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皇上他……”公孙贺兰神情激奋了一番,不过随即又暗淡了下来,家丑不可外扬,皇家的丑事更是不能外泄,纵是皇上知道又能如何,还不是得若无其事地将它装在心里?
“所以,大哥才确信李承乾不会错过这次将功赎罪的机会,宁可背伤随军,也不愿窝在东宫坐以待毙?”公孙贺兰也是头脑聪灵之辈,听大哥说了前面的原因,自然也不难猜出后面李承乾所有举动的结果。
“自候君集叛国之后,李承乾少了部分府军的支持,犹如失去了一支有力的臂膀,”柳一条点头道:“所以,他此次随军的目的,除了要赚取军功缓和与皇上之间的不愉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当还有意收拢李叔为其效力。”
“痴心妄想”公孙贺兰不屑地轻撇了撇嘴,道:“就他那怂样,李叔能看得上他?就算看得上,有本少爷在,也断是不能让他得呈。”
对于李承乾这位太子爷,公孙贺兰一直都很不感冒,无能、懦弱不说,而且之前还是个瘸子,除了心善、孝顺还有些可取之外,简直是一无是处,若不是有皇上还有长孙皇后一直维护,怕是早几年就被其他几位皇子给挤出了东宫。
现在,自知道李承乾忘恩负义想要谋害自己的救命恩人之后,他身上原本存在着的唯一一个优点也就此淡去,公孙贺兰对这位太子殿下更是不屑加鄙视,没有一点敬畏可言。
“所以,为兄才想劳烦贤弟对其多多留意,”柳一条淡声说道:“若有可能,不妨在暗中多做一些破坏,只要不让他的诸多举动和心思如愿也就是了。”
“搞破坏?”公孙贺兰贼眉鼠眼地坏笑了两声,杯酒入喉,开声说道:“我喜欢,想来李震那小子也不会错过。”
第830章 再捐?
两天后,当屈义夫与楚弈带着好不易才从各地集来的两百万斤白叠子赶到边界时,这才发现,原来对面的营盘早已是人去营空,除了一个个空荡荡的营帐之外,柳氏原来所在的营盘里已是再无他物。
我,我我我……我擦老头儿站在空无一物的唐营里气跳不已,多年修身养性,少有再暴粗口的丞相大人,此刻已是脸红脖子粗,连着在柳冰所在的大帐里叫骂了数句,吓得随行的诸多兵士个个噤若寒蝉,不敢靠近营帐一步。
对此,楚弈倒是没有什么影响,反而还有那么一点兴灾乐祸的意思,饶有兴趣地站在一边看着屈义夫这个老丞相很是淋漓尽致地表演着什么叫做气急败坏,什么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
柳一条是那么好对付的吗?
楚弈站在屈义夫的背后,满是不屑地冲着老头儿撇了撇嘴,柳一条若是那么好对付,那么容易被人设计,候君集那老匹夫也就不至于会落到现在这种家破人亡被逼叛国的下场了。
对于柳一条的手段,楚弈虽然见识的不多,甚至跟柳一条本人,他也只是仅见过不到三面,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对柳一条这个人的敬重与忌惮。
想想看,一个能写出《厚黑册》这种直指人心与官场伎俩的老谋之人,一个能够轻易影响大唐皇帝决策并设计将自己平安脱离长安的官外之人,还有近前这场交易,以一民间商业协会为躯,硬是迫得高昌一国举国而动。
这样一个老谋深算,其智如妖的高人,他会算不到高昌白叠子数年来累积的总量?他会对手下的管事不做出一些事先的安排与交待?
为什么他们从一开始就坚决要求人不过边?为什么他们所带来的全部钱财从不放在一处,只有在交易之时才会派人去取出一部分过来?这般的小心谨慎,除了是要防备候君集这个老对手之外,又何偿不是在防备着高昌王与屈义夫这种见利起歹心的心术不正之徒?
从一开始,楚弈就不支持屈义夫与候君集这种谋财害命的打算,能不能成功是一说,便是成功了,而且也从柳氏那里抢得了一些银钱,从眼前来看,高、唐两国决战在即,能够谋得一些银钱确是有助于军队备战。
可是以后呢?
一次两次地背信弃义,谋财害命,把柳氏商业协会把柳一条给彻彻底底的得罪死了,等两国的战事结束之后,再种植出的白叠子怎么办?他们高昌一国的百姓怎么办?难道还要再像以前那样,过着衣不遮休,食不果腹的贫苦日子?
他们都没有想过,不管是陛下还是丞相,他们所在意的,永远都是他们自己的利益,能不能保住自己的皇位,能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这才是他们最为关心可最先要考虑的问题。像其他什么造福于民,保一方百姓平安的漂亮话,到了关键时候,全部都是浮云,被轻风一吹,也就消散了个无踪。
对此,楚弈整个人都已经变得有点麻木了。
什么忠君爱国,什么忠义两全,全都被他给抛到了脑后,事实上,从麴文泰决定对唐的贡奉减半并让他出使大唐的时候,楚弈对他们陛下已是彻底死心,不再报有任何幻想。
为了候君集这么一个外臣的私仇,不惜举全国之力对唐发动挑衅,直接置近百万高昌百姓安危于不顾,置十数万将士性命于刀尖之上,他麴文泰不配做高昌的王上。
所以,楚弈这一次回来,除了是想要在官场上混个风声水起之外,也不乏有一些为国为民的公心。若是条件允许或是实力足够的话,他并不介意扶持某位公主或王子取代麴文泰的位置,并将候君集这个引起两国战事,将高昌百姓引进水深火热之境的罪魁祸首,绑送给大唐皇帝,以消除两国之间的芥蒂。
不过,这些念想,楚弈现在也就只能在心里面偷偷想想,毕竟,比起候君集,比起高昌国那十数万将士,他现在还只是一个人言轻微,手下只有三千兵士的军候,纵是有心,也翻不出太大的风浪。
所以一直以来,楚弈都如现在这般,不冒言,不妄动,身在其中,静观其变。
比如这次,候君集想要在年关抢马时顺道斩了柳冰报了私仇,陛下与屈义夫则想在柳氏的身上再多得一些银钱备战,两者一拍即合,这才有了屈义夫拖人骗财这桩毒计,而从始至终,楚弈一直都扮演着一个服从命令、听话懂事的从犯角色,即使心有不愿,也绝不提出异议,招惹上司和陛下的非议。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过了半天,屈义夫还是没有办法平静下来,想起己方营地负责看守的那些士卒,老头儿面色狰狞地高声斥道:“史朗呢?让史朗过来见老夫”
史朗是此次负责监视柳氏营地支向的校尉,是屈义夫特别从宫廷侍卫中抽调出来的干将,这一次柳冰一行无声潜逃,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史朗都难迟其咎。而且这种时候,屈义夫他们也需要一个替罪羊来平息陛下心中的怒火,史朗这个没有什么背景的宫廷侍卫,无疑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丞相,”在心里为史朗这个倒霉鬼默哀两秒钟,楚弈躬身上前向屈义夫回道:“史朗他们现正在后营之中休养,毕竟被人绑了两天,而且又没有半点吃喝,他们现在的身子还有些虚弱。”
说起这个,再想想他们一行初到营中时的那种壮观场面,楚弈心中就暗自偷笑不已,百余人的士卒小队,包括他们的校尉史朗,全都被人绑了手脚,塞了口舌,并用一根粗绳串连起来,集中扔到最大的一处营帐之内。
连着两天不吃不喝不能移动,像是如厕方便之类的举动更是妄想,所以,当屈义夫着急忙慌地冲进大营想要一问究竟的时候,直接就被里面熏天的臭气给逼了出来,一阵恶心吧啦的狂呕乱吐之后,老头儿就再也不敢靠近营房一步,把所有的问题都交给了手下的兵士去处理解决。
“虚弱?他还有脸给老夫虚弱?若是咱们再晚来一天,他们不被饿死就已是万幸他有什么脸面在后面吃喝休养?”说起这个,老头儿又是一阵气急:“一百多人,竟没有一个能逃出报信,尽数被人给包抄捆绑,可谓是丢尽了我高昌军士的脸面这样的校尉,这样的士卒,留之何用?”
得亏这里不是战场,柳氏那边又没有起什么歹心,只是略加捆绑警示,不然若是此行带着一百多具尸体回去,他屈义夫哪还会再有什么脸面?
不过即使如此,屈义夫也不觉得他脸上还有什么光采,士兵被绑,目标逃脱,被一个小小的商贾下人戏耍于掌股之间,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
“是柳冰那厮狡诈,怕是早就已经识破丞相大人之计,”楚弈不失时机地又上前刺激了两句:“不然他们也不至于会在咱们走后的当天夜里就举营迁徙。”
“确是有此可能。”屈义夫的老脸被臊得有些微红,亏得当天他还洋洋自得地以为在柳冰的面前表现得当,成功骗取了柳冰的信任,还在想着十余日后,银钱到手,该如何处置这个柳氏小管事。
不曾想,人家当时就已经瞧出了破绽,自己一方前脚刚走,人家后脚就有了准备,安然无恙地全身而退不说,临了了还狠狠有给自己来了一大巴掌。
屈义夫伸手在面上来回搓弄了一下,厉声向楚弈说道:“这都怪史朗统帅无能,手下百余名高昌勇士,却连一个小小的商队都看管不住,白白枉费了老夫能他的一番栽培之意去把他给老夫带过来,老夫有话要问”
“是,丞相大人”应了一声,楚弈转身出营,之后在一个没有的地方狠狠地着屈义夫所在的营房呸吐了一口,还栽培?怕是在一开始选择史朗的时候,这老头儿就已经有了让其背黑锅的准备。
成了,功劳了了;败了,黑锅全背。
两手准备,百利而无一害,怎么都沾不到自己身上,想到此处,楚弈也不得不佩服屈义夫的深谋远虑,不愧是能够做官做到丞相的能人,果然也是脸厚心黑之辈,日后再与此人相处时,就不得不多加少心、处处留意了,免得最后也会落得一个如史朗般的下场。
长安,东宫。
太子李承乾的寝卧内,鲁王李元昌难得过来探望。
“孤估摸着,皇叔这几日也该过来了。”躺在榻上,李承乾眼睛微眯,既没起来与李元昌见礼,也没扭头看上一眼,淡声淡语地开声说道:“能够容忍这么多天,皇叔胸中气量可是比之以往要宽广了许多。”
“你都知道了?”李元昌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大侄子,对他的无礼不以为意,随意地坐在榻旁的椅上,伸手烤着火炉,开声探询。
不是说要安心静养么?而且长孙皇后也都特别有过叮嘱,这段时间若无要事,尽量不要入宫打扰,怎么现在看来,这小子对外间所发的事情,还是事事清明呢?
“事情虽然不大,可是它却关系着孤之一脉大半的支出,亦可能会影响到孤的声誉,影响着孤日后能不能顺利荣登大宝,”扭头看了李元昌一眼,李承乾反声问道:“皇叔你说,孤是不是应该在第一时间就得到消息,并有所准备和防范?”
“呃?呵呵,本来,皇叔并不想过来扰你清净,想要自己把事情解决。”没有在意李承乾质问似的语气,李远昌接声说道:“可是谁曾想,这件事情有皇兄插手,李绩那厮又看管甚严,皇叔一直没有出手的机会,只得过来向你讨个法子了。”
“我?”李承乾自嘲一笑,道:“我能有什么法子?这件事情,父皇都已经开始关注,他老人家没有深究,将皇叔还有孤这个太子给纠出来问罪就已经是万幸,皇叔还想如何?”
“那就任由柳氏得逞,抢了咱们的军需生意?”李元昌不满地看了自己这个大侄子一眼,高声说道:“你也知道,那可是一年过百万贯的收成,就这样白白拱手让人了?你能甘心,本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木已成舟,事情已成定局,皇叔还能有什么办法?”对于这个小皇叔的能力,李承乾那是心知肚明,贪财好色,头脑简单,李承乾并不认为他能想到什么好的计策,扭转乾坤。
“本王若是有方可行,又怎会过来寻你商讨?”白了李承乾一眼,李元昌道:“最可恨的还是那柳一条,掌控了大唐过半的商路,家财已算得上是富可敌国,可是他却还不知足,这又把手伸到军需上咱们爷们儿抢食,着实可恶”
对于柳一条的各项生意及其丰厚的家底儿,李元昌可谓是眼红久矣,尤其是月初时柳一条一口气捐出两百万贯钱与三十万担米粮时,李元昌心里面更是跃动不已,只是慑于柳府的名声及皇兄对柳氏的关注,李元昌一直都不敢有什么过份的举动而已。
但是现在,当柳一条将柳氏的生意延展到军队的军需上时,切身得益被触及并受到严重威胁时,李元昌终于坐不住了,并开始四处出招儿想要将柳氏逼出。
不过,因为李绩的封闭训练,再加上公孙贺兰与李震在军中的暗中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