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法明知道高杰部队的实权掌握在李成栋等几位高杰心腹大将后手里,但他并没有顺水推舟地赋予他们相应的名义,让他们承担相应的义务,而是任命了朝廷选派的人充任主帅…将帅不和,用兵之大忌啊。
“这个史阁部,二爷怎么劝他都不听…二爷说的道理我听了都有些明白…”史可法走后,史湘云几人又来到王燃的营帐里,睛雯一边替王燃换药,一边嘟着嘴说道:“我原先还一直以为他是朝廷里最会打仗的呢…”
“就是,”史湘云和晴雯一样都属于心直口快的人,两个人倒是极为投脾气。此时听了睛雯的话,史湘云也哼了一下说道:“连阎尔梅阎先生都觉得这次史阁部是大大的失策,公开说什么‘左右有言使公惧,拔营退走扬州去。两河义士雄心灰,号泣攀辕公不驻…’”
“别人的话就不去管它了…有些人的想法也过于理想化了…”王燃的伤其实已经好了许多,他慢慢地爬起来打断了对史可法的批斗:“史阁部身处高位,有他自己的考虑和苦衷…”
王燃说的“过于理想化…”的人说的就是史湘云口中的阎尔梅。在王燃一来到睢州的时候就听说了这位谋士的大名,他给史可法的建议说白了就是一句话“速战速决”,策略也就是两句话“北伐”、“西征”。
虽然阎尔梅的个人正义感并非无可争辩,但他这种空想的、甚至浪漫的军事建议对于目前的形势却是与事无补。
“不管怎么说,过几天高杰部就要退出归德…史阁部也要返回南京复命…”王燃笑了笑说道:“到时候就只剩下我这个光杆河南钦差了…”
“那我们怎么办?”史湘云有些象询问又有些象自言自语的说道:“对面的清兵数量虽然不多,但相较于我们来说却是有一定的富裕,再加上许定国的降兵…兵力已将近我们的十倍有余…”
“如果他们趁我们兵力空虚之机,以熟悉地形的许定国为先导,渡河攻打睢州防线…”史湘云继续沉吟着:“我们要如何应付呢…”
“那让我们包围他们好了…”王燃笑着说道。
……
高杰的部队与史可法一起按期撤退了,这应该算的上这段时间以来睢州地区最守时的一次军事行动。随着这次行动的开展,睢州已经变成了一座不设防的地区。
“这里的事如果不可为,尽可退回徐州,返回金陵…”临行前,王燃借口伤重未愈并没有去送史可法,反倒是史可法自己觉得这件事办得有点架空河南钦差的意思,对王燃怀有几分歉意,亲自来到王燃营帐中辞行:“我回去以后,会将此间的情况如实上报朝廷,朝廷是不会责怪你的…此事非我本意,只是不得已为之…”
“我也估计留在这里的戏不大…”王燃环顾了一下前来辞行的诸人,有气无力地说道:“但我身为河南钦差,担负着‘巡抚河南’的任务,怎么着也得等伤好一些了,‘巡’上一圈再走,也算是有个交代…”然后转向史可法笑了笑说道:“看这情势,说不定过几天我也就往回走了,没准比您更早回到金陵呢…”
“钦差大人,依我看,如果清军不来,您尽可以守在这里…一千多人对付这里的小毛贼应该没什么问题…”马上就要走马上任徐州总兵的李成栋笑了笑说道:“不过一旦清军来攻,您还是立刻退回徐州,那里有我的人马保护,可保无虞…”
第三卷 江山多娇 第二章 燃眉之急(下)
不管怎么说,史可法毕竟与贾政交流非浅,他把自己的一支亲兵队伍交给了王燃。那是一支一百人的明军精锐,带兵的统领叫马应魁。临行前,史可法左叮咛右叮嘱要马应魁一定护得王燃安全返回金陵。
本来鉴于阎尔梅的激进表现,史可法也曾想过把他的这位谋士也留给王燃,协助王燃策划在睢州固防的作战计划。不过阎尔梅显然认为这属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拒绝了这项任命。
“我们的征兵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史可法离开后,王燃把阎应元及各位小队长召集到营帐中问道。
“征兵并没有取得多大进展…”具体负责征兵工作的李文达回答道,然后顿了一下又说道:“大人,依学生看,现在的重点不应放在征兵上,目前我方兵力空虚,对岸清兵一定蠢蠢欲动…因此学生以为当务之急是商量一个应对之策,以解燃眉之急。”
“什么叫燃眉之急?”王燃笑着看了看这个自己从监狱里挑选出来的前举人:“对你来说,我交待给你的工作就是你的燃眉之急…当然,你考虑的更全面一些是对的,但必须先把你的本职工作干好…”
“可是现在就是征到了一万新兵也没用处啊…没有经过任何的军事训练,他们没有任何的战斗力,反而会造成整体素质的下降…”李文达不服气地说道:“远水解不了近渴…”
看着众人都露出了深以为然的神色,王燃说道:“那你有何良策呢?”
李文达面色一红:“就一千多人,除了固守待援,我想不出别的方法…”
“待援?你认为可能吗?”王燃好笑地问道。
“不可能…”李文达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那固守有何价值?”
李文达还没有开口中,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有价值,起码它可以向满清证明我大明有的是铮铮男儿!”
王燃随众人一起看去,说话的人竟是刚加入阵营的马应魁:“钦差大人,下官认为除了撤出睢州,就只有死守,别无它法。”
“那可真是‘死’守睢州了…”王燃心里一阵好笑:“你认为我们能守的住吗?”…这个马应魁,史可法给他的命令是保护自己返回金陵,怎么这家伙的意思是想着让自己永远留在睢州呢…
“是不是能守住睢州,能守住多少天,并不重要…关键是我们守了…”马应魁的声音渐转激昂:“如果大人要撤出睢州,下官自当遵从史阁部的命令护送大人返回金陵…如果大人愿意死守睢州,下官也会守在大人左右,绝不敢死在大人之后…也好让满清鞑子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精忠报国’!”
马应魁把岳飞的名言“精忠报国”刻在铠甲后背上,这一点众人皆知。王燃心里被马应魁的话语感动,表面却笑着问道:“为了你说的那个让别人见识我们的‘精忠报国’,就要我把一千五百个弟兄送给阎王当礼物吗?”
“那只有撤了…”马应魁错解了王燃的意思,认为王燃是以保护手下安全为借口,准备避开清军的进攻,于是便淡淡地说了一句话后退回了行列之中。
只可惜王燃却没有放过他,继续说道:“为了一个虚名,把数千将士置于死地,哪里体现了‘精忠报国’?要知道,一个将官的使命不仅仅是带着自己的部队去战斗,更重要的是带着自己的部队去取得胜利!而不是动不动就要求他们以死报国…活着岂不是可以更好地报效国家吗?”
“可是现在除了撤退,哪还能找到其它的活路?”一旁好长时间没有说话的李文达在一旁嘟囔着,显然这家伙和马应魁的想法非常相似。
“你想不出来吗?”王燃不怀好意时瞄了一眼李文达。
“是的…莫非大人已有了良策?”
“那就是说,该你想的事情你没有想,不该你想的事情你也没想出来…”王燃没理他的话,脸色一板,冲着李文达断然说道:“我治你个不遵军令之罪,你可服气吗?”
“…学生服气,不知大人有何高见?”
“好,”王燃向燕山打了个手势:“带下去,打他五十军棍…先打十棍,余下四十军棍先记着…打完之后不准他休息,继续给我征兵去…”
“大人,你先告诉有何破清军之法再打我不迟…大人…大人…你让我先听听…”
就不告诉你…王燃颇解气地看着李文达高叫着被茗烟拖了出去…这小子不早犯点事,害得我自己拿自己开练,挨了三十军棍…
李文达被带走之后,其余众人都面面相觑了起来,大家倒不担心李文达挨的那几十军棍,王燃的话音里已经透出了早有定策的意思。
其实随着史可法大部队的撤离,大家的心思都有些不安稳。包括阎应元在内,所有人都在“死守”和“撤离”两头打转。不过令王燃欣慰的是,没有一个人的神色里透出害怕和退缩的意思…不愧是从监狱里挑出来的…
“大人,”阎应元突然有一点明白:“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人少,如果要守河防,必然会造成兵力的过度分散,那就干脆放弃防守,放清军过来,然后集中兵力对他进行打击…”
“没错,兵力集中是特种大队必须具备的能力…”王燃坏心眼地笑着说道:“一会儿李文达要是问你们,就可以这样告诉他,然后让他自己去想…”
王燃的命令被忠实的执行了下去,晚上李文达在燕山处得到这两句话后,兴奋地叫道:“是了,我们特种大队的强项在于火器,而火器必须集中应用才能发挥效力…”
“具体怎么办?”李文达苦苦哀求着燕山多告诉他一些。
“公子说的是…”燕山被缠的没办法,只好告诉李文达:“打死我也不说……”
第三卷 江山多娇 第三章 倒霉钦差(上)
睢州的黎明静悄悄,黑暗中一队穿着明制军装的人马静静地扑向王燃的营寨。
“爹,”队伍中一个青年军官贴近中军统领低声地说道:“高杰的人马既然已经撤出归德,那睢州就只剩下那个什么光杆钦差了,我们用的着这么小心翼翼吗?”
“大哥,爹这样做肯定是为了保险起见…”另外一个青年军官也靠了上来说道:“我们这次可是准备活捉那个倒霉钦差的…要是光对付那千把人哪用的着出动我们的全部兵马…五千人对付足够打他们三个来回了…”
“尔显说的不错…”两个青年人的爹赞许地说道:“这是我们投诚以来的第一次行动,一定要取得完胜,才能在清人那边立住脚…”然后又转头对另外一个青年军官说道:“尔忠,凡事应该多想一点,这方面你要向你二弟多学学…”
叫尔显的年青人得到了称赞,得意之情浮在脸上:“爹,我听说那个钦差在金陵的名声很大,曾经用三千人灭掉三万清军…”
一旁的尔忠不屑地撇了撇嘴:“三千打三万?简直是胡说八道,只有那些没打过仗的小市民才会相信这种话…光凭这一点就知道这家伙是个只会说大话的草包。”
“这次尔忠说的很对…”尔忠、尔显的爹对此事的看法显然与王燃类似:“传言是不可信的,尤其是在战场上…如果他真的有这么厉害,还用得着我们吗?他自己带上一万人不就直接打到北京去了…”
得到赞扬的尔显当然也是意兴昂扬:“就是,光看这小子安营扎寨的地方,竟然挑在一处洼地…还依水扎营…这不明摆着等着人包围吗?”
“没错,”尔显也笑着补充道:“这家伙的背景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金陵贾家的二少爷,典型的纨绔子弟,关于他的笑话多了去了…这次碰上我们算他倒霉…”
……
“真够倒霉的…”睢州王燃的营寨里,王燃在与史湘云一起做仿真,阎应元负责召集各位小队长开战前动员会,燕山低声地对李文达说道:“第一次打仗就是这么一场硬仗…一千五百人对付五千人…公子居然还要我们包围他们…”
“是啊,”李文达深有同感地说道:“许定国征战多年,在山东镇压白莲教起义时屡立战功,从游击晋升为副将,后又被任命为援剿总兵,可算是一名沙场老将…他的两个儿子许尔显和许尔忠也都是能征善战之辈…他们自己又是河南本地人,据守睢州多年,对这里的地形自然非常熟悉…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我们这方…”
“就是,”另外的几名小队长也议论纷纷:“如果能晚些日子,让我们再多凑些人马就好了…现在,这仗还真有些难打…”
“难打也得打…”阎应元站起来,看了一圈嘴上抱怨但表情都有些跃跃欲试的家伙们说道:“钦差大人说的对,敌人是不会等我们准备好的,既然遇上了就得打…还要打的漂亮,这关系到我们能不能在河南立住脚…再说,”阎应元转向李文达:“我们征兵这么久,总共也没征到一百人,还都是些勉强合格的…”
被点名批评,李文达赶紧诉苦道:“自从挨了那十板子后,我这些天可真是把心思全用在这上面了,可这里的青年人对我们根本没信心,他们宁可进山去做土匪也不愿到我们这里来…西面的陈德,东面的庄子固,把人都给抢光了…”
“是啊,”燕山也替李文达说话:“若论人数,我们在这里算是最弱的了…陈德号称有上万人马,庄子固的义军也有两千多…”
“好了,别说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