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厅里这时倒是有声有色,洪家燕打开了电唱机,两姐妹一时兴起,正在双双跳着“扭扭舞”,让坐在沙发上的杨少康尽情欣赏。
她们是一家小型夜总会的台柱,专门表演热情艳舞,具有相当的号召力。
赵一鸣确实有点苗头,居然直接找上夜总会的老板,经过一番交涉,终于使那老板慑于他的恶势力,勉为其难地答应把这最叫座的两姐妹“借”了出来。
当然,要她们办事,仅凭恶势力也不管用,必须给与相当的代价,才能使她们施出浑身解数。
有钱能使鬼推磨,范强在这方面一向手面很大,舍得花钱。因为他做事有个原则,那就是钱要花在刀口上,不该花的一个不花,该花的就绝不吝啬,何况这是慷他人之慨,花多了也不心痛。
因此他答应以五万港币作为代价,两姐妹各拿两万五,使她们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务。
其实这任务对她们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只不过陪杨少康玩玩,就算陪到床上去睡觉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而代价却相当高,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她们又不是什么正经女人,平时的“身价”也不过是万把元而已,还得跟“拉皮条的”来个对拆,实得的仅是半数,这已是最高的行情了!
两姐妹的职业既是表演艳舞,对于“牺牲色相”根本毫不在乎,每晚在数百观众之前,尽量展露出诱人的胴体都习以为常了,单独向杨少康表演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范强下午已经关照过她们,为了不使杨少康看穿她们的底牌,知道这两姐妹是职业舞娘,以致看低她们起见,所以要她们尽可能不在他面前暴露身份。
范强确实很懂得心理学,事实上也是如此,在一般男人的心目中,一个富于神秘感的女人更具吸引力。
同样的道理,假使面前一个赤裸裸、一丝不挂的女人,反而不及看一个身披薄纱,使胴体若隐若现的女人诱惑,而且富于神秘感。
如果杨少康知道这两姐妹是干什么的,即使脱得精光地站在他面前,那也不足为奇了。
所以范强的顾虑很周到,要她们装模作样,纵然装不出大家闺秀的气质和风范,也得像个良家妇女。以提高她们的身份,不致使杨少康感觉倒胃口。
她们把握这个原则,在杨少康面前尽量表现“野”和“热”,但适可而止,绝不流露出低俗,以免“原形毕露”,露出了马脚。
“扭扭舞”就是在表现野和热,以及青春的活力,使人陷于若痴若醉的忘我境界。
两姐妹手舞足蹈,越舞越起劲,尤其那段露出的腰部,一挺一扭地,更显得劲道十足。
杨少康手持酒杯,跷着二郎腿,一面把杯浅啜,一面静静欣赏,确实怡然自得,乐趣无穷。
舱厅内和甲板上的气氛完全不同,他们是在享受海上遨游的情趣。那些水手则是全神贯注、密切注视着海上的动静,丝毫不敢大意。
尤其是守在船尾的赵一鸣和几名大汉,更是随时提高警觉,显得非常紧张。
其实为了杨少康的安全,并不值得如此小题大做,难道担心“金老鼠”会来向他下手?
这时游艇尚在香港的近海领域之地,按照香港航海规定,任何游艇出港,必须事先向海事处登记,获得许可证明,否则不得擅自驶离港口。
同时,游艇活动的范围,只限于近海之内。
范强在海事处很吃得开,下午仅花了个把小时,就已办妥一切手续。
但“安琪儿号”似另有企图,仍在继续向公海上驶去……
杨少康忽从舱厅里出来,向船尾的赵一鸣招呼说:“赵兄,下来喝两杯!”
赵一鸣只得摇摇摆摆地冲过去,跟着他一起走下舱厅,只见两个女郎已舞得精疲力尽,靠在了沙发上娇喘不已。
两个年轻阿妈随侍在侧,一见赵一鸣和杨少康走下舱来,立即为他们送上酒。
杨少康先跟他干了一杯,遂问:“赵兄,我们怎么把船开到公海上来了?”
赵一鸣支吾地说:“没有吧……”
杨少康也不再追问,坐了下来说:“可惜今晚天气太坏,不然把船开回去环岛一周,欣赏欣赏香港的夜景,倒是挺不错的。”
赵一鸣笑笑说:“只要杨兄有兴趣,随时都有机会。改天我们董事长在船上,再多找些妞儿来个海上派对,那才更热闹呢!”
“薛董事长经常乘游艇出海遨游?”杨少康问。
赵一鸣回答说:“也不经常,只是偶而有空,还得逢他兴致来了,才玩那么一两次。不过,他是不玩则已,要玩就玩个痛快的!”
杨少康随口问了一句:“他晚上也忙?”
赵一鸣在身边坐了下来,凑近他轻声说:“这两天情形特殊,为了你们那批‘货’不能如期交货,他已伤透了脑筋。而这次的期限又只有十天,就算他晚上闲着没事,恐怕也没有玩的心情啊!”
“赵兄,”杨少康忽说:“有句话我本来不该问的,不过我想听听赵兄的意见,据你估计,这次交货会不会再发生问题?”
赵一鸣哈哈一笑说:“杨兄放心,这次要再出来,那我们就别混啦!”
杨少康诧异他说:“哦?赵兄这么有把握?”
赵一鸣一冲动,脱口而出说:“当然,杨兄要不信的话,不妨老实告诉你吧,东西已经运出了!”
“真的?”杨少康微露意外的表情。
赵一鸣既已说漏出来,索性表示充满自信地说:“不瞒杨先生说,这次我们不但在事前有了充分的准备,而且是采取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所以绝对万无一失!”
杨少康未及问下去,突见一名水手匆匆走下舱厅,急向赵一鸣报告说:“赵大哥,请你上来一下!”
赵一鸣心知必是有了情况,不由地暗自一怔,忙不迭放下酒杯,起身跟着那水手出了舱厅。
来到船头上,一名大汉急将手上举着的望远镜放下,递给他说:“赵大哥,前面有几点船影,正朝我们的方向迎面而来。距离太远,雾又大,看不清是不是我们自己的船……”
赵一鸣接过望远镜,举起朝前方看去,果然发现有几点船影迎面疾驶而来。
但距离太远,天色又黑,加上海上已开始起雾,使他无法看出来的是什么船。
不过以来船的速度判断,毫无疑问的是小型快艇。
下午海安号启航后,他们曾派出了几艘快艇,全部武装随后赶去担任护航。
如果来的就是那几艘快艇,为什么突然折回来了呢?
他们的任务是护航,即使海安号又遇上了“金老鼠”,也该全力反击,不致逃了回来呀!
难道海安号已经……
念犹未了,杨少康已来到身边,急问:“赵兄,怎么回事?”
赵一鸣力持镇定他说“没什么,只是迎面来了几艘来历不明的船只,他们通知我上来看看……”
杨少康顿时紧张地问:“会不会又是那批神出鬼没的海盗?”
赵一鸣强自一笑说:“他们要抢的是黄金,怎么会看上这艘游艇?杨兄放心,就算真遇上了他们,那也不成问题,这回撞在兄弟手里,非叫他们得个教训不可!”
于是,他当即一声令下,全船便如临大敌地戒备起来。
“杨兄还是下舱里去吧!”他毕竟不敢大意,担心着杨少康的安全。
杨少康似乎更珍惜自己的生命,赶紧回到了舱厅里去。
几名大汉全都来到船头,其中一个挨近赵一鸣身边,轻声问:“赵大哥,会不会是这次又走漏消息?”
赵一鸣沉声说:“不可能!如果来的真是‘金老鼠’,八成是冲着姓杨的而来!”
“冲他来的?”那大汉困惑地问。
赵一鸣神色凝重地说:“可能他们先跟着海安号准备伺机下手,结果发现我们派了快艇护航,只好知难而退。大概他们从无线电通讯中得到消息,知道姓杨的在这艘游艇上,所以折回来打算劫持姓杨的。如果把姓杨的劫持到手,再逼我们用黄金去赎,那不等于又弄成了一票!”
那大汉哼然冷笑说:“哼!这回有我们在船上,他们可别打这个如意算盘!”
赵一鸣郑重地说:“现在还不知道来的是什么船,虽然我们有备无患,万一来的真是‘金老鼠’,大家可别大意,一定得全力以赴!”
那大汉把枪的保险掣一推说:“他要是刀枪不入,那我们就抓活的!”
赵一鸣对他的大言不惭无暇理会,又举起了望远镜,只见那几点船影已越来越近……
十一、火拼
海上一片夜雾茫茫,仿佛弥漫着轻烟。
“安琪儿号”已被夜雾包围,周围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它已在减速缓行……
但那几艘迎面而来的船只,却距离越来越近。不久,突然消失在夜雾中,失去了踪影!
由这种迹象看来,显然来的不是跟着“海安号”护航的那几艘快艇。
赵一鸣虽然极力保持冷静和镇定,仍然不免感到有些紧张,因为事先他和范强都没想到,今夜海上的雾会这么大,以致陷在方向莫辨的惊涛骇浪中。
如果对方突然发动攻击,在这种情形之下,他实在没有把握能给敌人迎头痛击。
这倒不能怪范强失算,事实上他的计划很周密,原定是“海安号”开出之后,那几艘等在海外的快艇,便随后跟去护航。
“金老鼠”绝不敢在近海出没,势必在公海上下手,有那几艘武装快艇护航,绝对可以万无一失。
而“安琪儿号”则在两三个小时以后出发,赶上了前面的船之后,再保持适当的距离。假使这艘游艇遇上麻烦,几艘武装快艇立即回头赶来增援。
事实上“海安号”的突然提前启航,而且故意派了武装快艇护航,只是为了转移“金老鼠”的目标,用的疑兵之计。
假使“金老鼠”决心下手,不顾一切地向“海安号”攻击,必然将遭致迎头痛击。
其实呢,黄金根本不在“海安号”上,而是在“安琪儿号”这艘游艇上!
范强这个主意确实不错,以“海安号”用几艘武装快艇护航是为了壮声势,同时也转移了“金老鼠”的目标,以为黄金是在这艘货船上藏着。
“金老鼠”真敢下手,船上和几艘快艇的武力就足够应付。纵然有人作内应,或者施出什么诡计,这次也无法夺得黄金,因为黄金根本就不在“海安号”上。
如果“金老鼠”知难而退,不敢贸然下手的话,“安琪儿号”就在驶到日本近海时,赶上去把黄金转交“海安号”,继续完成偷运入境的任务。
交货的地点是在新界,由买主方面派人接应,到时候买主再由赵一鸣向杨少康说明一切。这样一来,不但如期交货,并且还把杨少康送回了日本,使他根本不可能再跟“金虎帮”发生接触,岂不一举两得,功德圆满!
因此薛元福对这个计划,毫不犹豫就一口答应了。
可是,偏偏宋玲玲把杨少康一早就带到了九龙去,直到下午四五点钟才回“国际大饭店”,以致耽误了范强安排的时间,迟至傍晚“安琪儿号”始出发。
更没想到“安琪儿号”刚驶出近海,还没赶上前面的“海安号”及那几艘护航武装快艇,就迎面遇上了这批来历尚未判明的船只!
在赵一鸣认为,纵然对方真是“金老鼠”,也绝不可能知道黄金在这艘游艇上。
事实上除了他和几名大汉之外,连艇上的船员和水手,都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这件事。
范强唯恐事机不密,再被人把消息走漏出去,所以这次特别谨慎。当“海安号”在作启航准备时,他把“安琪儿号”上所有的人都调去帮忙,只派了一名大汉留守在游艇上。
目标完全集中在“海安号”,使人根本想不到“安琪儿号”即将出发,而且是远航。
就在这时候,赵一鸣悄然带着几个心腹死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五百公斤黄金,设法弄到了“安琪儿号”上。
当然,范强也考虑到一个问题,就是游艇驶出近海后,仍然继续驶向公海,想必会引起杨少康的怀疑。
这时候再由赵一鸣说明,讹称黄金已由“海安号”载运送往日本,他们是跟去监视,以防万一有失的。
反正杨少康也得回日本复命,船上又有两个女郎作陪,旅途中不致感到寂寞,他还有什么话可说。
充其量是认为他们此举,显然有强迫他离开香港,不使他有机会跟“老虎帮”接触之嫌。
但他们双方已有言在先,只要“金龙帮”这次如能期交货,杨少康就不得另找其他门路。
而照范强的这个计划,如期交货已绝对不成问题,杨少康就根本没有逗留在香港的必要了!
虽然这有点过份,像是在下逐客令,但航程中只要那两姐妹多下点功夫,最后再由赵一鸣把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