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不能再吃了,吃了药就想睡觉。”袁可说。“大家都是一样的食物中毒,这几天你还经常过来看我们,真让人过意不去。”“过意不去的应该是我,让你们一到香港就出事,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向丁老板交代。丁老板听说后,把我臭骂了一顿。我一直在想,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的问题。”张建一诚恳地说,眼睛似睁似闭,睡意浓浓。他们一到香港就食物中毒,不用严密分析,他们都能判断是人为,他们的一切举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张建一出门后,袁可对胡欣红说:“给费斌联系吧,已经浪费好几天时间了。”“他会出来吗?”胡欣红有些担心。“我分析不管费斌是不是知情人或者是参与者,他都会出来的。没参与或不知情,接到电话他应该会出来,知情或参与了,他对我们的情况了如指掌,应该早有思想准备,不会避而不见。我担心的倒不是他出不出来见我们,而是怎么才能从他嘴里套出真情。在毫无半点证据时,由于他的特殊身份,我们又不能对他有过头行为,否则会使我们处于非常尴尬被动的地步甚至捅出大娄子来,没法向郑老板交代。所以我抱的希望并不大。”“只好试试看了。”胡欣红立即拨通了费斌的电话,说内地他的朋友给他捎来了东西,请他到半鸟酒店来取。
“他说马上来。”胡欣红放下电话对袁可说。“听声音感觉怎样?”“他非常平静,没什么异常。”“有异常才是怪事。”
“怎么?是袁处长?”费斌揿按门铃,见开门的是袁可,不胜惊讶。“感到意外?”袁可察觉到他的惊讶不像是装出来的。“非常意外。”费斌坦诚地回答。“请进吧。”“费先生,你好。”胡欣红从沙发站起说。“是你给我打的电话?”费斌问。“对,是我。主要是怕费先生不愿来,所以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你们这是……”费斌已感到气氛不对,大惑不解。“这位是我们反贪局办公室主任,胡欣红同志。”袁可介绍道。“难道你们还要到廉政公署办事?”费斌问。
“不。我们这趟来香港,主要是找你费先生谈谈。”袁可替他泡了杯茶,非常严肃地说。“找我谈?”费斌莫名其妙地看看袁可又看看胡欣红,心里不免有些紧张。“我可以给王局长打个电话吗?”费斌问。“不能打电话。”袁可摇摇头,意识到费斌提出给王成思打电话,不像是知道内情而有意装出来的。“为什么不能?”费斌的态度生硬地问,“你们无权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情况特殊,工作需要。”胡欣红说。
38、事情似乎越来越严重了在与费斌电话联系之后,袁可同胡欣红商量该怎样同费斌谈,他们虽然办案经验丰富,但从没在这种特殊背景下办过案,都觉得如果不披露档案被劫,王成思下落不明,很难同费斌谈,甚至连怎样提问都困难,更不用说深入下去。他们商量结果,视情况而定,直接向费斌摊牌。
如果费斌是知情者或参与者,不用摊牌,他早已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和他们的来意。他们刚到香港就食物中毒,实际上是对方给他们的下马威。如果费斌真不知情,让他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坏处。袁可同胡欣红交换了个眼色,说道:“费先生,在谈话之前我得严肃地告诉你,今天我们的谈话,属于国家一级机密,你必须用你的人格保证,一个字也不能外传,甚至你的上级。否则,国家将对你进行制裁。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这番话给费斌心理上造成了极大压力,他懂什么是制裁。同时也打掉了他的幻想,既然是国家一级机密,不通过他的上级也就顺理成章。他油腻腻胖乎乎的脸上渗出了汗珠,心情紧张起来。
“费先生,袁处长的话你听清楚了吗?”胡欣红问。
“听见了。”费斌消极地回答。
“还记得我和王局长离开香港的那天夜里凌晨三点左右我给你打过一个电话吗?”袁可态度平和地问道,他决定循序渐进,以便观察费斌的反应。
“记得。”费斌对那个夜半电话记忆犹新。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给你打电话吗?”
“你不是……”费斌想起那个电话内容,但此刻已意识到决不是他电话所说的那么简单。
“那只是借口,我是想证实你还在不在人世。”
“你说什么?”费斌听懂了他的意思,背心直冒冷汗。
“我怕你被人灭了口。”
“你越说越玄乎,我不明白,什么人要灭我口,为什么要灭我口?”
“一个恐怖组织。”
“恐怖组织?”费斌惊得张口结舌。
袁可边说边注意观察他的反应,胡欣红则因为刚停了药,睡意还未完全消除,似睡非睡地坐在沙发上。有袁可询问,她很放心,知道用不着自己插嘴,但她仍极力抗拒着阵阵袭来的睡意。“欣红,你进去躺一会儿吧。”袁可关心地对她说。“需要时我再叫你。”
袁可接着说道:“费先生,不瞒你说,我和胡同志这次一到香港就差点被人毒死,这两天才缓过来。”
事情似乎越来越严重了,费斌虽然紧张害怕,但仍然摸不着头脑。
“你们差点被毒死?”他机械地问。
“还有比这更严重的。那天你送我们出境后,我和王局长遇到了歹徒袭击。我幸免于难,王局长和我们带的重要文件失踪。”
“那王局长他……”费斌担忧地问。
“凶多吉少。”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39、出来后他就一反常态
“这就是我们来找你的原因。现在该你告诉我,王局长和你在一起到底发生过什么事?那是次绝密行动,没有几个人知道,就是连你的老板也不知道我们去廉政公署的具体任务。到香港后,我和王局长一直在一起,但经你劝说把王局长带出去玩,这段时间我和王局长不在一起,有七八个小时。这期间,你同他在一起。我想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袁处长,我劝你们去玩,可是一番好意。”费斌叫道。
“你激动干吗?没说你劝我们去玩有不良动机,听清楚了,我是问你在你和王局长在一起的这七八个小时里,发没发生过什么事情。”
“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根本没同我谈过你们的工作。”费斌急忙解释道,“我们在一起也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让我说什么呢?”
“事关重大,希望你认真回忆一下,帮助我们查明真相,把不法之徒绳之以法,追回有关国家机密的重要文件。费先生,这也是你应尽的责任。”袁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费斌眉头紧蹙,回忆道:“王局长和我在一起时,我们并没多少时间交谈,只是喝咖啡时聊了约二十来分钟,我记得他主要是感慨光阴似箭人生易老,说他几十年忙忙碌碌政治运动来政治运动去在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当知道已经老了才醒悟应该好好享受生命时,生命却已经接近尾声,余日无多。其他好像就没说什么。哦,他还提到了你,说你是后起之秀前途无量。我看王局长很推崇你。”“没谈过其他的?”
“确实没有。”
“他还接触过其他人吗?”
“不可能接触其他人。我们喝了杯咖啡后,我就开车带着他在几个主要街道转了转,再到维多利亚港看了港口夜景,然后又带他唱了不到两小时的卡拉OK,找到两个小姐陪唱。他也没同小姐说什么,在那种场所,也不可能说什么。我们喝酒,听小姐讲一些笑话,后来我们去洗桑拿,是他问起我香港桑拿的情况,我才提出陪他去亲身体会。对,按摩时,我同他不在一起,如果说有什么不妥的事发生,应该在这段时间。”“你怎么觉得这段时间会发生不妥的事情?”袁可对此很感兴趣,紧紧追问,觉得费斌还是配合的,从表象上看,费斌可能不知情。“他在按摩房做了两个钟点。出来后他就一反常态,异常沉默,好像心事重重。我以为毕竟岁数不饶人,折腾了大半夜,他可能累了,就没在意,也没问他,便把他送了回来。”“你能肯定他按摩后情绪就发生了变化?”
“可以肯定。”费斌回忆道,“我记得他好像还叹息了几声。”
“按摩小姐是你帮他找的?”
“是桑拿房主管安排的。”
“见面还认识吗?”
40、我们分头进行
“当然认识,又没过多久。是个哈尔滨姑娘,大概有俄国人血统,身材颀长,皮肤很白,叫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她的号码是十四号。”
“可以带我去找一趟吗?”“没问题。不过,最好正常去桑拿,点她按摩。”“今天就去。”“行,晚上我请客,一起吃饭。”费斌爽快地说。
“谁请客不重要,一起吃餐饭是可以的。”袁可感到已没法同费斌继续深入谈下去,在没有半点证据的情况下,他根本没法深入。他之所以同意一起吃饭,是想把费斌留住,直到一起去桑拿之后。自从发生了食物中毒,他已对这次香港之行没抱多大希望,觉得尽管中毒说明他们赴香港调查方向是正确的,但由于受秘密调查的限制,不能请港方出面协助,以中毒事件为突破口开展调查。他们自己又没条件对此调查,只好放弃这条最可能的直接线索,而在外围转圈子。费斌如此坦然,要么是他善于伪装,要么他根本不知情,二者必居其一。袁可先把在卧室休息的胡欣红叫醒,又打电话把张建一叫过来一起商量晚上去桑拿的事。袁可把费斌介绍给张建一,闲聊了几句,便请费斌到张建一房间暂时回避一下,他们要研究工作。张建一把费斌带走后,袁可对胡欣红说:“晚饭后,费先生陪我去桑拿,我想最好我一个人去。”“那不行,说好了这次我们必须在一起的。”胡欣红反对道,她想起郑路镓交给她的特殊任务,虽然她对此不以为然,但却仍然忠实执行。“那种地方你去不方便。”袁可不同意。“女人也可以桑拿的。”胡欣红坚持道。“你离开我们的视线,单独活动,我不放心。”“我相信不会再发生什么了。如果对方真要我们的命,在食物里下的就该是致命的毒药,我们早就一命呜呼了。”胡欣红的判断,袁可是同意的。“我不是去真桑拿,而是找曾为王局长按摩服务的小姐谈谈。据费斌讲,王局长桑拿按摩后情绪有些反常,如果有问题,很有可能发生在这段时间。”
“我知道你是去找小姐了解情况。”胡欣红在卧室休息时,袁可同费斌的谈话她基本能听见。
“我们已在床上昏睡了好几天,时间已拖不起了。有没有结果,得早日回去向郑老板交代,使郑老板对下一步的行动早日作出决策。因此我想为了节省时间,争取主动,我们分头进行。我去找按摩女,你让张先生陪同对费斌在香港的情况作些了解,才能有针对性地同他谈话。今天初步接触,我确有种无从谈起的感觉。”胡欣红想想,觉得袁可所说也有道理,不能因为郑路镓以防万一的怀疑而浪费时间,如果连袁可都不信任,还有什么人值得信任?便同意分头调查。
他们把这个意见告诉张建一时,张建一却坚决不同意袁可单独行动,怕再发生意外,自己没法向丁老板交代。他表示无论如何也得派个人跟着。
袁可对他说,首先要保证的是胡欣红的安全,至于他,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也同意带一个人跟着,以便互相联系。
41、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个按摩女郎
胡欣红在张建一的陪同下,通过张建一在香港的各种关系,对费斌在香港的情况进行摸底调查。
调查结果证明,费斌尽管喜欢赌马之类的活动,仅是一种爱好,很有节制,输赢基本是在他经济条件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因此不存在因为豪赌之类向黑社会举债而被黑社会控制的可能。他的交际范围虽广,对象却主要是各类驻港机构的人员和港方机构中的公务人员,找不到与可疑人物来往密切的证据。这样,对费斌的怀疑基本可以排除。现在唯一希望就是替王成思按摩的女郎。
费斌陪袁可去桑拿房时,恰遇那位女郎休息。他们本想直接找到她住址,但怎么解释,满脸警惕的桑拿房主管就是不告诉他们,说这是规矩,不能告诉客人按摩女郎的住址,以免发生问题,并冷漠地说,要想见她必须来桑拿,至于她什么时候来上班,他不知道。袁可有些怀疑怎么这么巧,那女郎恰也在他们去的这天休息,甚至担心她是否已经遇害。
袁可给了主管一张千元的港币。把钱收好后,主管冷漠的神态稍有好转,又用生涩的普通话说道:“十四号请的是三天例假,昨天刚开始休息,真想见她,得三天后再来。”“知道她住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主管摊开双手,表示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