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会遂营也是用战车屯营,四面深挖壕沟,然后排列火铳、大炮,严密防守。
努尔哈赤一向用兵谨慎,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他担心代善一人牵制不住马林兵力,又派遣四贝勒皇太极率领兵马一千人,进驻龚会遂营地斡珲鄂谟瓦湖木,造成对明军的分割局面。
这样部署兵力,已把马林的牛头阵在未攻打前就已分割包围,使其变成一只死牛头了。
努尔哈赤自己带领八千人马,向龚会遂营盘发起了攻击。
八旗兵从攻打萨尔浒营中吸取教训,先是让铁骑带头猛冲,打开一个缺口,推倒战车,突破一点,再扩大打击面。转瞬之间,八旗兵像洪水似地从缺口冲杀进去,见人便砍,明军士兵有被旗兵砍死的,有被旗兵战马践踏而死的,一片哭爹喊娘。
由于龚会遂营只有两千兵马,力量薄弱,怎能经得起数倍于己的八旗兵的冲来,战不多时,阵脚大乱,全军溃败,龚会遂与其部属兵马全死于两军混乱之中。
马林的牛头阵,被努尔哈赤毫不费劲地先砍去一只犄角了。
在八旗兵马追杀逃跑的明军时,努尔哈赤对四贝勒皇太极说道:“不要赶尽杀绝,要争取多俘获一些,只要政策适当,安抚有法,使用合理,就可以变消极因素为积极因素,让那些俘虏变成咱们后金国八旗兵的预备队。”
龚会遂、丁碧营被攻陷之后,努尔哈亦向大贝勒代善命令道:“你先把兵马带至山头上,然后再冲击马林的战车营,凭借这强大的冲击力量,必然导致明军的大乱。”
此时,探马来报告:“马林正在组织兵马,准备出战。”
代善见马林的兵马已经逼近,便率领八旗兵冲进明军中去,迎面撞见马林的副将贺小先,二人也不搭话,便杀到一处。
代善见贺小先身材矮小,便将手中大刀挥舞得风车一般,刀尖不离贺的胸前。
二人大约战了二十多个回合时,努尔哈赤担心代善有失,急忙命令二贝勒阿敏、三贝勒莽右尔泰各领兵马二千余人,前去助战。
莽古尔泰向阿敏说道:“你从左右冲进,我从右边冲进,使马林不能相顾,也防止代善孤军深入压力太大!”
于是,这四千八旗健儿如下山猛虎一般,从左右两侧一齐袭击马林的队伍,鼓声、呐喊声震得山鸣齐应,此伏彼起。
见旗兵杀来,马林立即命令发铳、放大炮,想阻止后金兵马靠近,可是,那铁骑突然奔至,如狂风自天外飞来,迅不可挡,二火未及发,刃而加颈。
代善与贺小先正在酣战,忽听营外八旗兵马纷至沓来,明军士兵节节后退,贺小先心中一惊,被代善一刀砍下马来,死了。
马林一见,顿时吓得慌作一团,又见后金兵马内外夹击,八旗兵高声叫喊道:“活捉马林!别让马林跑了!”
他更加害怕,急忙对总兵麻岩说道:“你留下组织兵马反击旗兵的进攻,我先回到尚间崖大营。”
说罢,竟丢下兵马,独自逃回,在明军将士中间造成极坏的影响。
马林逃走以后,麻岩只得挺身而出,组织兵马继续抵抗,但是军心已乱,加上后金兵马众多,尽管明军士兵抵抗激烈,八旗兵死伤惨重,仍然由于寡不敌众,纷纷溃退。
后金大将扬古利与总兵麻岩交锋,身负多处创伤,仍然坚持率领八旗兵与麻岩大战五十余回合。
阿敏领兵杀进营中,见麻岩抢法厉害,扬古利不是他的对手,快要败下阵来。他便弯弓搭箭,悄悄一箭射去,正中麻岩后心,立刻摔下马死了。
主将一死,明军内部大乱,无人指挥,八旗兵马在阿敏、莽古尔泰指挥之下,对混乱的明兵一阵乱砍乱杀。
代善由里往外冲杀,三支旗兵在明军中往来冲击,东冲西击,杀得明兵溃不成军,四散而逃,丢得兵器、甲胄满地。
总兵官马林从前锋营里逃回尚间崖,一见前锋营失陷,他便率领后军又从尚间崖逃跑。
一万余名兵马,见到主帅马林逃跑,也干脆置敌于不顾,放下甲胄、兵器、跟在马林身后,狼狈相随,一直逃到张家楼子,才收住脚步停了下来。
如今,曾被马林吹嘘为“牛头阵”的马林营,只有一个犄角——潘宗颜的兵营了。
斐芬山的潘宗颜监军,是马林军中有些谋略的将领,他把部分战车放到阵地前沿,火铳与大炮则布列左右,形成野战之城。
对潘宗颜的布阵,努尔哈赤了解后说道:“别小看这个潘宗颜,弄不好这只牛犄角侧真能顶人哩!”
攻战开始前,努尔哈赤命令八旗军中重甲兵在前,轻甲兵在后,另外安排轻骑兵在远处停着,等待时机到来时出动。
三月二日中午,后金八旗兵发起攻击,明营中早已准备,潘宗颜立刻指挥火铳、大炮一齐发放,对准奔驰而来的旗兵开火。
由于明军扎营高处,能居高临下,主帅又能冲杀在前,明兵虽少,斗志却旺,使八旗兵伤亡很大。
在潘宗颜的率先行动感染下,将士越战越勇,士气旺盛,严重破坏了八旗连战连决的战略意图。
在此情况下,努尔哈赤及时把尚间崖的兵马调来,将斐芬山明兵大营团团围住,然后发起全面进攻。迫使潘宗颜四面受敌,首尾难顾。在此危急情势下,潘宗颜却不屈服,面对数倍于己的兵力,仍然奋力指挥,组织反击,作拼死反抗,终因寡不敌众,只有招架之势,再无还手之力了。
在两军混战之中,潘宗颜因精疲力竭,背中一箭,壮烈战死。
潘宗颜终因势力单薄,被八旗兵全歼于斐芬山,到此为止,马林“牛头阵”的另一支犄角,也被砍掉了。
努尔哈赤指挥后金兵马,对溃逃出去的明兵随后追杀,其势如秋风扫落叶,锐不可挡。
马林的牛头阵上,尸骸狼藉,林文芬山下,血流如柱,努尔哈赤全歼了马林军,横扫西部战场。
努尔哈赤连续打败明朝杨镐派来的西路、北路兵马,声势浩大,兵威更猛了。
虽然后金在两次战役当中伤亡了一万多人,但是,收降了明朝两万多降兵,缴获兵器、甲胄、炮火等不计其数。
特别是掳来美女十多名,个个玉貌花容,娇俏美丽,比那女真、蒙古女人妖艳百倍。
努尔哈赤虽然鞍马劳顿,又是年过花甲了,却对床第之欢看得甚重,几乎每夜必须有美人在侧,方能睡得酣畅。这几日以来,那十多名明女夜夜都有一两名侍寝,弄得这位汗王情绪亢奋,乐不可支。
范文程是一个书生气十足的呆子,见努尔哈赤沉于美色之中,便来劝谏道:“陛下,咱们虽破明朝的两路兵马,却不能高枕安卧,那南路与东路的兵马早已出兵,而且快要逼近都城——赫图阿拉了,眼前应迅速回军,保卫国都才是上策啊!”
努尔哈赤笑道:“朕这几日也在琢磨着打败南路与东路的计划,正如范先生你说的,也该回军了。”
说罢,立即高喊道:“大将扈尔汉、二贝勒、三贝勒、四贝勒,你们各带领兵马二千人,速回赫图阿拉,护卫都城,防止明军突袭!”
四人得令而去,努尔哈赤让大贝勒代善立即整顿兵马,不日将班师回城。
此时,探马进来报告道:“明朝总兵刘綎、辽东总兵李如柏两路兵马,已经兵出宽甸,离此不远了。”
努尔哈赤听后,向众人说道:“李如柏乃李成梁的二子,与朕有翁婿之缘,可不足畏也;只是那刘綎,据说有些来历,请范先生介绍一下此人的情况吧!”
范文程咳了一声,立即说道:“这刘綎乃明朝西南地区的名将,少年时就立有战功,他手持镔铁大刀,重达一百二十斤,刘綎挥舞起来,如旋转飞轮一般,毫不费力,被称为‘刘大刀’。”
努尔哈赤立即插问道:“那位刘綎,还有些什么本事?”
范文程只得又继续说道:“这位刘綎不仅力大无穷,而且弓马纯熟,百发百中,他曾让人在门板上用笔墨胡乱点缀,然后在百步之内,用神箭射之,箭箭中那墨点。除此之外,他还善于训练战马。”
听到这里,努尔哈赤立即说道:“不管他是刘大刀,还是张大刀,也不论他来了几路兵马,朕还是那句老话:恁尔几路来,朕只一路去!”
第二天,努尔哈赤带着大贝勒代善,以及文武官员,还有那些掳来的美女,一起离开斐芬山,回到界凡城里,大开酒宴。在酒宴前,行了凯旋礼,杀了十几头牛,祭了天地,个个吃得酒醉饭饱,唱着得胜歌,随着努尔哈赤回赫图阿拉去。
老将刘綎接到万历圣旨以后,从江西星夜进京,带着两个儿子刘结、刘佐,以及昔日随征人员刘招孙等,还有家丁七百三十六名,战马八百多匹,以及陆续集结的数百人,共计一千余人。刘綎向杨镐恳求:待川、贵兵一到,便立刻出兵。可是,杨镐置之不理,对刘綎的请求十分不满,拒绝征调川贵之兵。
万历四十七年,即天命四年二月二十五日,在经略杨镐逼令下,刘綎不得不从宽甸出兵。
可是兵出宽甸不久,忽然乌云四合,满天飘下大雪,路上雪深数尺,马无草料,人无粮食,大风扬起飞雪,将士不得睁眼,连方向路径都分辨不清,如何行军?
刘綎迫于军令,只得率军驻防,情绪十分沮丧,他对朝鲜王国的元帅姜宏立说:“自古以来,兵家的胜算不过是得天时、得地利,以顺人心罢了。目下的天气,如此寒冷,这次出兵不能说得到天时啊!道路这样艰难,到处是险不丛莽,也是没有地利啊!我又没有兵权,也是没有人和啊!”
听了刘綎的这一番话,姜宏立劝说道:“刘将军也不要太悲观了。能够跟随你这样的名将一起出征,也是我的幸运啊!”
“谢谢姜元帅的鼓励和信任,俺以为这关外的春天来得迟,出兵的日期能推辞两个月就好。”
“是啊,这冰天雪地,增加了行军的困难,若是在四、五月份出兵,就比较适宜了。”
这位朝鲜的姜宏立元帅很能理解人,与刘綎无话不谈,成了有共同语言的忘年交了。
刘綎本是将门之后,江西南昌人,是名将刘显的儿子,在明朝众多将领中,与杜松齐名,是有名望的勇将。
二十年前,日本侵犯朝鲜,当时担任驻朝鲜经略的杨镐,打了败仗,却向皇上谎报说他打了胜仗。
嫉恶如仇的刘綎在一次宴会上碰到了杨镐,他在酒醉之后当众奚落了他,刘綎将军当时说道:“古往今来,武将有杀身成仁的,但没有打了败仗反谎报军情,说是打了胜仗,这种人真是玷污了武将的名声。”
虽然刘綎说的是实话,公道话,却得罪了不公道的人,自此,刘綎得罪了杨镐。
这次出兵,杨镐依仗手中的兵权,压制并强迫刘綎出兵并非偶然,而是杨镐对二十年前那件往事的报复!
更令刘綎将军难以咽下这口气的,是杨镐竟派遣他的两名亲信,小小的守备官于承恩等,手持红旗到东路军中去督战,还密令游击将军乔一奇说:“若是刘綎逗留不进,你可以夺取他的指挥大权,继续督率东路大军前进。”
其实,这乔一奇就本不是一个好人,他靠着拍马溜须的本领,取得杨镐的信任。
在刘綎军中,他目中无人,任意散布刘綎的坏话,并且狂妄地说道:
“四路军中的主将,除杜松勇而无谋之外,其他的全是平庸之辈!”
刘綎这次出师未能得到他请求的川贵兵,只带家丁和临时招幕来的几千人。
杨镐说要给他二万四千余人,实际上却只有一万五千人马,刘綎怎能不气?他按捺不住气愤的情绪,对姜宏立道:“杨镐这次必欲置我于死地,我受皇帝的恩惠多年,这次决定以死相许。”
这一天,刘綎的兵马已经来到了牛毛寨。这牛毛寨是努尔哈赤对付东路军的第一道防线。此处古木参天,山岭险峻,道路狭窄难行,努尔哈赤早已派兵砍伐大树放置路上,作为路障,阻止明军行进,以减慢东路军行进速度。
由于出师后就遇上冰天雪地,加上翻山越岭,劳累异常,将士疲乏不堪,碰到路障,更加艰难,有的将士提出扎营休息。
刘綎抬头看一下周围的环境,说道:“这里山高路险,容易埋伏兵马,还是走好。”
不久,便有探马来报告了:“前面不远处,有许多蒙古兵士拦住去路。”
刘綎听说以后,急忙传令安营。然后亲自爬上旁边高山向远处看去,见到不远的地方,努尔哈赤的战旗迎风飘扬,人马不少。于是,急忙回到营里,安排好营里的事情之后,自己带领一支兵马前去迎敌。
这时,天色已晚,刘綎命令各军点齐人马,准备迎敌,并让各军齐点火把,照耀得如同白昼,一场大战就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