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坞地处泰山以南,属于温带气候,冬天的气温最低也就零下十几度。在这里过冬天,室内是没有什么采暖设施的,只有人生病,或者其它特殊情况,才烧个火盆什么的。
张王氏的屋里,并没有烧火盆,室内温度约在零上七八度左右,还是有点儿冷的。然而,看着眼前的帐本,张涵只觉得浑身躁热,汗都要出来了。
“行啊,不简单,跑到卞南,三个月都不回家一躺,很能耐呀~”
张王氏站在儿子身旁,满心疼的。张涵在卞南的活动,张王氏一清二楚,她知道儿子有多忙,人都瘦了。
张涵不敢提他腊日祭的时候回来过一天,母亲摆明了很生气,他要再不识相,非要跟张王氏讲道理,那就太愚蠢了。
况且,这短短几个月,族学就花销了二十二万多,实在出乎张涵的意料。如此算来,三十一个人的族学一年下来,还不得花上个五六十万钱,教育真不是穷人玩的起的。
张涵想想又觉得不对,不应该呀,怎么能花这么些钱,那明年他还要做很多事,练骑马就要准备马匹,练射箭就需要准备弓和箭,练刀枪就需要准备刀枪,练分组对抗就需要准备藤甲和跌打大夫……简单算算,那还不得(dei,三声)个几百万的!
这才三十一个,如果是三百一,甚至更多,他怎么开支的起呀?!
张涵打开帐本,仔细查看。
帐本是那种古老的流水帐,看起来很是吃力。张涵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看出点儿眉目来。张王氏倒也没有做假,所有开支都是有根有据的。
比如说,张涵做衣服。
冬天衣服分为内外两层,中间还有夹层,平均一套就需要三匹布——1匹布宽2尺2寸(51。5厘米),长4丈(9。36米)。十六个人,加上张涵一共十七人,每人两套,就是三十四套,共计耗费了一百零七匹麻布。虽然多是最便宜的粗麻布,在集市上买的话,总价值当在四万钱上下。张王氏记为四万一千三百钱,却也不算多。
还有粮食、鸡鱼肉蛋菜、鞋等等开销,张王氏都是这么记的,如此一来,自然少不了。
不过,这些东西十有八九,都是张家自己出产的,这么记就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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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续族学'下'
“母亲大人,您能否用卖出价记一下,让儿子脸上也好看点儿……”
张王氏横眉立目,努力作出生气的样子,这除了令她娟秀的脸变的古怪,并无半点儿威慑力。张涵清楚,如果张王氏真生气了,她的表情会与祖父张昭比较像,都是面无表情,一脸冷若冰霜、麻木不仁的模样。
努力半天,也没有成功,张王氏干脆放弃了,伸手揪主张涵的耳朵,用力一扭。
“宝宝,难道东西在集市上卖不出这个价钱?”
张涵不敢抵抗,只叫道,“痛!痛!”把三分疼痛,演了个十足,“能,能,当然能,谁敢说卖不出来,儿就跟他急……”
张王氏这才松手。张涵赶紧躲的远远的,边用手揉着通红的耳朵,边嘀咕,“可根本就不会拿到集市上去卖的……”
显而易见,张家生产的东西数量巨大,通常会与大商人们打交道,是不可能自己拿到集市上去卖的。
“说什么呢?”
“没什么,我是说,母亲还真掐呀!”张涵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张王氏忍不住笑了,随手把帐本搁在一边,把儿子拉过来,轻轻揉着那红红的耳朵。
“活该!就不会装的笨一点儿,哄哄为娘开心,这个不孝子……”
“哈!儿子这么聪明,装傻也不像呀!”
说了阵儿闲话,张王氏才问到正题。
张涵就把他的盘算老老实实说了出来——当然,孔夫子笔削春秋,是很值得效仿的。张涵说的,是删节版的。
“家族要兴旺发达,就是要族中子弟争气,子弟们越有本事越好。以张家目前来看,张家缺乏的不是其他,而是缺少人才。……”
要获得人才,无非是内外两途。对外招揽并不是个好办法,至少眼前不是。驺县张氏要名声没名声,要势力没势力,真正的人才未必肯屈就。而且,忠诚也是个问题,张家有太多秘密不能让人知道。
也就是说,张家只有自己培养才行。尽管周期长一些儿,但安全可靠,基本可以危险降低到最小。哪怕十个人里有一个人才,也是值得的。
这话是正理。张王氏自不会反驳,但不等于说,她同意张涵在族学花这么多钱。
“小孩子吃饱就行了,吃的那么好做什么?连长辈都很少吃肉,张家早年都没这么吃过东西……”后来,张涵变身厨神,张家也腐化堕落了。
“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吃的好一点儿……”
张涵准备以这批人为班底打天下,指望这些人里能出几个能征惯战的,当然要给他们提供充足的营养。他说的理直气壮。
“哼!是你自己贪吃,又不好意思吃独食,才搞成这样吧!”
“……”一语中的。
“……,张家不差这一点儿钱,也没什么舍不得的,应该花的钱,张家一钱不少。但是,族学吃的太好,你惹下大麻烦了……”张王氏笑容可掬。
“怎么会?”张涵不明白。
张王氏足足看了张涵半刻钟,直把张涵看的浑身发毛,才说道:
“如果有一个地方,管吃管住年年给做新衣服,还什么也不用做,一钱也不用出,你想不想去不去?”
“……”
张涵无言以对。
汗!共产主义按需分配,怎么会不想去,去,还要争取带全家一起去……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个年龄段的少年儿童正是能吃的时候,衣服也总要做新的。族学管吃管住,还吃的好,睡的好,又给做新衣服,等于是帮着养孩子了。
说扯点儿,去族学,不求孩子能学到什么东西,能自己吃饱穿暖,再给弟弟妹妹带几套旧衣服回来,张氏父老就心满意足了。
于是乎,张氏族人的观念忽然为之一变,充分认识到了知识的重要性,凡是家里有孩子的,都要求入族学,恨不能把襁褓里的婴儿都抱来入学。
“来说的人多么?”
“不多,才七十几人跟我说过……”
张涵大汗,张氏族人一共三百多户,这就来了七十几户,性急的估计都来了,其余的想必会在过年其间前来拜访……
这可真是个问题。
张涵以手轻拍自己的前额,族学里突然塞进来二三百人,这些人十有八九一个大字不识,他能想象出那时候的混乱场面。
张王氏曲起两根手指,一下一下敲着儿子的脑袋,笑眯眯地看着他愁眉苦脸的表情。这还不算,她还落井下石告诉张涵一个消息。
“你祖父很期待跟你单独谈一谈……”
“咕咚!”
张涵终于仆倒在地板上了。
“哎~”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出身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你母亲跟你说过了?”
“嗯。”
有了张王氏的提醒,在张昭提出这个问题时,张涵已心中有所准备。
“哦……陪祖父喝一杯……”
新酿酒的度数并不高,张涵估摸着,也就二十度左右。不是没有度数高的,只是张昭喝不惯。张涵先给张昭倒好,又给项让倒了一杯,这才给自己倒。冬天里喝上杯热乎乎的烧酒,张涵从里到外浑身舒畅。
“有什么想法?”
“哎,孙儿想的简单了……只注意了族学里面,却忘了其它……”
错了就是错了,张涵坦白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张昭并不在意这个。
“涵儿,你还小,犯点儿错没关系。但是,要知道错误犯在什么地方,以后做事前要把事情想全面,不能犯同样的错误了,嗯?”
“是!孙儿知道了。”
“说说你的想法吧!”
“族人的要求,是不能拒绝的,……”
族人要求上进也好,想占便宜也罢,都是不能拒绝的。再说,此事终究是对张家有利。张家的生意正在扩大,关键的位置需要大量可以信赖的人手。不信赖自家人,反而去找外人来,没这道理。唯才是举,是建立在一定程度的忠诚之上的。
而且,张家的付出看起来不少,却都是自家产的东西。
就以肉为例子,族学扩大十倍,一年有八十头猪也够吃了,而饲料漫山遍野有的是,张家出上三五个奴隶养的猪,族学一年吃不了的吃。如此算来,张家付出的其实并不太多,没有多大负担,张家付的起。
不过,答应归答应,却不能轻易答应。
一来卞南庄的住房有限,住不下那么些人。暂时可以先答应,但是,需要等春暖花开,过了农忙季节,才能开始建房子,房子盖好后,才能正式接收学生。
二来,对入学年龄要限制。张家是为了培养人才,不是给谁家养孩子的。要求是年满六周岁以上,且十四周岁以下的,超过标准的,都需要考核通过,才能进入族学。原则上,不入学者年龄不能超过十六周岁。张昭是族长,掌管族谱,也不怕族人做手脚。
……
张昭眯着眼睛,轻轻呡了口酒,心里却着实吃了一惊,他本想只接收一部分。看不出来,张涵这小子心还真大,竟来者不拒,还真是要做大事的……孰不知,在张涵的脑海里,普及教育是理所当然的。
张昭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就不再说此事,随便与张涵聊了起来,几个月不见,他想知道的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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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新年'上'
建宁四年(171年)新年,是忙碌的一年。随着张氏家业兴旺,前来拜访的客人也越来越多。张王氏再能干,身份上也不能代替张昭。不少客人,还得张昭自己招呼。不过,这是喜事,张昭累点儿,他也高兴。
张涵在新年里则更为忙碌。作为驺县张氏的长子嫡孙,他已经可以接待一些不重要的客人了。而张昭、张王氏接待重要客人时,他也会一同出场,以便被介绍给客人认识。
此外,族学中的学子们来拜年,也要张涵来接待。由于张涵树立了很高的威信,也由于各家家长的提醒,所有的学子都来拜过年了。
在大汉国是非常讲究礼仪的,礼尚往来。随着这一波波客人的到来,张涵还必须拿着客人带来的礼物,再去客人家拜访,并把礼物原物奉还,或者送去价值差不多的礼物,以示张家不贪图钱财。
简而言之,张涵这个年过的,比他在族学的时候还要繁忙。若若看着非常心疼,却也没有办法好想,只好多做些儿好吃的,来犒劳张涵。
不过,张涵经常需要陪人吃饭,多半无福享用这些美味。十有八九都被来找张涵的张清、张律和张恒消灭掉了。张恒是张涵的小弟弟,今年五岁了,母亲也是张王氏。
后来,三小吃惯了嘴,一到吃饭的时候,就跑到张涵房里来蹭饭吃。无奈之下,生的若若只有多做几份,来喂饱这三个小家伙。
有时候,张涵觉得自己很对不起若若。但他实在太忙了,没有时间考虑这些。待到中旬,张涵稍微有了点儿空闲时间,张清又抓住他要他讲故事。张涵当时只觉得眼冒金星,哪里想得出什么故事来。
张涵真想断喝一声,把这几个小东西扔出门去。但他最疼妹妹了,也知道,假如他胆敢如此,张清肯定大哭不止,到时候,不忍心,倒霉的还是他自己。在许下了无数诺言,签下了极多不平等条约,并贡献了上万的压岁钱,才算把张清打发走。
一般来说,压岁钱给的都不多,通常在十几钱到几十钱之间。再多的,张涵不会收,也不能收。不过,张涵接待的客人多了,压岁钱也就多起来。
所以,当张清高高兴兴地告诉他,“明天再来找你……”,张涵立马栽倒,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
在这个价值一金(大汉官价:一万钱等于一斤黄金)的下午,张涵把若若抱在怀中,竟什么都没做,就那么傻乎乎的说了一下午话,最后还很丢脸的睡着了。
在离开张坞之前,张涵找了个时间,陪若若回了躺家。在丈母娘看女婿的眼光里,张涵微笑着与她拉家常。老实说,张涵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自在。自己的事自己知道,若若家人轮番进来,以找东西的名义参观,张涵汗要都下来了。然而,若若很高兴,张涵也就认为值得了。快乐有时就这么简单。
“这是什么东西?”
在张涵即将离开张坞的前一天,他递了张纸给张王氏,说是送给她的新年礼物。张王氏拿来看了半天,也是有看没有懂。
其实,那是一个算盘。在看帐本时,张涵忽然想起了算盘。本来,他想亲手做一个,廖表孝心。然直到要走了,他也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