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雄罢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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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雄罢兵-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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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康笑,他便愉悦;家康苦,他便忧愁;家康激昂,他便热血沸腾。
  现在,数正仍是初衷不改。表面上他立足于佛陀普渡众生之念,为天下太平而奋斗,其实他心里希望家康能得天下!这种单纯的愿望深埋心底。现在,即使他被世人视为愚人,视为谋叛者,他内心也终是哈哈大笑。
  如此是为了谁?当然是为了德川家康!数正自问自答,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不知从何时起,主公与我已合二为一了。对,石川数正现在为了大业,离开了冈崎。
  十三日夜晚,月亮已升至中天,最前面的石川康长突然大吼一声,队伍齐刷刷停住了脚步。后面并无追兵,大家都很放心,可是前面似有人在渐渐靠近。
  “康长,出了何事?”数正策马扬鞭,奔到最前面。
  “是池鲤鲋守卫处的同心骑卫。”康长道。
  “来者何人?”数正大声道。
  “野野山藤五郎!”来者骑在马上,高声回道,刀尖寒光闪闪。
  “哦!野野山?辛苦了!我乃是石川数正。”
  “深更半夜,城代要去何处?”
  “藤五!”数正看清了他只带着两名仆从,道,“若这么让我通过,你便觉得颜上甚是无光?那么你要在这里战死呢,还是赶快回冈崎去报告?”
  说到这里,数正突然想到藤五郎可能根本没有听到传言,“哈哈哈!我对主公失望之极,要出逃了!你要阻止我?”
  “失望之极?”
  “是!来接应我的军队已经到眼前。何去何从,你当作决断,不可因一时糊涂,而成了后世的笑料。”“!”
  藤五郎在马上沉吟。
  “哈哈!我的出奔现在还无人知道。是杀了我呢,还是先去报告?”
  “哼!”藤五郎把马一拉,挺枪便刺。
  数正灵巧地一闪,大声喝住想杀过去的儿子:“不可乱来,康长!”又道:“藤五,你如有本事,就杀过来!”
  “你叛徒!”
  “我劝你还是赶快先去冈崎报告,否则只会招人讥笑!”
  正在此时,野野山藤五郎又摆出了进攻数正的姿势,刺出了第二枪。只听哐啷一声,他的枪弋到半空中。两马交错之际,野野山藤五郎突如离弦之箭一般,朝东急驰而去。
  “穷寇莫追!还不快走!”数正插刀人鞘,朝队伍大声喊道。对方的两个随从逃到左边的田里,消失在草丛中。
  “康长,这个家伙本事不小啊!”“!”
  “一出手,便是全身斗志。因此,我故意让他出第二枪时跑掉,只要有这种气概,三河武士便不会输。”
  说着,数正似想起什么,拉住马头大笑,“哈哈哈!现在,我已成了三河武士的敌人,怎能还夸奖他呢?走!”
  队伍又以康长为首,继续前进,康长这时候才渐渐了解父亲的真意。紧跟在他身边的半三郎问:“为何不把他杀了呢,兄长?”
  “你不明白?”康长慌忙含糊其辞道,“他武艺高强,杀不了。不,追赶他费时费事,我们又有这么多女人和孩子需要照顾。”
  “真可惜!”
  “嗯,那厮跑得很快。”康长说着,回头看看父亲。马上的父亲正抬头静静地看着月亮,让马信步前行。父亲那高挺闪光的鼻梁,使得他整个面部像能剧面具那般毫无表情。父亲就这样背井离乡,定是得到了主公的允许,越是这样,就越不可疏忽大意地说出真相。
  “啊,看见镜川了!”不大工夫,康长回头望着父亲,大声道。他知道马上的父亲应比他更早看到镜川,可仍然忍不住要说出来。
  “安静地前进!镜川对岸,到处是迎接我们的提灯!”
  他们已经能听见水声了……
  第十二章 天识良臣
  石川伯耆守数正离开冈崎出奔大坂,对已把大军移到堺港,准备去攻打四国的秀吉来说,算不得大事,可对于德川氏,却如一个晴天霹雳。
  消息是十四日天未明时,由吉田城的酒井左卫门尉忠次送给滨松的德川家康的。忠次一面派人把此事报告给主公,一面亲自驱马直奔冈崎,和松平家忠一起在辰时抵达城下,安抚那些骚动的平民。当然,这个时候,忠次和家忠都不知数正的真实想法是出逃,还是想迷惑敌人?
  在滨松城引见忠次使者的本多正信,惊魂未定地进入家康的卧房,来到家康枕边,声音颤抖着:“出大事了,请主公起床!”
  丑时已过。刺骨的寒气在灯的四周形成白圈,四周鸦雀无声。
  “冒失鬼,怎么不通报就闯进来!”家康斥责着正信,从床上坐起。陪侍的是侧室于津摩夫人,她害羞地整整衣襟坐起来,只觉阵阵寒意袭来。
  “有什么大事?说吧!”家康待于津摩夫人坐好了,才低声道。
  “是!深夜闯进,实在失礼。冈崎城代石川数正率领族人出逃,吉田的酒井大人派人快马前来报告。”
  “数正出逃?”
  “是。酒井大人已经直奔冈崎去了。由于怕有骚动,他请主公马上去冈崎。”
  “哦。”家康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正信。这定是一件突如其来之事。他喃喃自语:“他?数正……好,你先在小书院等一等。于津摩,帮我换衣服。”于津摩夫人于天正十一年被家康纳为侧室,她乃武田浪人秋山越前守虎康之女。
  “那么,我到外厅去等。”正信道。家康回头对于津摩微微一笑:“正信自以为智谋过人,却这么急。好,莫要叫任何人起来。”
  等换好衣服,家康拿起长刀,直奔外厅而去。
  侍卫们都已起来了,在小书院焦急地等家康出来。“拿茶来。”正信命令下人,“立刻叫本多作左卫门来。”
  家康平静地摇着头坐下。“天亮以后再说吧。”
  “石川的举动实在太奇怪了。”
  “……”
  “忠诚笃实,铁汉心肠,乃是三河武士的骄傲。他竟敢背叛,究竟把主家历代恩德当成何物?”
  “……”
  “看来,小牧之战以来的传言是真的了,数正定在那时便与秀吉私通了。他自己不也是这么说的吗?”
  “正信,冈崎城必须尽快改建,因为数正太熟悉城中一切了。”
  “是!”
  “还有,自西尾城到海边的布防,也切切要调整。”
  “石川太可恶!”
  家康没有直接回答,“他在秀吉面前会撒谎吗?”
  “啊,主公说什么?”
  “秀吉询问这边情形时,数正不会撒谎。故,我们必须重新部署兵力。”
  “是。”
  “正信,待天一亮,立刻叫甲州的鸟居元忠和成濑正一到这里来。”
  “鸟居和成濑?”正信道。此时,鸟居元忠是甲州的郡代,成濑正一是奉行。
  “那么,您认为甲州的军备必须调动了?”
  家康突然蹙眉苦笑起来,“正信,可见你对军事还是不大懂啊!我叫鸟居和成濑来,不是让他们把军队也带来。此前我曾吩咐他们仔细调查信玄的法度,以及有关军旅的准备、武器等情形。他们只要把以上情报带来就是。数正不会对秀吉撒谎,故,我们必须立刻重新布防。”
  面对数正这次出人意料的出逃,正信为眼前的骚动而担忧,家康担心的却是更长远的事。正信突然伏下身去,“那么,主公早已……已觉察出石川会谋叛?”
  家康悄悄环顾了一下四周,道:“给我茶。”
  下人拿茶来后,家康慢慢地啜着。天还没有亮,烧水的声音和下人们紧张的呼吸声,次第传入房中。
  “主公已经看出石川举动反常了?”
  家康还是没有回答。甚至可以说,他好似在等待数正出逃。数正若是诈降,实则卧底,却不是拥有以耿直著称的三河武士的德川氏所期盼的。一贯遵守义理和维护团结的朴实家风,若只是为了施此小计而受到损害,就是因小失大、弄巧成拙!
  “无论如何,天亮之后,必须行动。我料家里可能有他的同党,请主公指示。”
  “哦,你不是说还有未考虑到的大事吗?”
  “是,比如石川一族应如何处置?”
  “你是说家成和妙西尼?”
  “是,不管怎么说,这是叛逆,是要诛九族的!”
  “哈哈!家成和老尼,他们不会知道数正出逃的事,走了一个人就乱起来,世人会嘲笑我。”
  “那么,和他的族人无关?”
  “对无罪的人施以惩罚,并不利于整顿家风。”
  “那么,冈崎的城代呢?”
  “我先和老臣们商量,到时候再听你的意见。”
  “主公,请屏退左右。”
  “哦,你还有要事?好,大家退下。”
  人们纷纷退到隔壁房间去了。外面的天空已经现出鱼肚白,湖面上起了风。
  “主公,我有一事不明。”
  “嗯?”
  “主公对石川出逃丝毫也不觉意外。我虽知道主公个性沉着冷静,遇事不慌,可这次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认为我并不恨他?”
  “是,石川是否带着主公的密令?”
  正信说到这里,家康露出定定的眼神。“嘘!”他将手一挥,道,“不可胡言,正信!你看我乃是玩弄些小手腕之人吗?”
  “主公的确不恨数正!若数正真的得到主公的默许,我也应弄清此事才是。”被家康责备后,正信还是有些怀疑。
  “正信,你好像还在怀疑。”
  “是。”
  “既然如此,我告诉你,我不会玩这些小把戏,秀吉也不是轻易会被蒙骗的人。只是……”正信靠近一些。家康压低声音,缓缓道,“只是,我认为数正不会厌弃我,更不会恨我,他的出走,是另有隐情。或许数正像你怀疑的那样……”家康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斩钉截铁道:“但若我表现出不恨数正的样子,便很难管束众人。”
  正信这才把视线从家康身上移开,松了一口气,道:“不管有什么理由,背叛就是背叛!”
  “这一点数正也十分明白,才会把妻子儿女一起带走。不能等天亮,马上叫作左来,一定要火速追到国境!”
  “就是,即使这是主公授意的……”
  正信正说到这里,从廊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是本多作左卫门的声音:“主公,数正那厮,带着妻儿老小仓皇跑了。”
  “哦,作左,我正要打发人去叫你。”家康说这话时,作左已经坐在了正信身旁,正大口地喘着气:“主公、主公太纵容……他了。我曾多次对您说,数正的举动很可疑,可是您一直不信,终于被自己养的狗咬了。主公现在看如何?”
  作左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家康苦着脸,避开本多的视线,“小声些,作左!”
  “主公这么纵容他,家里人还会听您的吗?我是在酒井和家忠飞奔去冈崎后,才知道的,我没等主公的指示,已先派出使者,若是捉住他,定把他碎尸万段!哼!对了,正信,你退席吧,我有更重要的事和主公商量!”
  作左卫门摇晃着半白的头发,满腔怒火地转向家康。
  作左卫门如此凶悍,正信只得吃惊地退到隔壁——作左这绝非胡言乱语,若是主公私下允许,他不会这么怒气冲天。正信方出去,作左卫门又怒吼了一声,向前跨近一步,“主公接下来的指示……不,不只是指示,主公心里一定已有决断。”家康没能从作左质问的眼神里读出什么,无言以对。
  “第一是巩固西尾的海防,第二是改建冈崎城,第三是变更兵力部署。”家康不置可否地听着。隔扇已经泛白,小鸟开始在院子里啁啾,寒气却更浓。
  “以上三点每个人都能想到,因此,我不用说,您也心中有数了。不过,我想知道,第四点第五点,也是否已经决断?”
  “第四点,第五点……”
  “数正到了秀吉那边,他非常清楚主公之安排,秀吉也一定要问。我们必须认真地从各方面作好应对之策,让秀吉即使对我们知之甚详,却也奈何不了我们。”
  “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
  作左目光如剑。“主公!第四,要立即抛弃狗屁面子,和小田原北条父子握手言欢。”
  “第五呢?”
  “这一点您是知道的。与北条氏搞好关系,并把秀吉提亲的事告诉他。”
  “亲事?”第一次听作左说到此事,家康吃惊地反问。但是,这时作左默默地垂下肩,避开了家康的视线。他刚才还是咄咄逼人,一转眼就变得悲伤而忧郁。家康突然心中一动。
  “你……你和……数正商量过了?”作左的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
  “是吧?数正都与你说了些什么?”
  “……”
  “刚才正信责问我。可是,无论如何,我都不恨数正。我似觉得,现在数正在某个地方,掉着泪,举步维艰……”
  作左抿着嘴沉默着,直如石雕泥塑一般。
  “作左,为什么不语?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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