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我门下,礼不在多,仅『尊师重道,团结同窗』八字足矣!’”
尊师重道,团结同窗?
就这些?除了李治他们这些曾在柳一条身边听过课业的小朋友没有什么意外的反应外,孙阅与柳闻知、李甫臣他们三个全都有些不敢置信地小张着嘴巴,相较于他们之前受教先生所提出的十几二十条不得违背的戒律条款来,‘尊师重道,团结同窗’这八个字着实是显得太过简单寒酸了些。
“觉得很简单是不是?”看着几个徒弟面上的表情,柳一条面色肃穆,重声道:“千万莫要觉得字少就会显得容易。不是为师夸口胡言,在为师这里,只要你们能够完完全全地做到这八个字,你们也就师成一半有余了。”
“姐姐,姐夫是不是在蒙人啊,”离柳一条训话所在不远处的一个厢房里,还珠公主煜昱抱着张楚楚的胳膊小声问道:“以前姐夫在宫里跟我们讲课时也是这样说讲,小丫一直都弄不明白,怎么‘尊师重道,团结同窗’这八个字真的那么重要吗,竟能抵得姐夫一半的本事?”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姐夫提起,不过煜昱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在她眼中,姐夫的本事甚至比他的父皇还要厉害几分,跟在姐夫的身边,别说是一半,便是仅能学得一分,她也就会觉得很知足了,所以,她很不解,‘尊师重道。团结同窗’,真有的那么厉害吗?
“蒙人?呵呵,莫要胡言,”张楚楚轻在小丫的头上拍打一下,嗔笑道:“你姐夫他在自己的学生面前,素来都是说一是一,断是不会诳言。你现在听不明白,盖是因为你还太小,而且又是刚刚开始读书识字,有些道理,你还不能领悟。”
“是吗?”小丫咬着右手食指,一脸迷糊,听了姐姐的解释,心有不甘地说道:“怪不得父皇和母后会同意稚奴弟弟与兕子妹妹他们单独来外面学习,听豫章姐姐说,像是稚奴他们这个年岁的皇子公主,可是从来都是在宫内接受启蒙教导的。”
“都怪小丫太笨,到了现在竟还不识得几个大字,姐夫以前教下的算术方法也没弄个明白,”小丫头有些懊恼地开声说道:“不然的话小丫也能参加考试,随着姐夫修习本事了,怎么也不至于像是现在这般,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们。”
“呵呵,你这丫头,”张楚楚好笑地抬手轻点了点小丫的鼻尖儿,温声说道:“你又不是外人,用不着像是他们那般考试考核,你若是真想随着你姐夫修习,姐姐去给你说情如何?”
“真的?!”小丫的两只眼睛猛的一亮。不过随即便又一脸灰暗地低下头去,极是不愿地低声说道:“不过小丫还要在宫中学习基本礼仪,既使想学也没时间像稚奴他们那样能够随时出宫,而且在今天之前母后已经给小丫安排好了启蒙老师,定是不会同意小丫出宫。便是今日能够出宫,也是小丫在父皇的跟前求了半天,才得父皇点头同意的。”
毕竟已经超过了十岁,不再是小孩子,而且以前一直生活在宫外,对宫里的礼节相当陌生,行为举止之间,大咧且还略显粗俗,尤其是在餐桌之上,每每都如饿虎扑食,没有半分女儿家所该具有的所谓矜持,还有说话,走路,接人待物等等等等,都不甚尽如人意。
而身为一个大唐的公主,从某个方面亦是代表着整个皇家的脸面和荣誉,像是小丫现在的表现,不说长孙皇后,便是李世民这位明君也不可能会这般放任地任由她的性子。而不顾她身为一个公方所应当学习的基本礼节与诸多注意事项。
“一入宫门深似海,作为公主,在锦衣玉食,享受诸多奢华的同时,却也不得不放弃另外一些东西,”抬手轻拍了拍小丫的小脑袋,张楚楚低沉着声音说道:“这也是当初姐姐并不太情愿让你入宫的原因。”
“姐姐莫要这般说讲,”抱着楚楚姐姐的胳膊,小丫懂事地强作笑颜,轻声道:“比起之前小丫在街边行乞,每每都不能填饱肚子。冬天的时候甚至还有被冻死在街边可能的日子来,小丫现在已经很知足了。”
“而且小丫知道,父皇母后之所以会这样做,也是为了小丫好,小丫并不怪他们,也不会觉得辛苦,姐姐不用为小丫但心。”说完,小丫收拾心情,又是一脸兴致勃勃地朝着柳一条他们所在的方位看去:“姐姐你看,姐夫他们怎么都出去了呀,还有稚奴弟弟他们几个,怎么今日他们不用在家学习课业吗?”
“哦,他们呀,”顺着小丫头的手指,张楚楚的目光也移向了柳一条他们离去的地方,遂轻点了点头,道:“今天是你姐夫第一天给他们授课,彼此都要熟识一下,察看一下他们各自的秉性、特长,这样才好确定以后所要教授他们课业的方向与侧重,因材施教,所以你姐夫选择了课外授业。”
“课外授业?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吗?”好奇怪,也好新奇,小丫头愣愣地看着柳一条他们从院门离开,好半天都没回过神儿来,心中想道,怎么教她课业的那些先生从来都没给她上过这‘课外授业’呢?
“少爷你看,前面就是长安城了,照咱们现在的行程,估摸着不到正午,咱们就能在长安城里吃上热腾腾的酒菜了!”长安城北的南北官道上,一个赶车的车把式腆着笑脸大声向车厢里的少爷回禀,连赶了一个多月的路途,今日,他们终于就要到家了。
“哦?是吗?”公孙贺兰抬手挑开窗帘儿,把脑袋探出车窗。看到远处若隐若现的长安城,语气之中满带着喜意地开声向前面赶车的把式说道:“那你还不赶快一些,重舟这小子的伤势已然大好,用不着再像之前那般慢慢悠悠地行驶,给本少爷加快些,若是晌午前能够赶到长安城的话,本少爷请你吃酒!”
“好咧!少爷您就瞧好吧,您的这顿酒,小的可是吃定了!”车把式高应了一声,之后一声鞭响,马车又快速地向前奔跑起来,马车后面,荡起了阵阵烟尘。
“终于要到了吗?”撑着手臂,柳重舟缓缓从车厢的软榻上坐起身子,面色多少有些激动地看着车窗外迅速向后倒退的草木,一时兴奋得说不出一个字来,离乡半载,九死一生,没想到他柳重舟又活着回来了!
想起家中一直挂记着自己回去团聚的父母,想起自己这一路所遭受到的种种苦楚,再想起东家为了搭救自己所做出的种种努力与破费,一时之间,柳重舟竟难得地哽咽了起来。
“行了行了行了,一个大老爷们儿挤什么马尿,净招老子心烦,”坐回车厢,见柳重舟这小子竟在那里偷抹眼泪,平日里最见不得男人流泪的公孙贺兰当时就一阵火大,直接一句粗口就爆了出来。若不是先前见过柳重舟临危不屈不惧的一面,知道这小子并不真怂,怕是早就一脚将人给踹了下去。
“呃?”察觉到自己失态,柳重舟忙着将面上的泪水抹干,很是不好意思地轻冲着公孙贺兰拱了拱手,道:“近乡情怯,一时之间没能忍住,让公孙少爷见笑了。”
“第一次离家?”见柳重舟点头应是,公孙贺兰也随之轻点了点头,抬手轻拍了拍柳重舟的肩膀,难得地没有再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来。
对于第一次离家远行,且又在外受了诸多委屈,甚至于几次都差点死于非命的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来说,柳重舟的表现倒也不难理解。
第770章 闹事
“楚将军,这是我朝圣上给你高昌国主的回文。过了今日,你便能起程回返高昌了。”长安待外驿馆,主事馆主萧然带着一份文书寻来,难得客气地拱手向楚弈这位高昌特使礼了一礼,道:“恭喜楚将军,夙愿终偿啊,哈哈哈……”
关了人近四个月,不得出门儿,不得访友,不得外人探视,这临了了,怎么也得给人一笑脸儿不是?所以,今日的萧然一改往日冰冷不屑之态,面露着微笑,言行举止之间也是翩然有礼,看得楚弈这个倒霉娃身子猛地就是一颤,还以为这个面慈心狠的白面书生又要找他什么麻烦呢。
“真,真的?!”待听明白了萧然话中的意思,楚弈好悬没有激动地哭出声来,天可怜见,天可怜见啊。被困在这方寸之地近四个月的时间,眼见着其他国家的特使早在三个月前就已走了个精光,唯独他这个高昌来客,迟迟不得大唐皇帝的音信,被人这样半囚半禁地关了四个月的时间,呜呜,楚弈的鼻子微微发酸,今天终于能出去了吗?
“当然,”萧然笑眯眯地看着楚弈说道:“过门都是客,强留了楚将军这么久,我朝圣上深感歉意,这不,随着这纸回文一起,皇上还特赐下了银钱万贯,新棉布帛千匹以表寸心,还望楚将军莫要推迟。”
“多谢,多谢大唐皇帝陛下,多谢萧大人,此恩此德,楚某必铭记于心,多谢!”楚弈感激涕零,就差没趴在地上感恩戴德了,来到大唐四个月,这个一向眼高于顶的高傲将军,身上的棱角与刺头已经磨得圆滑顺溜了许多。
“呵呵,楚将军客气了,四个月来让楚将军在这驿馆里受了诸多委屈。只要楚将军心中不记恨萧某,萧某也就知足了,哪还敢奢望楚将军挂记。”萧然继续笑呵呵地回言客套,抬头看了楚弈一眼,见这小子一脸欢喜,归心似箭的样子,好像把什么事情都给忘记了一般,不由话锋一转,出言提醒到:“不过说句实话,对于楚将军,萧某还是颇为敬佩的。”
见楚弈迷惑地扭头向他看来,萧然淡然地开声说道:“才来我大唐不到四月的时间,就能蒙得我朝上下近半官员的青睐,说句大不敬的话,这次若不是有几个重臣名士联名上疏请奏,依着皇上他老人家的意思,楚将军这辈子,怕是都别想再回高昌了。”
“啊?!”楚弈浑身一个激灵,刚被连番的喜事击得有些昏胀的脑袋顿清醒过来,一个消瘦坚毅的身影在脑中浮现,恍然间他才想起这次他最应该感谢和感激的人到底是谁。
四个月来唯一一个从驿馆正门进来的探视者。自从高昌起程,在自己惶惶不可终日之时,六个月来唯一一个自信直言可以救自己于水火的青年,他真的做到了,而且明日自己就可以安然离开,楚弈的心境渐渐平复下来,深看了给自己提醒的萧然一眼,之后静静地看着驿馆的正门,轻声向萧然问道:“既然明日就可离开回返,那么今日,萧大人可否行个方便,让楚某到长安城内去领略一番大唐的繁荣富强之景象?”
“当然,我大唐驿馆又非监牢,它的存在只是为各国使节提供食宿和人身安全上的方便而已,断是不会限制使节们的自由,你说是吗,楚将军?”没有一点脸红地轻点了点头,萧然白净的脸上饱含着很是和善的笑意。
“萧大人说得极是,是楚某糊涂,多此一问了。”面上带着笑意,违心地回了一句,楚弈觉得自己现在真是变了,套一句那本《腹黑录》上的话语,他自己现在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心也变得越来越黑了。这事若是放在他来大唐以前,放在他遇到那个年青人以前,若是碰到这样的事端,说不得他楚大将军早就怒火冲天,一个大嘴巴子就招呼上去了。
“呵呵。既然楚将军有事,那萧某就不再多作讨扰,告辞了。”没想到这个楚弈竟会这般地上道儿,萧然很是意外地看了这个初来时显得很是粗鲁的外番将军,心里思量着,是我眼花了吗?怎么刚才自己竟从一个武将的身上,看到了那些只有在官场儿里混了几十年的老油条才所具有的深沉城府?
“萧大人慢走!”轻冲着萧然拱了拱手,楚弈起身相送,直接将萧然送出院门,待萧然一行皆尽远去,楚弈这才回返厢房,换了一身衣服之后,第一次独自一人踏出了驿馆的大门。
“我辈读书之人,平生有四样东西必不可少,”一个青年领着八个孩童来到一家名为‘雅易轩’的店前,淡声向身后的孩童说道:“笔、墨、纸、砚,文房四宝,今天咱们的课业便从这四宝之中最基本而又最重要的松墨入手,”
“一会儿你们的任务便是各自选出一枚你们认为最适合你们的松墨,了解它们的质地、制材和用法、用途,选好之后为师会逐一对你们进行考核,答对了,日后你们在府里所用书写之墨石。皆会是你们今日之选,相信你们不会让为师傅失望。”回身扫了几个徒弟一眼,见除了李治与李明达这两个用贯了御用香墨的皇家兄妹之外,其余面上皆现一丝兴奋喜意,柳一条满意地轻点了点头,遂抬步向前,淡声向几个徒弟说道:“走,随为师进去吧。”
“几位客官,里面请!”见有生意门,店里面伙计很是热情地迎接出来,不过见到柳一条身后的一帮小孩后。面上的笑意不禁收敛了几分,尤其是看到孙阅、柳闻知两