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同第6支队一起去西南平原就好了。确实,部队当前所面临的形势足以使陈光自责。115师是八路军的主力,如果只是因为陈光的错误决定,就使这支部队葬送的话,那么陈光就会成为千古罪人。陈光感到懊悔,他身上背着整个115师的前途和命运。压力越大,往往动力也就越大,压力促使陈光努力想办法摆脱当前的危机。
在硝烟中时隐时现的太阳终于落入西山,黄昏来到了。虽然人们热爱太阳,渴求光明,但此时此刻,却只有黑夜才能给115师带来希望。陈光和其他领导商量后决定:当夜突围。
夜幕降临了。狡猾的日军派重兵把守陆房各个制高点,并燃起堆堆大火。火光闪外,戴着钢盔、端着刺刀的哨兵来回巡逻。日军企图不让八路军下山,明天再继续进攻。
在686团的指挥所里,张仁初团长和刘西元政委正在仔细地观察分析敌情,选择突围方向。
“老刘,你看,那边没有火堆。”张仁初指着东南方向的暗处说。
东南面有条大路,为何没有设防?是敌人的疏忽吗?不!尾高龟藏比狐狸还狡猾。刘西元想到这里,说道:“圈套!准是圈套!”
“对!”张仁初接着说,“敌人企图让我们从这条路走,中他们的埋伏。”
正说着,侦察员领着一位老人来到686团的指挥所。原来这位老人是当地的一名抗日积极分子。他的大儿子一家三口全让日本人给杀了,他把自己的另外两个儿子送到了山东纵队,参加了八路军,他自己也经常为八路军和共产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昨天,他发现过来一路八路军,随后大批日本鬼子也跟了过来。今天早晨枪炮声一响,老人心里一沉,不好,他知道八路军刚到这里,肯定是人生地不熟。所以,从早晨开始,他就想跑到八路军这一边来,但是,日军封锁得很紧,直到晚上,他才摸了上来。
张仁初和刘西元一听,真是喜出望外,对老人说:“您来得正是时候,我们正想找一个向导呢!”
老人说:“我就是为了这个来的。”随后他用手一指:“那边有一条小路,可以爬上山顶。”老人停了一下接着说:“就是西南面火大,老鹰嘴的路难走,又离敌人太近。”
“不要紧。”张仁初拉着老人的手说,“只要你能给我们带路就行。我们估计,西南面虽然火大,但敌人的防守可能空虚,敌人决不会想到我们会从他的火堆跟前钻。”
随后,张仁初又把这一情况报告师部。不一会,师参谋处长王秉璋来了。他给686团下达了命令:“立即轻装,肃静突围!”
接到命令时,686团已经撤出阵地。张仁初和刘西元在簸箕掌的山沟里对部队作了简短动员,要求非战斗人员抬着伤员在中间走,遇上情况,不到万不得已不准开枪。接着,大家展开了紧张的突围准备。炊事员用绳子和草团捆垫炊具,骑兵用棉布包裹马蹄,干部们逐个检查战士的装束和武器,团里还派出了迷惑日军的小分队。
当晚22时许,被围的115师和地方党政机关开始分路突围。师部和686团向西南方向突围;津浦支队向东突围;冀鲁边第7团向南突围。突围开始前,师部提出了“坚决救人救枪”的口号。对于军人来说,武器是第二生命,如果没有了武器,也就失去了军人的价值。另外,还要求各部队在突围过程中,如遭到日军的阻击,要死打硬拼,坚决冲出去。对于115师来说,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到了天明,就会凶多吉少。
在师部和686团这一路,团政委刘西元率1营在前面开路,师部走在中间,张仁初带2营和师特务营殿后。在那位老人的带领下,大队人马摸着黑出发了。
大家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不时有人摔倒,但没有人吭一声。后面的人紧盯着前面人胳膊上的白毛巾,默默地加快步伐。人们几乎不是用脚板,而是用脚尖走路。走着走着,忽然山影遮天,危崖欲坠,一片黑古隆冬,谁也分不清哪是道路,哪是悬崖。侦察员在找路,其他人在摸路。不知啥时这路又弯弯曲曲折到悬崖边上,大概就是老人说的老鹰嘴吧!
好不容易绕到一条沟边,却发现地上躺着几个人,原来是日军的尸体。日军忙于围攻八路军,连自己同伴的尸体都没顾得上收。大家绕过日军的尸体,沿着山坡悄悄地爬上去,快到山崖口时,忽听到日军士兵说:“答累嘎(哪一个)!”没什么反应,接着又是一声:“答累嘎!”原来这家伙听见有声音,但又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就先喊了两声,见没有回音,那哨兵就“叭叭”地开了两枪。此刻,队伍前面有个新战士以为日军发现了突围的队伍,再加上紧张,就把早已攥出汗的手榴弹甩了出去,只听“轰”的一声,日军这下清醒过来了。霎时,山上传来了哇啦哇啦的喊声,急促的哨声,同时还夹杂着军犬的叫声……
不管日军如何折腾,686团仍然继续向前。由于天黑,师直属队的一部分人员掉队了,前面的部队只得先停下来等候,大家侧耳听山上的动静。过了不多时,沟里影影绰绰上来一支队伍。大家连忙上好刺刀朝前摸,到近前一问口令,却是掉队的人跟上来了。原来,在过悬崖时,他们听见前面枪响,灵机一动,把几根绑带吊在树桩上,然后一个个滑到沟底,向沟外摸来。掉队的人上来了,大家就又放心地前进了。
不一会儿,师部这一路就过了岈山,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可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原来,刚才日军发现有人走动,找了一段时间,却没有一个人影,于是就派骑兵追来。大家就地隐蔽,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握着打开保险的手榴弹,等待日军靠近。正好当时麦子已长得很高,麦浪成为八路军的保护伞,日本骑兵哗哗地过去了。
12日拂晓,686团和师部平安到达了东平以东的无盐村和南陶城,津浦支队、中共鲁西区委和泰西地委也安全转移到汶河南岸,突围成功了!
天刚亮,日军按计划向包围圈内的“八路军”发动总攻。炮火准备之后,日军小心翼翼地进入陆房,兜了一个圈子,没有发现八路军的一个人影。他们怎么也不会相信,八路军飞出了包围圈。
尾高龟藏不信,亲自赶到陆房察看,抓来一批老乡,严刑拷打,气急败坏地吼道:“快说,八路军哪边去了?”是呀,八路军哪里去了呢?老乡们还真是不知道,昨天这里还有很多八路军,今天哪里去了呢?
这次战斗,日军自己承认伤亡1200人,包括50多名军官在内,其中有大佐1人。日军在报纸上吹嘘说,他们取得了“消灭”1万多八路军的“赫赫战果”。其实,八路军被围人员加上地方干部,总共才3000人,实际伤亡才360人。如果只从反包围作战的角度讲,这确实是一次十分漂亮的战斗。
陆房战斗的消息传出后,115师浴血奋战的精神震动了全国,蒋介石也打电报给朱德和彭德怀,表示“殊堪嘉慰”。115师进山东,本属“先斩后奏”。但他们以陆房战斗中的英勇战绩,终于使国民党在事实上承认了115师在山东的合法地位。这一意外“收获”,是115师代师长陈光和其他人所始料未及的。
“师长情绪不太高”
陆房战斗取得了重大胜利,可是,这毕竟是一次没有准备打的被动仗。部队虽然突围出来了,但是辎重和骡马的损失却很大。那时,八路军的装备水平还很落后,骡马体现着装备水平,特别是那些从日本人手中缴获来的大洋马,特别受八路军战士的爱护。在陆房作战中,115师损失了很多骡马,有些战士和干部就像失去了心爱的伙伴和战友,心里特别难受。因此,在作战结束后,115师的指战员们对代师长陈光议论纷纷,给陈光造成了很大的压力。陈光的情绪受到影响。
陈光早在1927年便参加湘南暴动,次年随朱德领导的起义军上了井冈山。他作战十分勇敢,10年中负伤10次,曾带1个连在敌人的重重包围中救出林彪。他只念过3年书,文化水平不是很高,但打仗却很机敏,由一个普通农民锻炼成为红军的一名高级指挥员。115师进入山东后,复杂的形势对他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而他性情急躁,听不得别人意见的缺点日益暴露。有时便显得与飞速发展的形势不大适应。在抗战期间,与陈光多年共事的老战友罗荣桓,一方面尊重陈光,并支持他的工作,另一方面,又常常以周密的思考、冷静的判断和全面的分析来弥补他的不足。
陆房战斗结束后,罗荣桓与陈光促膝谈心,两人一起总结经验教训,罗荣桓鼓励陈光振作精神。在一些场合,罗荣桓还给一些中层干部做思想工作:“师长情绪不太高,你们应当鼓励他。在敌后复杂的环境中,打个把被动仗,是很难免的事,况且陆房战斗还是胜利的战斗嘛!给了敌人很大的杀伤嘛!”
在一次师的领导干部会议上,罗荣桓强调,战后的主要问题是正确地总结经验,进一步鼓舞士气,而不应埋怨指责。在无盐村召开的祝捷大会上,罗荣桓发表了鼓舞人心的讲话。他列举了双方伤亡的数字后说,115师在敌人重重包围下,顽强战斗,成功突围,保存了自己,消灭了敌人,这是一次很大的胜利。有的同志埋怨损失了骡马驮子,这没什么,115师刚刚从山区来到平原,辎重太多也是个累赘。这次战斗使115师丢掉了包袱,能够更加轻便灵活地在平原地区作战。至于丢掉了一些家当,将来建立了巩固的根据地,还可以重新建设起来。听了他的讲话,大家心中的气消了好多,并受到了很大的鼓舞。从这以后,陈光的情绪明显好转。
陆房战斗后不久,陈光和罗荣桓把杨勇和泰西的各部队负责人,以及鲁西区党委成员召集起来,研究下一步的行动部署。
“敌人发动九路围攻之前,宁阳没有这么多日军吧?”罗荣桓事先已派人进行了侦察,为了印证一下,他问在宁阳附近活动的津浦支队队长孙继先。得到肯定回答后,罗荣桓接着说:“这就说明,敌人从各地集合起来的队伍并没有解散,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你看应该怎么办?”罗荣桓又问杨勇。
“我们的部队不能挤在一起。”杨勇回答。
“对!这就是陆房战斗给我们的一个教训。目前在平原地区不宜于大部队集中行动,需要分散。要像渔夫一样,把网撒开。”罗荣桓与陈光商量了一下,然后对孙继先交代:“你们津浦支队要浩浩荡荡地往东走,把敌人引到铁路边上去!”
按照罗荣桓的安排,津浦支队白天在公路上行军,如遇到敌人就边打边撤,把一部分日军牵到铁路边上,然后迅速摆脱了日军,转到了铁路以东。
在此之前,为了继续东进,115师师部已将整训的第7团和军政干校、后方医院及供给部部分人员,调到津浦路东。
津浦支队出发后,留在晋东南的师后方留守处及师教导大队也到了泰西。师部又命令参谋处长王秉璋和政治部副主任黄励率领师机关和直属队,包括刚从晋东南过来的的大部分人员,仍以东进支队名义到津浦路东,统一指挥115师已到路东的各个单位。
5月4日,北方局通知,根据中共中央书记处的决定,要组织八路军第1纵队,统一指挥新黄河以北山东和江苏境内的八路军各部队,徐向前为司令员,朱瑞为政治委员。不久成立了山东军政委员会,由朱瑞、徐向前、郭洪涛、陈光、罗荣桓、张经武和黎玉组成,朱瑞为书记。
由于686团在陆房战斗中伤亡较大,在师部机关东进后,罗荣桓和陈光商量,让686团到东平湖一带进行休整补充。于是,陈光和罗荣桓所率领的师部,就只剩下百把人的机关和3个连队(即686团2连、4连和骑兵连)的警卫部队。当时,115师部队除萧华纵队在冀鲁边以外,绝大部分仍在路西;运西区有杨勇的独立团,泰西区有686团和已归115师指挥的山东纵队第6支队,湖西有第685团。运西、湖西和泰西,这3个地区在津浦路以西,按“品”字形摆开。然而,这3块根据地还没有联成一片,还有待于进一步巩固,并向陇海路南、津浦路东发展,陈光和罗荣桓仍然留在鲁西筹划和经营这几块根据地。
5月下旬,115师接到中央的指示,苏鲁豫支队(即第685团)应继续分兵到徐州东南。为此,要跨越陇海和津浦两条铁路,任务十分艰巨。6月初,八路军总部来电,明确指示:“685团应归还第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