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实也同样难办,你们现在到哪儿去找一个女王呢?”
“我们准备竞选一个女王。”
“什么?!”皮埃尔失尽风度地叫了一声,又引来了好多人,使这里成了宴会上最大的一圈。
“我们要让一个最美丽,最可爱的女孩儿当女王。”
“这个女孩的家族和血统呢?”
“这些没有关系,只要她是英国人就行,关键在于她必须是最美丽最可爱的。”
“这太有意思了。”
“你们法国人不是喜欢变革吗?这也算是一项变革吧。”
“那你需要有候选人。”
格林从晚礼服的口袋中拿出了一打精致的全息照片递给皮埃尔,那是十个小女王的候选人。法国总统一张张翻看那些全息照片,每看一张就发出一声长长的惊叹。大厅中的孩子们几乎都围了过来,传看那些照片,大家也同皮埃尔一样惊叹着。照片上的小女孩儿们太美丽太可爱了,简直是十个小太阳!
“先生们,”军乐队的指挥说:“下面这支曲子是献给十个小女王的!”
乐队奏起了《致爱丽丝》,这支轻柔如水的钢琴曲由军乐队演奏出来,竟然仍那么轻柔动人,比钢琴更加使人陶醉。在这乐声中,孩子们觉得世界、生活和未来都会像十个小太阳那么美,那么可爱。
一曲奏完后,戴维礼貌地问格林:“那么,女王的丈夫呢。”
“也是竞选产生,当然是选一个最漂亮最可爱的男孩儿了。”
“有候选人吗?”
“还没有,女王选出来以后才会有。”
“是的是的,这还要听女王的意见。”戴维理解地点点头,随后就以美国人特有的务实精神说:“还有一个问题,女王这么小怎么生王子呢?”
格林没有回答,只是哼了一声,表示对戴维没有教养的轻蔑。在场的孩子们对这个问题内行的不多,所以大家都在仔细地思考,好一阵没人说话,后来还是皮埃尔打破了僵局:
“我想,是不是这样,他们俩的婚姻只是,嗯,怎么说呢,象征性的,他们俩并不是像大人们那样住在一块儿,他们长大了才会生孩子,是这样吗?”
格林点点头表示同意。戴维也点点头表示懂了,随后,他好像突然变得谦逊起来。
“嗯,嗯,我想同您谈谈那个漂亮男孩儿的问题。”他用戴着雪白手套的两只手很有风度地比画着说。
“您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
戴维更谦逊了:“我是说,是说,他还没有候选人。”
“是的,还没有。”
戴维这时看上去谦逊到了极点,他的食指向回勾着:“您看,我,我符合条件吗?”
周围响起了一阵轻轻的笑声,这使总统很恼火,他大喝一声“安静!”,然后又转向格林,耐心地等着他回答。格林慢慢地转过身,从宴会桌上拿起一只空酒杯,向旁边的一个小服务员微微做了一个手势,让他给自己倒满了,然后把那杯酒端到戴维面前,等酒面平静下来后说:
“您照一照。”
周围爆发了一阵大笑。这笑声持续不停,连小服务员和军乐队的小演奏员们都看着他们的总统大笑不止,笑得最开心的要数贝纳主任了。
被围在中间的总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其实戴维就是照照也绝对不次,说句实话:如果他是英国公民而不是美国总统的话,他是够那个候选人资格的。各国孩子的嘲笑固然令他不快,但他最恼火的还是格林。这几天来,在同北约各国首脑的一连串接触中,最令他不快的就是这个首相。他一到美国就向戴维要这要那,要钢铁,要石油,要的最多的还是武器,造价五十亿美元的尼米兹级核动力航空母舰要三艘,造价二十亿美元的战略核潜艇一下就要八艘,干脆就是想重建纳尔逊时代的帝国舰队。更可气的是,他还要地盘,开始只是要二次大战前的太平洋和中东地区的一些殖民地,后来竟搬出一卷十七世纪留下来的臭哄哄的牛皮地图,那地图上没有经纬线,南北极都是空的,美洲和非洲也是错误百出。格林指着那张地图告诉戴维,那时这儿是英国的那儿也是英国的,就差提独立战争前的北美洲了!他认为凭着与美国特殊的同盟关系,即使不能帮他们把这些全夺回来,至少也要让他们拿回相当一部分,像现在他们剩下的那一点点地方,同他们昔日对西方文明做出的贡献相比是极不相称的!大英联合王国在过去的两次大战中都是美国的神圣盟友,在上次大战中他们耗尽国力守住了英伦三岛,才没使纳粹渡过大西洋打到美国来,而他们却因此衰落到这种地步。现在,地球表面这块大饼要重新分了,山姆大叔的孙子们不至于像他们的爷爷爸爸们那么没心没肺吧!但是,当戴维提出要求,待到条件成熟,北约将在英伦三岛上布置密集的中程战略导弹,以便为向东挺进做准备时,他立刻变得同大人们那会儿的铁女人首相一样硬,声称他的国家和整个西欧都不想变成核战场,新的导弹不但不能布置,原来有的也还要拆一些走……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居然笑话起美国总统来了,就像一个以前挺阔现在破了产的绅士,还免不了要摆摆臭架子。想到这里戴维气不打一处来,挥起一拳打在格林的下巴上。
身材细长的小首相正得意地端着那杯给戴维当镜子的酒,在突如其来的这一记猛击之下,从宴会桌上翻了过去。东厅大乱,孩子们围着戴维愤怒地大喊大叫起来。格林首相在别人的帮助下站了起来,他顾不得身上的鱼子酱和色拉,第一件事就是把弄歪了的领结扶正。把他拉起来的英国外务大臣是一个又粗又壮的男孩子,他猛地向戴维扑过去,但被首相一把拉住了。格林的头脑在他身体站起来之前就经历了由热到冷的飞快转变,当他站直时,已经明白了这不是因小失大的时候。在这混乱的时刻,只有他一个人处于令人敬佩的冷静状态,他极有绅士风度地伸出右手竖起一根指头,用毫不变调的声音对旁边的外务大臣说:
“请,草拟一份抗议照会。”
小记者们的闪光灯亮成了一片。第二天,所有的大报上都将出现格林身着装饰着各种冰淇淋的晚礼服、优雅地竖起一根指头的大幅照片。首相的政治家和绅士风度将传遍美国和欧洲,他在充分利用这个显示自己风度的天赐良机上得了满分。而戴维,只能怪自己酒喝得太多了。现在,面对着一大群愤怒的各国小首脑和幸灾乐祸的小记者,戴维开始为自己辩解:
“你们说什么?我霸道,美国霸道,那英国人呢?他们霸道的时候你们还没有看见呢!”
格林又对他的外务大臣竖了一下指头:“请,再草拟一份抗议照会,针对美利坚合众国总统对联合王国的无耻攻击。我们声明:我们,和我们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是世界上最懂礼貌的人,他们从来没有,而且永远也不会有这种没有教养的野蛮行径。”
“大家别信他!”戴维把两只手起劲地冲人群挥着,“我告诉大家,早在公元十世纪,英国人就自称为海洋之王,他们把自己能航行到的海洋全叫做不列颠海。在大海上,别国的船遇到英国船时都要向它行降旗礼,不然的话英国军舰就要向这些船开炮!在1554年,西班牙王子菲利浦第二乘船到英国去娶他们的玛莉公主,就因为忘了向英国军舰敬礼,他的船挨了英国人好几炮;后来到了1570年,又是为了海上敬礼的事,英国军舰差点炮击西班牙女王的船队!你们问问他,有没有这事儿?”
戴维毕竟是戴维,他强有力的反击一下把格林噎住了。戴维接着说:
“什么霸道不霸道,这都是大人们想出来的名词儿,其实就是那么回事儿!英国几百年前有世界上最大的舰队,他们那时干的事儿不算霸道,算是辉煌历史;美国现在也有世界上最大最大的舰队,我们有尼米兹航空母舰,有核潜艇,有像蚊子那么多的飞机和蚂蚁那么多的坦克,可我们还没有让别人见了美国船就降旗呢!凭什么说我们霸道?!哼,总有一天……”
戴维的话没说完,下巴上就重重地挨了一拳,像格林一样从桌子上翻了过去。他没有让人拉,一个鲤鱼打挺儿站了起来,顺手抓起一只同他胳膊一样长的大香槟酒瓶向着袭击者抡了起来,但他的手在半空停住了,瓶中剩下的法国香槟哗哗地流了出来,在橡木地板上溅起一片白沫。
对面站着日本首相大西文雄。这个身材细长的东方男孩儿表情平静,若不是亲眼看见,真难以相信刚才那一拳是他打的。戴维手臂一软,举在空中的瓶子垂了下来。现在要说有谁的气不得不暂时受受,那就是这个岛国上的小矮子了(这只是二战以来的习惯叫法,实际上不但大西文雄个子不比戴维低,日本孩子的平均身高现在也超过了美国孩子)。前两天戴维在电视上看到CNN记者拍摄的一则新闻:画面上是广岛那座著名塑像:一个死于原子弹的小女孩高举着一只大纸鸢。现在有一大堆白色的东西,像一堆白雪一样把塑像埋住了一半,戴维以为与以前一样,那是孩子们献上的纸鸢。但是镜头拉近后仔细一看,那哪是什么纸鸢,是无数架纸叠的战斗机!不断有一群群头上扎着太阳旗白带,高唱着《拔刀曲》的孩子把叠好的战斗机向塑像掷去,那些纸飞机像白色的幽灵一样在小女孩儿的周围上下翻飞,并在她脚下越堆越高,迟早会把她埋住……
正在这时,中国孩子赶到了。华华和中国驻美大使杜彬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陪同他们来的还有美国副总统米切尔。
戴维找到了台阶下,他高兴地走过去同中国孩子热情拥抱,然后对所有孩子说:“好了,现在各国孩子都到齐了,我们开始商量孩子世界的大事吧!”
第二十一章 美国糖城时代
当中国孩子的飞机历尽艰辛,终于飞抵纽约肯尼迪机场上空时,在下面只看到一片汪洋。地面塔台告诉飞行员,机场上的水浅,只没小腿,让他放心降落,并指给他看一条由两排稀疏的小黑点标示出的跑道。用望远镜可以看到那些小黑点都是停在水中的汽车。飞机降落时激起了冲天的水雾,当水雾散去,华华看到机场上戒备森严,水中到处站着持枪的士兵。飞机停下后,很快被尾随而来的十几辆装甲车包围了,那些装甲车在浅水中疾驰,像小汽艇一样。从装甲车上跳下了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这些穿着野战迷彩服的孩子在飞机的水地上快速跑动着,像一群奇怪的小昆虫。士兵和装甲车很快在飞机周围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士兵们都背向飞机站着,手里平端着枪警惕地看着四周,装甲车上的机枪也都对着包围圈外。
当机舱门打开时,几个美国孩子沿着刚靠上的舷梯冲上来,他们中大部分拿着步枪,还有一位提着一个大提包。华华的两名小警卫员端着手枪堵住舱门,想阻止这些人上来,但华华让他们让开,他看到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中国孩子,那是中国驻美大使杜彬。
那几个孩子进入机舱后,喘息着定了定神。杜彬指着一个金发男孩儿向华华介绍说:“这位是美国副总统威廉·米切尔,专程来迎接你们的。”华华打量了一下这孩子,看到他穿着考究的西装,腰里却别着一支很大的手枪,显得极不协调。杜彬接着介绍另一个穿迷彩服的孩子:“这位是负责联大来宾安全的陶威尔少将。”
“你们就这么迎接我们?”华华质问米切尔。杜彬把他的话翻译过去。
“您要想要仪仗队和红地毯也可以,前天芬兰总统在一个临时搭起的平台上享受那种礼遇,被一颗流弹打断了腿。”米切尔说。杜彬又把他的话翻译给华华听。
华华说:“我们又不是来访问美国,用不着那样的规格,但现在这样也太不正常了。”
米切尔叹息着摇摇头:“请体谅我们的难处,路上再详细说吧。”
这时,陶威尔从那个大包中拿出一件件外套让中国孩子们穿上,他说这是防弹衣。然后他又从另一个包中拿出几支黑色的短管左轮手枪递给华华和他的随行人员,说:“小心,上满子弹的。”
华华吃惊地问:“我们带这东西干什么?”
米切尔说:“现在在美国外出不带枪,就像不穿裤子一样!”
飞机上的所有人走下了舷梯,米切尔带着华华和杜彬水上了一辆装甲车,一圈小士兵一直紧贴在他们周围,为他们阻拦可能射来的子弹,其他人上了另几辆车。装甲车内又黑又窄,充满了汽油味。孩子们只能坐在两条固定在两侧的硬硬的长凳上,这个全副武装的车队很快开动了。
“海平面上升得真快,上海也是这样了吧?”米切尔问华华。
“是啊,虹桥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