恨在心。朝廷诏令谢安前去征召桓温入朝辅政,桓温又推辞了。
'8'八月,秦丞相猛至长安,复加都督中外诸军事。猛辞曰:“元相之重,储傅之尊,端右事繁,京牧任大,总督戎机,出纳帝命,文武两寄,巨细并关,以伊、吕、萧、邓之贤,尚不能兼,况臣猛之无似!”章三四上,秦王坚不许,曰:“朕方混一四海,非卿无可委者;卿之不得辞宰相,犹朕不得辞天下也。”
'8'八月,前秦丞相王猛抵达长安,又加任都督中外诸军事。王猛推辞说:“丞相的重任,太傅的尊位,尚书令政务纷繁,司隶校尉责任重大,总领督察军务,上传下达皇帝的命令,文武职务集于一身,大小事务都要亲躬,以伊尹、吕望、萧何、邓禹那样的贤明,尚且不能兼备,何况臣王猛这样不肖呢!”表示辞让的表章进上了三四次,前秦王苻坚不同意,说:“朕正在统一四海,除了你再没有人可以委以重任。你不能推辞宰相,就像朕不能推辞天下一样。”
猛为相,坚端拱于上,百官总己于下,军国内外之事,无不由之。猛刚明清肃,善恶著白,放黜尸素,显拔幽滞,劝课农桑,练习军旅,官必当才,刑必当罪。由是国富兵强,战无不克,秦国大治。坚敕太子宏及长乐公丕等曰:“汝事王公,如事我也。”
王猛为宰相,苻坚敛手无为于其上,百官统属其下,军队及国家内政外交事务,没有不经由他手的。王猛刚正贤明,清廉严肃,褒贬鲜明,放逐罢免尸位素餐者,提拔重用有才而不得志者,劝勉农耕桑蚕,训练军队,任用职官都符合他们的才能,刑罚一定依据罪恶。因此国富兵强,战无不胜,秦国大治。苻坚敕令太子苻宏及长乐公苻丕等人说:“你们事奉王猛,要像事奉我一样。”
阳平公融在冀州,高选纲纪,以尚书郎房默、河间相申绍为台中别驾,清河崔宏为州从事,管记室。融年少,为政好新奇,贵苛察;申绍数规正,导以宽和,融虽敬之,未能尽从。后绍出为济北太这,融屡以过失闻,数致谴让,乃自恨不用绍言。
阳平公苻融在冀州,以严格的标准选择州府官吏,任命尚书郎房默、河间相申绍为治中别驾,清河人崔宏为州从事,掌管记室。苻融年轻,为政喜好新奇,推崇以苛刻烦琐的方式体现精明。申绍多次劝他改正,转向实行宽容和缓的政策,苻融虽然尊敬申绍,却未能完全听从他的意见。后来申绍调任济北太守,苻融屡屡因为犯有过错而失去声望,多次导致被谴责,这才自己悔恨没有听从申绍的话。
融尝坐擅起学舍为有司所纠,遣主簿李纂诣长安自理;纂忧惧,道卒。融问申绍:“谁可使者?”绍曰:“燕尚书郎高泰,清辩有胆智,可使也。”先是丞相猛及融屡辟泰,泰不起,至是,融谓泰曰:“君子救人之急,卿不得复辞!”泰乃从命。至长安,猛见之,笑曰:“高子伯于今乃来,何其迟也!”泰曰:“罪人来就刑,何问迟速!”猛曰:“何谓也?”泰曰:“昔鲁僖公以泮宫发颂,刘宣王以稷下垂声,今阳平公开建学宫,追踪齐、鲁,未闻明诏褒美,乃更烦有司举劾。明公阿衡圣朝,惩劝如此,下吏何所逃其罪乎!”猛曰:“是吾过也。”事遂得释。猛因叹曰:“高子伯岂阳平所宜吏乎!”言于秦王坚。坚召见,悦之,问以为治之本。对曰:“治本在得人,得人在审举,审举在核真,未有官得其人而国家不治者也。”坚曰:“可谓辞简而理博矣。”以为尚书郎;泰固请还州,坚许之。
苻融曾经因为擅自建造学舍而被官府纠劾,他派主簿李纂到长安去陈述理由。李纂担心害怕,半路上就死了。苻融问申绍:“还有谁可以派去?”申绍说:“燕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