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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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子矜-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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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二太太就让白静媛陪同子矜一道去公园散散心,白静媛满心的不愿,怎奈母亲一直在耳边唠叨,加上她这几日足不出户也有些气闷,终是答应了。一路上却是别别扭扭的,一声不吭,子矜倒也不介意。司机把车开到了公园,两人下车进了大门。
  玄武湖公园的城墙还是明朝遗留下来的古迹,厚实而凝重,浸透了岁月的痕迹。斑驳的墙砖上,布满了爬山虎,苍翠可爱,还有一串一串的牵牛花点缀期间。南京曾是六朝故都,曾几何时,金陵的王者之气逐渐消弭在后庭花的靡靡曲风之中,千年的风霜雨雪之后,一切早已消融在一点山青水秀之中,留下的只是烟波浩荡的湖水和湖上的无边风月。彼时正是夏末秋初,湖上开着星星点点的水芙蓉,或粉红,或洁白,就像一盏盏玉雕的莲灯,亭亭玉立,香远益清。
  两人默默地在湖边走了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白静媛终于忍不住先开口道:“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是来当说客的吗?”
  子矜微微一笑,却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劝你?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决定。”
  白静媛被她一堵,更是觉得心中郁郁,她这几日一直心情烦躁,家里又没有个可以说说心事的人,终是放下架子道:“你心眼儿多,经验也比我多,照你看,我该不该原谅他?”
  子矜心中觉得好笑,这白小姐求人的时候也不忘损她一句,因笑道:“你要是还想跟他在一起,就原谅他;要是不想,就不原谅。也并不是多难的事。”
  白静媛的脸上却浮起一种和她稚嫩的容颜很不相称的怅然之色来:“其实我早就听人说,他是一个很花心的人,只不过一直把外面的传闻当耳边风罢了。我就想,如果我自己没有亲眼看见,我就当它不存在。那天我在他屋里看到荼靡花,就觉得很不祥――他和他之前的女朋友交往,都没有超过三个月的,最短的还不到一个礼拜,我就觉得,我们之间也快完了,”她说话的时候,眼睛没有焦点,茫茫然的望向远处的古城墙,“我虽然不喜欢昆剧,但是有一句唱的实在是好——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别人都看我整日嘻嘻哈哈,只道我心里也无忧无虑的。其实我是担心好景不常,花很快就会谢了,所以才尽情享受,想抓住每一分好辰光——生怕下一秒,就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子矜突然听得这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子说出这样一番悲观苍凉的话来,不由得怔住了。突然之间明白了:各人都有各人的烦恼和苦楚,别人看着光鲜亮丽,往往就忽略了骨子里的那份难处。当下对白静媛有了几分好感,开口劝慰到:“你又何必这样悲观?今年花谢了,明年花又开。荣辱兴衰,本就没有定数。既然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谁都无法预测,倒不如过得开心点,自己不后悔就是了。”
  白静媛对着她笑了笑,也回过神来,却叹道:“我之前一直当你是个心里藏奸的,不想你一点都不介意,还这样劝我……这些话我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不知道怎么搞的,今天一股脑儿全都告诉你了。”
  子矜但笑不语,心想她能说的也只有这些,接下来怎么样,就看这位大小姐自己了。之前错以为她心思单纯,如今看来,是豁达而非迷糊,自也不必担心她会吃亏了。
  两人又静静地沿着青石板小道往回走,路两旁种了寥廓醉人的法国梧桐,淡淡的夕阳穿过枝头的树叶,细细碎碎地洒在地上,就像是落了一地的金箔,树下开了片片白色的霞草,仿佛团团云雾笼罩。
  如斯美景,却有闲愁万种。
  曾经沧海
  这日子矜在房里,拉开屉子一看,不由得脸色一变,叫了翠墨进来。
  “你可见过搁在这里面的一个镯子?”
  翠墨一愣,忙道:“可是用帕子包着的那个?昨儿个我整理首饰的时候还见过。”
  子矜皱眉道:“这个镯子对我很重要,断不能落在别人手中糟蹋了。”
  翠墨低头想了一会儿,心里已有了主意,便说道:“太太放心,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那镯子丢不了。”
  翠墨心知必是哪个下人见财起意,顺手牵羊了去。平日进出四姨太屋子的只有包括她和珍珠在内的四个丫鬟,珍珠的嫌疑最大,但是也不排除别的屋的丫鬟偷偷摸进来的可能性。但是若真的一个一个盘查下来,惊动众人还在其次,要是大家互相攀咬,闹得鸡飞狗跳的也是不妥;再着,万一那个做了贼的死不认帐,或是一时急了毁了罪证,反倒糟了。自己虽然想到一个法子,但是也拿不定注意,当下就去找大太太屋里的紫菱商量。
  她悄悄地把事情同紫菱一说,紫菱不由得皱眉道:“要查全南京的当铺?这事还要禀明老爷才是,我可作不了主。”
  翠墨也道:“我也怕落了旁人口实――说四太太小题大做,兴师动众的。只是这镯子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关系重大,并非一般的饰物可比的。”
  紫菱点头称是道:“既如此,我就托张管事让他去查个清楚;至于老爷那儿,你去回一声就是了。”
  翠墨笑道:“多谢姐姐费心了。虽如此,却也怕那个贼还没来得及拿去典当,所以最好趁着众人不在屋子的时候,暗地里查一查才是;多半有那起眛了良心的婆子想拿了去黑市卖的;或者也有丫鬟贪慕虚荣、想窝着等到放出府去的时候自个儿留着用的,仔细问问她们是正经。”
  紫菱闻言用手指戳了一下她额头,笑骂道:“这府里就数你心眼儿多!真不知你的心是什么长的,莫非是水晶玻璃做的?”笑毕却道:“其实这也是常有的事儿――二太太三太太屋里丢的东西也不知有多少了。二太太心肠好,每每不欲声张,息事宁人就算了;到了三太太手里,少不了就是一顿板子,为这事赶出去的也有好几个;所以后来我就私下里找那些有嫌疑的丫头谈,多半她们知道厉害了,悄悄的把东西还回去也就罢了。你知道的只有几件,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若是样样回了老爷太太,大伙儿也别想安生了。话又说回来,这次既然是你们屋里的事,我心里有数,回头盘查一番就是了。”
  翠墨陪笑道:“可不是,少不得还要姐姐费心了去――这府里除了姐姐,还有谁能办妥这样的难事?四太太也常夸您模样温柔、行事大方呢!”
  紫菱啐了一口道:“你少在这儿跟我油嘴滑舌的。若是没有出事,四太太也就不‘夸’我了。你这样一说,我可不就巴巴儿的赶着去办了?”
  翠墨也掌不住笑道:“姐姐真好钢口,我看连三太太都及不上。”说着却收起玩笑的神色来:“按理出了这挡子事,该回了大太太的,依姐姐的意思……”
  紫菱沉吟道:“我看却是不妥,你还是不要声张的好,张管事那儿,我也得拜托他守口如瓶才好。”
  翠墨不由得奇道:“这却是为何?”
  紫菱瞥了她一眼,调笑道:“难得你也有想不到的地方。”顿了顿却道:“如今管事的是三太太,若是被太太知道了,免不了落得个管束无方、败坏门风的罪名,风言风语起来,三太太岂不着恼?恐怕还会怪四太太多事,存心给她难堪来着。至于还有一层么……”抬眼见翠墨一脸受教的表情,故意拖长了尾音道:“你既然这样聪明,自个儿想去吧。”说着抿嘴一笑,施施然地走了。
  书房内。
  白舜华接过张管家双手递上的镯子,却是怔在原地,半响方挥挥手让他下去,却转向子矜道:“这镯子你是如何得来的?”
  子矜见他脸色阴晴不定,心中疑惑,答道:“是家母去世时留下的。”
  白舜华闻言全身一震,喃喃自语道:“她,她死了?”
  子矜心中疑云顿生,轻声问道:“我母亲八年前就去了,莫非你认识她?”
  却见白舜华神思恍惚,脸上浮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伤感迷离之色来,直到子矜又唤了他一声,才见他回过神来,叹道:“原来、原来你是宛音的女儿,难怪……这事说来话长,你且跟我来。”
  白舜华带她去的正是那间密室。
  他打开一个旧的铁皮盒子,拿出里面的一张相片递给子矜――相片微微泛黄,边角却是平平整整,上面的女子挽着坠鸦双髻,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却是温柔娴静,一径那么浅浅的笑着,未语人先醉。看上去无比熟悉,却又如此陌生。子矜看了一会儿,迟疑着开口:“这是家母?”
  白舜华微微颔首。此刻他已恢复了那种从容淡定的气度,但是却露出一种疲惫的神态来,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故事就从照相馆里的一段偶遇开始……
  却也不过是富家子弟和平民女子相恋的桥段,但是和小说电影里不同的是:并没有麻雀变凤凰的传奇过程,也没有童话里王子公主的完美结局。两个人从相识,到相恋,到男方家长极力反对,中间夹杂着老太爷的雷厉风行的手段,还有错综复杂的家族利益。最后理智地分手,没有争吵怨恨,没有寻死觅活,甚至连私奔的念头都没有过。最后的最后,白舜华屈从于王白两家的政治联姻,林宛音也嫁做他人妇,彼此断了消息,老死不相往来。
  等他说完以后,子矜久久不能从震惊中平复过来,曾经的“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却落得个“水流花谢两无情,忧伤以终老”的收场。她自是没有想到母亲还有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难怪她的眉间常有隐隐的郁结之色,难怪她对谁都是温柔之中带着一丝疏离,难怪她再也不肯去相馆照相,难怪这间密室里总有新摘下来的栀子花,难怪……
  却又听得白舜华怅然道:“你母亲看似柔弱,骨子里却是顶要强的一个人――就连分手,也是她先提出来的。”
  “我曾经埋怨过她:为什么不抗争一下?只要她开口,我就愿意放弃所有的一切陪她到天涯海角。可是她却什么都没有说,分手那天她来找我,很冷静地说我们不适合,说我应该去做我应该做的事。有时候,我真恨她:为什么这样平静地对待一切,从来不要求我为她做任何事。”想起前尘往事,他的语气有丝颤抖。
  子矜默然不语,许久,方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我想我是明白她的。她怕你后悔。她怕终有一天,你会怨她是害你放弃了大好前程。她想留住你们最美好的那段时光,永远活在对方的记忆里,在那里,没有恨、只有爱。”
  白舜华一脸震撼的看向子矜,眼前的人渐渐变成了一个幻影,同许多年前那个笑意清浅的女子重叠在一起,一时心动神驰,伸出手去,轻轻地搂住了她,似是回到了那个让人心碎神伤的夏日午后,只是这一次,他不愿放手。
  子矜知他此时把自己当作了母亲,也就静静地由他拥着。
  白舜华清醒过来,微窘地放开手道:“我一时失态,你不要介意。”
  却见子矜神色悯然,眉宇间的温柔是那样熟悉,心中忽地涌起万缕柔情来,不由自主道:“你既是她的女儿,自是同我的女儿一样。”
  子矜浑身一震,心中茫然,也不知是忧是喜,定了定心神道:“你且等一下,我拿样东西给你看。”
  却是一方丝帕,上面用密密写着一首小诗:
  假使有一天,
  我不得不离你而去,
  那并不是我不爱你——
  我想这世上,再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了;
  而我也不会哭泣绝望,
  也不至于再不能爱人——
  而只是将萎谢了,没入尘埃。
  白舜华黯然道:“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心思,原来懦弱的那个人一直是我……”
  子矜见他神色苍凉,却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她自己也是心潮起伏,不知道接下来路在何方。
  一时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半响子矜突然问道:“这镯子有什么特别么?为何你一见就知道?”
  白舜华一愣,转而明白她是想岔开自己的心思,心下感动,因答道:“这是‘起莹’玉,就是俗称老坑玻璃种的——通透晶莹,润泽以温,难得的是带了三分紫色,三分红色,又叫做‘福禄寿’的,是百年罕见的极品――你母亲身子一向孱弱,所以我把这镯子给她,就是希望能佑她平安,多福多寿,却万万没有想到……”
  子矜也是心下黯然:世事难料,人生无常,兜兜转转,寻寻觅觅,我们有的终不过是我们自己。所有的悲欢离合、醉生梦死,终敌不过一抔黄土掩风流。
  却又听得白舜华问道:“如今之际,你又有何打算?”
  子矜一怔,却是茫然不知应答。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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