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送到了根。水氏哎哟了几声,道:“这也比得前头么?叫你慢些,还这样冒失,不怕捣断我肠子么?” 李四笑道:“我一时急了,粗卤了些,奶奶不要见怪。才慢慢抽了一会,见水氏不啧声,知己相安,又奋力冲突。水氏被他前后夹攻,弄得哼成一块。弄了一会,又二人转换,弄了多时,方才兴止。
水氏自有了这二男妾,竟把杨大似有如无,相待甚是情淡。【宠妾弃妻,原太薄情。】杨大间或回来走走,水氏面上像刮得下霜来一般,恶言恶语相侵,并无一句好活,杨大赌气也不归家,心中也疑他有了外遇,又常见张三李四不在码头上,心里就猜了几分,暗喑留心打听,世上事可有瞒得人的,这些原委他都知道了。他一个卤夫,不想当日自己如何淫人妻子,今见水氏偷汉,他便怒道:“这淫妇当日瞒着汉子偷我,今日又瞒我偷人,若撞到我手中,叫他白刀进去,红刀子出来,定然双双杀了,方泄我恨。”他便留心伺察。
一日,冷眼见张三李四往他家里去,他便随后尾了来。他三人正在房中取乐,不防杨大回来,见门关着,轻轻掇下,走了进去。向窗洞内张时,【此窗初次卜之仕张他,二次李四张他,这一次是他自己张,便张出祸来了。】三个都精光,张三坐在椅子上,将水氏抱在怀中,阳物自后插入后庭之内坐住,李四将水氏两腿夹在肋下,对面抽弄,前一推后一攮的乐。听那水氏颤声道:“好哥哥,我要快活死了,我恨当初瞎了眼,嫁了这懒忘八,要早知他是这样,我嫁了你两个,岂不是下半世快乐。”那杨大不由得怒气腾腾,恶向胆生,推门进来,跑到厨下去寻切菜刀。
那李四正弄着,猛听得脚步声,忙拔出,往外一看,见杨大一脸凶气,顾不得穿衣,往外飞跑。杨大见他跑了,奔进来杀这两个。张三见他来得势凶,自己性命要紧,那里还顾得水氏,将水氏挣着光屁股往杨大身上一掀,杨大劈面一刀斫着,张三就这空里,将杨大夹脸一掌,一个眼花,他也趁空跑了。杨大拿刀赶出时,二人已不知去向,进来看那水氏,头颅脸鼻劈做两半,【这真是快活死了。】已死了。
杨大正收拾水氏的细软私囊,要想逃走,不想卜之仕回来,见娘精光的杀在血泊里,吓得之仕跑到街上大叫道:“不好了,我爹把我妈杀了。”众邻居听见杀人的事,都攒将拢来到他屋内。杨大知走不成,只得将三人衣裤并行凶刀拿着,同到县中自首,将详细禀了官。
知县差典史带仵作相验,虽然衣裤有据,不曾杀得奸夫,难以开释,责十板收了监,拟了一个监候绞,把张三李四拿来,和奸只杖,以二男朋奸一妇,行同兽类,且因奸而毙二命,凡奸加一等,杖八十,徒三年。申详上司,听候发落。水氏尸骸发前夫之子领埋,定了案。那杨大在监中,但合眼就见水氏赤条条赤淋淋的向他索命。如狂如痴,混喊乱叫,不多几日,申文未下来,早已呜呼。仵作拖出牢洞。
一个背夫偷汉,一个淫人凶杀,皆不得其死,足见这淫之一字,可不深戒哉。卜之仕将他娘买棺埋葬了,水氏当日私蓄原不多,后来又不出门做生意,每日用度只有去无来,半年多买酒买肉供给两个奸夫,也就没了。杨大一个轿夫,有何积蓄,房子是租的,所剩不过几件衣服家伙而已。卜之仕百无一能,卖一件吃一件,坐食山崩,不久而流为乞丐。
再说钟生、宦萼、邬合在童自大家闲谈了一会,备酒饭款待了,抵暮方散,别了各自归家。钟生到了上房坐下,恰值两个儿子钟文、钟武放了学,上来作揖。钟生偶有所触,向钱贵道:“人家儿子不可不叫他各习一技,读书不成,急寻别路,庶可将来糊口,若因因循循,岂不误了后辈,我今日见一壮年乞丐,说起来,他父亲名叫卜通,做了半世先生,不能训子,一旦至此,岂不可叹。”钱贵听了,颜色愀然,钟生道:“贤妻此是何故?”钱贵叹道:“此人乃我先生之子也,我当日蒙先生训诂,今彼子流离至此,于心何安,故不觉戚戚然耳。”钟生见他不忘旧师,着人寻了卜之仕来,不友不仆,养活了他数年。—日,病绞肠沙而死。此是卜通夫妇子女的结果,不复再叙。
再说童自大那日无事,在大门口站着闲望,只见一个和尚走到跟前。打一了个问讯,道:“借问一声,这里有一位大善人童财主,可是此处。”童自大仔细打一看时,好一个和尚,只见他:
双眉剑扫,两眼波横,腰跨戒刀,足穿芒履,身披七幅布偏衫。手拄九环锡禅杖,虽非圆寂光中客,定是空门异样僧。
他龙眉大目,隆准丰颐,就像个泥塑的罗汉,挑着一个衣包,袖衣僧帽麻履腿绷,像是个远路来的行脚僧。童自大道:“我就是童财主,却不是甚大善人。”【人行大善,而自不以为善,方是真善。未有些须之善,而洋洋以善人自居者,则小人哉,何善之有?】那僧人笑道:“救了成万人之性命,不是大善人是甚么?” 童自大道:“那也算不得甚么善人,师傅,你寻我有甚么话说?”那僧人道:“贫僧是河南少林寺来的,敝处连年饥荒,又遭流寇之难。今岁五月间,有千余流贼想来掳掠敝寺,被我合寺僧行一阵连枷棍,尽行打死,只剩得数十人逃去。余贼知道了,虽不敢到敝寺来,把左近一带人口屠戮,粮食作践一空。我敝寺中僧人甚多,日食皆无,因前听见有乡亲们回去说道这里有一位姓童的大善人。拾几万担米,现救这万余人性命。贫僧是一位大知识大施主,故不远千里,特来募化,结一个善缘。”童自大道:“既然如此,且请进去。”
此时正是腊月初间,天气甚寒,让他到书房内围炉坐下,问他道:“师傅,你要化我些甚么?” 那僧人道:“敝有五百余众僧行,斋粮不断,日只一食,要求老施主施一二百担粮与众僧度命,过此残冬。”童自大道:“粮倒有,斋僧布施也是好事,只是你怎么拿了去?”那僧人道:“施主若肯大发慈辈,贫僧再往别处募化水脚银两,雇船运去,到了敝省,那就好处了。”童自大道:“众人饿着肚子等饭吃,还要等你东化西化,知道等到那一日才化到手?” 那僧人道:“贫僧巴不得此刻就回,如何得能够。”童自大道:“一客不烦两主,我既要做好事,一个人情就做到底,是人说的,头都磕了,又舍不得一个揖,我如今送你五百担米,一百两银,全美了你罢。省得又到别处去化,你如今拿这银子雇船装了去,可好么?” 那僧人快立起问讯谢道:“怎敢望施主布施这许多,贫僧来意指望化百十担就是大缘了。”童自大道:“人的俗话说,斋僧不饱,不如活埋,你寺里人多,那一点子够做这甚么,你可有来的伙伴么?你一个人怎么照料去,你这个水路打那里去?”那僧人道:“雇船从长江入下河直到下梁。”那到寺便不远了,再雇车运了去。“童自大道:”这好。“因问道:”师傅,你吃了饭没有?要没吃,吃了饭去。“僧人道:”若蒙施主见赐,贫僧就拜领。但蒙厚赐多了,何敢叨扰。“童自大道:”一餐便饭,何必作谦。“因笑道:”我素常听见传说,你少林寺的师傅都吃荤酒,你可用么?“ 那僧人也笑道:”贫僧荤蔬不拘,也不戒酒,但随施主之便。“童自大吩咐家人拿饭来,他如今不像当日待邬合的一块冷豆腐几片臭碱鱼的那个局面,虽不十分丰盛,也就拿了四碗菜来,牵荤搭蔬,鱼肉,瓢儿菜,豆腐之类。【先待邬合时写臭腌鱼冷豆腐者,笑其吝鄙也。今写此四品者,谓彼虽不吝,不肯过于奢侈者,正所谓惜福之故,非笑其仍臭也。】又叫取了一大壶酒来,他陪着和尚吃。那僧人也不作谦,拿起一口一钟。
不一时,壶酒一罄,四碗菜也都吃了个八分。童自大见他不足兴,又叫取了一壶酒来,吩咐家人道:“我看这师傅的食量好,这几碗菜不济事。你快去街上买两只板鸭,一只金漆鹅,他河南人爱吃面食,把大馒头买几十个来。”家人如飞而去,顷刻即来,童自大叫快拿了切去,那僧人笑道:“既蒙施主盛心,就是这样放着贫僧领罢。”童自大道:“好,这样倒也托契。”叫拿盘子装了,放在和尚跟前。他道了一声多扰,腰间拔出戒刀,一面割做大肉,酒肉点心一齐大嚼,不多时,如风卷残云,吃了个干干净净。童自大都看痴呆了,暗道:“这和尚不知饿了多少日子,就吃上这些东西。”只见那和尚吃罢,把刀擦了插上,揩了手。笑着道:“多谢施主,贫僧今日却得了一饱。”童自大道:“师傅,你不要怪我说,你就吃上这些,不怕穿坏了肚子么?” 他笑道:“贫僧食量颇这才算得一个半饱,如何得穿着。”童自大吃惊道:“这才算半饱,若要大饱,得多少吃?”家人收拾器皿。
童自大命他叫了童可用来,道:“你到当铺里要一百两银子来,替掌柜的朝奉说,有当死了的绵直裰,查一件来送这师傅穿,我看他有些冷。”那僧人道:“敢蒙施主如此错爱,小僧无可答报,唯有在诸佛菩萨座前,保佑施主发财发福,多子多孙罢。”童自大道:“我也不求财了,【他人虽呆,但开口便是知足语,宜有大福。】我只得一个儿子,再求生得一个,也就罢了,我不但要图多活几年,就是造化了。”【人皆有些奢望,不独他为然。】那僧人道:“施主这样积德,况且又是便家,多娶几个姬妾,自然子嗣就多了。”童自大道:“不瞒师傅说,我的力量也有限,就有妇女,也没本事去打发他。”【亦是知足语。】是人说的笑话,不要为了一个子,先送掉了八父子呢。“【多少明人未悟,而此呆翁悟之。】那僧人道:”贫僧当日到处云游,曾在陕西遇见一个异人,是个羽士,传了我一种异术。他再三嘱咐,不可轻传匪人,罪过不小。贫僧出家人用不着,我见过多少人,没一个至诚君子,不敢妄传。今遇施主这样盛德,我奉传了,不但多子,且可延寿。“童自大听了,喜笑道:”好师傅,是甚么方法,你可告诉我?“那僧人道:”施主可知道从来有采战种子的两个法子么?“ 童自大摇着头道:”我活了三十多岁,从没有听见这里新闻。采战两个字,不知是甚么话。至于儿子,是两口子误打误撞遇巧弄出来的,拿个甚么种去种,这话荒唐。“因大笑道:”我倒听见人说膫子是人种,难道切碎了塞在妇人那里头去种么?“【好悟性。】 和尚道:”施主不知,等贫僧一件件分解与你听。古人这两个方法是分做两途的,采战就不能种子,种子就不能采战,我的这个法则是可相并行的,所以说是异术,方为至宝。“童自大道:”你一样样说与我听听,怎么叫做采战?“僧人道:”男女交媾,男人的阳精就是身上的脑髓,人的头颅谓之髓海,临泄时,精由髓海而下走,夹脊至尾闾至肾而出。所以通身快畅。若作丧得多了,脑枯髓竭,所以人就身弱至病,久而久之,如油干灯灭,命便丧了。若会了采战,不但自己的阳精不泄出去,反把妇人的阴精采了,吸在自己的身中来补养髓血,坎离既济,那身子自然一日一日的强壮起来。身强髓满,自然就延寿了,所以叫做采战。“
童自大道:“这个法儿果然好,我倒听见人说,和尚偷老婆,不说不歇不泄,想就是会采战了?” 那和尚笑道:“这是人贬骂僧家的话,那里个个都会采战。”童自大道:“我不知道,得罪得罪,你再说怎么叫做种子。”僧人道:“妇人不怀孕,或是子宫冷,或是男子的精冷,我有一种药方,男女皆服,经行之次一交合,便可得子,男人的精脉壮而暖,就是种子。”童自大听得津津有味,笑吟吟的道:“你先说采战不能种子,种子不能采战,是怎么说?我到底不明白这话。”僧人道:“种子是要自己的阳精泄了出去,采战是要把阴精吸了过来。当日人有采战的法,过来只能采过来,不能吐出去。若是把持不住,忽然一走,不但前功尽弃,还要丧命。所以说采战不能种子,生子不能采战,我这个法是要采就采,要种就种,既可保养身子,却病延年,又可多得子嗣。所以不肯轻授匪人。”童自大道:“这样说起来,这个法儿果然奇妙。但你先说这事有大罪过,这是人说你们的,做和尚的人偷老婆,自然有大罪过。像我们在家人是家家干,个个干,有甚么罪,要入穴有罪,连人种都要绝了。”那僧人笑道:“罪过不是说男女交媾的话,种子不妨,施主不知这采战利害多着哩。男人的阳物十分大了,死夯也没用,十分小了,又不济事,要酌乎中,方才伶范。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