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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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届-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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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神通广大的刑警谈恋爱……这事又过去好几年了,但是他至今一直都认为,那笔生意之所以没弄成,和这女人是有很大关系的。这是一个神秘的女人,也是一个挺可怕的女人,这几年听说她的神通很大啊,不仅和老板白过江,而且和雁云上下白道黑道的人都熟得很。现在的民爆用品管得很严,金山镇那个没一点儿女人样的女派出所长三六九都要来查一次,但是他们矿上报批一次就够用好几个月,有一个秘密巷道专门储藏几吨几吨的炸药,他知道就是这女人给出的力。今天,她又来做什么呢?他有心听一听,又怕老板怀疑,赶紧跺跺脚咳嗽了两声。
  “进来吧,站在外面干什么。”屋里传来白过江干涩的声音。
  杨涛应声走了进去,不动声色地看看她又看看老板,规规矩矩站着。
  白老板今儿分外严肃,板着脸说:“这位钟女士的车坏了,你用我的车把钟女士送到雁云宾馆,就赶紧回来。——他是我这里的保卫科长,叫杨涛。”后面的话当然是对这女人说的。
  原来就这事啊!杨涛在心里笑起来,脸色依旧严肃地应着。等出了屋,把这女人安顿到车上,他又返身向白老板借了钱,才满脸微笑地向山下开去。白老板这人的确不错,他刚才一张口,就连说借什么借什么,就算是给你发的奖金吧……不管将来到底算不算数,这话当下听着就让人热乎乎的。一边开车一边这样想着,杨涛就有点儿高兴起来,对这女人原来的那一点儿气也全消了。刚才在老板那里他一直没细瞅,现在从后视镜看去,这女人简直和当年没有什么变化嘛,鸭蛋脸大大的白白的,大眼睛毛嘟嘟水汪汪的,还有那眉呀嘴呀鼻子呀,真是没有一点儿可挑剔的地方……不好,车打了一下弯,他不敢再看下去了,再看下去他就觉得自己下面都硬得难受……好在她先说话了:
  “你是本金山人?”
  “是怎么着,不是怎么着,你见过我?”
  “没见过。我是说,金山这地方挺神秘的,若要财运来,尉迟把门开,那个金洞是真的多好啊!”
  “当然真的。听我爷爷说,抗战的时候,有两个日本人还进去过呢。不过,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你会唱二人台吧?”
  这女人哧地笑了一下:“在咱们这地方,谁不会唱呀。你姓杨?”
  “木易杨,波涛的涛,我和市里的杨波市长是本家,都是水字辈的。”
  “是嘛……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杨市长一句话,你还不弄个科长、局长当当?”
  “那成什么了,咱又没文化……再说,我靠自己,不喜欢靠别人……”
  “好,这样好……不过你应该知道吧,你家这哥哥红得很,搞得好可能还要当正市长哩。”
  杨涛心里一惊,嘴上却说:“我知道,他早就该上了。”
  好啊,我们家就要出市长了,难道还怕你们这些鸟人不成?杨涛心里不由得冷笑着,却不知怎么又忽然想到了这女人当年坏他那一笔生意的事情。这事已经过去好些年,他也不是早就不生气了吗?可见自己还是一个很喜欢记仇的人啊!是的,他平时早就说过,谁要是欺负了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轻饶过他们的!说透了,咱就是这样一个人,要不还配叫杨涛吗?
  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了主意。
  从金山到市里面,不过两个多小时的路程,来到市区刚好到吃饭的时间。杨涛先不忙去宾馆,好说歹说硬把这女人拉到了一座豪华酒楼。进了门就直奔包间,连说我请客我请客,什么贵点什么,什么好吃上什么,直摆了那么一大桌,又开了一瓶上好的茅台酒,钟丽婷连说不会喝,他便乐得自饮自酌,痛痛快快喝了个底朝天,然后说声“老板喊我有急事,我先走哇”,开起车就颠了。
  过瘾,先让这小娘们儿给大哥打打牙祭吧!杨涛一边把车开成了飞机,一边独自呵呵地笑起来。
  九
  这些日子,杨波觉得自己都有点儿不会工作了。
  可怜的郜市长倒下了,门力生又带着几个副书记一走十几天,他这个临时负责的“杨常务”党委又要救人又要工作,政府一把抓,里里外外忙得四脚朝天,还到处惹人责骂,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好不容易熬得门书记“班师回朝”,本以为这下可以喘一口气,卸掉这副吃力不讨好的重担了,谁知道老头子一回来,就连着没明没夜地开会呀开会,而且一开会就非拉着他参加不可。上了主席台,老头子佛爷一样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却逼着他大讲特讲,把过去已经安排过的工作又一项一项重新安排一遍。就这样一直折腾到周末,所有的人都以为,这一下可没事儿了,刚吃罢晚饭,会务处叭地又一个电话:晚上八点,召开市委常委会紧急会议……
  怎么突然间又要开紧急会议?怎么不是通常的四大班子联席会,不是党政联席(扩大)会,而是单纯的常委会?怎么事先一点儿消息也没有,这么晚了才突然通知开会?这都是很不寻常的。
  杨波是技术人员出身,积他参加工作二十多年的基本经验,大凡开会,小会比大会重要,短会比长会重要,没准备的会比有准备的会重要。许多会声势浩大、锣鼓喧天,电视有影儿、电台有声儿、报纸有名儿,一开就是多少多少人多少多少天,其实什么问题也不解决,而且原来就不准备解决。也有的会事先什么都不知道,一点儿迹象也没有,事后也不作什么大的报道,要报道也往往语焉不详、含糊其辞,参加会议的寥寥数人、短短几个小时,却实际上改变了历史的进程,决定和扭转了千千万万人的命运……这,就是政治上最玄妙最耐人寻味的地方了……
  今天的会议就是这样。说声散会,门书记特意站起身,和他们每一个人都郑重地握手告别。不管是金鑫还是柳成荫,脸上都笑眯眯的,但是那种笑又绝对和平时的笑不一样,是紧张的笑做作的笑装出来的笑……他也笑着,但是自己都觉得笑得不自然,就匆匆离开会场回家。谁知道等他回到家里,就感到家里的气氛也有点儿不对了,老婆周雨杉正和陈见秋表情严肃地在说什么,难道消息会传得这么快,连他们也已经知道会议的情况了?
  陈见秋长得脑袋奇大,个子却不高,特别是和他这一米八以上的大个子站在一起,简直就像个正月里闹红火的大头娃娃了。杨波和他握握手,一边脱外套一边思忖,虽然都在雁云这块地面上生活,但是这家伙一向在党务系统,和他这类搞技术出身的并不熟悉,突然登门为了什么?
  杨波坐下来,一边陪着陈见秋吞云吐雾,一边向他询问这些天金山一带的生产情况,陈见秋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两个人的心思显然都不在这上面……他这种家庭很简单,雨杉在市检察院,女儿在外地上大学,又没有保姆什么的。周雨杉看看他又看看陈见秋,正要开口打破这种无奈的尴尬,门铃又响起来。
  “讨厌!要是找你的,我就说你不在啊。”
  周雨杉一边说一边去开门,随即却兴奋地大叫起来:“啊呀是你呀,才几天没见面,你怎么变得更漂亮了!打扮的又这么时髦,在大街上我都有点儿不敢认了……不过阿姨可告诉你,你要再这样时髦出众,可就更嫁不出去了——你想想,人这么漂亮,家庭这么优越,又这么新潮前卫,谁敢娶你呀……对啦对啦,你看我只顾说,还没让你进呢。杨波,你看谁来了!”
  说话间,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儿已经款款地走了进来。还没到大热天,这女孩儿已完全是一副盛夏的装束了。无袖衫,窄窄的一步裙,都是浅绿色的,肩上又披了一大块白纱,下面是一双白凉鞋,不过又不完全像凉鞋,在整个光光的小腿那儿还有一套很复杂的装束……对于这些时髦玩意儿,杨波实在弄不清楚,只是觉得眼前顿时一亮,整个客厅都好像明亮了许多……不等他反应过来,陈见秋已经站起身,一边让座一边嘿嘿笑着说:
  “听雨杉那么一说,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毛毛啊。瞧瞧毛毛这一身打扮,倒的确够时髦的。不过雨杉她说的不对,这不仅是前卫,而且是很有品位啊。更重要的是,我们毛毛不仅漂亮、时髦,关键是文化高、有学问,别看报社那么多编辑记者,能够写出毛毛那样文章的没有一个。所以呀,咱们雁云三百万人,还真没有一个配得上我们毛毛的,也许到北京、上海那里找一个还差不多……”
  怪不得叫雁云铁嘴呢,就陈见秋这样一番话,连死人都能够说活了,周雨杉笑个不停,杨波也笑着站起来,连忙招呼着这女孩儿坐,一边也说:“看来你还是听你这位陈叔叔的,明天就赶紧向报社打报告辞职,到北京、上海打工去吧,要不真找不着对象可就冤了。”
  说笑归说笑,这个女孩儿其实很不简单。报社记者,内参编辑,发表的那文章就好比是重磅炸弹,这些咱们都搁下不说,就说说她的背景吧,你知道她的爸爸是谁?她就是门一叶,门力生书记的独生女。虽然杨波也常去门书记家坐,外面都嚷嚷他是门书记的得意门生,他和叶欣还是同学,但是要不是今天有陈见秋开头,他是绝不和门一叶开玩笑的,至于她那小名更是从来也没有叫过。陈见秋这个人很能干,就是平时说话太随便了,这一辈子得罪了什么人他都不知道。他只是埋怨自己升不起来,其实这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杨波清楚,他自己虽然也说话很直,不喜欢说假话,但那是在原则问题上,至于一般场合,还是很注意分寸的,因为犯不着嘛。果然,经他们这么一调侃,门一叶就有点儿不高兴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
  “我说你们当领导的烦不烦啊,正经事情那么多,怎么今天尽拿我这个小人物来开涮。我不结婚,是不是害得你陈书记也睡不着觉啊?”
  一听这话,陈见秋也知趣地严肃起来,扭头对杨波说:“是的,还是我们毛毛说得对,咱们谈正经的。你到现在还没有给我们透露一下呢,今天的常委会究竟是什么内容,是人事问题吧,是不是研究上报市长人选呢?”
  这家伙,说正经还是正经不起来嘛,当着这么个特殊背景的女孩儿面,我该说什么好……杨波只好故作严肃地说:“没有人事问题,只是研究了一下当前工作。”
  “不可能,不可能,你哄三岁小孩去吧!大同小异,我陈见秋好赖也是一个区里面的副书记,这样一种政治游戏的基本规则我还不清楚?我知道,你是觉得毛毛在有些不太好说。其实你不用担心这个,我这个人喜欢直来直往,咱们俩和门书记完全是一条线上的嘛,这在咱们雁云谁不知道。其实我在开会中间就已经大体清楚了,好像是一共要报两个候选人,一个金鑫这没有疑义,另一个有的说你,也有的说柳成荫,最后定了哪一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是不是这样啊?”
  看他急得这样,杨波只好答非所问地说:“该怎么说呢……反正我自己是有思想准备的,报我,我没有意见,这说明只要你真正做一点儿工作,大家还是会给你一个公道的评价的;报柳成荫,我也完全同意,老柳毕竟是副书记,排名本来就在我前面,年龄比我大,资格比我老,是我们本地多少年来的一个老同志了,蛮不说是当市长,就是当个书记吧还不够格?”
  “嗨,我这一下听出来了,没有你的戏,还是把柳成荫那个老奸巨滑的老狐狸给报上去了!”
  陈见秋说着,连忙瞥周雨杉一眼。周雨杉似乎什么也没反应,依旧盯着杨波出神,杨波只好继续不动声色地说:
  “那是你自己认为,有小叶作证,我可什么也没有说。门书记在会上讲了,对于这次会议的情况,既不要打听,也不要扩散,谁泄了密谁负责,这是纪律……”
  “好啦好啦,我的好市长,这是在家里,又不是开会作报告,用不着你来给我们几个上课。”陈见秋最见不得他来说这些话了,立刻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说:“要叫我说呀,报不报都只是个形式,决定权又不在咱们市里面,最后提名的候选人是要省委来定的。而且省委定了也不完全算数,现在是民主政治,要开人民代表大会,按照《选举法》的规定,每二十个正式代表就可以联名提名一个候选人的……所以,我今天来找你和雨杉的意思就是这样,我也不怕当着毛毛的面说,这一次老郜倒下,由你来主持工作,正是天赐良机,你现在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了,一定要下定决心,非上不可啊!而且我相信,这也完全是咱们门书记的真实想法。你没看这几天门书记领着你开罢大会开小会,嘴上不说,实际上那就是在给你造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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