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宇:“好朋友,好朋友!”
“喝!”田木、颖宇各拿一瓶酒对着嘴喝了一大口。
“好酒!”田木拿了柜上的四瓶酒走了。
颖宇:“赵五爷,问你个事儿,细料库怎么全空了,药都哪儿去了?”
赵五爷:“我怎么知道?”日本兵开始大声唱歌。
“你是留守的,你当然知道!”
“我不知道,你问东家去!”
“废话,东家在哪儿呢?我上西安问去?”
“钥匙在你们手上,我管得着么?”
“你跟我吊腰子!二奶奶趁乱,把这批药独吞了是不是?”
“这是你们家里的事儿,别问我!”
景琦提着刀走进大门,反感地看了看正在唱歌的日本兵。
田木等也看了看景暗,没有理睬继续唱着。
景琦走到柜台处被颖宇拦住:“老七,我问你,细料库的药都哪儿去了?”
赵五爷在颖字背后不住地摇手,景琦心领神会:“又不是我当家!”
“你老老实实把药都交出来!”
“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用不着告诉你!这药是公中的,你们二房休想独吞!”
“三叔!”
“怎么着?”
“听说你差点叫洋人给日了?”
颖宇一愣:“嗯?啊……误会误会!你少打岔!”
景琦故意趴到颖宇耳边,轻轻地:“三叔,你该日!”
颖宇大怒:“你个小兔崽子!”
田木闻吵声停止了吼唱,起身走到景琦前。
景琦:“你骂谁?”
颖宇:“骂你!我抽你信不信?”
景琦:“你抽一个试试!”
田木用力一扳景琦:“你!干什么?”
景琦也不客气地推了田木一把:“滚!”
田木突然拔出了军刀,景府也抽出了刀。
颖宇:“别别,别动手!”
赵五爷在柜台里大叫:“景价!还不快跑!”
景琦举刀相向,虎视眈眈;日本兵围了上来,大喊大叫,田木突然挥刀砍来,景琦一刀将田木手中刀打掉。
日本兵欢呼。颖宇吓得目瞪口呆。赵五爷担心而焦急地望着。
田木、景琦凶狠地对望着,须臾,田木忽然笑了,用手拍着景琦的肩,伸出大拇指:“好!你的,这个!好!”
“我不行,他……”景琦用手指颖宇,并竖起大拇指,“他的,这个!”
“老七,你干什么?”颖宇大惊。
景琦仍向田木比划着伸出大拇指:“他——这个!”又伸出小拇指,“我——这个!”又抱着田木比划打拳、摔跤:“他,这个!”
景琦对着颖字又伸出大拇指,田木大喜,冲着颖宇:“来,来!你来!”
颖宇大急:“别听他胡说,我不行,我从小儿就不会打架。”
田木不由分说,上前把颖宇拉到中间,颖宇用力挣扎:“不行,真不行!老七,你快说我不行!”
景琦:“三叔!别客气,打他们丫挺的!”
田木突然当脑打了颖宇一拳。颖宇险些摔倒:“干什么?别打别打!”
田木示意颖宇上来,颖宇一个劲儿后退,田木上前迅速出拳,三爷无奈,只好连躲带捷,拼命招架,终于被田木击倒在地。
颖宇捂着胸口:“打着了我喽!”
田木高兴地拉景琦坐下喝酒,每人拿了一瓶,对嘴喝了一口。
田木:“你,很厉害!”
颖宇仍坐在地上:“老七,你没安好心,叫洋人打我,你忒损点儿了吧?!”
景琦回头:“三叔——哟,三叔!尿裤子了吧?”
颖宇忙低头,地上湿了一大片。传来满屋笑声。
第十七章
西安。沈府。
一辆马车驶来,停在了门口,赶车的乌宝生,扶沈树仁下了大车,沈树仁叮嘱了几句什么,乌宝生不住点头。沈树仁转身快步进了大门。一进跨院,正遇上从西屋出来要到北屋的白文氏,便招呼道:“二奶奶!”
白文氏闻声忙向沈树仁走来:“哟,沈爷回来啦!”
沈树仁:“户县有个老乡来接您,说那儿有位老朋友想见见您。”
白文氏诧异:“户县?我在户县没熟人儿啊!”
“车在门外等着您呐!”
“那我去……”
“您跟谁都别说,只能自己一个人儿去,走吧,家里有什么事儿我给您支应着。”
“出了什么事儿?”
“放心,什么事儿也没出,赶车的乌宝生,跟我们家有三十多年的交清了,绝对靠得住,您一到那儿就都知道了。”
“这打的是什么哑谜?”
“走吧,道儿不近,晚上还得赶回来。”
两人相跟走出大门,白文氏和乌宝生打了个招呼。这是一挂平板儿大车,车上搭了个席篷子。沈树七扶白文氏上了车。乌宝生抄起鞭杆儿,扭脸问:“您是白家的二奶奶?”
白文氏:“是,您是,乌大哥?”
乌宝生一笑:“就叫我老乌吧!”
“沈爷,您不去?”白文氏见沈树仁在一旁不动,问道。
“人家不叫我去。”沈树仁说着凑到乌宝生耳边嘱咐了几句。
白文氏莫名其妙。
“放心吧!”乌宝生跳上车,赶车而去。
去户县的路上。
大车在土路上小跑着。白文氏疑云重重地望着两旁。但见田野十分荒凉,土坡上一些稀稀落落的窑洞。
马车跑了一段儿路,白文氏憋不住疑惑,问道:“乌大哥,这是上哪儿?”
乌宝生没有回脸儿:“到俺家,十里堡!”
白文氏又问:“是个什么朋友要见我?”不料乌宝生却咕噜了几句她根本听不懂的陕西土话。
“这人是干什么的?”白文氏又问。乌宝生还是咕噜几句听不懂的地方话。
等到白文氏再问:“他找我有什么事儿?”乌宝生就扬鞭打牲口,不清不楚地好像骂了几句什么。白文氏只好不说话了,叹了口气,望着两旁。
两旁窑洞多起来,坡上。坡下的庄稼已收完,露着矮矮的庄稼茬儿……
十里堡乌家前土坡。
马车停在坡下。下车后,白文氏跟着乌宝生往坡上走去。一条小弯路,通向坡腰人家,走没多远就到了。只见两个并排的窑洞前一个小院落,中间摆了一张小桌,十几个老乡正围着一位郎中看病。
乌宝生指着一个石墩儿让白文氏坐下。 乌宝生走向人群开始驱赶看病的人:“走吧!走吧!今天有事,不看病了,走吧,明日再来!”
人们纷纷走散。
白文氏坐在石墩上,几个乡下人围着她,好奇地看着。
郎中开完方子交给一个病人,抬起了头,是大爷白颖园。
白文氏突然一惊,以为看错了,不禁慢慢站起来,目不转睛凝视着颖园。
颖园饱经沧桑的脸上,充满感伤,看来忧患生活,已使他能抑制内心的激动。
颖园朝白文氏抬了抬手,便起身向窑洞走去。白文氏忙跟着走了过去,关上了门。
几个老乡议论着。
乌家窑洞。
进了窑洞,白文氏和颖园相对而立,直直地望着对方。良久,白文氏感慨地:“还活着?”
颖园:“活着。”
“活着就好。”
“你怎么到的这儿?”
“记得朱顺吗?”
“记得!”
“有一阵子詹王府闹得厉害,朱顺托人把我弄到这儿,以后再没见他。”
“我也找过他好几回,他也躲了。”
“亏了乌宝生,好人呐,待我像亲兄弟。”
乌家窑洞外小院。
乌宝生在赶几个老乡走,乌翠姑满头大汗地挑着水走上坡。
“有啥看的,走吧!一个城里看病的!”人们走向坡下。
“翠姑!快去做饭!”乌宝生对进院的乌翠姑招呼着。
乌家窑洞内。
白文氏和颖园坐到炕上叙家常。
白文氏:“老太太不行了,到了西安就一病不起。”
颖园:“孩子们呢?”
“景怡是大人了。”
“二十五了!”
“二十五。医术学得不错,挺上进的,正张罗着给他说亲。洋人一打进城,全逃出来了。”
“我那丫头呢?”
“玉芬?嫁到济南了,前俩月还回来一趟,京城一乱又回去了。”
颖园不说话了,两眼发直,不知在想什么。白文氏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颖园突然地:“我想见见孩子!”
白文氏一下子愣住了,十分为难地望着颖园,沉默半天,才坚决地:“不行!”
颖园忽然感到无比的委屈,嘴唇抖抖地说不出话。
白文氏仍十分坚决地:“不行!虽说孩子都懂事儿了,可万一露出去,一家大小都活不成!”
颖园的眼泪涌了上来,忙低下了头,自言自语道:“是这个理儿!不见不见吧,见什么孩子?……还不是那么回事儿,我是已经死了的人了。”
白文氏充满怜悯而又无奈:“别这么说,大哥,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颖园擦着眼泪:“不说了,别再连累了孩子。”
白文氏伤心地望着,见颖园用袖口擦着眼泪,忙递过手绢儿,颖园接过,却放到了炕桌上。
白文氏忽然压低声音:“大哥,要不这样,下月初五是个大集,你到集上摆个草药摊儿什么的,我带几个孩子来赶集……可有一条儿,不能跟他们说话,更不能认他们!”
一直瞪大眼睛倾听的颖园振奋地:“行行,我看一眼就行,一眼就行。”
翠姑端着油灯进了门,将油灯放到炕桌上,颖园说道:“翠姑,叫二姨。”
翠姑:“二姨。”
白文氏:“多大了?”
“十七。”翠姑说罢转身跑了出去。
颖园:“乡下人,见不得生人。”
白文氏:“挺俊的。”
颖园:“就是黑了点儿。”
翠姑端饭走进,将一箩贴饼干、一大碗咸菜、一盆粥放到炕桌上,忙又跑了。
颖园拿起一个饼子递给白文氏,又拿碗盛粥。
白文氏疑问:“他们不来?”
颖园:“不来。有生人他们不上桌儿。我刚来的时候他们也不惯,现在是一家人了。”
白文氏举着饼子:“大哥,你天天就是这?”
颖园:“这不挺好的!”
白文氏看着粥和饼子,一下子忍不住落下了眼泪:“大哥,这些年不知道你的下落,也没法儿接济你,你受苦了。”
颖园:“哭什么?这不能算苦,苦的是离乡背井,见不着亲人呐!”
乌宝生端了一大碗酿皮子进来,放到炕桌上。白文氏忙低头擦眼泪。
乌宝生:“吃!”
颖园:“特意给你做的酿皮子,平时没有。”
白文氏:“乌大哥一起吃吧!”乌宝生也不答话,转身走去。
颖园:“别看他不说话,心眼儿可好了,在这儿过日子,清静,甭害怕有人算计你!”
白文氏:“大哥,搬回去吧,离京城近点儿,也好有个照应。”
颖园:“这些年我不知治好了多少病人,我一走,这四方的百姓找谁看病?是不是?!”
白文氏:“这也是积德的事,积德长寿。”
颖园:“长寿?我已经是死了的人了。”
西太后临时行宫。
沈树仁随太监走进戒备森严的宫门,来到接见大厅。一进厅,连西太后什么模样都没看清楚,便跪倒叩拜:“草民沈树仁,叩见老佛爷,老佛爷吉祥!”
慈禧太后坐在宝座上,旁边站着李总管。慈德见沈树仁趴在地上不动窝,便道:“起来吧!你的方子和药我吃了,几天的工夫就好了,没想到西安还有你这样的一位高手。”
沈树仁站在一边:“草民不过是一介腐儒,都是借了老佛爷的福气。”
慈德:“李总管,叫吏部拟个折子来,封沈树仁四品顶戴,等回銮的时候,跟我一块儿进京。”
李总管:“喳!”
沈树仁忙道:“老佛爷恩典,草民实不敢受,请老佛爷收回成命。”
慈禧不解地望着:“这是为什么?”
李总管:“这是老怫爷的恩典,快谢恩吧!”
沈树仁:“草民不敢贪天之功!”
慈禧:“那应该是谁的功?”
沈树仁:“上次所进之‘八宝’成药,乃‘白家老号’所进。”
慈禧:“是京城百草厅吗?”
沈树仁:“正是。启禀老佛爷,光绪十年百草厅由于误下甘草,以致杀身之祸,白家大爷问了轨监候,死在狱中,因此不敢再招摇出头听说老佛爷圣体欠安,偷偷献上了自制的‘八宝’,这实在是白家对老佛爷的一片孝心,望老佛爷恕草民欺君之罪。”
慈禧看着李总管:“白家的人在西安,李总管知道吗?”
李总管:“不知道。”
慈禧:“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去找过他们吗?”
李总管:“派去京城的人就一直没回来!”
慈禧:“这不是耽误事儿吗?白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