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贾琼问息谤,通曰:“无辩。”问止怨,曰:“不争。”通尝称:“无赦之国,其刑必平;重敛之国,其财必削。”又曰:“闻谤而怒者,谗之也;见誉而喜者,佞之媒也:绝去媒,谗佞远矣。”大业末,卒于家,门人谥曰文中子。
王通的弟子贾琼问王通如何平息诽谤,王通说:“不去争辩。”贾琼问如何制止往怨恨,王通说:“不去争论。”王通曾声称:“没有罪过可赦免的国崐家,其刑法必定公允;横征暴敛的国家,其财力必定削弱。”又说:“听到诽谤就发怒的人容易中了进谗言者的圈套,听到称赞就高兴的人容易为阿谀奉承的人所利用。如果去掉这些毛病,谗言奸佞就会远离而去。”大业末年,王通在家去世,他的弟子追赠他为“文中子。”
'4'突厥步迦可汗所部大乱,铁勒仆骨等十余部,皆叛步迦降于启民。步迦众溃,西奔吐谷浑;长孙晟送启民置碛口,启民于是尽有步迦之众。
'4'突厥步迦可汗的部下大乱。铁勒、仆骨等十余个部族都背叛了步迦,归降了启民可汗。步迦可汗的部众溃散,向西逃到吐谷浑,长孙晟将启民可汗安置在碛口,于是启民可汗统辖了步迦可汗的所有部众。
资治通鉴第一百八十卷
隋纪四 高祖文皇帝下仁寿四年(甲子、604)
隋纪四 隋文帝仁寿四年(甲子,公元604年)
'1'春,正月,丙午,赦天下。
'1'春季,正月,丙午(初九),大赦天下。
'2'帝将避暑于仁寿宫,术士章仇太翼固谏;不听。太翼曰:“是行恐銮舆不返!”帝大怒,系之长安狱,期还而斩之。甲子,幸仁寿宫。乙丑,诏赏赐支度,事无巨细,并付皇太子。夏,四月,乙卯,帝不豫。六月庚申,赦天下。秋,七月,甲辰,上疾甚,卧与百僚辞诀,并握手欷,命太子赦章仇太翼。丁未,崩于大宝殿。
'2'文帝要去仁寿宫避暑,术士章仇太翼竭力劝说,文帝不听。章仇太翼说:“这次出行恐怕主上回不来了!”文帝勃然大怒,将章仇太翼投入长安的监狱,准备回来杀掉他。甲子(二十七日),文帝驾临仁寿宫。乙丑(二十八日),文帝下诏凡赏赐、财政支出,事无巨细一并交付皇太子杨广处理。夏季,四月,乙卯(疑误),文帝感到身体不适。六月庚申(疑误),大赦天下。秋季,七月,甲辰(初十),文帝病重,他躺在床上和文武百官诀别,并握住大臣们的手欷不止。文帝命太子杨广赦免章仇太翼。丁未(十三日),文帝在大宝殿驾崩。
高祖性严重,令行禁止。每旦听朝,日昃忘倦。虽啬于财,至于赏赐有功,即无所爱;将士战没,必加优赏,仍遣使者劳问其家。爱养百姓,劝课农桑,轻徭薄赋。其自奉养,务为俭素,乘舆御物,故弊者随宜补用;自非享宴,所食不过一肉;后宫皆服浣濯之衣。天下化之,开皇、仁寿之间,大夫率衣绢布,不服绫绮,装带不过铜铁骨角,无金玉之饰。故衣食滋殖,仓库盈溢。受禅之初,民户不满四百万,末年,逾八百九十万,独冀州已一百万户。然猜忌苛察,信受谗言,功臣故旧,无始终保全者;乃至子弟,皆如仇敌,此其所短也。
隋文帝性格谨严持重,办事令行禁止,每日清晨听理朝政,到日偏西时还不知疲倦。虽然吝啬钱财,但赏赐有功之臣则不吝惜;将士战死,文帝必定从优抚恤,并派使者慰问死者家属。他爱护百姓,劝课农桑,轻徭薄赋。自己生活务求节俭朴素,所乘车驾及所用之物,旧了坏了都随时修理使用;如果不是享宴,吃饭不过一个肉菜;后宫都身着洗旧了的衣服。天下人都为文帝的行为所感化。开皇、仁寿年间,男子都身穿绢布衣服,不穿绫绮;衣带饰品用的不过是铜铁骨角所制,没有金玉的装饰。因此国家的财富日益增长,仓库丰盈。文帝受禅之初,隋朝的民户不满四百万户;到了隋文帝仁寿末年,超过了八百九十万户,仅冀州就已有一百万户。但是文帝好猜忌苛察,容易听信谗言,他的功臣故旧,没有能始终保全的;至于他的子弟辈,都象仇敌一样,这是他的短处。
初,文献皇后既崩,宣华夫人陈氏、容华夫人蔡氏皆有宠。陈氏,陈高宗之女;蔡氏,丹杨人也。上寝疾于仁寿宫,尚书左仆射杨素、兵部尚书柳述、黄门侍郎元岩皆入侍疾,召皇太子入居大宝殿。太子虑上有不讳,须预防拟,手自为书,封出问素;素条录事状以报太子。宫人误送上所,上览而大恚。陈夫人平旦出更衣,为太子所逼,拒之,得免,归于上所;上怪其神色有异,问其故。夫人泫然曰:“太子无礼!”上恚,抵床曰:“畜生何足付大事!独孤误我!”乃呼柳述、元岩曰:“召我儿!”述等将呼太子,上曰:“勇也。”述、岩出为敕书。杨素闻之,以白太子,矫诏执述、岩系大理狱;追东宫兵士帖上台宿卫,门禁出入,并取宇文述、郭衍节度;令右庶子张衡入寝殿侍疾,尽遣后宫出就别室;俄而上崩。故中外颇有异论。陈夫人与后宫闻变,相顾战栗失色。晡后,太子遣使者赍小金合,帖纸于际,亲署封字,以赐夫人。夫人见之,惶惧,以为鸩毒,不敢发。使者促之,乃发,合中有同心结数枚,宫人咸悦,相谓曰:“得免死矣!”陈氏恚而却坐,不肯致谢;诸宫人共逼之,乃拜使者。其夜,太子蒸焉。
当初,独孤皇后去世,宣华夫人陈氏、容华夫人蔡氏都受到文帝的宠爱。陈氏是陈宣帝的女儿,蔡氏是丹杨人。文帝患病住在仁寿宫,尚书左仆射杨素、兵部尚书柳述、黄门侍郎元岩都进入仁寿宫侍病。文帝召皇太子杨广入内居崐住在大宝殿。杨广考虑到如果文帝去世,必须预先作好防备措施,他亲手写了一封信封好,派人送出来询问杨素。杨素把情况一条条写下来回复太子。宫人误把回信送到了文帝的寝宫,文帝看后极为愤怒。天刚亮,陈夫人出去更衣,被太子杨广所逼迫。陈夫人拒绝了他才得以脱身。她回到文帝的寝宫,文帝奇怪她神色不对,问什么原因,陈夫人流着泪说:“太子无礼!”文帝愤怒,捶着床说:“这个畜生!怎么可以将国家大事交付给他!独孤误了我!”于是他叫来柳述、元岩说:“召见我的儿子!”柳述等人要叫杨广来。文帝说:“是杨勇。”柳述、元岩出了文帝的寝宫,起草敕书。杨素闻知此事,告诉了太子杨广。杨广假传文帝的旨意将柳述、元岩逮捕,关进大理狱。他们迅速调来东宫的裨将兵士来宿卫仁寿宫,宫门禁止出入,并派宇文述、郭衍进入调度指挥;命令右庶子张衡进入文帝的寝宫侍侯文帝。后宫的人员全被赶到别的房间去。一会儿,文帝死了。因此朝廷内外有很多不同的说法。陈夫人与后宫们闻知发生变故,面面相觑,战栗失色。黄昏时,太子杨广派使者送来小金盒,盒边上贴封纸,杨广亲笔写上封字,赐给陈夫人。陈夫人看见小金盒,惊惶恐惧,以为是鸩毒,不敢打开。使者催促陈夫人,于是她打开小金盒,盒内有几枚同心结。宫人们都高兴了,互相说:“可以免死了!”陈夫人愤怒得想坐下,不肯致谢。宫人们一起逼迫陈夫人,她才拜谢使者接受了小金盒。当天夜里,太子杨广将陈夫人奸淫。
乙卯,发丧,太子即皇帝位。会伊州刺史杨约来朝,太子遣约入长安,易留守者,矫称高祖之诏,赐故太子勇死,缢杀之,然后陈兵集众,发高祖凶问。炀帝闻之,曰:“令兄之弟,果堪大任。”追封勇为房陵王,不为置嗣。八月,丁卯,梓宫至自仁寿宫;丙子,殡于大兴前殿。柳述、元岩并除名,述徙龙川,岩徙南海。帝令兰陵公主与述离绝,欲改嫁之;公主以死自誓,不复朝谒,上表请与述同徙,帝大怒。公主忧愤而卒,临终,上表请葬于柳氏,帝愈怒,竟不哭,葬送甚薄。
乙卯(二十一日),为文帝发丧。太子杨广即皇帝位。正好伊州刺史杨约来朝见,杨广派杨约进入长安,调换了留守者。诈称文帝的诏命,将前太子杨勇赐死,杨勇被勒死。然后陈兵集众,发布文帝去世的凶信。炀帝听到杨约的行动后对杨素说:“您的弟弟果然能够担当重任。”他追封杨勇为房陵王,不给杨勇立继承人。八月,丁卯(初三),文帝的灵柩从仁寿宫至京师;丙子(十二日),在大兴前殿为文帝出殡。柳述、元岩被一起除名。柳述被流放到龙川,元岩被流放到南海。炀帝命令兰陵公主和柳述断绝关系,打算把她改嫁别人。兰陵公主以死来发誓,不再朝见炀帝。她上表炀帝要求和柳述一起流放,炀帝大怒,兰陵公主忧愤而死。她临终时上表给炀帝请求归葬柳氏墓地。炀帝更加发怒,竟然没哭。兰陵公主的葬礼葬物极为简单菲薄。
'3'太史令袁充奏言:“皇帝即位,与尧受命年合。”讽百官表贺。礼部侍郎许善心议,以为“国哀甫尔,不宜称贺。”左卫大将军宇文述素恶善心,讽御史劾之;左迁给事郎,降品二等。
'3'太史令袁充奏道:“皇帝即位,与尧受天命的时间吻合。”他示意百官上表庆贺。礼部侍郎许善心提出,由于“国丧刚完,不适宜称贺”,左卫大将军宇文述向来讨厌许善心,他示意御史弹劾许善心,许善心被降职为给事郎,降了两级。
'4'汉王谅有宠于高祖,为并州总管,自山以东,至于沧海,南距黄河,五十二州皆隶焉;特许以便宜从事,不拘律令。谅自以所居天下精兵处,见太子勇以谗废,居常怏怏;及蜀王秀得罪,尤不自安,阴蓄异图。言于高祖,以“突厥方强,宜修武备。”于是大发工役,缮治器械,招集亡命,左右私人殆将数万。突厥尝寇边,高祖使谅御之,为突厥所败;其所领将帅坐除解者八十余人,皆配防岭表。谅以其宿旧,奏请留之,高祖怒曰:“尔为藩王,惟当敬依朝命,何得私论宿旧,废国家宪法邪!嗟乎小子,尔一旦无我,或欲妄动,彼取尔如笼内鸡雏耳,何用腹心为!”
'4'汉王杨谅受到文帝的宠爱,他是并州总管,崤山以东到沧海,南至黄河,五十二州都隶属于并州。杨谅得到特许可以便宜行事,可以不拘泥于法律条文。杨谅自认为他所在的地方是天下精兵的聚集地,他看到太子杨勇因谗言被废黜,常常怏怏不乐;到蜀王杨秀获罪,杨谅极为不安,暗中怀有异图。他对文帝说,由于“突厥正处于强盛时期,应该修整军备。”于是他大规模地征崐发工匠夫役,修造武器,招集亡命之徒,身边的私人门客将近数万。突厥人曾进犯边塞,文帝派杨谅抵御突厥人,他被突厥人打败,他属下的将帅因罪被解职除名的有八十余人,都被发配流放到岭表。杨谅因为这些人是他过去的老部下,奏请文帝留下这些人。文帝发怒说:“你作为藩王,只应恭敬地遵从朝廷的命令,怎么可以因私而谈论宿旧,废弃国家的法令呢!你这小子,一旦没了我,要想轻举妄动,人家抓你就象抓笼子里的鸡雏一样,心腹又有什么用呢?”
王者,僧辩之子,倜傥好奇略,为谅谘议参军,萧摩诃,陈氏旧将,二人俱不得志,每郁郁思乱,皆为谅所亲善,赞成其阴谋。
王是王僧辩的儿子,为人洒脱,善于谋略,他是杨谅的谘议参军。萧摩诃是陈国的旧将。两个人都不得志,常常郁闷,胡思乱想,他们都得到杨谅的信任优待,都赞同杨谅谋反的阴谋。
会荧惑守东井,仪曹邺人傅奕晓星历,谅问之曰:“是何祥也?”对曰:“天上东井,黄道所经,荧惑过之,乃其常理,若入地上井,则可怪耳。”谅不悦。
当时正好火星处在井宿的位置,仪曹邺人傅奕通晓天文星历,杨谅问他:“这是什么征兆?”傅奕回答:“天上的井宿,在黄道带上,是火星必经之路,这是正常的规律,倘若进入地上井的位置,那就怪异了。”杨谅听了很不高兴。
及高祖崩,炀帝遣车骑将军屈突通以高祖玺书征之。先是,高祖与谅密约:“若玺书召汝,敕字傍别加一点,又与玉麟符合者,当就征。”及发书无验,谅知有变。诘通,通占对不屈,乃遣归长安。谅遂发兵反。
到文帝去世时,炀帝派车骑将军屈突通持印有文帝玉玺的诏书召杨谅进京。原来,文帝与杨谅秘密约定:“要是玺书召你,敕字旁另加一点,还要与玉麟符相契合,才可以应召。”杨谅看到发来的玺书与原约不能验证,就知道出了事,他盘问屈突通,屈突通闪烁其词而不回答,于是,屈突通被打发回长安,杨谅起兵造反。
总管司马安定皇甫诞切谏,谅不纳。诞流涕曰:“窃料大王兵资非京师之敌;加以君臣位定,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