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宴(烟花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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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宴(烟花三月)-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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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飞三人连忙从假山后面走出,只见那老者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书房门前,浪浪从假山上跑下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眨着眼调皮地说道:“爷爷,你不带我,我一样能来。”
  姜山走上前,冲老者行了个礼,谦然说:“老先生,我已经应约前来,‘一刀鲜’在哪里,还有劳您引见。”
  老者用目光扫了三人几眼,却不做声,只是用手朝着书房门口轻轻一指。
  姜山三人同时顺着老者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书房的门虽然关着,但似乎只是虚掩,并未上锁。
  姜山走到门前,正要伸手推门,忽听得一个声音从屋内传出:“你们已经搅了我的雅兴,现在又要不请而入吗?”那声音瓮声瓮气,又带着些沙哑,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
  姜山回头看看沈飞和徐丽婕,三人都停下了脚步,犹豫片刻后,姜山隔着门向屋内说道:“请问屋中的先生,您就是‘一刀鲜’吗?”
  屋中人“嗯”了一声:“听说你这几天一直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姜山应道:“我叫姜山,从北京来,我的先人曾经在乾隆年间做过大内的总领御厨。”
  听了他这话,屋中人沉默片刻后,方才开口:“那八年前我在北京遇见的那位……”
  姜山直言不讳:“那是我的父亲。”
  屋中人似乎并不惊讶,他淡淡地问道:“你这次来扬州,是要找我比试厨艺了?”
  “比试不敢说。不过我这八年来苦心钻研淮扬菜,自认为有些心得,想请前辈指点指点。”姜山言语虽然恭敬,但用词遣句中暗藏锋芒。
  屋中人沙着嗓子“嘿嘿”一笑:“看来你是很有自信啊,比你父亲那会儿可强了不少。”
  “不敢。比起前辈当初在北京的风采,那我又差得远了。”
  屋中人哼了一声,倨然道:“我当年在北京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
  面对对方咄咄逼人的言辞,姜山毫不怯场,不卑不亢地回答:“前辈的种种事迹,父亲常常向我提起,作为激励我刻苦钻研厨艺的动力。”
  “好,好,看来你早已下定决心,要找我比个高下。”屋中人顿了一顿,话锋一转,“既然如此,我们两家几百年来的规矩,你还知道吗?”
  屋中人所说的“规矩”,姜山自然知道。两百多年前,姜家先祖第一次挑战“一刀鲜”的时候,“一刀鲜”便出了个烹饪上的题目,意图让对方知难而退。姜家先祖完成了那个题目,才有了后来两人间的比试。从此后,被挑战者向挑战者出题,便成两家争斗中约定俗成的规矩,挑战者必须完成题目后,以此为“拜会礼”,才能使对方出战。
  却见姜山眉毛一扬,问道:“请问前辈想要什么样的拜会礼?”
  屋中人反问:“我当年给你父亲的拜会礼是什么?”
  “您做了一道‘五品菊花萝卜羹’,一出手,便震动了京城。”
  “不错。那道‘五品菊花萝卜羹’我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整整切了一千刀方才完成,可没想到,嘿嘿,我和你父亲的比试,却是一刀就见了分晓。”
  见对方提及父亲的狼狈往事,姜山不禁微微有些动容,只听那屋中人紧接着又说道:“你今天先回去吧,下次带着‘五品菊花萝卜羹’再来见我。”
  “好!”姜山的语气坚决而自信,“我一定会再来的!”
  屋中人似乎话已说完,沉默着不再开口。
  徐丽婕看着姜山,心里微微有些失望,小声问道:“那我们今天不进去了吗?”
  姜山“嗯”了一声算是回答,然后转头看着一旁的老者说:“老先生,今天多谢您的指点,我们改日再来拜访。”
  老者微微颔首:“好。我和我的这位朋友还有几句话要说,就不远送了。浪浪,你是留下来和爷爷在一起,还是跟着叔叔阿姨一块走呀?”
  浪浪的大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我要和飞哥一块玩。”
  老者呵呵一笑:“沈飞,这小家伙可让你费心了。”
  姜山和屋中人对话的过程中,沈飞一直紧盯着那扇虚掩的屋门,满脸好奇和诧异的神色,似乎恨不得立刻推门进去,看看这个盛名远播的“一刀鲜”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老者对他说话,他愣了片刻后,方才回过神来,笑着说:“没关系,现在浪浪在我面前可乖着呢。”说完,他把浪浪一把抱起,看了看姜山和徐丽婕:“我们走吧?”
  三人向老者告辞后,不再多言,一同离去。老者背负双手,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之后,这才轻轻推开屋门,走进了那间书房。
  屋中人端坐在书桌前,桌上摆着一杯上好的清茶,看起来刚沏了不久,袅袅地冒着热气。
  老者和他对视片刻后,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这样是难不住他的,他肯定可以做到。”
  屋中人端起那杯清茶,小心地吹开杯口漂浮的茶叶,闭着眼睛浅浅地抿了一口,待一股清香顺着舌尖直入心脾之后,他才睁开眼睛,悠悠地吐出三个字:“我知道。”
  不知是否因为有香茶滋润了嗓子,他此时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比刚才要悦耳了很多。
  虽然今天的天气很好,但沈飞总觉得有些不自在。他自己知道,这当中的原因很简单:他已经整整一天没有炸过臭豆腐干了。
  所以从“寄啸山庄”出来之后,沈飞立刻悠闲地伸了个懒腰,说道:“好啦,现在‘一刀鲜’找到了,我的任务完成了,你们可以放我回去炸臭豆腐了吧?”
  可姜山看起来却不想这么快就放了他:“我还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说吧。”沈飞挠挠头皮,看着姜山。
  “我需要找一个能做菜的地方,而且不想被别人打扰。”
  沈飞瞪大眼睛看着姜山:“你的意思不就是想去我家,然后我自己还不能在家里待着?”
  姜山开心地笑了起来:“飞哥真是善解人意,不过你也不用太苦恼,我只需要一天的时间。”
  沈飞苦笑了一下:“你就是要用一个月,我又有什么办法?谁让我嘴馋,交上了你这么个麻烦的朋友!”
  “那你自己住哪儿呢?”徐丽婕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沈飞。
  “在店里凑合凑合啰。”
  沈飞刚说完,姜山又把目光转向了徐丽婕和浪浪:“我还有一个忙,你们俩也得帮帮我。”
  浪浪吐了吐舌头:“什么呀?我和爷爷可没有别的地方住。”
  “不用的,这个忙很简单。”姜山微微一笑,“我需要萝卜,很多很多的萝卜。”
  沈飞的家离“一笑天”酒楼不远,是一套普普通通的一居室公寓。由于是在底层,所以屋外有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院子的一大半都被砌作了花坛,花坛正中是一株一人多高的玉兰树,周围则是一圈各色各样的小型花草,姹紫嫣红的,开得倒也艳丽。
  不过四人来到院子里,却无暇欣赏一下这满园的春色,他们全都急匆匆地迈步直奔厨房,忙着把手中拎着的萝卜卸下,好让早已被勒得发疼的双手放松放松。
  四个人,满满八袋大白萝卜,连浪浪也没闲着。这些萝卜在厨房中堆成了一座小山,足够沈飞吃上一个月了。
  徐丽婕揉揉手掌,看着姜山:“我们帮了你这么大的忙,现在大家都还没吃饭呢。是不是该你服务服务了呀?”
  “那好啊,就地取材,来个‘萝卜宴’怎么样?”姜山嘴里开着玩笑,顺手拉开了身旁的冰箱,只见里面有肉有蛋,还有一些菜蔬,做一餐四个人吃的便饭是绰绰有余了。
  浪浪知道要来沈飞家之后,一路上都很兴奋,此时更是拉着沈飞的衣角,闹着说:“飞哥,我还要吃昨天的东西。”
  徐丽婕略带诧异地看着两人,打趣道:“他能做什么吃的?臭豆腐吗?”
  浪浪顾不上回答,拉着沈飞便往院子里走。沈飞回头看了徐丽婕一眼,笑着说:“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徐丽婕想到昨晚沈飞带浪浪出去玩过之后,浪浪便对他异常亲昵,多半是受了这神秘东西的收买。她心中好奇,跟着两人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花坛边摆着几把除草用的小花铲,沈飞自己拿起两把,把其中一把交到浪浪手中,浪浪笑嘻嘻地接过,那神态便像战士第一次领到自己的新枪一样。
  随即两人走出了院子。楼前是一片绿化地,种着许多郁郁葱葱的大槐树,两人在一棵树前蹲下,开始挖掘树下的泥土。
  “难道他们是在挖花生或者马铃薯之类的东西?”徐丽婕在心中暗暗猜测,不过很快她就否定了自己的观点。因为那两样东西虽然是生在土壤中,但地面上也会有茎叶和枝干部分,可这两人下铲的地点附近却是空空如也,并没有任何植物。
  忽听得浪浪高兴地叫了一声:“哈哈,我找到一只!”同时小手伸进挖开的地表,拂去土壤,从里面捡起一件东西来。那东西沾着泥土,依稀可见内部褐黄的本色,从形状和大小上看倒的确像是一个大花生。
  “这是什么呀?”徐丽婕凑到两人身后,一边问着,一边伸长脖子想看个究竟。
  浪浪眼珠一转,把那东西递到徐丽婕眼前。徐丽婕刚刚定睛去看,他突然两指使劲,暗暗一捏,那东西受了力,顶端的浮土松脱,从中竟伸出了两只镰刀似的小爪子,就在徐丽婕眼皮底下挥动着。
  徐丽婕“啊”地惊叫一声,往后跳出一步:“什么东西?怎么还是活的?”
  浪浪看着徐丽婕慌乱的样子,“咯咯”地笑个不停,沈飞挥手在他屁股上半玩笑半认真地打了一巴掌:“你这个家伙,又捣乱是不是?”
  “哈哈,徐阿姨真胆小,不就是个知了吗,有什么好怕的。”浪浪满不在乎地眨眨眼睛,把手中的东西放在了地上。那东西缓缓地爬动了两下,身上的浮土渐渐落尽,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只见它小小的脑袋,一双眼睛却是又黑又大,全身上下披着一层黄褐色的“盔甲”,除了头部的两只大爪外,胸腹处还有三对细足,由于身体肥胖,爬行时显得非常笨拙。
  “这是还没蜕壳的知了吧?”徐丽婕认了出来,夏初时,花丛树干上常会有许多知了壳,外形上正与眼前的这个家伙一模一样。
  “说对了。我们管它叫‘肉蝉’。”沈飞此时也挖出了一只,“这东西用油一炸,嘿嘿,那可香着呢!”
  徐丽婕摇摇头:“你们怎么尽爱吃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可不感兴趣。”
  虽然肉蝉无法提起徐丽婕的食欲,但沈飞两人捕蝉的过程让她觉得颇为有趣。她在旁边看了不一会儿,两人已经有了十多只战利品。
  “嗯,这儿差不多了,换个地方吧。”沈飞说完,带着浪浪又来到另一株树下。
  “一定要在树下才能挖到吗?”徐丽婕有些好奇地问道。
  “那当然,这东西是靠吸食树根中的汁液为生,离开树就得饿死了。”沈飞一边说,一边笑嘻嘻地挥着手中的花铲,问徐丽婕,“怎么样,想不想来试试?”
  “好啊!”徐丽婕还真有些手痒,她蹲过去,接过花铲,也试着挖了起来。几铲子下去,泥土刨开了不少,却不见肉蝉的踪影。沈飞在一旁指点着说:“往左边挖挖看。”
  徐丽婕依言挖了两下,泥土中出现了一个圆圆的孔洞,大约有一分硬币般大小。沈飞把右手食指伸进洞内探了探,然后笑着说:“有了。顺着洞口挖吧,注意下铲轻一些。”
  果然,往洞口下没挖多远,一只肥肥的肉蝉便露出了脑袋。徐丽婕伸出手,轻轻地把它从安乐窝中逮了出来。看着手中的猎物徒劳地挥动着前爪,她觉得既好玩又有成就感,拿着花铲竟不愿撒手了。
  一旁的浪浪也是干劲十足,挖得热火朝天。沈飞没了工具,索性抱着胳膊,悠闲地倚靠在槐树上,只是时不时地开口指点两下。
  三人说说笑笑,半是捕猎,半是娱乐。一共挖了约半个小时,捉到的肉蝉已经装了半塑料袋。沈飞估摸着姜山午饭应该做得差不多了,便招呼两人歇手停工,回到了屋内。
  屋中香味缭绕,姜山早已炒好了几样小菜。徐丽婕洗了手,便去客厅帮着搭桌摆筷,沈飞则拿着捉到的肉蝉去厨房炸制,浪浪自然像个跟屁虫一样紧随他的身后。
  客厅中有一张小桌,上面堆着些杂物,徐丽婕一边收拾,一边高声问道:“沈飞,你都是一个人住吗?”
  “嗯。”沈飞在厨房中答应了一声,“父母都在乡下呢。”他话音刚落,“噼噼啪啪”的爆油声便响了起来,随即一股异香飘入了客厅,料是沈飞已将那些肉蝉下入了油锅。
  忽然,徐丽婕眼睛一亮,似乎发现了什么,在小桌的角落里立着一个精巧的相框,中间夹着一张两人的合影照片。徐丽婕把相框拿在手中,只见照片上的男子正是沈飞,但比现在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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