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通道中黑袍的身影消失了。
阿斯特纽斯叹了一口气,坐回位置上,几乎在那同时,时空通道中开始闪动着魔法的闪电。那是帕拉丁和征服了黑暗之后,并且取而代之的年轻人最后的会面。
外界的闪电也在四处奔窜着,刺痛了两个人的双眼。雷声隆隆,高塔的基石摇晃着,地基也跟着剧烈的震动着。狂风怒吼,连帕萨理安的哭喊声也被压了下来。
苍老的法师抬起憔悴不堪的脸,扭过头去看着窗户外的恐怖景色。“这就是终结,”他骨瘦如柴的手虚弱的在空中挥动着。“一切事物的终结。”
“没错,”阿斯特纽斯皱起眉头,对于高塔突然间的震动让他写错了一个字感到十分恼怒。他更坚定的拿起书,眼睛看着时空通道,书写着,纪录着最后的一场战役。
在几分钟之内,一切都会结束了。白光石破天惊的一闪,挥洒出最后美丽的一瞬,然后就消失了。在时空通道之中,只剩下一片黑暗。
帕萨理安啜泣起来。他的眼泪掉落在地板上,让整座高塔也起了共鸣。仿佛它也预见了末日的到来,恐惧的颤抖着。
阿斯特纽斯不顾如雨般落下的落石和起伏不定的地板,冷静的写下了最后的一句话。
在五月的第四天,二一五八年,克莱恩的历史走到了尽头。
最后,阿斯特纽斯叹口气,开始将书缓缓的盖上。
一只手猛然捶在书页上。
“不行,”一个坚定的声音。“我不能容许它就这样结束。”
阿斯特纽斯的手不可扼抑的抖了起来,在纸上嘀了一大滴的墨渍,遮掩了最后的几个字。
“卡拉蒙……卡拉蒙。马哲理!”帕萨理安哭喊着,对着大汉伸出颤抖的手。“原来在森林里面我听到的就是你!”
“你怀疑我吗?”卡拉蒙皱起眉头。虽然他对于眼前的景象感到十分震惊,但却觉得很难对大法师感到同情。看着帕萨理安的下半身变成石头,卡拉蒙脑中只想得起他弟弟在这座塔中所经历的磨难,以及自己和克丽珊娜小姐被送回伊斯塔之后所经历的折磨。
“没错,我不是怀疑你!”帕萨理安挥舞着手。“我是怀疑自己的理智!难道你不明白吗?你怎么能够出现在这里呢?你怎么可能在摧毁这个世界的魔法战争中幸存下来?”
“他没有,”阿斯特纽斯严肃的说。他恢复了镇定,将那本打开的书放在脚边,站了起来。他瞪着卡拉蒙,指控似的伸出手指。
“这是什么骗术?你死了,这代表了什么——”
卡拉蒙一言不发的将泰索何夫从他背后给拉了出来。泰斯受到这种严肃气氛的感染,敬畏的只敢躲在卡拉蒙身边,圆睁着大眼,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帕萨理安。
“你——你想要我解释吗,卡拉蒙?”泰斯小声的,用礼貌的声音询问道,在隆隆的雷声中几乎没人听见。“我——我想,我想要告诉你我为什么会干扰那个时空旅行的法术,然后是因为雷斯林给了我错误的指示我才会把那个时空旅行装置给弄坏,我想即使有一部分的确是我的错,而且我还想要告诉你我到底是怎么样在无底深渊里面遇到可怜的尼修的。”泰斯的眼中充满了泪水。“而且还可以告诉你雷斯林是怎么杀死他——”
“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了,”阿斯特纽斯打断了他。“那么,你能够来到这里是因为坎德人的原因。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卡拉蒙。马哲理?”
大汉把目光转向帕萨理安。“我对你没有任何的同情,法师。
事实上,在这一点上我和雷斯林一样。也许你有你自己的理由对待我和克丽珊娜小姐,那样子把我们送回伊斯塔。如果是这样,“卡拉蒙举起一只手,阻止了准备要开口的帕萨理安,”如果是这样,那是你要知道的事情,不是我。现在,我知道自己有能力改变历史。因为雷斯林告诉我,由于这位坎德人,我们有了改变历史的能力。“
“我拥有那个魔法装置。我可以前往历史中的任何一个时间点。
告诉我是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了这彻底的毁灭。我将会尽全力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卡拉蒙的目光从帕萨理安的身上转移到阿斯特纽斯。历史学者摇摇头。“不要看着我,卡拉蒙。马哲理。我的立场和在所有的事情中是一样中立的。我没办法给你任何帮助。我只能给你这个警告:你可以回到过去,但是你也可能发现自己什么都没办法改变。在激流中的一个小涟漪,这可能就是你努力的结果。”
卡拉蒙点点头。“如果这就是我的下场,那么至少我死的时候能够知道自己已经尽力弥补过去的错误。”
阿斯特纽斯用锐利,毫不动摇的眼神打量着卡拉蒙。“你所说的是什么失败,战士?你冒着生命危险追逐你的弟弟回到过去。你已经尽了力,你用尽浑身解数试图向他证明那条黑暗的道路只通往他自己的末日。”阿斯特纽斯对着时空通道指了指。“你听见我对他所说的话?你知道他将会面对什么?”
卡拉蒙无言的再度点点头,脸色苍白、憔悴。
“那么告诉我吧。”阿斯特纽斯冷冷的说。
高塔开始震动。狂风不断击打着墙壁,闪电将漆黑的夜变成了苍白、刺眼的白天。他们所处在的小小、空无一物的房间也跟着震动起来。虽然此处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别人,但卡拉蒙觉得可以隐约听见饮泣的声音,慢慢的,他才意识到这是高塔所发出的共鸣声。
他不安的看着四周。
“你还有时间,”阿斯特纽斯坐回板凳上,拿起书。但他并没有盖上书。“不过可能不久了。但时间依然是有的。你要从哪里开始?”
卡拉蒙颤抖的吸口气。然后他眉头紧锁,义愤填膺的看着帕萨理安。“那是个阴谋,对吧,法师?是个想让我达成你们作不到的事情的阴谋,那就是阻止雷斯林惊人的计划。但是你失败了。你将克丽珊娜送回过去,目的就是想让她死在那边,因为你害怕她。但是她的意志、她对雷斯林的爱比你想象的要坚强。她活了下来,而且,被她自己的爱和野心所蒙蔽,她跟随着雷斯林进入了无底深渊。”卡拉蒙皱着眉。“我不明白帕拉丁为什么会回应她的祈祷,为什么会给她进入无底深渊的力量——”
“诸神的行事不是你所能了解的,卡拉蒙。马哲理,”阿斯特纽斯冷漠的打断他。“你有什么资格评断他们?也许他们也会犯错。
或者是他们宁愿拿手中最大的筹码来冒险,希望能够获得最好的结果。“
“不管怎么说,”卡拉蒙的脸色阴沉、十分的困扰。“法师将克丽珊娜送回了过去,也将进入时空通道的钥匙交到了我弟弟的手上。他们失败了,诸神失败了。我也失败了。”卡拉蒙用一只颤抖的手梳弄着他的头发。
“我以为我可以说服雷斯林离开他所走的死路。我早就应该知道的。”大汉苦笑着说。“我说过什么可笑的话曾经对他产生过影响的?当他站在时空通道之前准备要进入无底深渊的时候。他一告诉我他的计划,我就离开了,一切都发生的很快速。我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啐!”阿斯特纽斯不屑的说:“你还能干什么?他那时的力量远远的超乎你我想象之外。他光用他的意志和力量就将魔法力场给支撑起来。你根本杀不了他——”
“你说的没错,”卡拉蒙将目光移开房间,转看着窗户外风暴。
闪电肆虐的天空,“但是我应该要跟随他,跟随着他直入黑暗之中,即使这代表了我生命的终结。我应该让他看看我愿意为了亲情而牺牲,正如同他愿意为了野心和魔法而牺牲一样。”卡拉蒙目光转回来。“然后他才会尊重我。他才有可能会听我的。所以我要回去。
我要进入无底深渊。“他不理泰索何夫恐惧的低呼声,”我将会完成我的使命。“
“你的使命?”帕萨理安狂热的重复道。“你根本不了解这代表着什么!卡拉蒙——”
一道刺眼、耀目的闪电在房间中爆炸开来,把所有的人都震飞到撞上墙。当雷声随之而来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听得见那理应震耳欲聋的响声。然后,一阵刺耳的惨叫声盖过了爆炸声。
那充满了痛苦的叫声让卡拉蒙浑身一颤,他张开了眼,却希望自己永远不要再看见相同的景象。
变成石柱的帕萨理安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根火柱!法师无助的被困在雷斯林的法术之中。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焰一寸一寸的吞食他无法动弹的身体。
泰索何夫不忍的用手遮住脸,躲在角落。阿斯特纽斯被从原先坐着的位置震倒在地上,他的手立刻伸到那本书上。他飞快的开始记述,但他的手变得僵硬,笔从他的手中掉了下去。他再一次的开始盖上书页……
“不行!”卡拉蒙大吼。他拼了命的伸出手挡在书页之间。
阿斯特纽斯看着他,卡拉蒙在那双不受时光影响的眼眸瞪视之下退缩了。他的手开始颤抖,但却依旧坚定的压在白色的书页和皮制的封面之间。濒死的法师凄惨的哭喊着。
阿斯特纽斯松开了那本打开的书。
“拿着这个。”卡拉蒙盖上书页,将珍贵的书塞进泰索何夫手中。泰斯楞楞的点头,紧紧的抱着几乎和他人一样大的书,害怕的躲回原来的角落,畏惧的瞪视着四周。卡拉蒙则是飞快的冲向那个快要死掉的法师。
“不行!”帕萨理安尖声怪叫道。“不要靠近我!”他飘逸的白色长发和和胡须开始哗剥作响,他的皮肤边冒泡、边发出嘶嘶声。恶心的血肉烧焦气味和硫磺昧混合在一起,让人忍不住作恶。
“告诉我!”卡拉蒙举起手遮挡着高热,尽可能的靠近法师。
“告诉我,帕萨理安!我应该怎么做?我要怎么阻止这悲剧发生?”
法师的眼珠开始融化,他曾经是脸的器官都已经烧得焦黑变形,原先被称作嘴的地方只剩下一个畸形的黑洞。但他临死前所说的话像是一道闪电一样永远烙印在卡拉蒙的脑海中。
“绝对不能让雷斯林离开无底深渊!”
第七章
黑玫瑰骑士
索思爵士坐在孤寂的达加堡废墟中那张斑驳,焦黑的王座上。
橘色的双眼在无形的眼窝中熊熊的燃烧着,这是那饱经摧折的索兰尼亚骑士盔甲中还隐藏着被诅咒的生命唯一的线索。
索思孤单的坐着。
死亡骑士赶走了所有的随待,那些生前为他效忠,死后也跟着一起受到诅咒,必须永恒追随他的骑士。他也赶走了那些怨灵,是那些精灵女人导致了他的堕落,因此注定必须和他度过永劫的黑夜。数百年以来的夜晚,索思爵士都命令这些不幸的女人和他一起熬过被诅咒的每一分、每一秒。每天晚上,当他坐在残破的王座上时,他强迫她们永无休止的吟唱那首叙述了他和女人间的悲剧的歌谣。
那首歌给索思带来苦涩的折磨,但他欣然接受这痛苦。这比在其它时候必须忍受的绝对空无要好上不只十倍。但,今夜,他并没有聆听这首歌。相反的,他倾听着自己的故事,倾听着这如同夜风轻抚过这座残破废墟所发出来的清柔悲叹声一样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我是高阶的索兰尼亚骑上。那时我拥有一切,英俊、有魅力、娶了一个即使不算美丽却家财万贯的女人。我的骑士们都对我忠心不贰。没错,人们羡慕我,羡慕达加堡的索思爵士。”
“在大灾变降临前的那个春天,我和随从们离开了达加堡,前往帕兰萨斯。骑士评议会正准备要展开,而这需要我的出席。我对于评议会一点都不感兴趣,因为每次的评议会都在枝微末节的规章上永无止尽的争吵。但是一群骑士聚集在一起一定会有美酒、聊天的好伙伴、有关冒险和战争的故事。那才是我去的原因。”
“我们不疾不徐的骑着,一点也没有赶路的急迫,每天都是在吹嘘和歌曲中度过。如果可能的话,晚上我们会住在旅馆中,万一不行,我们也毫无怨言的睡在满天星斗之下。那时还是早春,天气很好。阳光暖洋洋的照在我们身上,清和的微风降低太阳所带来的热度。那年春天,我三十二岁。生命中的一切都非常顺利。那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
“然后,有天晚上,我诅咒那天晚上闪耀着的该死银月!我们在野外扎营。一声叫喊声划破黑暗,让我们从沉睡中惊醒。那是名女子的叫声,然后是许多女子的惊呼声,混杂在食人巨魔粗鲁的喊叫声中。”
“我们抓起武器,不假思索的投入战斗。那场胜利十分容易,因为他们只不过是群强盗而已。大多数的食人巨魔一看到我们就逃得无影无踪,但是他们的首领不知道是太过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