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老三这次改了性子,”李承乾的面上露出一分讥笑之色,道:“不想,却是多了几分忍耐,比起以前来,他倒是长进了不少。”
对于李绩会不会投到老三的身边,李承乾一点也不担心,若是李绩这么容易就肯屈服的话,那他也就不值得父皇对他这般重视了。
李承乾虽然看不出李绩有什么能耐,为什么能让父皇特别青睐,甚至要以兵部尚书之职相待,不过,经长孙皇后还有房玄龄的连番提醒,对于李绩此人,李承乾心中多少也生出了些许的避忌。
只可交好,万勿敌对,这是长孙皇后亲口说出的话语。
其人大能,且一心只忠于皇上,只可浅交而不能深拢,这是房玄龄借房遗爱之口递来的意见。
像是李绩这种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外放将军,能够得到长孙皇后与房玄龄几是相同的评价与看重,纵是李承乾再怎么不明势理,也知道在面对李绩的时候,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对待。
“三原那边的行事如何?”反正短时间内不会与李绩再有什么交集,所以李承乾也就没在这件事情上多作纠缠,想起一直困绕着他的那个隐患,不由出声向李清询问。
“回太子殿下,”李清弯身回道:“继罗老夫人与高阳、豫章两位公主之后,户部尚书狄知逊夫妇也于今日上午,去了三原,并在柳氏庄园呆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狄知逊?”李承乾不快地轻挑了下眉头,对于这个油盐不进的倔强老头儿很是不喜,这个新任的户部尚书,因为一些赋税及修葺东宫的部分必要开支,可是也不止一次地驳过他东宫太子的面子。
“他去三原做什么去了?”李承乾有些心烦,怎么这段时间,会有这么多人争着抢着去往柳一条那里汇聚?
“具体目的不知,”抬头看了李承乾一眼,李清小心地又回了一句:“不过,据小人分析,狄尚书此去三原,多半是为了筹集钱粮。”
“嗯,倒是有几分道理。”李承乾轻点了点头,虽然这些时日他一直都在东宫休养,从未出过殿门,但是朝堂上所发生的事情,他却是一件不落地全都一清二楚,对于李世民曾留下狄知逊与苏炳仁一同叙话之事,自也是多有了解。
国库的钱粮不足,而大唐又面临必战之战,狄知逊身为户部尚书,身上的责任自是不小,这时候出去寻求一些门路,倒也是不足为怪。而三原柳氏,不止是在三原,便是在长安现也是出了名的大富之家,狄知逊能把第一刀放在他们身上,也算得上是有些眼力。
只是,柳一条虽然有钱,但是他会舍得拿出来献于朝廷吗?李承乾微摇了摇头,柳一条是聪明人,如果狄知逊开口,他定不会拒绝,毕竟狄知逊代表着朝廷,柳一条不会傻到因为钱财而选择与朝廷碰撞,要拿,可以,不过这拿多拿少可就在两可之间了。
“阿大,这,就是晏天牧场?”西北边境,晏天牧场外围,一群商旅打扮的汉子骑马停观瞧,为首的一个大胡子宏声向身边的仆从询问:“马呢?怎么连一匹都不曾看到?”
“许是刚下过雪,驯养不利,所以就全都赶回了庄园畜养。”虽然有些不满被人这般喝问,不过阿大还是出声给了个看似合理的回答。
“瞎扯淡”大胡子不屑地撇嘴说道:“畜养出来的马还是好马吗?老子要的马,不是用来拉车犁地,那可是要上战场的如果这晏天牧场的马是畜养而成,哪怕它是伊丽,老子也不会看上一眼”
“候将军说得是,是小人胡言了。”咬了咬牙,阿大强忍着心中的怨气出声回道。
“上次你们不是来过吗?而且还带回了一些卖相不错的战骑,”候君集回头看了阿大一眼,道:“那些伊丽马,不会是他们特别拿出糊弄你们的吧?”
“候将军,”阿大倔强地抬头看着候君集,坚声说道:“小人虽然不才,但是却还没有笨到分辨不出马匹的优劣,晏天牧场的马匹虽然不多,但小人可以保证,绝对都是上等的伊丽战马。”
“晏天牧场方圆近百里,这里看不到马群,不代表别处也没有,”阿大道:“候将军若是不信,大可以再向前行一段,定是不会让将军失望”
“那好,反正都到了地界,老夫也不介意多走几步,”候君集冷然瞧看了阿大一眼,道:“不过,若是到了地方,老夫还看不到心仪战马,哪怕你是金烨公主的近侍,老夫也不会对你客气”
说完,没有理会阿大的怒视神情,候君集策马扬鞭,再次向前行去,身后随行之人亦是快速跟上。
“候匹夫,先让你嚣张一阵,待此次高昌战祸一过,公主殿下登上王位,老子再跟你一算总帐”阿大在后面紧握了握拳头,狠抓瞪了前面一行人后,也扬鞭向前跟上。
“老爷,外面的哨子回报,有一队商旅进了牧场,正急速向庄园这里行来。”李纪和正在后院儿做着烧烤,肉都还没吃上一口,就被从外面匆忙赶来的管家给断了兴致。
“提前打过招呼吗?”继续在鸡翅上抹着调料,李纪和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
“不曾有过”
“商队里面有能认出的人吗?”把涂好的鸡翅放到炭架上,李纪和随之又问了一句。
“有一个像是前次随高昌公主一起的护卫头领。”何文有些不确定地开声回道:“不过因为距离太远,尚不能确实,只能大概看个轮廓。”
“你是说阿大?”李纪和手上的动作一顿,两眼之间精芒一闪,继而轻笑道:“这么说这次来的应也是高昌那边的人了?这倒是有些意思了。”
“老爷,要不要小的派人去拦上一拦,总不能就让他们这么在牧场里横冲直撞吧?”见他们东家似浑不在意,仍在那悠哉游哉地烤着他的鸡翅,何文不由有些心急。
“嗯,来者都是客,是应该派人去引上一引。”随手翻了翻前面已烤得有些金黄的翅膀,李纪和吞了口口水,有些不耐地冲何文摆了摆手,道:“这些你去安排就是了,把人带到庄里后再来向我禀报。”
“知道了,老爷”无语地应了一声,何文转身出去。
半个时辰后。
呼饱喝足的李纪和终于等来了管家何文的通报,包括阿大在内的一行高昌商人,到了。
“嗯?候君集?”走进客厅,看到正大刀阔斧坐在厅中大胡子,李纪和的身形不由一震,没起到候君集这厮竟亲自赶了过来?
“嗯?”听到有人叫出自己的名字,候君集面色一沉,目露凶光地朝李纪和这里看来:“你就是这牧场的场主?你认得老夫?”
既然被人认出,也就没了再隐瞒的必要,说话的同时,候君集的手指微动,向随行的心腹打了个随时准备灭口的准备。再怎么说这里也是大唐的地域,他一个叛国的逃犯,自然还是小心为上。
“哈哈哈,昔日我大唐鼎鼎有名的潞国公,纪某怎么会不认得?”假作没有看到候君集的小动作,李纪和大笑着拱手与候君集见礼,高声说道:“纪和,不才正是这处牧场的主事之人,见过候将军”
“老夫不记得曾见过你”候君集的面色不变,仍是有些戒备地看着纪和。
“纪某只是一价商贾,自是无缘搏得候将军一见,”李纪和不以为意,轻笑着出声解释道:“纪某之所以能够识出将军身份,只是因为当年在长安买卖过活时,曾有幸在街上见过将军几次。当时将军正是意气风发之时,自是不会注意街旁一个小小的商贾,所以,候将军说没见过纪某,也不奇怪。”
候君集当年在长安时,亦是嚣张得厉害,时常当街纵马驰行,见过并认识他的商户和摊贩还真不在少数,所以,听了纪和的解释,候君集的心下稍松。
“不知候将军此来,是为何事?”见候君集面色稍缓,李纪和缓步走到对面椅上安坐,之后气定神闲地看着候君集道:“不是纪某啐嘴,将军现在的身份可是不怎么光亮,若是没有什么要事的话,纪某可是不敢让将军在舍下久呆。”
听得李纪和这般一提,反而让候君集更是放下些许戒意,抬手冲部下挥了挥手,候君集饶有兴趣地看了李纪和一眼,道:“纪场主胆色不俗,看上去可是不像寻常商贾?”
“呵呵,”李纪和淡然地轻笑了笑,而后看着候君集道:“候将军若是对纪某的身世感兴趣的话,事后不妨派人去打探一番,纪某并不介意。现在,候将军可能表明此行之来意?”
“好”候君集猛地一拍桌子,也随着大笑道:“看纪场主亦是爽快之人,候某也不拐弯抹角。”
“老夫要买伊丽战马”候君集道:“听说纪老弟这里素有储备,不知老弟现下能供应多少?”
“那就要看候将军你备了多少银钱了,”没有一点奇怪的意味,李纪和惬意地翘着二郎腿,不紧不慢地开声向候君集说道:“原则上来说,只要候将军你能拿得出足够的银钱,纪某就能给你提供出相应数量的马匹,所以,敝场具体能够提供出多少马匹,主要还是要看候将军的财力如何。”
“钱不是问题”候君集不以为意地轻摆了摆手,毫不心虚地开声说道:“我高昌虽不富裕,但怎么也是一个国域,多的不说,三五万匹还是买得起的。”
“当然,前提是贵场的马匹定要可堪一用,不负伊丽战马的威名,”候君集轻声说道:“不然,便是价格再为便宜,老夫也不会看上一眼。”
“敝场所育马匹,皆是为战而存,断是不会让候将军失望。”明白候君集话中的意思,李纪和轻站起身,开声向候君集请道:“候将军若是不信,大可以随纪某前去一观。”
“正有此意”正想趁此机会一见晏天牧场虚实的候君集自是不会推脱,起身伸手向纪和说道:“纪兄弟先请”
第817章 钱粮捐赠第一批
高阳与豫章终是回了长安。
同狄知逊夫妇一起,在柳府用过午餐之后,便与柳一条、罗齐氏等人辞行离去。
比原定的两天时间稍有提前,据说还是高阳公主最先提出的建议,想是这几日一直被豫章牢牢地看着,小丫头少有机会出门与柳一条胡闹纠缠,觉着再呆下去也是无趣,所以这才收了心思,很是意外地决定早些回去领罚。
对于高阳公主的这个决定,豫章自是求之不得,原本她来三原的主要目的就是早些把高阳带回宫里,现在高阳肯主动回去,那自是再好不过。
对于柳一条来说,这两位公主殿下的离开,多少也算得上是一种解脱,高阳这疯丫头就不说了,搁在哪都是一个让人退避三舍的人物,她能走,柳一条求之不得。
至于豫章公主,柳一条直到现在都还不知该如何去面对,曾经的知交好友,现在的形同陌路,在柳府的这两天里,两人除了一些的必要的礼节,几是再未说过一句多余的话语。
柳一条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倒底是怎么想的,每次见到豫章,在怀念过去的同时,他的心里也都会涌起一股小小的失落。
身份高贵,长相秀丽,性子温顺可人又不失顽皮灵动,对于这样一个臻至完美的女人,柳一条说不曾心动,那定是假话。只是现在已经有了妻室,不管是对楚楚的感情,还是柳一条自身观念的限定,柳一条都不允许自己背叛楚楚而再与豫章生出另外一段感情。
虽然这个朝代并不提倡一夫一妻,甚至很多人都会把能取到几个老婆当作权衡一个人能力大小的标准,对此柳一条很无语,更是不能认同。关于男人应该博爱还是专一这个问题,早在穿到这个时代之前,柳一条心中就已经有了一个很明确的标准与论断。
博爱就是滥情,是那些只顾贪一时激情而给自己找寻的借口。
或许这么说有些俗套,免不了会给人以假正经的嫌疑,但是在与敏儿相遇之前,柳一条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男人之所以博爱,那是因为他还没有遇到一个足以让他为之付出一切的真爱。
如果你真的切切实实地深爱上了某个女人的话,那么别的女人在你眼里,永远都翻不起太多的波澜。
携子之手,与了偕老;相呴以湿,相濡以沫。并不止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美好愿望,在真爱面前,它更是一份真挚的祝福与切实的责任。
男人可以花心,但是绝对不能没有原则。
这是柳一条前世的女友敏儿最爱跟柳一条讲述的话语,每一次她都会双臂环抱着柳一条的脖子,撅着中嘴儿郑重地向柳一条警告:婚前可以花心,但是婚后就一定要有原则,我不要求你能够爱我一生一世,我只希望在咱们感情还有温度,婚姻还在持续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做到对我忠贞不二,不然,我会恨你一辈子。
我不喜欢不坚定和没有原则的男人。
现在想起敏儿所说的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