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8月6日到10日,5天的时间,光是武汉就接转运输机37架次,6700人,协调地方交通车330辆;接转铁路39个专列,摩托化开进3个师共34000人,车辆2464台。这么多部队“接得住,住得下,吃得好,走得了”,谈何容易。
而且,从8月6日第四次洪峰开始到8月中旬第六次洪峰的第2、第3阶段大调兵,千军万马进汉,绝大多数没有预案,都是临时通知。
“北京军区××集团军堵口队250人来,11时30分接到电话命令:”准备车辆,下飞机后马上送洪湖/飞机12时起飞,40分钟就到了武汉。“湖北省军区作训处长张明家中校说,”经常是天地下一块儿来,作战室14部电话响声大作。我手里经常拿着两部电话讲话。我们的原则是:情况要掌握全、掌握准、掌握快。“
光是接电话打电话就是一嘲战争“。
水情如军情。就是要突出一个“快”。
洪水滔天,险情不断,灾民悲号。
6日晚上,他们拿到第一支部队铁路军运计划,一看9日才能到。“这哪行!必须提速1省军区司令贾富坤少将命令张明家向广州军区作战部报告:”建议把‘普快’改成‘特快’。“结果,这支部队比原计划提前13小时赶到武汉,开赴前线。在铁路部门的全力配合下,之后的运兵专列一路绿灯,一律”特快“。
运的快,还要卸载快。
军运等级提高后,专列密度加大,给卸载带来很大的困难。
龚谷城将军带着负责铁路接转的省军区后勤部战勤处副处长黄新民中校来到流芳车站现常他看见流芳车站来车密度大,卸载慢,好几个小时装备卸不下来,部队疏散不了。他与现场指挥的郑州铁路局局长、党委书记协调,把到流芳车站的三辆运兵专列临时分流到江岸西站卸载,加强卸载力量。
黄新民被眼前的情景感动了:由五六十人组成的铁路专业卸载队赶来了!铁路职工自愿组成的卸载队伍赶来了!他们推着板车,骑着三轮车,……一个专列,十几分钟就卸载完毕!
紧接着就是吃、注行。
一路上,闷罐车里的气温高达40多摄氏度。一个专列下来,少则几个,多则十几个战士中暑。太热了。有的战士一下车,也不脱衣服,把车站准备的洗脸水端起来,从头到脚浇下去。有的战士干脆拿着软管水龙头直接往身上浇。有的部队任务紧急,一路军供站不停,一天多吃不上饭,又热,又饿,又渴,又疲劳,卸载后便立即开赴前线。武汉转运,吃、注行是否安排得好,直接影响官兵士气,直接影响抗洪抢险。
转运工作紧张有序。每次接转,部队到达前,都要根据部队的任务,事先联系住房,协调地方邮电部门保障程控电话,到机尝火车站接站,保证部队吃上饭,然后由部队任务区人武部组织,地方警车引导,将部队带到指定任务区。空运部队,要与地方交通部门联络,动员车辆把部队接送到指定位置。每接一个部队,都要派出两个以上的小组,与十几个军单位联系。截至8月24日,光是运送部队的地方车辆就动员了1400台。
为了让紧急开进的部队能吃上饭,湖北民政厅武汉军供站的口号是:“部队快速反应,我们快速供应。”8月17日这天的场面也是够壮观的。18时开始,两个锅灶齐生火,90多人两班倒,两台十几米长的面板,30几个人上台和面做馒头、包包子,十几个人上笼下屉,一锅8屉,连续干了12个小时,蒸出18000个馒头、1000多个包子,创了建站以来单位时间里蒸馒头包子的纪录。天气热怕馊,也为了好装袋,馒头一出锅,就拿到空调房里吹凉。天一亮,把馒头、包子、火腿肠、涪陵榨菜、大蒜头、矿泉水搭配起来,一袋袋装好,赶送给部队。
武汉市民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场面:天空飞来上千架次运兵运物资的飞机,地上开来数十列部队专列,数千辆规模的摩托化开进;飞机场经常是上百辆上百辆地停放着紧急征用的地方各个单位(包括私营)各种型号五颜六色的接部队的大客车,而且其中有的大客车车票已向乘客售出。洪水压境,江堤动摇;警笛长鸣,大军突进。武汉三镇顿时弥漫着浓厚的“战争”气氛。
原荆州市荆江修防处副处长袁玉波曾作过一幅《荆江大堤》长联:“荆江滚滚,西迎三峡,东下三镇,龙行蛇走闯鄂窥湘,长江要算荆江险,大堤巍巍,南控四口,北拱四湖,虎踞牛立保汉卫楚,金堤当数大堤坚。”
当地有民谣说:“荆州不怕干戈动,只怕南柯一梦中。”
此时的荆州大地,陈兵十万,干戈大动。
这时的干戈是铁锹、木桩、编织袋,是战士的躯体。
8月24日18时,湖北公安县埠河镇税务局。广州军区××集团军炮×师指挥所。参谋长王维正在给各团下达命令:“第七次洪峰要来,带上工具,今天晚上出发。我们的任务是埠河镇到茅草街108公里险段。明天20时以前全部上堤。要做好一切准备,还要注意收拢,做好机动抢险。师团领导要上堤。团里要保持三分之一的机动力量。”
“工具”自然不是什么榴弹炮加农炮之类。一干军事术语俨然打仗。
炮×师由广东乘火车开进,8日零时30分全部集结武汉,2时便接到了省军区参谋长林有秀将军的命令:“开赴潜江市机动。”
该师226台车、3000余人分先后三路纵队,在交警的带领下,沿武汉至宜昌的高速公路连夜赶往潜江。车队前后拉了60公里长。
凌晨6时30分许,师长王福广大校在指挥车上,突然接到湖北省军区司令贾富坤少将的电话:“王师长,你们千万不要下路!你们不去潜江了1”去哪里?“
“去荆州。”
“荆州在哪里?”
“一直往前走。”
“什么任务?”
“南渡长江,组织疏散群众。”
哎呀!不好!先头部队快到潜江了。车队下了高速公路再折回来,耽误功夫就大了。任务突然改变,说明荆州方面情况危急。王师长命令司机:“追!越块越好1指挥车车速达到了每小时160公里。
后面追,前面让潜江市人武部部长上高速路堵。后追前堵,把先头部队拦在了离高速路潜江出口14公里处。“部队继续西行,方向:荆州。”王师长命令道。
第三节 抢险王牌
长江乃世界第三大河,中国第一大河,流域中国18省市,占国土十分之二。观其河流态势:金沙江拾阶地而下,偕雅砻江、大渡河、岷江汇入川江;川江左执嘉陵江,右执乌江,出三峡,直下荆江。长江到了荆江段,则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荆江西起湖北枝城,东迄湖南城陵矶,全长404公里。长江水入荆江,已是平原河流。由于上游植被破坏,泥沙经年淤积,河床抬高,下游民垸障水,洞庭湖、鄱阳湖围湖造田,调蓄功能极度减弱,洪水宣泄不畅,水患骤增。夏秋汛期,江水每每高出地面十几米,“帆轮楼顶驶,江水屋上流”,形势险峻,所以有“万里长江,险在荆江”之说,所以有“只怕南柯一梦中”之虞。
119。4公里荆江大堤乃重中之重。它保护着江汉平原1100多万亩良田和800多万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保护着武汉三镇人民生命财产的安全。《江陵堤防志》载:荆江大堤“分段堵筑于东晋,扩展于两宋,合筑于明末,增修于前清,加固治理于新中国。”然而,荆江大堤在洪水面前总是脆弱不堪。1998年的洪水仅是1954年洪水1000多亿立方米洪水十之二三,便是沿江各地长时间超历史最高水位,堤防险象环生。
清乾垄咸丰年在荆江大堤沿线,筑立铁牛10尊,以镇洪水。乾隆皇帝说的逻辑是“蛟龙畏铁,又牛属土,土能制水”。镇安寺铁牛是唯一保存完好的铁牛,独角,身长3米,高1米8,宽约1米,外实内空,重约2000公斤,上有铭文曰:铁牛“守捍江滨,骇浪不作,怪族胥驯”。
1958年2月28日,周恩来总理曾冒雪抚之谈论荆江治理大业。然而,1998年荆江大堤下的镇江铁牛皆被水淹。
1998年8月26日11时,长江第七次洪峰即将来临时,武警湖北总队机动支队政委陈顺平中校这样对人说:“我们住在最危险的流港闸下,让所有的灯光通宵明亮,每天三顿饭都放喇叭。惊恐逃散的老百姓看见灯光好几天不黑,听到喇叭天天在响,便陆陆续续回到了家园。”
8月5日,武警湖北总队机动支队接到命令,从湖北阳新县强行军6个小时,赶赴监利西南方向的人民大垸。人民大垸分上垸下垸,靠近石首市的是上垸,靠近监利县的是下垸。乃长江故道。7日11时下垸珠湖段出现管涌,初时1个,很快发展到8个,最大的管涌直径1米多,水柱冲出两三米高。
不久,也就是几分钟时间,观察员发现:垸堤动摇了!
“不好!垮堤了*——”
十几米高差的洪水把大堤撕开,狂泄入垸。
在场的老百姓吓得四处疯跑,已经没了方向感。有的顺着洪水跑,洪水在后面紧追不舍。
是把带来的250名官兵搭上去堵决口,还是赶快撤退自救和救群众?问题非常尖锐地逼到了现场最高指挥官陈顺平中校面前。
他当机立断:“撤退1”这种情况,不能硬拼1他说。
他跟抗着“抢险突击队”红旗的突击队副队长陆永军说:“你带老乡撤1陆永军大吼:”老乡们*——跟着红旗跑1决口迅速扩大。垸堤狭窄,三辆东风车无法紧急掉头。军民蜂拥而上,将三辆车平地抬起,180度向后转,以一小时80公里的速度撤离。步行撤退的人,则由陈顺平和副支队长雷玉宁断后。
陈顺平事后说:我的撤退决定,是充分汲取了牌洲湾的经验教训。
湖北嘉鱼县牌洲湾抢险,是整个中国‘98洪灾最悲壮的一幕。
8月24日,事情已经过去20多天了,湖北省军区舟桥××旅5营教导员周光明少校回忆起来,仍是心有余悸。
“牌洲湾完全是被耽误了。大堤决口头一天发现一个只有三四厘米直径的小管涌,不重视。8月1日晚,我们正组织看‘八一’晚会,突然接到命令,上堤抢险。我们的车开了十几分钟,到了牌洲镇的一个丁字路口,有首长拦住我们,说,你们让路,先让空军的车走。空军两台车打头,我在第4台车里。这时候,大堤已经决口了,老百姓呼喊着往外跑,有的老百姓爬上了我们的车躲水。车在水里开。离决口处三四百米时,车队被迫停下。车停下时,水已有一人多高了。洪水来势凶猛,把汽车掀得直打滚。我们营上来199人,有153人被卷进洪水。为了防止失散和互相救助,我赶紧跟连指导员一起把官兵编成一个个小组,又把二三十个上车的老百姓编进组保护起来。我们营牺牲的两个战士,就是为了救落水的老百姓。那天晚上,我在水里漂了9个小时。浪又大,水又冷。天亮了以后才被救。”
解放军牺牲19人,居民死亡人数至今无法准确统计。消息震动了党中央,震动了国务院,震动了中央军委,震动了全国。
牌洲镇区位于嘉鱼北部长江南岸,与汉阳隔江相望,人口1。2万,面积17平方公里。长江来水至此,打了个大弯,包裹着盲肠一样的牌洲镇,所以又称“牌洲湾”,自然是首当其冲。《牌洲镇志》记载:明朝永乐年间至清朝宣统3年,这里因长江洪水,堤防溃决60次;民国溃堤8次,包括军阀混战时决堤2次;1954年长江洪水漫堤后,1962年曾有江岸崩坍被遏制,从未溃堤。
舟桥××旅是一支年年都要参加抗洪救灾、训练有素的部队。总政治部主任于永波上将表扬这支队伍在今年的抗洪抢险中:“投入最早,时间最长,转点最多,贡献最大。”
洪水漫上车,大家沉着镇定,迅速脱掉迷彩服,抽出腰带拴在身上。官兵落水后,仍然表现出令人赞叹的英勇气慨。
舟车连3排战士葛保国落水后,听见人喊:“救命啊!救命啊1他寻声游过去,发现一位70多岁的老人在洪水里挣扎。他让老人拉住他的救生衣,游到一棵杨树旁,解下腰带拴在树上。老人拽着腰带,他右手抱着树干,左手托住老人腋下,身子全在水里,以超常的毅力坚持了9个小时!
16连2排今年入伍的广东新兵罗伟峰,一个大浪打散了战友,把他和一位60多岁的老人逼近一棵树杈跟前。他一转身,背靠树杈,用身体挡住老人。
“老大爷,你会不会爬树?”他问。
“不会。”吓得浑身发抖的老人说。这种情景,就是会爬树也爬不上去。
他又一转身,把老人换到内侧,背挡着水,叉开腿,蹬住树杈两侧,用手把老人托上树,到足够高度时,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