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西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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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西口-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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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苦了大半夜,太春渐渐感到力不从心,身上也多处受伤,可是他站在水闸上大声喝道:“不怕死的就上来,爷爷等着你们呐!”
  天色大亮了。
  剩下的那些人望着浑身是血的太春,他们已经领教了厉害,不知这威风凛凛的后生是何方神圣,竟然不敢贸然动手了。
  满身是伤的太春死死把守着水闸,他听着脚下水渠里哗哗的水声,心里舒坦极了。
  太阳终于出来,太春松了口气,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一阵眩晕,身子晃了晃,终于支撑不住向后倒了下去。
  浩三强的家丁们见状一拥而上…
  11
  衙门大牢里,太春双手握着栅栏站着,呆呆地望着外面。
  一个老狱卒送来了饭:“过来吃饭吧。”
  太春站着没动。
  老狱卒:“别看了,过来吃饭吧。唉,你这后生真愣,那大渠用水是有规矩的,该用三分就不能用四分,这么多年还没人坏过规矩,你竟敢偷着去放水?人家浩老爷告你是占着理的,你就等着过大堂吧。”
  太春不语,坐下来吃饭。
  这时,来了另一个狱卒,对太春说:“别吃了,跟我走!”
  太春不理,捧着碗大口吃饭。
  狱卒:“哎,你听见没有?有人来接你了!”
  太春不解地:“去哪儿?
  狱卒道:“哪儿那么多废话,出去就知道了!”
  太春衣衫褴褛地从大牢里出来,只觉得一股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强烈的阳光灼痛了双眼,他感到难以适应。
  黄羊走过来:“太春哥!”
  太春惊讶道:“黄羊!你咋来了?”
  黄羊:“我来接你呀!”
  太春:“这么说我没事了?”
  黄羊:“浩三强把你送了衙门,本来听说是要严办的,卜泰使了不少银子好歹把事情摆平了。现在你没事了!”
  “啊,这怎么跟做梦似的…哎,黄羊!”太春舒了口气。过了片刻,他突然一把抓住黄羊:“哎,黄羊,你听没听说我那二百亩地…”
  黄羊哭笑不得地说:“你呀,命都差点保不住,还地呢。走吧,有人在馆子里等着你呢!”
  黄羊领着太春走进小饭馆时,卜泰已经坐在那里了。
  卜泰见太春来,笑着起身迎接道:“来来来,快坐下,太春,让你受苦了。掌柜的,好酒好肉,快快上来!”
  太春仿佛没有看见卜泰的笑脸,迫不及待地说:“卜老爷,咱们可是写了生死文书的,你答应的事没忘吧?”
  卜泰掏出一张地契放在桌上,拿一只手推到了太春面前,郑重地说:“太春,这是二百亩水地的地契,你收好。”
  这是太春一直渴望的,为此他把命都豁出去了换来的东西!可这一刻真的到来,他又看看卜泰,看看黄羊,不敢相信是真的。卜泰又往太春跟前推推。
  太春拿起地契,看着,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连饭也没吃就跑道了街上。卜泰追出来问:“太春你要到哪儿?”
  “我要去看我的水地!…”
  地里的青苗绿油油的,长势喜人。面对大片的土地,太春傻了,他双手抓起一把黑土,问黄羊:“黄羊,你告诉我,这土地真是归我了?”
  黄羊:“那地契上白纸黑字地写着呢,没错儿!”
  太春:“不对,我肯定是在做梦。黄羊,要不你打我两下?”
  黄羊:“哥,我看你是高兴得疯魔了!”
  太春:“哎,你快打呀!”
  黄羊迟疑了一下,一拳把太春打倒在身旁的水渠里,太春半截身子被浸得精湿。
  黄羊忙把他拉起来:“哥,明白了不?”
  太春看看自己湿淋淋的衣裳,摸摸被黄羊打疼的脸。
  太春自语道:“这么说…不是做梦?”
  忽然,太春疯狂地喊道:“我有了土地啦!我许太春有了土地啦…有自己的土地了!”他在田埂上蹦着跳着,后来蹲下去伸出颤抖的手抚着那些嫩绿的麦苗;又把双手插进土里,最后竟然泣不成声。
  太春和黄羊回到住处,俩人一起动手,不一刻工夫就做好了饭菜。小炕桌上摆着一笼莜面窝窝,还有一大碗酸菜。
  太春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壶放在桌子上。
  太春:“黄羊,拿碗来,咱哥俩喝一口。”
  黄羊:“哥,平时吃饭都嫌自己肚子大,一泡屎憋三里地硬是得拉在自己的地里,今天咋大方起来了?”
  太春:“黄羊,今天哥高兴呀,平展展的二百亩地,一眼望不到头,哥心里高兴啊!来,喝一口!”
  黄羊:“看你,见了土地比看见媳妇还亲呢!”
  太春:“都亲,都亲。我早想好了,等秋后收了庄稼,第一件事就是先回趟家,把我娘和玉莲接来,让他们看看,我太春走西口没白走,我挣下了平展展二百亩地!”
  黄羊闷头吃饭。
  太春继续兴奋地说:“我跟沙格德尔王爷说好了,挨着他那园子买块地,盖他三间大瓦房…”
  太春给黄羊倒了一杯酒:“哎,我说黄羊,你也别在外头刮野鬼了,跟哥种庄稼吧,咱往后用不着在别人手下讨吃喝了,咱有自己的地了!”
  黄羊闷声道:“哥,我可没种过地,怕给你添累赘。”
  太春:“行啦,自家兄弟,再说别的就显得外道了。来,再喝一口!”
  自从有了二百亩地,太春整个人好像变得魔怔了,常常一个人站在地里哭一阵笑一阵的,要不就自己跟自己说话,磨磨叨叨的。
  天已经快黑了,太春还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土地,仍然在地畔上巡视着,扶扶这边的庄稼,拔拔那边的杂草,有说不出的喜悦。
  恍惚间,太春好像看见玉莲向他走来,胳臂上挎个篮子;太春又仿佛看见玉莲在和他一起锄地,玉莲回眸一笑煞是好看。
  幻境中太春忍不住叫道:“玉莲!”
  幻影蓦地消失了,可是太春却沉浸在刚才的幻觉里,一脸幸福。
  太春把所有的热情和精力全都投入到自己的庄稼地里了。炎热的夏天骄阳似火。太春光着脊梁和黄羊在地里锄地,俩人累得满头大汗。
  黄羊落在后头,他望望天上的太阳说:“哥,咱歇会儿吧,渴死了。”
  太春头也不抬地:“天黑吃饭时一块儿歇吧!”
  黄羊不满地嘟囔着:“天黑还早着呢,就没见过干活像你这么拼命的。”
  太春:“你不听人说吗,不怕慢,单怕站,干庄稼活儿凭得就是一股缠劲儿。
  黄羊:“我看还是雇人吧,就凭咱俩,累死也干不过来。”
  听了这话,太春忽然直起腰来对黄羊说:“雇人?我可不花那份冤枉钱!汗珠子落地摔八瓣,我们祖祖辈辈就是这么过来的,记住哥一句话黄羊,省下就是挣下的。”
  黄羊无奈地埋怨说:“哪有你这么做活的,每天顶着星星下地,顶着星星回家,使唤自己就像使唤牲口,这过的叫什么日子!”
  太春宽慰道:“黄羊,这你就不懂了,我这是给自己干哩,越累我心里越痛快,我恨不得吃在地里睡在地里,恨不得白天黑夜连轴转哩!”
  黄羊闷头不语,发狠劲地干活。
  快收工的时候,太春突然发现黄羊锄掉了几棵麦苗,立刻大怒,他上去一把将黄羊推了一个趔趄,厉声道:“你看看你干的这叫啥活?苗子都让你锄掉了!”
  黄羊:“哥,我不小心…”
  太春:“不小心?长眼睛是出气的?”
  黄羊不以为然地:“不就是几棵小苗儿吗,吃饭还掉个米粒儿呢!”
  太春:“你说什么?敢情这不是你的庄稼你不心疼是不是?”
  黄羊:“哼,有房子有地的见得多了,没见过像你这号人,你都快变成疯子了!”
  太春疯魔地:“你说对了,土地就是我爹,就是我娘,就是我祖宗!咋,看见我有了地你眼红了?”
  黄羊:“你…”
  太春不管不顾地:“这地是我拿命挣下的,你要眼红你也去挣,你犯不着拿我的庄稼撒气!”
  黄羊:“许太春,你这个疯子!”
  黄羊说完扛起锄头转身走了。
  暮色中,太春蹲下身子,用手刨个坑,小心翼翼地把那几棵小苗栽进去,然后细心地陪上土。
  太春扛着锄头从外面回来时,已经忘了和黄羊发生的不快。
  太春边走边哼着小调:“桃花那个红来么梨花那个白,翻山越岭我寻你来呀依个呀呀呆…”
  从外面看,屋里黑着,没有点灯。
  太春喊道:“黄羊!黄羊!”
  太春说着推门进屋:“这么早就睡了?”
  太春:“黄羊,咋不点灯?睡着了?我知道这几天把你累坏了,那也不能不吃饭呀?”
  太春说自语着打着火,点上灯一看,屋子里没人。
  太春掀开锅,连点热乎气儿都没有,他有点急了。
  太春大喊道:“黄羊!黄羊!…”
  这时,太春发现什么地方不对了,他向炕上望去,只见光溜溜的炕上只剩下了一卷行李…
  归化城太春邂逅娜烨格格,太春闯荡土默川。巧遇张友和与云黄羊,三人结成异姓兄弟。三兄弟白手起家开设三义泰商号,许太春初涉商场。
  1疲惫不堪的太春踯躅归化城的街头,街道上人来人往,饭馆酒肆门前醒目而凌乱的幌子和此起彼伏的叫卖声闹腾得太春更加心烦意乱,他在东张西望地寻找着黄羊。
  小酒馆的伙计在门口大声地招徕客人:“哎,南来北往的,走过的路过的,进来坐一坐啊!”
  太春正好来到小店门前。
  伙计笑嘻嘻地招呼道:“掌柜的,进来坐坐?”
  太春跟着伙计走进小酒馆。
  在大街的另一头,衣饰华丽的娜烨带着小丫头在街上闲逛。娜烨今天穿了一身茄子紫色的裤褂,上面镶着银灰色的绦子边儿,娜烨不喜红色,她说红色太闹腾;也不喜粉红色,她说粉红啊水红啊那是窑姐们的颜色。
  丫头劝道:“格格,咱出来工夫不短了,该回去了。”
  娜烨不理,自顾往前走。
  丫头:“格格,现在不比过去,过去您在将军府是在自己家,您如今是出阁的人了,再不回去该让公主府的人挑理儿了。”
  娜烨:“随他们挑!我娜烨恨不得他们休了我呢!”
  丫头:“格格…”
  娜烨:“好了,你也别跟着我了,该干啥干啥去,该回去的时候我自会回去的。”
  小丫头望着娜烨不肯离开:“格格…”
  娜烨生气道:“叫你走你就走,看着我干啥?”
  小丫头不敢说什么,只好走了。娜烨望着小丫头走了,喜滋滋地向前走去。
  酒馆的角落里,太春正坐在小桌旁自斟自饮,桌上搁着一盘熟肉两个酒坛儿,看样子已经喝多了。
  娜烨走进小酒店,她的目光在小店内环顾一圈然后找个座位坐下。对伙计说:“小二,拿酒来!”
  邻桌一个男子引起她的注意,看着觉得眼熟就隔着桌子搭讪道:“一个人喝酒?”
  那汉子头也不抬地回答:“喝酒呢!”
  娜烨仔细打量着对方:“哎,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
  “那就…该是朋友了。”太春头也不抬地:“过来一起喝吧!”
  娜烨爽快地坐过去,试探地问:“先生是不是…山西人?”
  “是啊?怎么了?”
  “先生…是不是山西龙仙镇的人?”
  “是啊!”
  “去年正月十五闹元宵,还记得吗…你和一个劫戏的女子交过手?”
  “你是说劫持水上漂那件事吧?”太春奇怪地问,“这事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娜烨叫道,“那就是我啊!咱俩交过手!”
  “原来你是格格…”
  “哈哈哈!…真是缘分!想不到在这儿遇上了。”
  俩人述说了各自的情况,甚是欣喜。
  俩人这一喝,直喝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越喝越天真,越喝越投缘,当他俩搀扶着站起来要离开小酒馆时,把伙计也吓了一跳:我的乖乖,喝了整整八坛子,少说也有三斤!
  娜烨含混地说:“啰嗦,少不了你的酒钱!”说着将一把碎银子扔在桌子上,对太春说:“朋友…咱们走!五花马,千金裘…痛快!”
  一顿酒从下午喝到了天黑。太春和娜烨走出酒馆的时候街上的大小店铺都已经掌起了灯。了。
  娜烨和太春从酒馆里出来。太春问道:“你去哪儿?我送你…”
  娜烨:“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太春:“我回家…”
  娜烨:“我也回家…”
  俩人搀扶着,东倒西歪地向街道的一侧走去走。
  太春和娜烨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地走进太春住处。娜烨身不由己地倒在炕上。
  太春笑娜烨道:“你…喝多了!来,我扶你起来…”
  太春去扶娜烨,结果自己也倒下了,他和娜烨稀里糊涂地倒在炕上。
  早晨,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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